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章 輿論大戰上

眼見賈家小厮們紅着眼扶着賈赦入了山莊, 原本緊閉的大門似乎随主,随着山風發出“咣當”一聲響,像是在對衆人咆哮怒吼一般。

莊外的所有人都被震得一顫,現如今大門開着, 誰也不敢往前走一步。幾乎所有人都恍恍惚惚, 沒回過神來,怔怔的看着那夕陽下泛着血色的匕首, 看着地面那殷紅的血跡,而後不連斷的自我困惑着—

事态怎麽會發展到如此失控的地面?

這是讓人繼承書院, 又不是他們侵占人的家産。

難不成他們做錯了?

這賈家也太過傲太過無理取鬧了。

他們明明是好生好氣前來商議解決問題之策的。

六皇子眼眸幽幽掃了眼地上那把沾着血的匕首,眼眸沉沉,匕首那鋒利刀刃透着的寒芒愈發襯得刀尖的血色猩紅了一分。

那血色可真血紅啊!

是血沒錯!

但這分明是因那些纨绔子弟受罰應運而生的血包—再也不怕嚴父啦, 薄薄一片貼屁、股上,保你皮開肉綻,血肉模糊。

六皇子知曉自己胸腔裏憋着火, 可哪怕指着那匕首說是血是假的,但一來與自己素日對外的形象不符, 像他這種沉迷學術的人豈會知曉這些旁門左道?二來, 如今因賈家小厮的一通喊, 非但賈家護衛殺氣騰騰列隊而來, 便是周圍的農莊百姓也群情激憤,雙方對峙着,場面失控—

“你們逼死了将軍!”

“就你們狗屁讀書人有氣節,我們這些刀山火海闖過來的就不懂個義?!”

“就你們山長的命寶貴?你們遺願重要?我們家将軍為國流多少血, 榮府公爺還是救駕而亡!”

“有辱斯文!我可是舉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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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莫動怒!”

“好生厲害的舉人,老子砍寇的時候,你還不知道哪裏喝奶呢!”

“六皇子……”

眼見争執起來賈家護衛等人無視着他們這一行官員,直接怼着清北書院師生而去,雙方直接失态罵戰,六皇子聽着左右聲聲疊起的呼喚,掩藏在袖子裏的手狠狠掐了把自己掌心嫩肉,竭力理智回籠,腦海飛快權衡着利弊得失。賈恩侯敢以死碰瓷,除非有辦法讓他父皇相信賈家擁兵自重,有謀反之心,否則那偏心眼帝王定然會偏袒賈家。

而他,哪怕有萬千理由,都不及偏心眼一詞!

六皇子一時想罵娘,怎麽會有賈恩侯這種賤人。

已經被護送到主宅的賈赦本想偷偷掀起眼皮打量眼他敬哥神色,豈料不受控制的直接打了個噴嚏。

霎時,屋內一片死寂。

深呼吸了一口氣,賈敬鐵青的臉愈發青黑了一分,但卻是率先打破了沉默,開口:“賈恩侯,你沒帶腦子嗎?”

“我吃了堅果補過腦子了。”賈赦聽見了回聲,唰得睜開眼,撐起身子,委屈:“我這麽拼命,你還兇我。”

“你拿刀往自己脖子抹的時候,想過沒?”賈敬厲聲,可轉眸看見人脖頸上綁着的血色繃帶,那小臉慘白的,又是忍不住一嘆息,坐在床沿,和聲道:“哥知道,你是為賈家,也是為我和珍兒,可解決的辦法我們可以坐在一起想,你這冷不防的來一下,當時我們都吓得七魂沒了六魄。”

他本來想打持久戰的,論其來道觀還是方外之地,他當年入道可是正兒八經考了試的,有道教文牒的。再說莊子自給自足,實在不行還能走密道呢。

這種事明擺了幕後有人策劃,他立馬若氣急敗壞的,都沒準入了下懷。索性先不如拖着。正所謂忍他、讓他、由他、避他、耐他、敬他、不要理他、再等幾日,幾月,幾年,活生生熬死他。

此乃綿裏藏針之道也。

“可再怎麽想,還有比一句“人都死了”“遺言”什麽的更有道德說服力。”賈赦委屈的直掉眼淚,頭埋在賈敬懷裏,哭訴:“早上,我慫,皇帝叔叔說讓你們先接受,別讓好好個書院弄得烏煙瘴氣的,他……他畢竟是皇帝,我沒敢回絕。可他當皇帝的也沒這麽霸道啊,那幕後主使還那麽惡心,要繼承書院需要珍兒披麻戴孝。當那破書院是皇位啊!”

“就是,皇位都不要,惡心。”

正抽噎的賈赦話語一滞,擡眸掃掃賈敬:“哥,剛才我好像聽你說話了?”

“嗯,好了,多大人的還哭鼻子。”

“我又氣又……又有點小怕,怕自己一個手抖,割喉割錯地方了。”

“噗。”回宮換了套衣服打算替寧府出頭的司徒琸聞言忍俊不禁,咋舌:“啧啧,你連泰興帝都敢擡出來舉例,現在慫成這樣?”

他趕得及時,沒錯過賈赦那霸氣狂狷的言行。

賈赦聽着又是一聲低沉邪惑的音調響起,深呼吸一口氣,推開賈敬,擡頭掃了眼屋內。待扭頭到他背後,只見床頭衣架子旁邊駐足立着一個人。

一個人!

