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6章
“咳咳咳咳咳咳……咳咳咳咳咳咳!”
周澤宇被謝橋佩這麽簡單說出這個消息的事情感到震驚, 并且沒有反應過來就嗆了一口煙。
“怎麽?連香煙都不會吸了?”謝橋佩睨着他, 事不關己地站在一邊說着風涼話。
周澤宇用手掌抓了把自己圍在腰間的浴巾, 然後讪讪地擡起頭。“哈哈哈,就是驚訝到了……”
“我和他在一起很驚訝?”謝橋佩擡了擡眼皮, 然後不動聲色地又給了周澤宇更加令其驚駭的消息。“如果我說, 我會跟他結婚呢?”
周澤宇倒吸了一口冷氣, 安靜的空間中清晰而又突兀。“結婚?!”他的聲音都開始打顫, 若不是知道這件事情不該随意說出去,他真的會尖叫!
“沒錯,結婚。”謝橋佩根本不當回事, 他又吸了一口煙,然後吐了出來, 任其消散在空氣中。
“King,不是我對這件事情有歧視。”這件事情周澤宇是必須要澄清的。“只是結婚這件事情現在還……不是……”周澤宇已經快要被自己繞暈了。
“在Z國, 不可能結婚吧!”周澤宇簡直要暴躁了。他現在的情緒還是處于懸崖邊的,只需要一點點就會讓他無端莫名的焦躁。
同性戀還能結婚吶?!他怎麽就根本沒有聽說過本國有這個法律呢?!雖然說現在民風開放, 并且處處都充斥着關于同性戀、耽美、攻受這種話題,但他自認為自己對本國的法律是沒有出現偏差的。
謝橋佩邪邪地翹起了唇角,似乎聽到了什麽有趣的笑話。“周澤宇,你是不是今天被打擊地太大了,腦子都轉不過來了?”
他用力将煙頭擰在了煙灰缸裏,任憑那脆弱的煙蒂扭曲,任由那微弱的星火熄滅。煙草的味道在這個小地方漸漸飄散開來,但對于謝橋佩以及周澤宇這兩個老煙槍來說根本不算什麽。
煙的味道, 可能對于某些人來說很難接受,但對于習慣這種味道的他們來說并不難聞,反而是一種可以平息內心情緒的有力武器。
“不,不是……”周澤宇捏着煙草,拽着自己的浴巾,無語凝噎。
“得了。”謝橋佩被他那滑稽的樣子逗樂了。“我不是同性戀,對你這種糙漢子也不感興趣。”
“King……你看出來啦?”周澤宇被戳穿了他心頭此刻糾結的事情也不再扭捏了,樂呵呵地承認了。“King你心裏別不舒服,畢竟我長得這麽man,這麽帥……哦,不過當然是入不了King的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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謝橋佩冷笑一聲,但也沒有戳穿他一時的不信任與對他的懷疑。“我還不知道你那點小心思,不過別多想了,我可不會對你有什麽興趣,不說我本身就不喜歡男人,再者,即便我是個同性戀,也只會選擇鄒瑜洲那種的。”
周澤宇被謝橋佩嫌棄地沒話可說,可又覺得奇怪。“King你不是跟他在一起了嗎?還不是同……”他說了一半,硬生生憋住了,畢竟對着自家的King說King是同性戀還是有點心理負擔的。
謝橋佩默默又點上了一根煙。他最近一直沒有吸煙,突然重拾香煙,那股煙草的味道确實是比以往刺鼻不少,但倒也不是不能忍受。“他不一樣。”
“啊?”周澤宇愣了半秒,但很快反應過來謝橋佩說的是鄒瑜洲。他那一根筋滿腦子王者運動的腦子,完全就捋不過來。
謝橋佩淡淡地看了他一眼,深深地吸了口煙,滿口的煙草味道。他悠悠吐出了一口煙,置身于恍惚沉寂的煙霧中,整個人看起來就好像一座傲然挺立在懸崖邊上的松柏,莫名的蒼勁有力,夾雜着一種淩冽的沉默。
周澤宇不明白此刻的謝橋佩在想些什麽,又在考慮一些什麽。他不知道是不是因為自己從來沒有走入過謝橋佩的心中,還是因為謝橋佩心中思考的東西太過于複雜難測,他突然覺得,謝橋佩離他很遠很遠。
謝橋佩沉寂精神的眼睛就這麽直視着周澤宇的眼睛,就好像要透過這扇心靈的窗戶,鑽進他的腦海之中,将他所有的想法都看得清清楚楚。
周澤宇沉默了下來。
他不能理解這種愛情,但他懂了謝橋佩這句話的言外之意。
——他不是愛男人,他愛的只是鄒瑜洲這個人。
