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 ☆、家常

“還不來,得了得了,讓俞州去”,敬酒不吃吃罰酒,酸腐文人,侯破軍心裏咒罵,“淩雲重果然吃了我的反間之計,似他那般沒過河就拆橋的……建德、嘯卿打得不錯不錯”,看着奏報又是大樂,淩雲重也是兩次三番栽在他手上了,想抄自己後路,想的美,又皺眉,“怎可縱殺絕人望?這個嘯卿又殺降……”提筆馬上寫令,又算計淩家是水路起家,又接收了徐元帥大部兵馬,兵多将廣,戰船比自家的高大堅固,如今正式接鄰,那就打吧。

“先生有禮”,侯大郎像模像樣的一個行禮,如今也有了大名叫侯端,又正式拜了先生,以陸溓為首。

長須精瘦的陸溓點頭,“坐,昨日教了大公子何為五常,公子可還記得?”

“記得,仁義禮智信為五常,仁者良心,推己及人的意思;義者……”

鄭英娘在窗外聽着兒子稚嫩的聲音複述着,偶爾停頓,先生提示一點便接着說下去,都說完了,又聽着先生低沉的聲音講“溫良恭儉讓忠孝勇恭廉”,解釋着又舉史上的例子。鄭英娘聽了聽,笑着回去了。這個先生是丈夫花費許多辛苦尋了來的,才學德行都是聞名的,自己不放心看了兩次,也算放心了。別的先生不能教導的,便要看丈夫和自己了。

來到另一處院子中,沈師傅正講畫,“竹如君子之風骨,石室先生的竹又與衆不同,深墨為面、淡墨為背……” 底下的小姑娘們聽得也頗認真,如娘也在聽,只兩個小的偶爾交頭接耳,被一旁的大姐姐瞪了一眼不說了,鄭英娘好笑的走出院來。

“這裏挑起來一針……”兩個侄女在繡花,二兒子在與大妹妹玩耍,三兒子在睡覺,看了一圈鄭英娘又回到了自己的地方。

“夫人,月錢發完了,府裏這個月的開銷入賬也得了,請您過目”,總有忙不完的事,“這次盡對的,“趙氏那邊如何?”

“奴婢女兒在伺候着,已經不孕吐了,粥菜都能吃一些”,周嫂接過賬本。

“嗯”,鄭英娘現在停下就有些發呆,所以不能停,順手拿起一旁給丈夫做了一半的裏衣,“何家大柱成親的賀禮去庫裏取出來吧,是明兒的日子吧?”,她已經親自去了封家給封家姑娘添妝,“萬家夫人有孕是做準了,讓人去送些補品。曹勳沒得寫信回來?”曹勳也是他們義子,如今随着顧将軍在留守慶陵,“這孩子也是個野的”,七七八八的過問個遍。

“夫人,夫人,誠少爺回來了,正在元帥那裏禀報政事呢”

“快去告訴大嫂,也告訴兩個姑娘到我這裏來”,鄭英娘顧不得發呆了,“讓王嬸做幾樣他還吃得菜,水豆腐是一定要的,周嫂你去請大嫂過府吧,午飯在府裏一起吃”,也不知道這次能留多久,婚事應該盡早定了,這孩子也是心氣兒高的,城裏的姑娘都沒看上眼的,好不容易點頭同意左家姑娘了。

“冉誠想要什麽賞?”等着侄子彙報戰果完畢,侯破軍也很高興。

“叔父,先賞給別的将領吧,我急個什麽”,侯冉誠笑着說道,心道您還能虧了自己侄子。

“好,有出息”,侯破軍大笑着誇獎,得了江山還能虧了自己侄兒,要那些小恩小惠做什麽,“這次回來便把婚事辦了吧,我做主”

“謝叔父”,有些不好意思,“但左将軍不在城中,這個”

“無事,無事,我和他提過,他也沒反對,他夫人不是在嘛”,侯破軍不甚在意揮揮手,“建德我也調回來了,正在路上,到時候你們一起辦多熱鬧,去後面吧,你嬸子肯定請了大嫂過來,也肯定備了鐘州菜”,不是每一個降将都有機會融入到他們的最核心部分,他給了左銘機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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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個擺這邊,那個擺上邊,綢子往上點”,孟玉氏和盛夫人被請來給何家幫忙,何夫人已忙的團團轉了。

“我看着好了,妹子再看看”,盛夫人在廳上左右看了兩遍,沒等孟玉氏說話,便自己一拍掌,“囍字少了一個,瞧我這眼神兒,都要成雙成對的,快,擺上,那桌幹果上,齊整了”

孟玉氏也是左右上下的再三确定,“齊整了,岳家的,去請你們夫人來過過目”

“看看這滿堂紅,在想想咱們成婚是那樣子,我竟恨不晚生幾年”,盛夫人瞧着屋裏院裏的紅綢、桌上的各色幹果點心,不無感慨,孟玉氏和她貧嘴,“那姐姐不如現就投生到我肚子裏,十八年後我保證把你嫁的風風光光”

