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只是朋友
自己是不是忘了什麽？
是不是有什麽被自己遺忘在大腦深處
夜言靠在陽臺的欄杆上，風吹在挂在陽臺上的風鈴“叮叮當當”地響着。
現在是星期六，淩晨三四點的時候。
天還沒有亮，全是霧蒙蒙的一片。
夜言他睡不着，站在房間的陽臺上，靠着欄杆。
原本以為風會将自己吹得更加清醒，可是自己的大腦卻突然昏昏沉沉。
風掃去了他原本的精神。
他的頭一點一點，上下搖晃，一點一點，腦袋越來越重，越來越昏沉。
他靠着欄杆下滑，蹲坐在地上，雙手抱着膝蓋，頭深深埋進了臂彎裏。
他睡着了……
夢裏——
一個五歲的小男孩手裏抱着半根長棍面包，興沖沖地跑向一棵大樹。
樹下一個五歲的男孩正低頭看着一本書。
“阿~澤!”
小男孩開心地笑着，跑到正在看書的男孩身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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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澤，你看。這是廚房阿姨給我的面包哦！”
“我們一人一半，把它吃掉吧！”
小男孩笑着，将半根長棍面包又分成兩段。
“你怎麽了”
看書的男孩打量着他，發現了他手臂上被打的痕跡。
“誰欺負你了？”
他嚴厲地問。
“阿澤好可怕……”
小小的夜言想着。他頭一次看見這樣的他，那個臉色陰沉的他。
他吞了吞口水。
“沒，沒事哦！”
夜言說着，包含着大大的微笑。
“手臂上都這樣了，還說沒事!說，誰打的”
小小的白澤一臉怒氣。他掀開夜言蓋在手臂上的衣服。
手臂上是一塊塊烏青，紫色的、綠色的，還有一些傷疤還流着血。
“誰打的？你是想瞞着我嗎？”
白澤心疼地輕輕摸着他手臂上的傷。
“唔……唔……”
夜言糾結着。他縮了縮手。
“真的沒事……”
白澤盯着他手臂上的傷，抿着嘴不說話。
“吶！阿澤，快吃吧！”
夜言強行轉移話題，遞給白澤半根長棍面包。
白澤接過。
“以後出什麽事都要跟我說，好不好？”
“好!”
幼小、天真的臉。
“嘿嘿！最喜歡你啦，阿澤!”
……
“阿澤!”
“阿澤!別打了，別打了!”
十三歲的夜言沖到白澤身邊，從他背後抱緊了他。
“阿澤，別打了!”
淡淡的、輕輕的聲音，在白澤耳邊細語。
不知為何，白澤每次聽到他的聲音都會收手，乖乖聽話。
白澤站在那裏，對着地上的那群人低聲吼了一句。
“趕緊滾!”
地上的人吓得臉色蒼白，馬上滾了出去。因為他們看到白澤淡藍色的瞳孔裏閃爍着冰冷的寒光。
再不滾，恐怕要被吃了吧？!
白澤坐在地上，他累了。
他手臂上的傷口正流血鮮血，“滴嗒、滴嗒”，一滴一滴往下流着。
“打架那麽厲害!”
夜言坐在長椅上為他處理手臂上的傷口。
“你是想把那群人都打死是嗎？”
夜言看也不看他一眼，淚水在眼眶裏打轉。
“幹什麽啊？那麽拼命地打他們”
“你不是答應過我，什麽事情都會跟我說的嗎？”
“欸!”
“他們說你是同性戀，你肯定知道吧？你打算不告訴我，自己承擔，一直瞞着我是嗎？”
白澤坐在他身邊，看着他，厲聲問到。
“……”
夜言沉默着。
“他們還說了一些很難聽的話……”
白澤突然停止，沒有在說下去。
“哈！那他們還說了啥啊？”
夜言頭也不擡，繼續慢悠慢悠地處理着傷口，裝傻問着。
“……他們說……說你是個怪物，是個……變态……”
白澤猶豫着，不知道要不要繼續講。
夜言認真地聽着，淡淡地說:“繼續。”
“他們還說你喜歡我，整天跟我親熱很惡心……讓我不要跟你一起……跟他們一起……”
白澤低頭，不敢看他，像個犯錯正在自我反省的乖孩紙。
“所以，你就打他們咯!”