周澤宇不能理解為什麽謝橋佩為什麽會義無反顧的愛上了鄒瑜洲這個男人,也不能明白為什麽那麽多男男女女中,謝橋佩唯獨選擇了鄒瑜洲這個人。
但真的,他們兩個人莫名的相配。就好像他剛剛看到他們接吻的那個畫面的時候,第一個想法是震驚,而第二個想法是畫面很和諧。
他沒有出現惡心、厭惡的感覺,即便那很有可能是因為謝橋佩與鄒瑜洲兩個人都是帥哥,所以極大的降低了他心中的不适感,讓他無暇顧及其他。
但即便如此,他們兩個,在一起的時候,所彰顯出來的對彼此的信任感的确是旁人無法插/入的。
“這件事情,我希望你不要告訴任何人。”謝橋佩對着周澤宇淡淡道。
“任何人?”周澤宇驚了一下。“即便是他們兩個?”他們兩個自然指的是李慶傑和林徳。
“沒錯。”謝橋佩颔首。“到了該說的時候我自然是會說的,絕不隐瞞你們。”
這句話,謝橋佩說得極為鄭重,眼神堅定,神态肅穆,令周澤宇無法不點頭同意。
“好,我知道了。”周澤宇下意識地點頭,很快地,他反應過來,又再次強調了一句。“一定不會說的,即便是他們兩個。”
“好兄弟。”謝橋佩笑着拍了拍周澤宇的肩膀。
周澤宇露出了一個釋然的笑容,然後擡起自己的右手,緊握成拳,對着謝橋佩。謝橋佩心領神會地同樣擡起了左手,攥緊了跟他相撞了一下。
兩人相視一笑,帶笑的眼睛中閃爍着陽光。
**
鄒瑜洲跟着謝橋佩逛了一圈C市之後,接到了父親的電話。
當時謝橋佩就在他的身邊,鄒瑜洲是走到陽臺再去接電話的,但或許是因為旅店陽臺與室內的隔音效果并不是特別好,所以謝橋佩能夠聽到一些細微的通話聲音。
電話那頭的聲音自然是聽不到,但謝橋佩卻是聽到了鄒瑜洲與他說話全然不同的冷漠聲音。那種聲調完全就不像是在和自己的親生父親說話,而是公式化且冰冷。
因為這個原因,謝橋佩下意識地看了一眼鄒瑜洲的方向,果然看見鄒瑜洲淡漠的臉頰在黑夜之中飄渺而遙遠。
那種孤寂高冷的鄒瑜洲他并不是沒有看到過,當年在高中的時候,他與同學們結伴而行走過鄒瑜洲身邊的時候,鄒瑜洲就是給他的這種感覺,若不是他們在大學的時候再次相遇,并且住在同一個宿舍還被他發現了鄒瑜洲的那篇日記,他們之間或許也不過是個點頭之交的同學罷了。
至少,他對鄒瑜洲,絕不會有太多的在意。而且,他也不會有那個契機開始考慮謝橋佩作為交往對象的想法。他只會将之當作一個有點熟悉的同學,然後忘卻在腦後。
這是件非常冷漠的事情,但卻是絕大多數的現實。
對于謝橋佩他自己,他永遠只會最在意自已,最愛的同樣也只有自己。
任何利己的事情才符合一切事物的本質。
這是謝橋佩的名言。
鄒瑜洲淡漠的聲音依舊斷斷續續,謝橋佩站起身來,然後走到了陽臺,慢慢打開了陽臺的推拉門。
站在陽臺之上吹着冷風的鄒瑜洲聽到聲音回了回頭,但看見是謝橋佩之後,只是給了一個淡淡的笑意便又對着電話那頭的人沉悶地回答:“我知道了,父親。”
謝橋佩略微挑了下眉頭,随即走了過去,将鄒瑜洲之前脫下來的外套套在了鄒瑜洲的身上。溫暖的外衣耷拉披在了他的肩頭,有點下墜的趨勢。謝橋佩未免掉落,便上手将鄒瑜洲的腰環住了。
鄒瑜洲的身體有點僵硬,但很快便柔軟下來。
這個距離,電話那頭的聲音都可以聽到了。
“你那邊有人?”那邊男人聲音很低啞,但單從那種語氣中就能聽出一種自傲清高的感覺。這種感覺跟鄒瑜洲有異曲同工之妙,但鄒瑜洲的聲音更加的稚嫩清脆一些,遠不及對方的成熟。
歲月的沉澱,到底不是假的。
“是的,父親。”
謝橋佩側頭看了鄒瑜洲的表情一眼,然後垂下了眼眸。他發覺,鄒瑜洲只要跟他的父親說話,在回答之後總會加一個稱呼,這似乎是他與生俱來的習慣。
到底是怎麽樣的家庭才能造就這麽一個人呢?
這個答案不言而喻。謝橋佩應該算是最了解鄒瑜洲的人了,同樣的,也是最了解他家庭的人。畢竟,在高中的時候,他曾企圖接近鄒瑜洲,即便那個時候他只是覺得鄒瑜洲父親的身份或許對他未來有點用處,才會下意識地與他搞好關系。
若不是後來發覺接近鄒瑜洲是件極其困難的事情……
想到這裏,謝橋佩突然笑出了聲。
這應該是他惟一一次看走了眼。
鄒瑜洲到底哪裏難接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