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 雨打烤肉
“傳說蝕骨蟻一夜食人過十，便會生翅而出。”蕭白垂着頭，輕輕地擦着劍。
辛雲忍不住捂住嘴：“食人過十……”她有些想吐。
此時，尖叫聲、哭喊聲和呻|吟聲密不透風地包裹着他們，刺得人頭皮發麻。血腥氣濃烈得近乎凝固，連呼吸都困難了起來。
整個尼姑庵充斥着絕望，壓得辛雲一顆心哽在了喉嚨處，她忍不住朝門口跑去，蕭白猛地把她拉回來。
“你不要命了嗎？”男人聲音沙啞，似乎在強忍着怒意，黑色的眸子似有風暴醞釀。
“可是他們要死了啊，都要死了啊……”少女的聲音帶了哭腔，臉色慘白如紙，琥珀色的眸子沁滿了淚水，纖細的身子顫抖着。
“那你就去送死？”男人居高臨下地看着她，眸子裏滿是譏諷，似乎還帶了些其他情緒，埋藏在眼底深處，是她無法到達的地方。
是啊，以她的能力，沖出去不就是送死嗎？
辛雲冷靜下來，她掐着手心，凝視着男人的眸子：“那我可以做些什麽？”
蕭白喉頭動了動，沉默了一秒，然後低低地說了句：“跟緊我。”
狂風卷着雨水嘩啦地沖進房內，打濕了男人半個身子，黑色的衣袍緊緊地貼在身上，隐約可見肌肉的輪廓。風扯起他的長發，光線昏黃，映在他的身上，輪廓分明的臉宛若神邸，脊梁如劍般筆直。
他高大的身影中籠罩着她，隔絕了狂風暴雨與修羅地獄。
煉獄和人世，就只有一人之隔。
一顆心突然安定了下來，辛雲點點頭，乖巧地跟在蕭白身後。
只見一道虹光閃過，蕭白幹淨利落地劈下椅子腿，随手撕開被子，裹在椅腿上。
辛雲蹲下來，幫他裹着布條：“你在做火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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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嗯，蝕骨蟻懼火。”
“你要出去？！”辛雲叫出聲來，蕭白手中的動作一頓，瞟了一眼辛雲，低頭繼續弄着火把。
辛雲呆愣住：“你是要燒了這裏。”
蕭白擡起頭，黑色的眸子定定地看着辛雲：“這裏的一切，除了你我，都是幻境。”
閃電銀蛇似的扭曲着，驚雷震得整個房間微微顫抖，濕潤的雨水飄進來，卻沖不開空氣裏凝固的血腥味。
“幻境是傷不了人的吧，那你剛才為什麽要推開我？”辛雲的聲音微微顫抖。
“确切地說，這裏不是幻境。”蕭白站起來，黑色的眸子看向窗外，眼神有些缥缈。
“那是什麽？”辛雲仰頭看着蕭白。
“煉獄。”
仿佛在印證着蕭白的話，“轟隆”一聲驚雷滾過，炸得房間晃動起來，屋頂響起“噼裏啪啦”的聲音，仿佛萬馬奔騰而過。
大塊的瓦片伴随着灰塵突然掉了下來，，辛雲急忙護住頭，眼睛進了灰塵，痛得睜不開，只能憑借直覺朝着蕭白跑去。
她只跑了半步，便撞進男人厚實寬闊的胸膛中，熟悉的氣息撲進鼻中，身子一輕，她被蕭白攔腰抱了起來。
沖出房門的後一秒，幾棵樹倒了下來，壓斷了脆弱的房梁，屋子被壓塌了一大塊，瓦礫碎片濺起水花，嗆鼻的灰塵被雨水打濕。
巨大的轟鳴聲震得人耳朵發懵，陰涼刺骨的雨水撲頭蓋臉地打過來，辛雲忍不住打了個寒顫，蕭白的手緊了緊，将少女的頭摁進懷中。
“別看。”蕭白的聲音暗啞，淹沒在狂風暴雨中。
他說話的時候，胸膛微微顫動，心跳聲有力地敲着辛雲的耳膜，身上略微帶了些汗味，卻不令人厭惡，反而令人心安。辛雲乖巧地把頭埋進蕭白的懷中，緊緊地環住他的腰，不敢動彈。