“盡和俞家的學的油嘴滑舌”兩人還逗,一聽“送妝的來喽”,忙跟着何夫人去看。

府外已圍了幾圈百姓看熱鬧,“新娘子是封将軍家姑娘,新郎官是何江軍公子,門當戶對啊”,“可不是,快看,第一擡是甚?”“是一套金玉頭面,說是元帥夫人的添妝”“第二擡是福祿壽喜瓶”“第三擡是……”

一應的箱櫃、器皿、被褥、綢緞一一擡進門,擺在院子裏,由着街坊四鄰評詳,孟玉氏粗粗算了下,有二十四擡,還都是實打實的,當年她的嫁妝是三擡,已讓十裏八村的姑娘們豔羨了……

“那是,這年頭,做啥買賣也不如打仗發家快”,外面也不知是哪個小聲的叨念了一句,那語氣有酸也有豔羨。

鋪床的“全活人”是城裏袁家的一個族中夫人,父母兒女雙全,丈夫健在,康健硬朗,這年頭找個這麽個全福的、身份還夠的夫人可不容易,何夫人托人找了許久,最後七拐八拐的親朋好友互相介紹着才找上這麽一位。

鴛鴦枕、龍鳳被,撒着花生、桂圓、蓮子、栗子、棗,念叨着“閨女小子生一床”,圖個吉利。蠻子南侵百年,衣食住行上都影響了夏人,然婚喪大事上民間百姓并不曾忘記一代代傳下來的習俗。

“翠兒,你聽,必是封姐姐家送妝的到了”,唐婉在自己家裏玩花繩呢,聽着外面動靜,就知道是隔壁何家收妝了,小孩子沒個不愛熱鬧的,她和弟弟被嫌棄裹亂給丢在家裏了,這麽一鬧又想起了這茬,“翠兒,咱們出去瞧瞧吧,就瞧一眼”

“姑娘,奴婢可是不敢,夫人走時下了嚴令的”,翠兒越長越漂亮,是個頂頂的美人坯子,此時為難的蹙眉,“再者,明兒您和盛二少爺去當壓床娃娃不就能看見了,要不我和玲子再叫上娟子她們陪您捉迷藏”

“不要捉迷藏了,咱們踢毽子吧”,唐婉恢複笑意,這麽一笑還是眉眼彎彎的讓人看了舒服。

“奴婢去拿毽子”,翠兒放下心,可算把姑娘勸下了,忙去拿毽子招呼小夥伴,沒看見身後唐婉直打量自家的東牆。

“這裏,你們都到這邊來玩”

翠兒、玲子幾個見姑娘在那邊招手,也沒多想,帶着雞毛毽子跑過去了,能讓她忘了隔壁的事兒最好。

齊氏剛把孟興哄睡,拿着針線出來,準備便看着姑娘便做活。出來一看不見人,跨過兩個月亮門,才聽見動靜,急急忙忙奔過去,一看險些昏過去,“祖宗哎,您怎麽跑那上面去了”

孟婉好不容易順着梯子爬到了牆頭,終于看到了隔壁,只有窗上帖的囍字,根本沒見到嫁妝,在那裏扒着牆頭想,嫁妝在哪。她不知道自己看到的事人家西後院,嫁妝從前院進,擡進東邊的新房院子裏了,聽到齊氏叫,唐婉回頭,甜笑:“奶娘,我的毽子掉過去了,我就是看看在哪,好讓何伯母家的婆子給我扔過來”

“祖宗,別動,別回頭,站那裏千萬別動”,齊氏快哭了,厲聲對身邊的婆子們道“你們都是死人吶,讓姑娘自己上去,還不快把人帶下來,別動啊,姑娘,奴婢去接您下來”

唐婉自己試試,到底是腿短了,上去容易下去難,只能站在上面等,下面仆婦們已經在當肉墊的當肉店、把梯子的把梯子、錢運家的不怕高自己跑上去接人。唐婉是沒當一回事,娘說村裏人家,女孩子也要上山下地的,爬梯子上房曬菜幹子,娘小時候還上樹打棗兒呢。

孟玉氏回來就被告知了女兒的舉動,說來對女兒的教導她是更為矛盾的,村裏和城裏對女娃的要求比男孩子更不一樣,她不希望把女兒養的風一吹就走的模樣,可也不能像村裏女子那樣,會被說粗鄙的……

“大妞妞,想不想和娘學識字?”這也不能怪女兒,孩子不都是最先從父母的言行中學習嘛,她還小理解不了其中的變化,看來也是需要給她尋個師傅了。

“識字?像大哥那樣嗎?”,唐婉歪頭想着,一會兒眉開眼笑了,“想,是不是還要學針線,顧姐姐就是這樣說的。“

“對“,不能和夫人搶人,不能牽扯城裏那些大戶……顧家是尋得什麽人呢,得去探聽探聽。

作者有話要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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