第13章 ☆、告別母校
三人很快驅車來到一家名為“藍島之夢”的海鮮城。方菲還是第一次來這種豪華的地方,服務員遞過菜單時,她掃了一眼菜名和後面價格,臉一紅說:“還是讓浩軒點吧!”
陳浩軒卻把菜單遞給陳總說:“我随便!”
讓來讓去,最後還是陳總做了決定。服務員離開後,陳總看到方菲有些拘謹,便說道:“小方老師不用緊張,以後參加了工作,這種場合還是少不了的。”
方菲忙微笑着點了點頭。陳總剛問了幾句方菲老家的情況,服務員就開始上菜了。三人于是邊吃邊聊,氣氛漸漸緩和下來。陳總笑意盈盈地看着兩個年輕人你一言我一語聊得熱火朝天,心中充滿了久違的溫馨。
吃過飯後,方菲正想着該回學校了,陳浩軒忽然說:“剛才吃得有點多了,要不我們再去唱會兒歌吧。”
陳總于是帶着詢問的目光看着方菲說:“小方老師還有時間嗎?”
陳浩軒一聽,忙撒嬌似地對方菲說:“方老師求求你了,我好久都沒唱了。我保證唱了這一回,高考前什麽也不想了,一心好好學習。”
經過剛才的交流,彼此之間的距離已經拉近了許多,再說方菲也很了解浩軒這段時間的心情,心想讓他放松一下也不是壞事,于是就同意了。其實,方菲還不知道,她自己也已經很久沒有想過要給自己放松一下了,自從姜誠離開以後,她總是把心門閉得緊緊地,從未輕易打開過。
車在一個霓虹閃爍的KTV門口停下後,陳浩軒便輕車熟路地走了進去。方菲沒來過這裏,所以站在臺階下,等陳總鎖好車後,才跟在他後面進了門。到了包廂後,陳浩軒也沒有謙讓,拿起話筒就唱起來,陳總和方菲便坐在一側聽他唱歌——他的嗓音還是很不錯的。過了一會兒,兩人都覺得就這樣沉默着似乎有點尴尬,轉過頭,看到對方欲言又止的樣子,于是相視一笑,又繼續聽歌了。
方菲很喜歡聽歌,但要說到唱,水平就差了點,因此無論如何也不肯接過話筒。又過了一會兒,陳總看到方菲只是安靜地坐在一旁聽他們父子倆你一首我一首地唱歌,好像無事可做的樣子,于是就對陳浩軒說:“浩軒,方老師也該回學校了,我們還是走吧!”
陳浩軒雖然嘟嘟囔囔地說着還沒唱夠,但也站起來了。三人看了看沒落下東西,便一起離開了。
這條街可以算是這座城市最繁華的地段之一。方菲雖然多次來過這裏,但是還是第一次在這麽晚的時間,以這樣的角度欣賞着這個燈紅酒綠的世界。車窗開了一條小縫,暖暖的夜風便肆無忌憚地吹了進來,瞬間就把她柔軟的發絲吹亂了,許多種味道在空氣中揉合成怪異的一團,許多熟悉和陌生的歌聲不時地飄進耳中,她心裏突然就冒出一種感覺,原來這個世界上還有很多種生活是她從來都不曾知道也無法想象到的。
快到學校的時候,陳總伸手給方菲遞過一張名片說:“這上面有我的電話,以後有什麽事盡可以和我聯系。”方菲接過名片,借着透進車窗內的微弱燈光,看到上面印着“藍島市衆誠塑業股份有限公司陳至誠總經理”,一個同樣的名字立刻浮出腦海。
又是一個周六,方菲做完家教回來,已經快到晚飯時間了,便随手找出一本舊小說坐在姚小A床上翻看起來。剛看了兩頁,宿舍裏突然有人回來了,擡頭一看原來是謝薇薇。經過這幾年的相處,她和謝薇薇已經成為最知心的朋友了。跟方菲做朋友的最大好處是不管你告訴她什麽秘密,她都會守口如瓶,決不用擔心你的秘密會變成公共信息,因此謝薇薇已經習慣把自己的事情和想法都毫不隐瞞地對方菲傾訴。但跟方菲做朋友也有一個說不上是不是“壞”的壞處,那就是她很少發表自己的意見,因為她覺得一個人不管做什麽事一定是有他自己的想法,只要站在對方的角度一想,很多看似怪異的行為便有了理所當然的理由。
方菲正想問謝薇薇怎麽這麽早就回來了,忽然發現她臉色不太對勁,剛猶豫了一下,就看到她一把把門關上,倚在上面大哭起來。方菲心裏不由得一驚,忙問道:“發生什麽事了?”
