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章 ☆、不同

“你自己沒那個本事得國公重用,便拿我閨女頂缸,趕明兒再有什麽事是不是就要拿我拿兩個兒子頂上?我辛辛苦苦養了十二年的閨女,老娘都在尋着媒人相看了,你說獻人當妾就當了,陳敬德,你也算個男人!”

陳夫人回家越想越氣,越氣越覺得不能咽下這口惡氣,丈夫剛進門便是一頓罵。陳靜德原是個怕老婆的,此時也只能陪着笑臉,“那我還不是為了這一家子,我那點兵馬到這裏也不算個啥,又不得重用,孝文、孝武要是有大本事的我也不至于……”

“少拿咱們說事,當爺們的就該憑自己本事去掙,沒那個本事就回鄉種地去,俺是福享過、苦吃過,俺怕什麽”,陳夫人帕子一甩,“俺爹娘沒教過俺賣女兒換富貴”

吳倩兒在屋裏聽着義父義母又吵了忙走了出來,跪下,“義父義母別再為女兒的事争執了,當年若不是你們将女兒從亂民中帶出來,我尚不知淪落何地”,吳倩兒紅了眼眶,“女兒自來只有感激的”,又抖了兩下嘴唇才說出來,“國公是當世英豪,女兒,女兒不委屈”,只說完眼淚就止不住了,她家原也祖上出過舉人的,親生爹娘若在,家中再沒落也沒個讓女兒去當妾的道理,她活了十七年也沒想過有朝一日自己會去做妾……

“快起來,起來”,兩人忙去扶起來,本來自己沒女兒撿個女兒,這些年也是當真沒外道過的。

“哎,閨女啊,義父當時也不曉得怎麽想得渾招,這如今想反悔也不行了”,陳靜德就像是個沒甚主見的人,“你們不知國公在小事上……哎”,那人是很記仇的。

“你該做啥做啥去”,陳夫人板着臉攆走了只會唉聲嘆氣的丈夫,這麽些年若是沒有她,他早被各義軍碾軋成十六瓣了,還能順利的來到金州,對着女兒又放下了臉,回到屋裏,“你義父萬般不對,可他就是那麽糊塗,這麽些年你也不是沒見過我操的心……”,拿着帕子哭,哭完了又拉着義女手道,“倩兒啊,你別記恨他!”

“義母,哪有當女兒的記恨自己養爹養娘的道理,您別說了”,吳倩兒心中苦澀難言。

“那老糊塗啊……只閨女你聽義母一言,所有委屈不甘都放家裏吧,到了府裏萬不敢露出一點,人沒個能裝一輩子的,不如就一直本本分分的,國公不好相與,你便真心敬他為夫為上;夫人喜歡老實不找事的,你便拿她當上官來對待;府裏別的姬妾孩子,你別自己良心放正,也就好相處了,你好好想想義母的話”,陳夫人也算用心了,不管是怕她以後發達了記恨,還是為了自己養了十二年的女兒。

吳倩兒認真聽着,細細思索,又聽義母道“本來這次以你的身份最高,別家共分了兩撥一起進府,獨留你最後,彩禮也最多,我怕你被架的高了召了別人紅眼,到了府裏千萬別掐尖要強,生兒子才是大事,那才是長遠的造化!”

陳夫人掰開揉碎的又講了許多,吳倩兒除了看書做針線白日夜裏的想,聽進去許多,十七年養的心氣也不是那麽一兩天就能磨掉的,何況與自己預期的反差大了些,妾這個字就是梗在心裏化不開的結。當然,她心裏另一別的想法是不能和義父義母說的。

不同的家境不同的期望,自然境況也是天差地別。

城南的老米家二閨女被選上給國公當妾,街坊四鄰、親戚朋友都來道賀,老米家老兩口本是老實頭子,看着府裏來送的彩禮手都不知道往哪裏放了,在親戚街坊面前也只會合不攏嘴的笑。米二丫被小姐妹們擁着在屋裏,到現在還是不敢相信這是真的,自己竟然有這般造化!街上的人早就背地裏說國公就是真龍天子下凡,那自己以後也是娘娘了,像戲文裏那樣的娘娘……

“要勤快,侍奉好國公、夫人”,米家業招了自家人開個會,米老頭憋了半天憋出這麽一句。

“都說夫人是最最和氣的人,那年淩賊來犯金州,我遠遠地見過,二丫,咱們老實本分些,聽國公和夫人的話,心裏頭要念着恩啊”,米老太也開了口。

第一次坐在上首的米二丫很是別扭,被兩個嫂子摁在那裏勉強坐了,此時被爹娘說着,趕緊應了,都說夫人是個和善的人,應該不難相處,可國公……要怎麽侍奉?

