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奴仆(二)

“中書省平章,韓王給我的授命,看看吧”

張芳義拿起桌上的文書,掃了一遍,試探着問“元帥,您打算如何應對?”

“既是韓王授命,自是受領了”,侯破軍放下筆,随手粘了一張寫了字的紙條。

張芳義點頭,“如今天下最大的義軍還是聚義軍,元帥雖初占金州,擁五十萬軍民,然所占土地尚小,不可與韓王撕破臉”

“這個我知曉,召你來是問招賢榜已貼出數日,有多少人前來”

“共一十三人,都沒甚名氣,見識、文章無特別突出者,倒是都識字會寫字,做個筆錄文書也使得”

“還是帶來我都瞧瞧吧,賢才難求啊”,張芳義格外理解求賢若渴的意思了,“初定金州,能人名士不可能就這般投奔了來,城中那些更是要觀望,有些家業的也難随了咱們做這無本買賣,既然來了就善待着,慢慢來”

“是”

“到時辰了,随我去見那幫子富商,他們可是無利不起早的,哼”,他恨蠻子恨貪官污吏,同樣也不待見奸商,敢挑空子擡米糧布價,他正好缺兩個人頭立威呢。

“元帥,程叔青已經先去了”張芳義低頭而報。

黃口小兒,自己倒是小看了他,侯破軍眼睛微眯,“黃、普二人何在?”

“在營裏,沒見程叔青和程孟青”,張芳義參度其意,先忍下了謀算,但是程家這兩人也必須出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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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夫人,您要的人咱都給帶來了,您挑着,不滿意,咱立馬再換一批”,沈牙婆讨好的行禮,又滿眼是笑的介紹,“這兩個都是南邊逃難來的,粗手大腳的能做重活;這幾個是城外村縣上的,農活做的針線飯菜也做得,這幾個是城裏的,大小街巷都熟悉……”

“多大了?家裏還有什麽人?”孟玉氏問幾個瘦瘦幹幹的小夥子,前院有兵士們,但門房上還是要放個小斯,方便各處各家跑腿,也能打掃前院。

“回夫人,小的十四,家裏沒人了,前年大水都給沖去了,自賣自身,求個活命”

“回夫人,小的十三,家裏還有弟弟妹妹并一個生病的老娘,小的做過很多活計,廚竈、房牆、花草都會些,只老娘病的厲害,倒不過錢,便賣了身契”

“小的十四……”

孟玉氏留了十三那個,還是更喜有情義的人,又留了一個幹粗活的婆子、一個廚藝不錯的,給了銀錢,得了身契。

“錢運,你找的牙婆尚靠譜,果是本地人好辦事”,孟玉氏叫來從府裏領回來的仆從,這人兩口子都利索。

“小的辦事,夫人您就放心吧,轎子已經買好了,兩頂,轎夫按照夫人吩咐也訂好了,随叫随到”,錢運躬身說着。

“得,這個交給五嬸,讓她帶着熟悉廚房,這個交給你內家的,聽她交代活計”

“娘,弟弟這裏可都收拾好了?”鄭英娘走過月亮門,來到西院,看錢家小子錢通正在院子裏灑水,母親報出一床被子,弟弟不知道去哪了。

“都好了,趁天氣好,曬曬被褥,你弟弟和大柱去營裏看什麽石炮去了,大郎去找俞家小子玩了,男娃子就是呆不住”,玉梁氏曬好了行李,前後左右看看,再沒有不合意的地方。

“姑娘,慢些,慢些,仔細摔着”,錢家的女娃玲子在陪着已經走的利落的孟婉玩,齊氏在洗衣服、熨衣服,眼睛時不時看孟婉那邊,她的女兒翠兒也小步的跟在玲子後面,咯咯笑着,見孟玉氏過來,忙起身,“夫人”

“你忙你的,以後只洗、熨大妞和大郎的衣物就行,其餘的給新來的陳婆就行,姑娘就交給你帶”,孟玉氏捏捏跑過來的翠兒小臉,“這孩子還真是乖巧”

“聽夫人的,奴婢描了些鞋樣子,都是城裏夫人們喜歡的,給您和老夫人看看,有中意的,我來做,奴婢的針線略能穿出去”,齊氏整個人都活泛了,眼裏有了生氣。

“行,我看你給翠兒做的鞋子就知道你針線不錯,沒事也陪着老夫人多說說話,她愛搗鼓這些”

“夫人,将軍回來了”

孟嘯卿在軍營忙着整編軍隊、安穩人心,可是很忙了一陣子,這才得口氣歇歇,帶着幾個親随回來。到家一看,收拾舒服了,不錯,仆人們一起來拜見男主人,孟嘯卿點點頭,威嚴自成。

“娘子,這是老宋,是咱遠縣宋莊的老鄉,以後就在咱們家,替我管着前院”

“宋七拜見夫人”

孟玉氏已見丈夫身後的漢子右手腕子齊斷,手是廢了,料想是打仗受的傷,如今聽丈夫說是老鄉又得丈夫收留,便更知這人和丈夫交情必是不錯的,丈夫勇猛卻也是個謹慎的人,“請起,竟是老鄉,實是難得,宋莊宋家,你可識的宋常山?”