她唯一能做的就是，跟緊他，不給他添亂。
“刺啦！”一道閃電劈到了古樹之上，剎那間火花四射，紅色的火焰自樹幹騰起，眨眼間便蔓延到了整棵樹上，黑色的煙霧騰起一朵巨大的蘑菇，噴向密不透風的雨水中。
雨還在嘩嘩地下着，卻撲不滅樹上的火，空氣裏彌漫着煙火氣息，竟将血腥味壓了下去。
一個渾身裹滿了蝕骨蟻的人，突然以一種奇怪扭曲的姿勢沖向熊熊火焰中。
蕭白腳尖點地，飛身躍向那人，不妨身後又沖來一個渾身裹滿了蝕骨蟻的人，蕭白飛身躲開。
那兩人滾做了一團，沖進了火中。
“啊！”痛苦尖銳的呻’|’吟聲驟然響起，烤肉的香氣彌漫開來，生生地沖散了血腥味。
辛雲渾身抖起來，她緊緊地抓着蕭白的衣服：“是你……你放火了嗎？”
“沒。”蕭白的聲音有些沙啞，他清了清嗓子，才接着道，“閃電劈到樹上，着了火，他們……闖進火中***了。”
“***……”辛雲咬住嘴唇。
究竟是怎樣的痛苦，才會驅使着人去***，她甚至不忍想象那是一種怎樣的場景。
驀地又響起痛苦的呻’|’吟聲，越來越多的人朝着火中跑去。火舌瞬間吞沒了人影，空氣裏漂浮着點點火星，那是炸裂的蝕骨蟻或是濺起的油花。
感受到懷中的人在瑟瑟發抖，蕭白皺了眉，掃視四周，不是沖天的火光，便是四處逃竄，身體扭曲得不成人樣的尼姑們。房屋都已坍塌，膳房已經淹沒在火海之中，且有蔓延的趨勢。
雨水嘩嘩地下着，地上一片泥濘，竟然無處下腳。蕭白若是一人，自然可以飛身出去，但是……他低頭凝視着懷中瑟瑟發抖的少女，他能感覺到她在盡力地克制。
“蕭白。”少女突然揚起頭，火光映在她琥珀色的眼眸中，瑰麗得攝人心魄，小巧的鼻頭微紅，她的下唇被咬破了，染上了殷紅的血跡，像是含了顆櫻桃。
櫻桃似的小嘴一開一合，軟糯地吐出這樣一句話來：“你放我下來好不好。”
不是問句，而是祈使句。
蕭白定定地看着辛雲，黑色的眸子晦暗不明，眼底湧動着不知名的情緒，他輕輕地揉揉她的腦袋：“丫頭，抱緊我。”
男人的嗓音低沉，帶着撩人的尾音，令辛雲不由自主地就抱緊了他。
他的眸子暗如子夜，卻有漫天繁星。
令人沉醉，不知歸路。
耳邊風聲呼嘯，雨水被男人擋住，辛雲在這一方安寧的天地中，心底的堤壩終于崩潰，滔天的情愫洩洪而出，直達喉嚨。
她張開嘴，卻最終只是輕輕地道：“好。”
好喜歡你，蕭白。
以古樹為中心，蝕骨蟻黑壓壓如潮水般散開，一直蜿蜒到攏翠庵的後門，令人無處下腳。
一個身材嬌小的尼姑剛跑到門口，蝕骨蟻就從她的腳底蔓延到了大腿，眨眼之間，她的下半身只剩了森森白骨。她的上半身還保持着開門的姿勢，軟軟地倒了下來，蝕骨蟻立即攀上去，瘋狂噬咬起來。
雨水太大，火把早已熄滅，最近的火源便是古樹，卻是蝕骨蟻的中心，恐怕還未到那裏，便被噬成白骨一堆。
蕭白沉吟了片刻，取出一枚銅錢，只聽得“嗖！”地一聲，銅錢準确地擊在了木門之上。
“嘎吱”一聲，木門開了一條縫，陰冷的風鑽進來，只看得到外面黑魆魆的，像是地獄惡犬張開了嘴，等着來人送死。
“得罪。”蕭白擰着眉，運氣提腳，輕盈地躍到了尼姑的白骨之上，在蝕骨蟻攀上他的腳底之時，男人已經躍出了木門。
陰風吹來，“嘎吱”一聲，木門阖上，将地獄隔絕起來。
火舌舔舐着四處逃竄的人，庵中的尼姑，終于以各種奇異扭曲的姿勢倒下。
“轟”地一聲，整個攏翠庵在一片火海之中倒下。
作者有話要說：
今天碼字的時候，家裏的貓一直在鍵盤上爬來爬去，看她那眉清目秀，大眼動人的模樣，舍不得冷落，就多撸了下貓。
嗯，是貓先動的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