一個身穿杏黃服,胸前畫着騰飛四爪小金龍的人!

司徒琸端着太子的架子,字正腔圓,一字一頓:“賈卿,許久不見啊。”

“啊——”

賈赦失神尖叫了一聲,而後順手扯了扯賈敬頭發,見人揮手就打他,忙不疊拉着被子往床內一縮:“是……是……是真的啊,不……不是我做夢?”

賈敬斜眸掃眼賈赦,壓着火氣:“你也是真的,是那個小慫包,跟你說了多少遍了,感覺做夢掐自己臉蛋,臉蛋舍不得那就掐自己大腿肉!”

什麽破毛病,盡折磨他了。

迎着恍若泰山壓過身來,還開始挽衣袖的哥,賈赦似要被蹂、躏的良家婦男兩手緊緊抓着錦被,弱弱道:“可是我會疼啊。打在弟弟身上,痛在叔父您的心。這話不是你當年攔我爹的時候說的至理名句?換到你身上就沒用了不成?疼在我身,痛在你心。”

賈敬:“…………”貧道的拂塵呢!

一旁默默圍觀的司徒琸揉揉胳膊上冒出來的雞皮疙瘩,嫌棄的撇眼賈敬,這就是傳說中的兄弟情?

假若他兄友弟恭的話,那他就要這樣說—“皇弟,都是孤沒用,父皇打在你身上,孤恨不得以身替你承受啊?”

腦子只這麽想了一下,司徒琸都懶得再假設弟弟的回話,只覺得自己此刻全身!全身都起了雞皮疙瘩!他寧願跟那些冤家兄弟們殺個你死我活。

賈敬迎着司徒琸詭谲的眼神,克制住打算兄弟相殘暴揍的欲、望,努力深呼吸一口氣,恢複平日那雲淡風輕的淡定之色,道:“想想怎麽解決後續,說,你還幹了什麽?”

他好歹是軍人世家出來的,也耳濡目染過兵法三十六計,知曉兵貴神速的道理。可是,賈赦眉頭一挑,眼珠子左右轉轉,視線時不時飄飄不該出現但似乎出現又有點情理之中的太子爺,一臉欲言又止的看向賈敬。不給他解釋一個?

賈敬言簡意赅:“當他不存在。反正他跟你政治路線不會重合,你當純臣,不是嗎?”

賈赦對這理由表示想打人,可又打不過,好歹這太子爺看起來似乎有些人情味些了,含笑解釋道:“他是看在你的好叔叔份上,讓孤來此散散心。”

聞言,賈赦點點頭,表示自己接受了這說法,開始回了先前的提問。

他怎麽又不是傻,自然準備充分才殺過來的。

“我跟狐朋狗友通了信,讓他們全部去京城最大的戲班子—來喜班看戲了。”賈赦說着,嘿嘿奸笑了一聲:“看最新一出的《黃鼠狼報恩記》。然後其他四大梨園也會同時唱這一出戲。”他賈赦混不吝名聲怎麽來的,那些散布謠言的手段,他久而久之也耳濡目染了幾分。抓不住士林讀書人的心,那就牢牢把握住老百姓的口碑。

“對了,緊急加戲編曲,我讓管事去寧府報銷了。”賈赦哭窮:“我為了公務夜探美人窟,花了八萬兩,你說說,我能找那崔青天報銷不?我這麽為國為民,可結果倒好!也不知道被誰傳到了皇帝叔叔跟前,直接扣了我月錢,我一定要抄了美人窟,讓那些人都哭哭哭!”

說完,賈赦掃了眼太子爺的神色,而後眼中含淚,眸光定定的看向賈敬:“哥,弟弟也是實在窮的沒辦法了,一天就一兩銀子,我的日子可怎麽過啊!整一個小窮逼了,吃個飯連個荷包蛋都不敢要。”

賈敬絲毫不為所動。他哪怕入道了,也還是知道外邊物價的。而且,當年叔祖母的私房是他幫忙交割析産的,光跑腿費叔祖母就給了他十萬兩。

金錢阿堵物啊!

“要多少錢?”司徒琸一臉憐惜道:“啧啧,瞧着委屈的,孤最不忍心看美人落淚了。”

“不多,也就十萬兩。”

“咳咳咳……”司徒琸倒抽一口氣,自我質疑:“孤是太久沒出門了?”

“你看,托人情插隊,緊急編劇潤筆演練費,當紅花旦們,四大纨绔等等狐朋狗友的逃家翹課來赴宴的費用……”賈赦一個個數着,有理有據道:“還有請皇帝叔叔沉默不語費。”

“泰興帝同意你如此行事?”司徒琸感覺自己做不到心如死灰,這一對比,他是撿來的,對吧?

“我……我給錢了,九萬兩!”賈赦振振有詞道:“真當我告狀精這诨號白來的?”

司徒琸感覺自己要瘋!

“我賈恩侯眼淚從來不白流!”賈赦昂起頭顱,仿若剛打了勝仗的小公雞,無比驕傲。

“你這腦子能考慮的那麽周全?”賈敬無視着靠着衣架在憤憤磨牙的太子爺,理智客觀的直戳重點:“誰給你安排這一出大戲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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