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線索送上門

伴随着殿門緩緩關上的聲音,崔宇緩步入了大殿,當即眉頭皺了皺,緩緩吸了一口氣,而後眼角餘光偷偷掃了眼殿內,沒發現那個讓他焦頭爛額的嬌貴徒弟兼職下屬,垂在膝側的手不禁捏起成拳,掐把自己掌心嫩肉,意圖讓疼痛來遏制住腦海的胡思亂想,下跪,畢恭畢敬行禮:“微臣叩見皇上,吾皇萬歲萬歲萬萬歲。”

“免禮,崔愛卿有何急事禀告?”泰興帝一本正經的放下奏折,和聲問道。賈赦這個話痨,說着說着話題就拐到十萬八千裏去了,等他回過神來,才恍惚發現已經把崔宇晾了一炷香時間了。既然錯過了,那就……那就繼續再錯過一些,先将殿內殘羹冷炙美酒佳肴瓜果皮等等收拾收拾。畢竟,崔宇不同賈赦,在臣子面前,還是得表現出他帝王風範的。

泰興帝一直自覺自己對朝臣子嗣的定位很清晰,也很厭惡後宮勢力影響前朝,但不知為何總事與願違,真是有委屈沒法說!他戰戰兢兢宵衣旰食文治武功的就想要獲得個千古一帝的明君稱號,容易嗎?

“皇上,”崔宇将自己得到的有關陳家消息說了一番,而後沉聲道:“微臣監管不嚴,馭下不力,願意受罰,但賈通判對于陳力強的判罰合乎律法,還望皇上明鑒。”

此話一出,泰興帝朝崔宇看了眼,随後斜眸看眼屏風,面上漆黑的跟鍋底似的,開口:“還不滾出來,看看人家多有擔當!”

賈赦從屏風後走出來,讨好的對泰興帝笑笑,又對崔宇鄭重的一鞠躬:“多謝崔大人。”他之前告了個“黑狀”,跟泰興帝打賭崔宇會不會不要他這“麻煩精”呢。

“小崔,”泰興帝從禦座上走下了,一步步走到崔宇身旁,鄭重的拍拍崔宇的肩膀,長嘆息一聲,道:“朕……朕也知道有些為難你。不過,這恩侯有時候活寶了些,但大是大非他還是拿捏的住的,就是有時候……”

一想起聽聞哭太廟的消息,泰興帝擡手打了下賈赦腦袋,面色厲色一分:“就是抽的鞭子太少了,不長記性。不用給朕面子,也別聽人花言巧語,該批評教育的時候就好好的罵!打一頓記不住就打兩頓。”

賈赦護着腦袋,活像被欺負的小可憐。

崔宇面無表情的看眼帝王,心內腹诽,您老說這話的時候能先把臉上那寵溺之色收收嗎?幹脆點,送我一個“緊箍咒”得了。

有一瞬間崔宇感覺自己想尥蹶子不幹了,這叔侄兩忒欺負老實人。

聽了一炷香“該出手就出手抽”的帝王金口玉言,崔宇掃了眼眼眸間還帶着抹紅的賈赦,深呼吸一口氣緩緩平複一下心情。其實這件事追根究底,就算賈赦鬧大,也是情理之中。畢竟真是那陳力強太過有恃無恐,目無王法。賈赦穿着官袍辦着公務,都還敢出言不諱!

目送賈赦跟個小媳婦似的委委屈屈跟着崔宇退出的背影,泰興帝失笑了一聲,處理了些奏折,待看到密探收集的有關陳家的事件後,當即眸光滲透着殺氣:“豈有此理!”

作為帝王,不想則已,一看到陳家仗着未出世的孩子就敢如此耀武揚威,還有前任順天府尹竟然就這麽“和稀泥”,不由得瞬間就聯想到了自己被刺殺的事情,當即怒火滔天,打算借着此事殺雞儆猴,再狠狠敲點敲點自己那幫妄圖觊觎皇位的兒子們。

擡手端起茶盞抿了一口,泰興帝冷笑道:“戴權,先去把後宮妃嫔母家和皇子皇女的姻親全給朕宣過來。”

說罷,眉尾一挑,泰興帝當即帶着股淩厲威嚴之氣,還冷笑連連:“不在京的,等會也給朕聖旨送過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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戴權應聲而是,當即領命去宣。

收到宣召的皇親國戚們:“…………”陳家,等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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且不說帝王與因此被牽連到的皇親國戚們是何種心情,這邊賈赦與崔宇出了宮,看眼燕捕頭牽着馬伫立一旁等候,展顏笑了笑。

午後的陽光照耀着人的笑臉都泛起一層金茫,讓肅穆的宮門都添了分生機。

瞧這笑臉燦爛的,保準沒事!