北縣上的小地主李家的姑娘也被選上了,她們這處算是離的最遠的了,小轎已經出發,也帶了六擡嫁妝,轎上的新娘沒有穿大紅而是桃紅的袍子,也沒有吹打鼓樂,新娘有不舍有喜悅也有擔憂,外面除了府裏的仆衆也有她自己大哥相送,李姑娘小小的掀開轎側一角兒,看到笑容滿面的大哥安心了一些,國公府會是什麽樣子呢?

“聽說第一批的三個姑娘已經進府了”,國公不會為了納妾大肆操辦,就只有一家人吃了頓飯,他現在忙着兼并淩部的地盤呢,又要省吃儉用的造大船,各家府上都只是送了份禮,不厚,下人們八卦都沒可八。

“第二批說是後天,獨陳家姑娘自己一人是五天後,夫人還專門擺了兩桌酒,咱們夫人也會去呢,到底是身份不一樣”,将軍的義女怎麽也不能就這麽無聲無響的進府的,人吶,還是要整個高處的,要不然外面那些拼命的将士為的哪般。

“幾位是很閑吶!”錢運家的過來聽到了一耳朵,“忘了家裏規矩了?”

“不敢,不敢,咱們嘴欠,自己動手,再不敢妄論府裏的大小事了,您老就放咱們一馬吧”,兩個婆子趕緊自打嘴巴,這報給夫人不是鬧着玩的,這規矩還是将軍定的,将軍回來報上去更是要命啊。

“得了,都是府裏老人了,您兩位也行行好,給嘴上拴個把門的,給我也省點心”,要不然她也是要跟着挨罰的,府裏除了殺人放火叛逃這些大罪,竟是這條罰的最重,外面都說将軍打仗不要命、愣頭青,誰知道內裏小心着呢。

盛玉氏正發愁,這納吳氏的禮該送什麽,明顯着不能和前面的一般輕重,但也不能和誠公子娶親時一般,重了又怕惹着夫人,輕了又是弗了上意……真是煩人,納妾也分三六九等的。孟玉氏如此煩躁,還有一條是因為她和母親正給弟弟相看媳婦呢,這時候就是孩子是自己的好了,看誰都配不上似的。

“二丫頭,你說城裏袁家的姑娘不能娶,孫家的又太小門小戶了,我倒是喜歡陸家、秦家的姑娘,可是他們那幾個文臣家還不願意和咱們摻和呢,這該如何是好?”,玉梁氏抱怨,“你看林家小妹好,可我看畢竟是自小沒了母親教導,終有不足”

“林家小妹就算了,我不過是一說,她兄嫂已經給她定了人,就是今年還來咱們家拜年的那個叫肖六平的小夥子,聽說很骁勇的,家裏沒爹沒娘沒兄弟姐妹”,孟玉氏揉着太陽穴,丈夫又去打仗了,如今和文建德便是國公眼裏最得意的人,可弟弟畢竟才從軍不久,沒那麽多功績呢,別人也要挑他的。還有現在武将人家也都是分了派別的,和丈夫不太對付的将領部下家也不會來他們家。

林家三省兩口子是想給妹妹找個省心的、他們能壓着的,疼妹子沒辦法,“說來,林家弟妹也在幫着相看人,也不知怎樣了,夫君曾有意方信的堂妹,那姑娘娘還有印象嗎?”

“見過兩次,她看着是個不錯的,只是,咱們兩家也沒多深交往過,是嘯卿提到的?”玉梁氏就算不明白女婿官場上的事,也很是聽女婿的話語的,“不若這事先放放吧,等嘯卿下次回來問問,他不是随便說這些的”

孟玉氏點頭,“我和萬家妹子透析透析話吧,若她們那邊也有意,總能有點影兒的,若是一點不知,咱們就接着相看”

“娘有禮,外婆有禮”,孟婉兒盈盈一福禮,過了兒時的淘氣勁兒有些大姑娘樣子了,孟玉氏沒找到合适的人選,便自己勉強教導了一年多,到了虛七歲便也送到府裏一同學習去了,如今看至少禮儀上是過關了,學問上她那點墨水已不如女兒,便不再添亂。

“今日怎回來的早?可餓了?”孟玉氏左右看看女兒,沒被日頭曬到。

“是府裏有事,師傅便讓咱們先回來了”,孟婉兒一笑還是眉眼彎彎的喜氣模樣,她知道府裏納妾呢,但是不讓她們随便說的,她不會提,“娘,師傅說過幾日會來一位新師傅,是楚州房家的德女,都說新師傅德才聞名江南,書法一絕呢”

楚州房家?孟玉氏仔細回想着,卻想不出來,她還是不清楚那麽多的……看着女兒眼中期盼的神采,當母親的心中也歡喜。

“娘,我有些餓了……”,在府裏學了一上午畫和紮針繡藝很累的。

“先用些白蜂糕,等你哥哥回來咱們就用飯”。

作者有話要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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