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8章 中秋相親節

泰興帝怕自家臣子還留有幾千年以來形成的某種規矩, 還顧忌着皇子這層皮,于是還派人去把自家兒子逮了回來。當着三人的面,又強調了一番自己一查到底之心。

宋學慈當即跪地就三呼萬歲。

俞寺卿和邊少卿跟着行禮後,看着宋學慈感覺自己心裏有點紮。這真鐵板釘釘要留大理寺的兇獸啊!

泰興帝瞅眼就快崩不住臉的兩左膀右臂, 深谙馬兒跑還得馬兒吃草的道理, 慰問幾句辛苦,然後就犒賞。

官不能升, 但是財物獎勵他從來沒手軟過的。像大理寺這兩都是破案好手,給金銀也不會錢生錢, 所以當他們的伯樂,就得很細心很周全的将犒賞賜到他們的心窩裏。

給良田十畝!

像這種一年難得碰個大案,晝夜忙碌的, 是得給些額外的福利安撫獎勵一下。其他的等年終給個大紅包。不過如今海運看起來也成熟了,等他跟大牛研究研究,再探索探索, 以後就直接讓他那些心腹參與進來。省得個個窮癟!沒幾個土豪!他年年得私掏腰包。

他也想高薪養廉啊!

但這實行起來困難重重,故而眼下還是先顧慮到自己尋到的這些個千裏馬。

給完福利, 泰興帝又頗為體貼讓人先回去休息休息, 案子雖然急, 但人也不是鐵打的。

有錢拿還有如此熨帖的安慰, 宋學慈拿着田契兩眼熱淚打轉了。當臣子多好啊!能夠一心一意專注破案,不愁生計,皇帝會給補貼會替他們考慮生計無憂。要是當皇帝,親爹啊, 想想就恐怖好嗎!

于是,宋學慈随着俞寺卿等人的告辭,神情激動的離開了,看都不看他親爹一眼。

目送三遠去的背影,泰興帝倏忽間眼皮跳了跳:“老戴,朕總覺不對,老八他激動什麽啊?”

戴權微微笑了笑,道:“禀皇上,大抵八殿下是覺得皇上您認可了他辦案能力,故而有些喜極而泣。”

“不,”泰興帝搖搖頭,道:“朕總覺得他是抱着田契激動的要哭,這……”

想起自家這讓人有點驕傲又有些奇葩的兒子,泰興帝分外不解了:“就算他沒什麽額外賺錢心思在,但是每逢過年,別說朕了,就是惠妃不也是各種私下補貼的。怎麽就這一副沒見過錢的模樣。還有臉哭窮!”老八那奇葩管家方式都傳到他耳朵裏了,每月按着月祿四分之一給媳婦自行零用,年底按着紅包數值依舊按比例給,其他王府內外管家交際往來但凡以八王府為名的都由他統籌管理,包括後院妯娌之間宴會請帖之類的。反正各種宴會,老八都是精打細算的代表人物。

Advertisement

說粗俗些就是摳門!

現在摳門沒事,萬一一不留神,日後那啥摳門,多寒心吶。學成文武藝貨與帝王家。這通俗來說,買賣啊!

戴權:“…………”

這話他到不能再接什麽了。哪怕他心理想嘀咕一句:貧窮富貴的界定不能以您的标準來論的。

泰興帝想不明白自家二號苗子的金錢觀,而且又被這隐匿在暗的兇手氣着了,最後還瞅眼愈發夜不歸家的“肖公舉”,感覺自己渾身哪都難受。

故而當有朝臣建議——眼見節日一個個到來了,為了皇家顏面,為了在諸國面前彰顯帝國之風,是不是該把皇子們放出來先過個節。

泰興帝聞言,先前堵着的一口氣瞬間就炸了,直接是拍案怒火,言行無忌,開門見山:“于私,說父子血脈情誼之類,諸位愛卿,朕明明白白說了,不要什麽中秋萬壽節,讓一群孽子出來鬧事,這樣非但省心還省錢。今年朕沒打算辦萬壽,省下來的錢正好山東旱情可以免稅一回;于國,太子不是在朝?其他鄰國關心本朝皇子幹什麽啊?”