謝薇薇也不答話,只是哭得上氣不接下氣。方菲知道着急勸她也起不了多大作用,因此随手遞給她一包紙巾,然後默默地站在原地,等她慢慢哭完。過了好一會兒,謝薇薇的哭聲終于停來,她這才問道:“到底怎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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謝薇薇仍有些哽咽地說:“他……他在外面有人了。”
方菲知道她說的那個他一定是那個書店老板無疑。這幾年來,謝薇薇的男朋友雖然換了又換了,但她每次都把對對方的感覺如實告訴方菲,也只有這一個是她最愛的,甚至還有一畢業就和他結婚的打算,于是問道:“你确定嗎?別是捕風捉影吧,瞎猜可沒用。”
謝薇薇忽然咬着牙說:“我都親眼見到那個女的了,他也親口承認了,還說本來就是跟我……玩玩,叫我以後別再纏着他。我當場就給了他一個耳光,自己打車回來了。哼,本來我就覺得他最近有點不正常,今天終于讓我逮着了!”
方菲想到當時的情景一定很激烈,但既然如此,也就沒必要再繼續跟那個人糾纏下去了,好在謝薇薇這幾年經歷的分分合合也不在少數,如果這次能給她敲個警鐘也許并不是一件壞事,于是就說:“這樣的人不跟他也好,省得以後會更加傷心。”
謝薇薇大約也想明白這個道理了,忽然就洩了氣,垂頭喪氣地說:“可是……可是……那我該怎麽辦呢?
“什麽怎麽辦,不就是個男的嗎?”想到謝薇薇這幾年的情感歷練,方菲反而覺得她沒必要這麽誇張。
“我……我已經有了。”謝薇薇這才吞吞吐吐地說。
“什麽?”方菲一時沒有反應過來,但随即又明白了她的意思,心忽地往下一沉,努力讓自己鎮定了一會兒,才說:“幾個月了?”
“三個吧。”謝薇薇低着頭輕輕說。
“三個月……”方菲一邊重複着,一邊努力從大腦中搜刮出自己所知道的那點有限的生理知識,終于說:“那你打算怎麽辦?”
“當然不能要,原來我以為一畢業就結婚,別人也說不出什麽。可是現在……”
方菲沒等她說完便說道:“那樣太危險了,聽說如果處理不好有可能會……不行,我們必須先去大醫院問問,醫生說怎麽辦再怎麽辦。”
謝薇薇向她投去感激的目光說:“那好吧,不過這件事我可不想讓別人知道。”
兩人還沒商量出頭緒,老大就回來叫方菲去吃晚飯了。看到謝薇薇也在,便說道:“呦,老六怎麽知道回來了?”
謝薇薇臉一紅,知道老大也沒有別的意思,于是說:“這兩天我暫時不出去了。”三個人便一起去了食堂。
吃過晚飯後,方菲和謝薇薇借口說去買點東西,就沒有跟老大一起回宿舍。兩人找了個沒人的地方又商量了好一陣兒,終于決定先找個僻靜的網吧了解一下相關知識,明天就抓緊去醫院。
第二天一早,方菲就陪謝薇薇偷偷去了一家從網上查到的離學校很遠的醫院。這家醫院是新建的,聽說儀器很先進,但人并不算太多,兩人掃視了一圈,并沒有發現面熟的,這才放心地坐了下來。很快就輪到謝薇薇了,果然必須要做手術。兩人來時已經做好了心理準備,可是真正面對的時候,還是抑制不住地害怕起來。一個護士叫了“吳曉”兩次後,謝薇薇終于把心一橫,進了手術室。
過了好久,方菲才看到謝薇薇彎着腰臉色蒼白地從手術室裏走出來,心裏頓時難過極了,忙上前扶着她坐到走廊的排椅上。謝薇薇閉着眼睛在她身上倚了好一會兒,才長長出了口氣說:“終于完了。”
方菲去樓下抓了藥,又問過醫生怎麽護理病人後,才問她:“現在怎麽樣了?”
謝薇薇慢慢站起來有氣無力地說:“看來是沒事了。我們回去吧!”
方菲不知道聽誰說做流産和生孩子是一樣的,因此來時便帶來了一包衣物,此時趕緊打開包把裏面的東西掏了出來。謝薇薇見狀,哭笑不得地說:“用不着那麽誇張吧,你想讓所有的人都看我嗎?”
方菲堅持給她披外套後,見她一個勁地搖頭,雖然面帶笑容,但臉色仍然蒼白得很,也就沒再勉強她。
接下來的幾天,謝薇薇假裝吃了不幹淨的東西肚子疼,跟導師請了一周的假,倒也沒有人懷疑她。方菲一直按照醫生的囑咐,細心地照顧着她。所幸的是,謝薇薇的手術很成功,就是一想到那個男人,仍然恨得咬牙切齒。沒人的時候,她就跟方菲商量複仇的好辦法,但是身體漸漸恢複了以後,她自己卻又想開了,畢竟真心愛過一場,何必在乎結局怎樣呢?
巧的是,一個月後的一天,她們居然在回宿舍的路上遇到了那個橫刀奪愛的女孩。原來大家就住在同一幢樓上,看來這次相遇只不過是早晚的事。那個女孩也認出了謝薇薇,看到對方在看自己,竟大大方方地走過來,對她們非常友好地說了句:“你們好啊,學姐!”