“識的,他是我同族伯父”,漢子朗聲答着,身姿挺拔,還像在軍中。

“啊!那是我的姑父,不想竟是親戚了,快快,去請老夫人”

孟嘯卿都沒有想到還是親戚,只是這是老鄉,是自己心腹,殘廢了再不能打仗,便讓他來家裏幫忙,也是有個容身之處。玉梁氏出來,說起來還識的宋七的母親,聽他講妻兒老娘老父都餓死了,他一人出來投軍,自己小姑一家往北逃荒去了沒消息,便又陪着哭了一場。宋七從此留在孟家,一直在前院管事。

“将軍,城北戚家,就是除了員外郎的戚家,派人送來拜帖求見”

“說我去了營中這幾日都不回來,以後有這樣的人家也都推了不見”,孟嘯卿看着書沉聲吩咐,從慶陵時他就看出來元帥忌諱武将們和當地的士紳來往,其他人多也看出來了,沒人去範那個忌諱,與他而言,自己和那一幫子酸腐也說不到一起,自己打好仗、元帥沒虧待他沒虧待他家人就行,管那麽多、手伸那麽長幹啥,累不。

各家顯然也是得了當家人囑咐的,沒人擅自見城中有地位的人家,當然啥事都有特例。

“娘子,我說過多少遍了,不得收城裏人的財物,你為何不聽?拿人手短你知不知道?”文建德累死累活的回到家,差點真氣過去,只覺得自己虧欠妻子許多,父母都是她侍奉送葬,跟着自己也吃過太多苦,一直不忍說重話。

“這也不是什麽貴重的不得了的東西,為何不能收?你不像別家當家的那樣往家扒拉錢財,還不許我自己掙些?”文娘子理直氣壯,“別家級別比你低的都住幾進的大宅子,咱家住個小院子;別家都十幾個仆從,咱家兩個老婆子,憑什麽?是我文吳氏比人不如,還是你文建德比人少了功績”

“咱家人少,上無老下無小的,要那麽大院子幹啥?有吃有喝有人伺候,又缺了你啥?”

文建德難得和媳婦說這麽多話,他自問男子漢大丈夫不該與女子計較,婦道人家也不懂得那麽多,可當真是太無知了些,他住這裏元帥自有用意,這邊多是城中文官們的居所……可這些她不懂,深深的無力感。

“娘子,把東西原物送回去,別再有下一次,如果你不想害死我”

文娘子第一次見丈夫這樣的神情,被吓住了,愣愣的點頭,她好像還與人唠叨了些啥來着,還是不要告訴丈夫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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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維律,到時辰換班了”

“好嘞,隊長”

“明日換你休憩了吧?”

“可不是,需要我給家裏捎東西不?”,維律交接完,回到親衛住處,遇着衛隊裏的同僚問。

“這月得來的賞錢你幫我帶給內家吧,家裏四個孩子等着吃飯,饷銀不大夠用啊”,溫老大拿出一塊小銀錠子遞給維律,“麻煩兄弟了”,都知道他是元帥義子,但待人和氣,衆人對他便也親近。

“好說,一定帶到,我上次去見你家二郎有些出息,知道自己讀書,好生栽培着,日後說不定有大出息呢”,維律一本正經的說着,卻見衆人哈哈直樂。

“他家二郎就比你小四歲,竟被你個小老頭說的生生小了二十歲似得,王隊長你說是不是,王隊長?隊長?”

“啊?!維律不是一直是小老頭嘛,你們還笑他”,王隊長從恍惚中回過神來,衆人又是哈哈直笑,維律也不介意,收拾好自己衣服準備去見義母和義弟們。

南城門上,俞州也在換防,來人是馮樾,陳奉已手下,一個降将。當然這裏有很多一路打下來的降将,甚至降了叛叛了又降的人,而且哪裏都有,不止侯家軍。侯破軍以身作則,善待降兵降将,陳奉已部很多人都受到重用,這樣也沒有不對。

俞州不是趙八萬也不是孟嘯卿,對他們也客氣,“馮兄弟辛苦”

“俞兄弟辛苦”

元帥府裏,侯破軍照常的見将領、文職,處理各種軍政,晚飯擺在桌上涼了還沒顧上吃。鄭英娘聽說了,只得搖頭,“撤下來熱熱,我送去”

忽然前面嘈雜起來,有人喊,“元帥被殺了!”

作者有話要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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