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他的唇适合演吻戲
這人語氣不善,這是桑瀾初的第一直覺。
他這平順的氣息聲,還不至于要死吧?她墨鏡下的眼睛微一眯。
如果是平時,她才沒興致搭理這些無味的事情。或許在這一排排冰冷的墓碑前,她想多說些話。
桑瀾初慢慢俯身,手中的黑傘向身後靠了靠,她伸出兩指輕捏住他的傘檐,往後拉了拉,露出他整張臉來。
如此近距離,就連浸在娛樂圈多年的桑瀾初也不得不承認,這是一張不輸當下任何一個當紅男星的臉。
高挺的鼻峰上架着一副金絲邊半框眼鏡,眼眸深邃,有一股子斯文禁欲的韻味。按桑瀾初演戲的經驗來看,他的唇形也相當适合演吻戲。
他似乎沒想到她會有拉他傘的動作,驚訝之色一閃而過,仰臉看她。她嘴角微扯出一個輕諷的笑,若有似無。
桑瀾初慢慢摘下墨鏡,一雙漂亮的眼裏如無邊湖水,只聽她也淡着聲回:“哦,要幫你叫救護車麽?先生。”
她的整張臉也完全露出來,如夢如幻,美得不真實。
他竟就坦蕩地盯着她的臉許久,金絲邊眼鏡下的眼眸似乎含有深意。等桑瀾初想去探究時,他又适時地垂下了眸。鏡片上有細水珠,也遮住了他眼裏的情緒。
“不需要。”他聲音冷了點,本就白的臉色又蒼白了一分。
桑瀾初也不想與這怪人多話,她本就不是喜歡多管閑事的人。剛直起身準備戴上墨鏡轉身離開,沒想到又起風了。
她的裙擺原先已被雨水打濕,這會兒風大,一吹,裙擺就揚到了正坐在那兒的男人的臉上。
衣服一濕就重了,但桑瀾初怎麽也沒料到,這男人真脆弱至此,被飛揚的裙擺那麽一拍,他竟然就要歪倒。
歪倒就算了,他還一把扯住她的裙擺,扯得她腳下細高跟一崴,整個人向前跌去。
她落了他一個滿懷,兩人手上的傘皆已飛到一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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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的一只手抓住了她的手腕,剛碰到那細細的骨腕兩秒,他轉瞬又移開,十分注重男女有別。
桑瀾初一手搭在他肩頭,臉與他的臉不過才幾厘米。彼此鼻間都是各自的氣息,她居然還有心思閑想,他的味道和娛樂圈裏那些噴名貴香水的男明星不一樣。
只不過愣住的時間也只一瞬間,她立即冷着臉站起來,從他手裏抽出裙擺。
“這位先生,我看你身體沒病,有病的是其他地方。”她的聲音雖是輕柔,但其傲慢之意也是能聽出幾分的。
而對于桑瀾初的話裏有話,他也沒回應,站起身撈起傘就往坡下走。
比她還傲慢的人桑瀾初倒第一次見。
掉落到一邊的墨鏡她也不要了,她彎腰撿起傘,細高跟踩在石板路上噠噠響,像雨霧裏的樂曲。
從他身邊經過時,五厘米高跟好巧不巧步伐很穩地正好踩在他的皮鞋尖上。
她轉臉朝他溫婉抱歉,“不好意思。”
随後,她依舊高雅地輕扭着細腰走在他前頭,無人察覺到,她身後的男人極輕微地扯了下嘴角,眼眸裏卻是冷的。
桑瀾初還沒走出去多遠,就遇到急忙趕來的陳峯,他身邊還多了個人。
陳峯一見桑瀾初,又看到她身後緩步而來的男人。他懸着的心一松,快步上前想和她道謝。
當他看清桑瀾初的臉時,陳峯一愣,有些驚訝又驚喜地道:“你!你是,你是那個大明星桑瀾初麽?”