燕捕頭瞬時松了口氣,可一擡眼,就見崔宇的臉色有些黑,不禁心理泛着嘀咕:一回衙門知曉賈赦入宮,便騎馬而來的。這會确定賈赦無事,怎麽又黑臉了?

賈赦也掃見崔宇的黑臉,當即一臉肅穆狀:“崔大人,您也為我奔波勞累了,我賈恩侯別的不說,這總該請你吃頓飯以表謝意。”

“賈恩侯,你拿什麽請?”崔宇面無表情:“還是等你拿到俸祿,用自己的勞動所得來吧。現在回衙門。”

“…………哦。”

瞧着賈赦轉身去的豪華清油車,崔宇眼眸暗了暗,對着燕捕頭颔首了一下,示意先回衙門。

賈赦回了衙門,乖乖巧巧找崔宇,解釋了自己今日的言行舉止是符合通判身份的。至于入宮,那入宮之前他寫過請假條的!

崔宇拿着所謂的請假條揚了揚:“我看見了。但是賈恩侯,你這麽大人了,難道不懂一損俱損,一榮俱榮?你若在公務期間受了委屈,我這個上峰也自會為你出面。沒人攔着你進宮,但你總能緩一緩,留些反應時間給我吧?”

“剛昨天還說商量着來,你今天就能給我哭太廟了?是不是要在皇上面前将你賈家父祖的情分消磨光?”崔宇聲音壓低了一分:“也多虧了陳家那腦子進水的,你才能全身而退。”

聽到最後一句,賈赦沒忍住“噗嗤”一聲笑了出來,但迎着崔宇投射過來的利刃眼神,忙老老實實繼續垂頭認錯:“崔大人,下官日後一定會注意。”

“看你行動能力。”崔宇對賈赦的認錯不可置否,揉揉頭:“既然皇上都說了,你可給我老實點,不然真打你。”

“行,崔小師父。”賈赦應了一聲:“崔小師父,您老氣消了吧?那我繼續巡街去了?”

“可別!”崔宇急忙叫住人:“這幾天還是先跟着我學習偵查吧。”現在帝王如何對待陳家尚且不知,萬一放賈赦出去溜達又沒準出什麽事來,還是擱自己眼皮底下安全。

“還有私下還是互稱表字吧。”崔宇面無表情:“總覺得你叫得陰陽怪氣的。”把他活生生叫老了十幾歲。

稱師父就師父,還加個小。

“是。”賈赦朗聲道:“恩正兄,下一步咱們要查什麽?”

說起正事,崔宇神色肅穆了一分:“按照現場留下的痕跡勘察,以及夜香打更等等的詢問,先前鎖定了案發附近的幾個村落,經過一早上的走訪,已經抓到了最後奸、虐的醉漢王家旺。但是對于死者為何會深夜出現官道上還無解。”

賈赦帶着狐疑的眼神看着崔宇。這抓到的兇手聽起來像頂罪羔羊。

無視賈赦的眼神,崔宇深呼吸一口氣,問道:“恩侯可聽過深夜飙、車這游戲活動?”

“深夜飙、車?”賈赦搖搖頭,一臉認真道:“大晚上不摟着媳婦小妾們睡覺幹啥啊?而且深夜不睡要長皺紋的。”

崔宇直勾勾的看眼賈赦:“你回答聽過或者沒聽過就行,不用解釋談感想。”

“哦,”賈赦軟軟回了一聲:“但沒準我大侄子知道,我問問去。”

聽賈赦談及侄子,崔宇想想自己聽聞的京中譜系,問,“可是寧府的繼承人,現襲三等威化将軍的賈珍?”

“對啊。我家大侄子雖然浪了點,但現在被他爹收拾的可乖呢。”賈赦帶着對賈敬滿滿的信任,問過崔宇下午的安排,聽人還要去現場一趟,直接邀請去道觀一游。

“這莊子怎麽樣?”賈赦無比驕傲與有榮焉着:“想當年他們都往內城搶,就我祖父他們最聰明了。祖父搶了小湯山的溫泉莊子,我大祖父搶了這別院,然後最厲害的還是我祖母他們,示意兩祖父去劫了那清北書院。”

崔宇:“…………”

“是去保護讀書人,讓那溫山長欠了我們賈家好大的人情。我敬大嫂子就是溫家人,不過……”賈赦說着說着,忽然一拍腦袋:“對了,你也別當我嘴巴是大漏勺。剛才想起來,這事還真得跟你說說。那清北書院現任山長姓徐的仇賈。你自己心理有個數,萬一因此你家孩子被欺負了,別怪我沒提前跟你說。”

“結親變成了結仇?”事關自家孩子,崔宇忍不住随着八卦,問了一句。

賈赦笑笑,卻是略過這話題,繼續邊介紹景色邊引着崔宇往裏走,沒一會兒便聽得滿是喜悅的聲音:“赦叔!”