夜言一臉平靜。他處理好傷口，擡頭看着白澤。
“嗯……”
白澤淡淡地應着。
夜言笑了。
突然，他一把拉着白澤的衣領，将他拉到離自己更近的地方。
白澤愣住了，一擡頭，便突然感覺到有什麽堵住了自己的嘴。
溫溫的、濕潤的、柔軟的，夜言親吻着白澤。
他們的鼻尖對着鼻尖，氣息相互交錯着。
這個吻是這樣的深情款款，不舍分開。
是夜……
夜言松開白澤的衣領，低頭輕輕喘氣。
他笑了。
“對啊，你看。”
“我就是同性戀啊！”
“我就是怪物，是變态啊！”
“怎麽樣？被他們猜對了……”
“所以，怎麽辦？你是要遠離我了嗎？”
夜言笑着，眼淚奪眶而出。
“不，不會……”
白澤淡淡地說，伸手抹去他流下的眼淚，“是同性戀又怎樣我們是兄弟，是朋友。”
“所以不管你是什麽樣的人，我都不會遠離你。”
“而且你不是怪物，不是變态。同性戀不是怪物，不惡心。”
“……所以……阿夜，你是喜歡我嗎？”
白澤看着夜言問到。
夜言愣住了。
自己這樣做，只是希望白澤讨厭自己，不要再為自己的事去打架了。
但是……
“咚”的一聲，夜言的頭敲到了陽臺上的欄杆。
“痛!”
他手捂着疼痛的地方，咬牙忍着。
剛剛的夢是自己的回憶。
果然是有什麽被自己遺忘了吧？!
夜言紅着臉，将頭埋進臂彎。
當時的自己為什麽要那麽魯莽啊？!
而且當時白澤問自己的那個問題，自己究竟是怎麽回答的？
是讓他知道自己喜歡他，還是撒謊
為什麽白澤又像什麽都沒發生一樣，依然跟自己做着朋友，對自己那麽好
為什麽？
夜言努力回想着，十三歲的自己與十三歲的白澤在那一個晚上發生了什麽。
是夜——
兩個十三歲的男孩坐在公園的長椅上。
一個紅着臉低頭不說話，一個眨巴着淡藍色的雙眸看着他，等待他的答案。
自己該怎麽回答
“對啊！”
紅着臉，低頭說話的男孩沉思了好久，鼓起勇氣，緩緩開口。
“我是喜歡你啊，阿澤。”
“嗯……”
白澤淡淡地說着，看着夜言。
“如果我拒絕了，我們還能做朋友嗎？”
“欸”
夜言愣了愣，猛地擡頭，直視着他淡藍色的雙眸，過了好一會兒才反應過來。
他笑了。
笑容是那樣苦澀。
“當然可以啊！我們依然是朋友!”
夜言傻傻地笑着，忍着将要奪眶而出的眼淚。
“對不起，阿夜。我也喜歡你，只是朋友的喜歡……”
“但我們依然是朋友……”
夜言傻傻的，傻傻的。
他笑着，聽着白澤的話。
我喜歡你，是對你朋友的喜歡。
對你好也只是因為我們是兄弟，是朋友。
即使拒絕你，我們依然是朋友……
這算什麽
失戀嗎？
可是根本還沒有戀過啊？!
夜言就這樣保持着微笑，假裝認真聽着他的話。
可是，實際上自己什麽都聽不見了。
他的大腦已經屏蔽了一切外界資源的幹擾，他的世界從此一片空白。
他的周圍是一大片白茫茫的牆。
那些白牆環繞着他、包圍着他。
他就這樣笑着、笑着，周圍只有白牆，白牆裏只有他一個人。
我們只是朋友……
在那一天過後，白澤依然對夜言像往常一樣好，就像那件事從來都沒有發生過一樣。
而夜言從一開始的不習慣，漸漸也厚着臉皮适應了。
我們只是兄弟，只是朋友……
我對你的喜歡，也只是朋友的喜歡……
那些話圍繞在夜言的耳邊，折磨着他。
但他已經無所謂了。
就這樣待在你的身邊也挺好。
真的真的很好了。
對于我來說，能待在你的身邊，看着你笑，陪着你，做你的朋友、你的兄弟，我已經很幸運、很滿足了！
我已經很幸福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