桑瀾初沒說話,只淺淺一笑,把剛才他給的名片遞回到他手裏,随後搖曳生姿地走開了。
陳峯不解其意,将名片放回褲袋,才拿着藥上前給他那個盯着桑瀾初背影,一臉不知在想些什麽的老板。
“陸總,您還好吧?林醫生去參加一個會了,這是他徒弟。”
陸崇十擺手,也沒接過陳峯手上的藥盒,一言不發地往前走。到一座嶄新的墓碑前,他也站立許久,面上情緒不明。最終,他只是低聲喚了一個“媽”字。
或許剛才淋了雨的原因,他咳嗽幾聲,陳峯又把藥遞給他,這回他沒拒絕。
祭拜完往回走時,走了幾步,陸崇十似乎才像想起什麽來,“你認識剛才那個女人?”
女人?剛才這兒就只有桑瀾初那一個女人了。陳峯回道:“您說她啊?她是電影明星,現在可紅了。”
說着他跟上陸崇十的腳步,看他似乎在聽的樣子,又說道:“您不太關注娛樂圈那些明星吧?她叫桑瀾初。沒想到她本人比電視裏還要美,身材也更好。”
陸崇十瞥一眼他,“你是她的粉絲?”
他老板這語調不太對勁,作為事事周全的秘書的陳峯忙搖頭,“不是不是,我只看過她一部電影。”
陸崇十一路上沒再說什麽,到車上閉目養神一會兒,他又問陳峯:“她父母健在?”
陳峯一臉莫名,透過後視鏡他的眼神,才意會過來陸崇十問的還是那個桑瀾初吧?
可是他以前也沒見陸崇十對女明星有什麽興趣啊,或者說對女的也沒什麽興趣。這才回來不久,一眼就看上了?
陳峯也不多問,回陸崇十道:“好像都健在吧,只是聽說她父母離異,母親也是個大明星。”
陸崇十翻開一份項目書,随意道:“你了解的倒挺多。”
陳峯不太好意思的一笑,只聽陸崇十又吩咐他:“去查查她今天來這祭拜的人是誰。”
陳峯心道一句果然有興趣了,剛想應下,就聽他又道:“算了,不用了。”
陸崇十扔下文件,背靠在座椅上,随性地将眼鏡摘下,白皙修長的手指捏着山根處。
“開車吧。”
桑瀾初回到車上時,梁超凡已被風吹散了身上的煙味,他知道她厭惡這味道。
見她衣服濕了一片,臉上墨鏡也沒了,他狐疑問:“發生什麽事了?”
桑瀾初摘了帽子,夏葵遞過來幹毛巾給她擦頭發,她邊擦水珠邊道:“沒什麽,遇上一個斯文敗類而已。”
桑瀾初可是很少罵人的,梁超凡濃眉一挑,還想再問什麽,她似乎對這個話題不感興趣,轉而問他另一件事。
“這次的尋人啓事發了麽?”
提到這個,梁超凡想抽煙的勁又上來了。他忍了又忍,還是沒忍住,也不避諱夏葵在場了。
“你既然不相信他死了,為什麽還給他買個墓地?年年去祭拜他,年年又不死心找他,瀾初,你醒醒吧!他已經死了。”
這都多少年了?還惦記着呢,要是能找到早就找到了。
桑瀾初擦頭的手一頓,她眼裏又恢複冷清無情,“這是我的事,梁超凡。”
夏葵坐前頭大氣不敢出,一雙圓眼咕嚕的轉。
她只有真生氣時,才喊他全名梁超凡。梁超凡心一堵,他轉過頭去,按下啓動鈕開車,“是我失言了,我向你道歉,瀾初。”
桑瀾初繼續手上的動作,過了好一會兒,在車廂中輕緩的音樂聲裏,她的聲音也透着朦胧。
“我也怕他真的死了。”
她望着窗外的翩飛的雨,思緒也随風飄搖。
與其說自欺欺人,不如說替自己贖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