率先谏言的禦史大夫滿臉通紅,匍匐跪地。

朝臣們垂首不敢多言。

“霍珏,接下來眨眼便年底了,”泰興帝負手回掃了眼朝臣,朗聲道:“的确睦鄰友好傳統不能忘記。”

霍珏颔首領命,緩緩道:“誰要敢越界,本帥送他全族團聚,過新年,阖家血歡。”不說本朝兵力如何,當賈代善那封遺書白寫的不成?

朝臣們:“…………”

衆人皆是斂聲屏息,小心翼翼的,唯恐呼吸聲太大也是過錯。但說來也是實情,若非如今四海升平,安居樂業的,誰又會沒事琢磨着從龍立功呢?無外患情況下,內憂才漸漸滋生出來。因為這富貴繁華盛世,近在眼前,唾手可得。

當純臣按部就班,哪能比得上走捷徑?起碼得少奮鬥三十年。

當然還有一種可能了。

不管跟皇子們還有沒有牽扯在,朝臣們視線都紛紛轉向了太子以及眼下最炙手可熱的寵臣崔宇和賈赦,當然那個賈珍雖然自己沒才能,但是出生太好,也是可聯姻的對象。

當然,他們最想聯霍珏了。就算人斷袖,誰沒個庶子,不能先收個幹兒子之類的?但介于霍珏的兇殘程度,最後想想還是畏懼作罷。

面對一波波的媒婆上門,本朝的俏鳏夫的兒子們率先團團坐,啃着月餅磕着瓜果喝着牛乳,開起了“聽說後娘都是壞壞的如何拒絕”的會議。

崔承衍對爹娶後娘如何婉拒這事頗有經驗,而且他又年齡最大,率先做了些自我經驗介紹:“我爹昔年高中後便有人上門建議續娶了。那時候我爹說家裏太窮,老得老小得小,娶妻娶進來,得跟個仆從一樣照顧人的,所以為了您自家閨女好,還是作罷吧。”

“承衍叔叔,不要想當年了,你家窮得沒有參考價值。”賈蓉無奈,眼睛掃掃碟子裏五顏六色的月餅,開口道:“我家庫房銀子能閃瞎人眼呢。”

“蓉兒不要打岔,先聽你衍叔說完,咱們幾個就他學問最好,又見過拒婚世面了。”賈琏挺信崔承衍的,開口說着理由:“想想崔叔都十幾年沒娶妻。而其他人,我們不都是打聽過,最多一年妻孝後就會開始娶的。你爹和我爹這還是多了祖父孝的緣由。”

賈薔也難得開口符合兩字:“不娶。”他父王不娶,賈珍也不娶,就他們這樣很好,很好。

賈蓉扁扁嘴,看向崔承衍:“那叔叔你繼續想當年吧。”

“嗯……”崔承衍看看白白嫩嫩小金童一般的胖娃娃,非常想開口說一句,別叫叔,叫哥就成。

一下子感覺他輩分就大起來了。

感覺他自己都還是個孩子呢!

但誰叫他會裝要裝能裝呢!

比如說他喜歡漂亮的叔叔漂亮的弟弟們,但是他得表現出君子端方來,不能表現出太多的偏袒,因為他可是夢想成為審案的大官,就像他爹一樣,當個青天。

端坐案臺上的青天大老爺,豈能因為自己的私人偏愛,讓人有了漏洞可鑽,亦或是自己先入為主對案情判決有了影響。

于是,此刻崔承衍便只能默默應下“叔”這個詞,甚至還捋了捋不存在的胡須,嘆道:“想當年,想當年随着我爹,嗯,我爹當翰林的時候,那是個窮翰林,沒人打探了,但是随着他去甬臺赴任,當地的鄉紳就有很多想嫁女的。當年我還有些怕,想大鬧一場離家出走……”

說到此,崔承衍難為情的對着三人笑了笑:“那時候我還小,就害怕爹有了新媳婦,就不要我了。不過我爹耐心跟我說了道理,表示不會不要我,還去跟我祖父商談,跟他說定了不娶妻,然後他們父子兩合理周璇婉拒。”

聽到這話,賈琏眼眸裏迸發出一抹亮光,但轉眸一掃賈蓉,瞧着人又吃上月餅,面色帶着急慮:“蓉兒不許再吃了,冰皮月餅吃多了,會犯寒的,餘先生說過的你忘記了?”

