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種菜二

趁着邱和靠輔具固定一根棍開始東戳戳西戳戳美其名曰松土的時間，邢銳播完一片種子，去給別的小菜苗捯饬和潑水。

嫌邱和礙事的時候，他直接推着人換地方，可邱和不可能一下子拔出棍子，還得邢銳再取出來給邱和裝上去，“要我澆水嗎？”

這是邱和在菜地上能幹的第二件事。

邢銳正從長勺裏舀出水，“這水弄你身上你受得了？”

邱和嫌棄地往回推了推，颠了一下心中警鈴大作，祭出自己最高級別的反應力，驅動輪椅後退，碾過軟泥颠簸，似乎就要帶着輪椅一起往後倒到剛剛邢銳施過肥的菜地上——

不行！靠着維持體面的信念，邱和回憶起小王教他平衡時的所有要點，伸長脖子打掉腋下的束帶，在将倒未倒之際，成功穩定了下來。

一番折騰，邱和感覺自己渾身的力氣都被吓走了，佝偻着身子靠嘴巴喘氣。邢銳早停下活到了邱和身邊，帶着一股原始的富有營養的自然的肥料味……

難怪小王種不好菜，就是沒施肥！還亂來整得他的專用小道就不平坦。

邱和腸胃吊了許久營養液還沒養回來，而且長期不運動功能更是不好，刺激性大的味道讓他很難受。可這是他哥，他那麽能幹的哥哥能賺大錢的哥哥，委身陪他在小菜地裏種菜，還比小王認真百倍。

所以邢銳問他能不能自己起來，他嘗試失敗之後，邱和屏着氣也要讓自己不抗拒這種淳樸的味道的靠近。

“好了嗎？要不我們回去？”邢銳讓邱和靠在自己身上休息，扯長衣袖包着自己的手，拍着後心替邱和順氣。

邱和在他的安撫下脾氣都沒了，充電也很快，在胸口蹭了幾下便試圖自己撐起來。可惜的時流失的力氣沒有回來，最後還是邢銳把他捆回來輪椅上。

回歸座駕的他又找回了幾分精力，拖着蜷手讓邢銳再給他綁個棍，“咱倆把菜地弄好，回頭，回頭我要王宇寧好好看看！”

也不知道他哪來的底氣說咱倆，不過好歹也松了松土壓了壓路。

邢銳看他還能作就沒有管，認真琢磨被邱和用愛澆灌多了水的菜要如何挽救一把。

15

兩人投入得也忙活了不少時間，邱和已經拿不起長棍了，開着輪椅把小路壓得格外齊整。

進屋的時候那酷炫的輪椅已經不能看，邱和停在門口手一顫一顫的，就是沒有再進來。

邢銳穿來穿去除了鞋和手渾身幹幹淨淨的，他什麽活都沒幹還把自己身體最重要的一部分——輪椅，弄得沾滿了泥都要走不動了，連進家門的資格都沒有。

“怎麽了？沒電了？”邢銳從門邊拿了拖鞋換上。

“我是不是只會惹麻煩？”邱和擡頭看着他，外頭的風把他長得越發細軟的頭發吹亂了，人還沒從外面的微寒裏反應過來，縮着肩膀卡坐輪椅上，身上還反穿着他的外套。平日裏一塵不染能放在床頭的鞋都沾滿了泥，加上厚了小一圈的輪子，看起來還真像剛從哪個工地下來。

……邢銳在想這算妄自菲薄自省過度，還是懂得反思頭腦清楚，總之這祖宗苦的甜的都吃得下，似乎還樂在其中。

他盤腿坐在地上，先替邱和把鞋脫了。市面上買不到合邱和的腳的鞋，全是定制還加了高幫。如果是小王，一定會在邱和的要求下打上各種好看的結，綁緊一點才不會在複健的時候出意外。不過今天是邢銳幫他起的床，所以邱和沒有找麻煩提要求，簡簡單單的蝴蝶結，好在邱和窩在輪椅上算老實，腿上沒有痙攣到甩鞋。

然後推了洗澡的輪椅過來，剎了手剎停在一邊。

邢銳半蹲在邱和面前，把今天幹了不少活的一對手搭在自己肩上。

可邱和還想拒絕，他本就半握成拳在手借着支點在邢銳的肩頭抵弄。還沒有解束帶所以他能自己坐好，不會控制不住栽進邢銳極具吸引力的懷裏。

其實他沒就沒有拒絕的能力，拒絕不了別人的照顧，拒絕不了厭惡的食物，拒絕不了難堪，只是他更拒絕不了邢銳，所以才心甘情願，迷茫混沌的人生都有了方向。

他癟癟嘴開口，“小王還在放假呢。”

這才是理由，他身體麻煩死了，洗個澡名堂賊多。醒來之後，邢銳的作息和邱和的有錯峰，洗澡這件事沒什麽交集。別人能一天一個戰鬥澡，邱和不行，得避免着涼及随之而來的各種麻煩。

邢銳沒在意，點點頭，然後找到開關解掉邱和的束帶，看着邱和一點點軟掉，無法自控地前傾，然後小心翼翼地護進懷裏。

“我們都髒了，不如一起洗。”

邱和哦了一聲，就算知道邢銳看不到他的表情，還是忍不住把臉埋得更深一點——為什麽每次他都做好了準備撩人，最後破功的還是自己……

突然小王從房間裏沖了出來，有些尴尬地停在隔斷處。

邱和臉還紅着，但眼神已然淬了把殺人的刀。

“我可以解釋，”小王舉着雙手，右手平板上還有異常指标提醒，“我以為你們在做什麽……複健運動，怕出意外才出來的。”

也不知道邢銳從哪裏學來的處變不驚，他一臉淡定地把邱和穩穩地從輪椅上抱起，護着邱和亂晃的腿，還有節奏地撫上單薄背上的後心口。他走到小王面前看了看記錄，“現在穩下來了，可能是下午太累低血壓一下發作太猛了。”

他兩只手都沒空，就只能接着問，“那昨晚沒什麽異常情況吧？”

昨晚……昨晚小王特意放松了監控內容，而且很快都穩定了下來。他的大老板關心，但直系上司面子高于一切……

工作好難，經歷寶貴，賺錢不易，但錢很多。可惜邱和現在背對着他，也收不到什麽暗示，那四肢痙攣的原因也多了去，生氣只是其中一個可能性——當然是最大的。

為了小老板的身體健康，小王說，“沒有，很和諧，一切都很正常。老板想看具體數據，可以去後臺調數據的。”

邢銳點點頭，畢竟跟邱和睡了這麽多個晚上，醫學不能抱佛腳，但有些狀況他還是能大概判斷。小王跳脫但勝在有活力能陪邱和折騰，本身就是個喜歡宅的，而且專業能力沒話說。邱和天天為難人，他也沒必要添把火，“知道了，你回屋玩吧，我們自己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