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孵蛋的老攻02

經過一番打探,顧言之得知三日前,這座城的修士皆連患上了一種叫做僵凍症的病。

這病不僅會使患病之人渾身靈力無法運轉,而且會令人逐漸陷入渾身僵直的狀态,直至身死道消。且這種病染病性極強,不到三天的時間,全城的人差不多都遭了殃,俨然成了一座死城。

而這小道士是負責管轄此地的宗門內門弟子,此番出行,正要去接應宗門前來救援的人。

此前雖經歷過相似病症,但這個世界三百年前并無此症,這一點顧言之倒是确信。

他不由奇道:“這病既然如此兇悍,你就不怕你與你的同門也一并染上嗎?”

那小道士回道:“病雖然厲害,但也不是無藥可解。小道先前曾服過對症之藥是以不會再染上,我前來支援的同門亦是如此。只是這些年七州的丹藥盡數被天門宗壟斷,要等界主與天門宗商議好了條件,他們才會派藥醫治。”

“天門宗?”

想不到一回來就聽說了這個自己熟悉的門派,但壟斷一說,又是從何而來?

他走之前天門宗不還是一心鑽研醫道的宗門嗎?怎麽不過幾百年過去就變成這副光景了?

小道士道號逸心,提到天門宗,逸心一臉鄙夷。

“須知九州大陸上習武者占九成,鑽研醫術者不足一成。原本魔界兩州入侵,其餘七州正道修士同仇敵忾,哪知唯獨這天門宗,身負救世之能,卻捂緊了自己的丹方符篆,還吞并了所有擅長醫道的宗門,一家獨攬橫財!”

“天門宗的宗規不是醫者醫道,救死扶傷嗎?怎麽變成現在這樣?”顧言之說出了自己的疑問。

逸心頗為老成地擺擺手:“聽說以前是這樣,後來換了宗主,就不是喽!”

顧言之又問:“那天門宗宗主現在是誰?”

“還能有誰?斂財鬼崔琰嵘,崔真人呗!”

顧言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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崔琰嵘,如果他沒記錯的話,不應該是那個與顧琰峥一同入門、一同築基悟道的師弟嗎?

顧言之對這人的印象不深,只清楚記得當年他把這個世界翻了個底朝天也沒找到自己所要尋找的東西,心灰意冷意圖自缢離去,但因感念門中師兄弟們的情分,所以臨走的時候用自己穿越所經歷的經驗結合這一世所學知識,著寫了二百一十四個丹方,且一分為二,十四個撰于一冊書中,在臨走之時給了……那人,算是還那日山洞中自己親薄于他的債。

另一冊二百丹方則順手交給了崔琰嵘,令他将丹籍帶回天門宗,擴大門楣。

但饒是顧言之也萬萬沒想到,三百年後,竟是現在這個局面。

心中尚有一事不明,顧言之又問:“七州聯手對抗魔道,只有天門宗不施以援手,見死不救,就不怕惹到衆怒嗎?”

“非也非也。”逸心說,“這正道有七州,天門宗滲透七州之中,可算第八州了。崔真人有錢,丹方又是他自己所創,給與不給,賣與不賣,賣誰不賣誰,誰也說不出個不是來,除了我們界主……哪個不是上趕着巴結的。”

上一次來還名不見經傳的宗門突然變成了富甲一方的土豪門派,顧言之微微垂眸,态度随意問着:“你們界主可是歸鶴仙人?緣何與那崔真人不和?”

逸心遺憾地說:“歸鶴仙君已于二百年前渡劫失敗隕落。現在我們界主乃玄陽宗清元仙君。”提起他們界主,小道士不禁又挺起了胸脯,“仙君劍法卓絕橫貫古今,又一身正氣,自然不會向那只顧斂財的宵小低頭!”

“噗。”冷不丁聽見這個稱呼,顧言之差點沒被自己的口水嗆到。

他倒是想起來,九州之上,強者為尊。便是稱呼的後綴也與修為有關。

小道士叫崔琰嵘為崔真人,這乃是玄門之中最次級的稱呼,說明他的修為頂多修至金丹。

中間還有“真君”與“道君”等不同等級的稱呼,至于稱呼等級最高的,則是仙君了。

擺脫六道輪回、超脫三界五行者視為仙。

九州境內,只有與仙僅差一步之遙者,才配叫仙君,才能叫仙君。

顧言之上次來時這世上沒幾個仙君,料想現在亦然。甚至只少不多。

卻沒想到當年端容肅顏、仗劍直行的人竟然都已經成了仙君了,而且還是一方界主。

雖然也不怎麽意外。

他繼續問逸心道:“你們界主不肯輕易低頭縱容那崔真人,就不怕天門宗截斷所有淩州的丹藥供應嗎?”