“珍兒!”賈赦回頭一看那身穿铠甲,滿臉鼻青臉腫的賈珍,旋即一臉心疼,忙不疊奔過去:“珍兒,你辛苦了,看,叔叔特意帶了崔大人前來,好讓你能抽空休息會。”

“叔!”賈珍聞言,激動無比:“叔,就你對我最好了。”

“那當然,我不對你好,對誰好啊!”

崔宇默默無言的看着抱頭痛哭的叔侄兩。

等了一炷香時間,見兩人情緒平複下來,又互相見過禮,崔宇詢問起來。

聞言,賈珍一臉熟稔:“有啊,最近一年新流行的。飙車,賭錢賭女人。我玩過幾回。而且還有自己駕車玩的,可刺激了,車尾點着鞭炮一路噼裏啪啦響,能炸個車毀人亡。”

“咳咳咳!”賈赦一聽那形容,趕緊拉拉賈珍袖子,急急忙忙問:“見過青蓮嗎?就是那個敢蹬鼻子上臉的那個唱曲的。”

“叔,您可別氣了,侄子就因此特意托人從南邊給你尋了上等的揚州瘦馬,吹拉彈唱樣樣行。”

“你見過?快說,我不生氣,這關系兇殺案件呢。”

“一個賤……”賈珍話語戛然而止,倒抽口冷氣,不可置信的看着一腳踩着他腳尖上的賈赦:“叔?”

“那可是崔青天,跟包拯一個性子,而且我們還被個小屁孩威脅了,賭的是叔的臉面,懂不?”賈赦附耳悄聲對賈珍說道。

賈珍視線若有若無打量了眼崔宇,瞧着人那銳利不善的眼神,對着賈赦點了點頭,開口回道:“就三月前吧,大概過年前後,叔,你也知道,那些敗家子們到底不像我,手頭一直寬裕的,也就過年那段時間壓歲錢多孝敬多,玩得比較、野。我在賭獸場上見過。”

“賭獸?”

“就是……”賈珍機警無比的想起先前賈赦的勸谏,正兒八經道:“就是新起的一種博弈游戲,那小……青蓮被那走旱路的霍老五摟着呢。”

賈赦滿眼驚訝以及唯恐天下不亂之色:“噢噢噢噢,霍老五?”

“誰?”崔宇瞅着賈赦那詭異的亮晶晶的眼眸,忍不住出聲問道。

“京城姓霍的還有哪家啊!”賈赦本想繼續八卦,但看眼一臉求知欲望的崔宇,嘆口氣,耐心跟人解釋道:“西平郡王家。但是那不是西平王爺的子嗣,而是他的……他的,哈哈哈哈,男寵!”

賈赦捧腹大笑:“除了早已請封過繼來的世子爺,其他以霍為姓,被人稱一聲霍公子的,你記得啊,都是他老人家的男寵。這就相當于偷、腥帶綠帽子啊。”

“哈哈哈哈哈!”

崔宇凝眸看向賈珍,一臉求解。

迎着那黑白分明的雙眸,沒來由的賈珍只覺得人透着股淡漠,就像賭獸場上他們淡然的看着囚籠裏跟老虎厮殺的打手武士,無視生命,只是一場游戲。

自己看別人,與別人看自己這是完全不同的概念。

賈珍哆哆嗦嗦着,緊張的吞了吞口水,解釋着:“這……這西平王爺曾跟我叔祖父争過京城節度使。最……最後也不知道鬧了什麽,反正西平王爺道他永不跨入內城。現王府主事的世子爺霍燦,跟我赦叔不對付。”

“這個賭場在哪裏?”崔宇抛卻舊日嫌隙,直接追問重點。

“這在南……”賈珍舌尖一轉,一個箭步竄起身急急忙忙躲賈赦身後,搖搖頭,萬分堅定無比:“纨绔有纨绔的規矩,不能告家長的,尤其是告訴您,這叫我以後怎麽在圈子裏混?不信您問我赦叔。”

賈赦:“…………我好像有告狀精的诨號。”

說完,賈赦一顫,回過神來看看崔宇,一臉驚恐:“你……你……你要幹什麽?”這崔青天上輩子不會就是這樣死掉吧?雖然他沒玩過,可能開得起這麽大場子的,背後肯定有人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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