謝薇薇看了方菲一眼,用極其平淡的語氣回了句:“你好,學妹!”
那個女孩盯着謝薇薇看了好一會兒才悠悠地說:“看來你已經忘了他了。其實我也是好意,怕你為那種賤人傷心不值得。”
兩人聽了她的話都不免吃了一驚,對視了一眼,又把目光轉回到那個女孩臉上。那個女孩看到她們驚異地表情,反而笑了,滿不在乎地說:“實話告訴你,那個賤人可是個真正的僞君子,他身邊不知道還有多少個呢,為了他那幾個臭錢,跟他玩玩倒還可以,要是動了真感情,可就不值了。”說完,不等目瞪口呆的兩人反應過來,便揚長而去了。
方菲看到謝薇薇鐵青着臉一語不發,也就沒再說什麽,但過了一會兒,她卻忽然大笑了起來,正笑得上氣不接下氣地時候,嘴裏又冒出一句:“真是報應!”
方菲也不知道她是在說自己還是在說那個男人,想了想也沒必要再問,便也跟着她苦笑了一下,說:“真是滑稽!”
謝薇薇笑着笑着,忽然眼裏又閃出了淚花,于是一邊伸手擦着一邊重複方菲的話說:“真是滑稽!真是滑稽!”
此後,兩人誰也沒有再提起過這件事。宿舍裏其他的人知道謝薇薇跟那個男人分手後,也沒多說什麽,只當是謝薇薇的戀愛大計又向前推進了一步。
自從上次一起吃過飯後,陳總常常會親自接送方菲。陳總跟餘司機不一樣,一路上總是喜歡說個不停,一開始只是說浩軒的學習,漸漸地也說些其他的,比如那個劉教授的事。他說劉教授小時候就很呆板,有一次他們做游戲時在地上畫了個圈叫他不要出來,之後大家都去玩別的了,他竟然還在裏面站了大半天,還有一次他們看到地上有十塊錢,劉教授說不什麽也不讓其他人撿起來,說丢錢的人早晚會來找,結果他們剛一走開,後面就來了一個人馬上興奮地把錢撿走了,不過他們那幫孩子裏還就是劉教授學習最好,年年都是全班第一。後來他又饒有興趣地講起他見聞過的一些有趣的人和事,每次都是講得正酣就到學校了。方菲對他們那代人不是很了解,聽着倒也很有意思,有時候還會天真地問上幾句,兩人便漸漸熟悉起來。
有一次,方菲無意中說起那個書店老板,陳總卻知道有這麽個人。原來那個人當初是分文皆無地從農村來城裏打工的,後來不知怎麽發了筆橫財,就當起了老板,人是很精明的,可惜發了財後就忘了本,把老婆孩子扔在老家不管,自己在城裏逍遙快活起來。說到這裏,陳總忽然問道:“聽說他最喜歡找你們學校的學生,你不是聽到什麽了吧?”方菲忙說:“居然有這種人啊,我只是随便問問。”幸而陳總也沒再深究。
方菲并沒有把這件事告訴謝薇薇,她不想繼續傷她的心。馬上就要畢業了,過去的,總是過去了。這麽大的城市,這麽多的人,朝來暮去,寒來暑往,誰總會記得別人的昨天呢。新的希望永遠是屬于明天的。
哦,再見了,母校!
方菲在藍島市的一家翻譯公司工作,主要負責筆譯,工資不是很高,外加一部分提成,她不善交際,做這樣的工作累是累點,但能接觸到各種資料,很是鍛煉人,因此心底還是比較滿意的。謝薇薇則在一個大型的紡織公司做外貿,班裏很多女生都對外貿這種工作非常糾結,但謝薇薇卻正好喜歡這種挑戰。老大一畢業就去找她的“兵哥哥”了,估計不久就能得到他們結婚的喜訊。王钰和姚小A則分別考上了北京和本校的研究生。畢業的難舍與傷感自是不用說了,好在五個人中有三個留在了藍島,見面的機會還是有的。方菲與謝薇薇的公司相距并不是很遠,因此兩人一直沒有斷過聯系。
有一段時間,謝薇薇總是抱怨公司宿舍的條件太差。其實,和方菲同住的那個女孩的男朋友經常進出方菲的房間,方菲也感到很不方便,尤其那個男的每次看到她都露出一副恨不得把她一口吃掉的樣子,她可不想沒工作幾天,就鬧出什麽事端。因此,兩人沒多久便合租了一套房子。房子是一對老人的,他們覺得住頂樓太不方便,就搬了家。雖然只有兩間小卧室和一個很小的客廳,但比起她們的集體宿舍來說,已經是天壤之別了。最主要的是,房租也不是很高。這件事應該感謝陳總,是他幫她們聯系的。
陳浩軒填報志願期間,方菲和謝薇薇曾一起去過陳總家一次。那是一次特別愉快的見面,因為陳浩軒在高考中發揮得很好。方菲略略估算了一下,考省會的政法大學應該不成問題了,而這也正是陳浩軒的理想。
作者有話要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