小道士自信滿滿:“仙君手上有一至寶,待成型之日,就是那天門宗反過來巴結我們之時。”

顧言之心下怦然一動,忙問道:“什麽至寶?”

“這我就不知了。”逸心搖頭,“但天下人都說,那是至寶。”

“天下人?天下人都知……清元仙君身懷至寶?”

“那是自然,玄陽宮內自仙君取得至寶歸來時起,府中所透仙氣掩都掩不住!”

“哦?那清元仙君是何時取得那至寶的?”顧言之挑眉,似乎對此很感興趣。

“大約是五十年前。”逸心細細回想着這些宗門裏頭口耳相傳的趣聞,倏地又覺得不對,虎頭虎腦地瞪眼道:“你打聽這個做什麽?”

“既是天下人都知道的事,我打聽了又何妨。”方才挑起的英眉又落回去,顧言之嘆了口氣,悄聲自言自語道:“看來不是。”

“什麽?”逸心沒聽清。

“沒什麽。”顧言之一笑,就猶如三月春風過,百花齊放天,端叫一個燦爛。

他拍了拍重新發愣的小道士,全當什麽都沒發生過,說:“病人在哪裏?我是丹師,也許可以救他們也說不定呢。”

逸心年紀尚淺入世未深,從一開始就覺得眼前之人不是壞人,他本身又只有築基修為,并不知道顧言之真實境界,再加上對方能一口叫出已逝的歸鶴仙君名號,是以不疑有他,将他認作了一方大能。現聽說這人還是個丹師要去給人看病,雖然仍有疑慮,卻也求之不得。

他一邊引着顧言之向前方走,一面試探問道:“不知道友閉關修煉了多久?怎地覺得你對現在外面的境況一概不知?”

與逸心的一番攀談,旁敲側擊,顧言之已經初步肯定大寶鑒為他所提供的這個世界正是他曾經經歷過的世界,只是每次重回這個世界,時間線都發生在距離他第一次離開時的三百年後。

那麽對于這個世界的人來說,他倒确實是閉了個關……顧言之笑着回答他:“确實一概不知,我睡了一覺。”

說着他撓了撓頭,這個動作一點都不文雅,但他做起來竟是自成一派的風流,全無違和之感。見逸心面上一片茫然之色,他又神神秘秘道:“我這一覺啊,也許睡了三百年。”

“啊?!三百年那麽久!”尋常人閉關修煉,哪怕是沖擊大乘期,最多也只需一百五十年。逸心想,這一定是個大能了!

兩人一路行至一處目測占地百畝的洞府前,這洞府朱門紅漆很是氣派,有匾額高懸,上有古體撰寫的“甘寧府宗祠”,卻原來是此處的祠堂。

只是門前無人把守,只有一道看起來就可以輕易破開的門禁符咒,可見小道士說得沒錯,這裏傳染病的病情确實很嚴重。

到了門口以後逸心忽然猶豫了起來,因為此疫症本就消人修為,是以修為再高的人也可能會中招,這也正是這病的可怕之處。

他怕這位大能不僅醫不好裏面人的病,反而連自己都中了招。

小道士停住腳步說:“仙君說過,解藥必會在三日之內送到,是以道友其實不必以身涉險……”

“無妨。”逸心不走了,顧言之卻直行不諱,末地扭頭看他,無所謂道:“若我能醫好,這裏的修士當少遭兩日罪,也算是做了件好事。若我醫不好,待你們仙君将解藥送來後我也會痊愈,所以有什麽可顧慮的?”

他這一笑一言,容姿綽約中便猶如春寒乍破,叫人心頭忽地一暖,跟着安定了下來。

小道士眼中驟然一片清明,點頭稱:“正是,正是。”遂不再猶豫,用腰上玉牌打開門禁,當先走進了洞府之中。

逸心告訴他,染病的修士衆多,當初剛發疫症的時候就被安排進了這裏,可惜并沒被有效控制,時至今日染病之人已經占了整個甘寧道人口的八/九成,像這樣專門安置病患修士的洞府旁邊還有幾個,這裏的卻是染病最重的。

顧言之點頭,果然看見洞府之中患病者成群結片,皆平躺在大殿之中,四肢已然逐漸變得僵硬,翻身不得。

這些人還是內院放置不下才安置在此處的,可見染病的人數之多,實難想象。

他先挑了最外圍的一名修士,仔細探查,望聞問切。

顧言之穿越過的世界、有過的身份數不勝數,無論是否是有靈力的世界,醫生都不知當了多少回,乍看幾眼心裏就有了數,外加上他曾來過這個世界,一路絞盡腦汁地回想有關這裏的種種設定,待挨個兒仔細檢查一番過後,對這裏的情況已然是了然于胸。