“二叔,就再吃一個!”賈蓉伸手比劃了一下:“這是祖父讓肖先生送來的。肖先生說了可以随便吃的。”

“不成!餘先生說了,肖先生是個逗比,不能信。”賈琏萬分信任自己從小就認識的餘先生,對于半道出來的什麽肖公舉肖幕僚完全不信,道:“蓉兒,你想想你從小到大,餘先生對你不好嗎?為了個半道出來的野男人不聽餘先生的話!誰知道那肖先生有沒有亂傳大伯的話來害你。”

賈薔眼皮擡了擡,擡手拿走賈蓉手裏的月餅:“他心好,但不懂。”他雖然不懂他父王到底什麽身份,但是他還是記得住那人的味道的,那掩飾過的聲音也能辨認一二,那是他爹。

“小……草,你今天說了好多好多話!”賈蓉本來還氣着,但旋即注意力又被轉移了,樂呵呵的拍着賈薔,一臉好哥哥模樣,鼓勵道:“你再說一個詞,我就不吃啦,我保證!”

賈薔看眼賈蓉,沉默好半晌後,眸光看了眼窗戶,開口:“有人。”

“小草好棒!蓉兒也是好哥哥!要說話算話,對不對?”聞言,賈琏鼓勵一句後,忙看向賈蓉。

他跟賈蓉打小一塊兒長大,在蓉兒還在襁褓中是個小團子的時候,就跟他在一起了,所以他也待賈薔很好,但還是有些不一樣的。對賈蓉,他這顆“叔叔心”都快操勞成老父心了。

賈蓉看眼賈琏,又掃掃賈薔,挺了挺胸膛,點點頭:“那當然,我是好哥哥!二叔,我吃開心果,你幫我一起剝。”

“好!”賈琏應了,又跟崔承衍說句見笑,便剝便繼續自己先前的話題,道:“那這方法能不能搬到珍大哥身上來?我祖父不在了,我爹肯定能夠自己做主的,可是我大伯還在,珍大哥若是續弦定要聽他的。”

一聽賈珍,賈薔視線從窗戶便收回,掃了眼崔承衍,雖然沒說話,但透着的意思不言而喻。

崔承衍迎着賈薔的眸光,那黑漆漆的眼眸直勾勾的望着他,沒來由的讓他心裏發憷。他見過的五個賈家人裏,總覺得賈薔跟他們不是同一種風格的。

在窗戶外頭的崔宇也有這感覺。這忽然間認祖歸宗的寧府正派玄孫,那通身的氣質不像賈家子弟。

畢竟,看看這榮府大家長,拿着盆栽擋着腦袋,聽自家孩子的牆角。

“賈恩侯,你再不打算進去,等會就該值班了。”崔宇沉聲提醒。因為中秋得值班,但又想着團圓,故而這孩子們就接到後衙裏來,打算一起吃頓晚膳。

“虛,輕點,你不覺得這幫孩子們正兒八經讨論,還要建立聯盟的,很好玩嘛?”賈赦偷笑一聲,悄聲道:“走吧走吧,等他們讨論出結果來,飯可以晚點吃,再說也不會誤了事。”

崔宇:“…………”

“滅鼠陣仗那麽大,再說了……”賈赦壓了壓聲音:“那盜竊案還是沒結,最近京城都是外松內緊。膽敢犯案,那完全是撞刀口上了,崔大人你就放松一下下啦。”

崔宇面無表情:“且不論你這态度,你不覺得小草孩子發現我們在外面了嗎?”

賈赦:“…………”

同類推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