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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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氣忽地轉涼,溫烨來不及反應,還穿着那件薄薄的T恤,吹着一路的冷風過來,然後躺到瞿植的床上,被脫下那件T恤。

手指冷得有點麻木,溫烨摳了摳床單,房間裏是暖和的,瞿植開了空調,原本這種降溫還沒到需要動用空調的地步。

可能他身子太涼了,抱着不舒服。

溫烨的臉埋在枕頭裏,悶出幾聲哭腔,瞿植低冷的聲線從背後鑽進他耳朵:“轉過來,溫烨。”

“呃……”溫烨氣短,支吾着說,“我……”

他從來不擅長拒絕人,瞿植皺了皺眉,從他的反應裏已經知會他的抗拒,于是沒再開口,直接将人翻了過來。

頭頂的燈光刺眼,溫烨眼皮動兩下,流出眼淚,手掌覆住額頭,感受着瞿植落在下巴上的吻。

他不避不迎合,瞿植不喜歡和他接吻,所以總是會親別的地方,額頭鼻子臉頰,沒有規律,所以他不能亂動,瞿植想親哪裏就只能是哪裏。

窗外雨聲漸大,溫烨蜷了蜷濕熱的身子,在混亂的颠簸中失去了太多感知,手掌垂下的瞬間額頭上的傷口就暴露在瞿植的眼前。

瞿植頓了一下,所有的動作都停下了,他問:“溫烨,這是怎麽弄的?”

傷口被人用指尖摁住,溫烨的頭頂仿佛潑下來一盆冷水,他睜開眼,看見瞿植又皺起的眉,艱難地喘了口氣,解釋道:“在宿舍裏……不小心撞到了。”

“可以撞到這種程度嗎?”

溫烨不說話。

瞿植起身了,去了浴室。

這樣突兀的結束,是一種很不好的征兆,在不對等的關系裏,每次都應該是以一個人滿意一個人伏低來結束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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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不是一個人離開,一個人不知所措。

溫烨的腿還僵硬地打開着,黏膩在皮膚上的汗好像變成了碎冰吸附着他,瞿植面無表情地從浴室裏出來,走到床邊,告訴他:“去樓下吃飯。”

他這才動起來,軟着腿去了浴室,洗幹淨了又穿上他那件T恤,小心翼翼地不敢踩出聲音下了樓。

他坐到瞿植對面,看着桌上擺了一盤又一盤,心裏想着以前兼職過的飯店,像這樣一桌是多少錢。

可是他兼職的飯店能有多好,瞿植家裏的阿姨擺盤的樣式都是他沒有見過的。他做不出正确的等式,推算不出這一頓他又欠了瞿植多少。

“需要我開口你才吃嗎?”

“不,不是。”

溫烨伸出筷子,不敢夾任何肉類,手沒伸幾次,飯就吃完了。

瞿植在對面也擱了筷子,看了他一眼,說:“傷口太頻繁,理由太單一,溫烨,撒謊成功的前提是你很聰明,而不是我夠愚蠢。”

溫烨掐了掐手心,指尖有些抖。

“不是自己撞的。”

瞿植沒說話,他吸了吸氣又說:“是被舍友推的,撞在床梯上。”

“那就考慮換地方住。”

溫烨像是真的不懂:“換到哪?”

“這裏。”

“啊、但……我……”

瞿植看了眼腕表,不再想理會他要說的話,起身要回公司。

“收拾好東西,明天司機會去接你。”

溫烨張開的嘴慢慢閉上,手指捏緊了感到一點窒息,欠瞿植的好像越來越還不上了。

旁邊的管家語重心長地開口:“小溫先生,不是每次傷口都能拖到愈合的,總有一次它會發炎潰爛,到時候你就不得不去醫院了,那反而要付出更大的代價了。既得眼前,卻迷失以後的路了。”

溫烨慢吞吞地點頭,原來所有人都能看透他啊,看透他想省下每一分他認為不該花的錢,想拒絕每一份他認為太昂貴的虧欠。

“但是,不謹慎一點的話,以後的路要怎麽走下去呢?”

溫烨小聲地說,用只能自己聽見的聲音說。

——

“不好意思,您等很久了嗎?”

溫烨拖着老舊的行李箱,俯身靠近車窗,司機搖搖頭,下車從他手裏接過行李箱,他想說不,不過沒這個機會。

他張開的嘴又閉上,好像他總是在重複這樣的動作。

閉上說話的嘴。

司機放好行李箱後又打開了後座的門,告訴他:“瞿總囑咐我給您帶了件外套,就在後座,您記得穿上。”

“……好的。”

溫烨彎腰鑽進後座,拿起外套的手指都不敢攥得太緊,應該是新買的,吊牌還沒拆,他不敢去看價格,虛虛地搭在肩上。

司機從後視鏡看了他一眼,聲線帶着機械的冷硬:“瞿總囑咐的是讓您穿上。”

溫烨有些苦惱地摳了摳大腿,沉默地又把外套穿上了,周身的空氣漸熱,車裏的空調也開了。

他想起某一天瞿植對他說,溫烨,只要離開了夏天你就不能活嗎?

其實一開始他并沒有明白瞿植的意思,張着嘴懵了好半天,看着瞿植扯過了被子。兩人的身體糾纏在被子裏,整張床都迅速變得淩亂不堪,因為有被子的束縛動作就會受阻,但那天,溫烨第一次松軟了四肢窩進綿柔的布料裏,就那樣睡了過去。

他是在混沌的夢裏明白瞿植的意思的。

溫烨,在冬天,你這樣的人會死掉。

“到了。”

司機的聲音打散了溫烨的思緒,溫烨下意識回答:“好的,謝謝您。”

“不用客氣,我分內的事。”

司機跟着溫烨一起下了車,幫他從後備箱拿下行李,他這時看着那行李箱,又有些窘迫了,在有關于瞿植的一切之間,他的窘迫幾乎是無時無刻的。

身後有停車的聲音,他下意識回頭看,望見瞿植從另一輛車的駕駛座上下來,表情淡然地走到他旁邊,問他:“要讓司機幫你拿回去嗎?”

“不用,不用。”

溫烨攥緊了拉杆,低着頭乖乖地跟在瞿植身後,走進那棟房子裏,像是白紙上突兀的墨點,格格不入。

瞿植去了書房,管家領着他去了安排給他的房間,布置得很簡單,床,一張小沙發和茶幾,還有靠窗的一張書桌,一個書架,其餘更多也沒有了,這讓他松了一口氣,要是和瞿植的房間差不多,那他晚上就要睡不着了。

不過他又算得上是瞿植的什麽人呢,瞿植也不會給他安排得那麽好,他何必擔心這個。

“瞿先生說,如果您需要什麽書,可以去他的書房找找。”

“啊,”溫烨回頭看着管家,“那地方,應該不能随便進入吧?”

“瞿先生在書房工作時,沒有他的允許是不能進入的,其餘時間小溫先生自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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