他眉頭稍稍一凝,并未叫人發覺,很快便自信地回身對小道士說道:“這病不難,我确實能醫。”

言罷便自自身随帶的儲物袋中掏出了一尊小巧精致的藥鼎出來。他将藥鼎向上一抛,再落地時這鼎已成為內部能容納一人的巨大藥鼎。

當年為了幫顧琰峥沉冤,也為了打發時間,顧言之曾兢兢業業地扮演過一段時間的原主,也順道将原主的本事學了個十成十。身為丹師,吃飯的本領自然是要随身攜帶的,掏出藥鼎後他又一同取出藥引及幾味藥材,用掌心□□鼎引燃後,便不緊不慢地向內部分別丢藥引藥材進去。

他控火能力極強,煉丹時表情亦猶如閑庭信步,無比輕松自如。

屋內多為四肢僵硬動不得之人,卻一個個都在歪着腦袋看他。只因這青年模樣的修士煉丹手法極為純熟,不僅眉目如畫,舉手投足間的動作也自成一景,美得不可方物。

時間說長不長,說短也不短。

大殿裏寂靜無聲,又約麽過去了半天的時間,倏地,青年風輕雲淡的臉上多了幾分嚴肅,那一瞬,藥鼎中忽然閃現出了耀眼的光芒,稍微懂點常識的人都知道,這是到了煉丹中最關鍵的一步——往丹藥中打入符篆,向天地傳達信息,向丹藥注入靈氣,使之達到指定的藥效!

只見青年袖擺猛地一翻,指節細瘦纖長的手便在空中留下道道虛影,鼎中金光閃爍,光芒變得更加耀眼,仿佛有什麽至寶即将破鼎而出一般。

幾息過後,藥鼎閃出一道刺目的光芒,青年将雙手重新收回袖內,動作歸于平靜。

藥鼎自動開啓,一顆幾拳大小、泛着金光的丹藥自鼎內騰空飛出,周身袅袅萦繞着仙霧,那霧有形無質,看上去便猶如七彩霞帔一般,時而還會泛出幾道金光,預示着這是一顆品級相當高的丹藥。

無論它是否能治疫症,若有幸得到,服下後總歸可以延年益壽,修為大增。

驚嘆贊美之聲從整個大殿中綿延不絕的傳來,便是顧言之自己也看得呆了,沒想到好久沒出手煉丹,一出手竟然就出來個極品。

他也是心中一喜,正準備将這丹藥招致近前來平均分給衆人服下,可還沒等他出手,頭頂驟然生出一陣轟隆隆的巨響,一道手臂粗細的閃電劈開了洞府結界及其屋頂,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沒入了那顆巨大的丹藥中!

這丹藥巋然不動,反而使其周身泛着金光中又多了幾道銀絲兒似的電光,看起來越發耀眼絢爛。

衆人:“……”

顧言之:“……”

衆人心中具又是一驚,能招來雷劫的丹藥……必是一顆超品級的仙丹!

而且還是這麽大顆!

落雷發生的太快,顧言之憑借經驗,隐約覺得自己上次被追殺跟那一上來就招呼了他那麽長時間的天雷脫不了幹系。

現如今當着這麽多人的面就地煉丹,他雖然想弄點動靜出來引起天宗門的人注意,但也沒想到這動靜會這麽大!剛剛回來這個世界,一天之內就招來了兩次雷劫,如此高調……

便就高調着吧。

反正他尚對大寶鑒一無所知,這一切于他來說不過是一場可以随意讀檔重來的游戲而已。

再次試圖擡手将那顆冒着金光和閃電的丹藥招回來,可這次依舊沒等他出手,便覺出手腕一痛,于此同時他聽見四周衆人一陣驚呼,下意識扭頭去看……

就撞進了一雙明朗若星的眼眸裏。

這一把捉住顧言之的人,鼻若懸膽,唇若塗脂,長身玉立,翩翩君子,真是難得一見的俊朗飄逸!……如果下手再輕點,且不在與他對視之時忽然雙眼迸射寒光,兇狠嚴厲,就更好了。

就在顧言之還在為這人的美貌所驚嘆、正為是否要怪罪美人行為過分粗魯的時候,又聽見大殿中一陣騷動,身旁的逸心和大殿中直直躺着的衆人齊齊高聲喊道:

“拜見仙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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