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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邢銳收到小王的求救短信就收拾東西往回趕了,進門聽到了邱和弱弱吐出的那句話,支開了屋裏的人,拿着小王找出的東西靠坐在護理床邊上。
“哥哥回來了?好早。”邱和熟悉邢銳的一切,又因為知覺缺失所以感官上格外敏感,邢銳的腳步聲永遠像踩在他心上,咚咚的,讓他的心跳得更快。
邢銳嗯了一聲,把文件袋放下,用旁邊的熱毛巾給邱和擦臉,“怎麽哭了?”
“是出汗了,檢查很累的。那個小王,平時複健的之後把負重改得好小,所以一到考試碰到負荷大的,我就容易出醜。”但邢銳已經擦到他眼角了,邱和不好意思再逞強,“主任說我進步了,有些開心,我開心也會哭的,你又不是不知道。”
“說話那麽利索,看起來緩過來了。”
“很困很困,眼睛都睜不開。”
“好,你再睡一會兒,我去準備晚飯。”邢銳沒打算勉強他,只是語氣淡淡地起身,沒有絲毫留戀一樣。
這麽早回來,肯定是因為小王這個告狀精。邱和悄悄睜開眼睛,他沒有力氣回頭找邢銳的背影,只看到了自己打彎的臂膀上卡了一個文件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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邱和不能說看不出來裏面是什麽,那惹眼的紅,曾經是他每日每日都要放在視線可見範圍裏的東西。他摸不出來,抓也抓不住,別人舉在他面前,他的目光便被上面加蓋了鋼印的照片吸引,所遺憾的只是自己當時怎麽沒有再笑得開懷一點。
竟然是假的,那什麽會是真的,那這裏面層層疊疊的文件是什麽。他更為好奇,好奇邢銳為何把這袋東西放在他跟前,是要結束鬧劇呢,還是另有深意。
不管怎樣,都是要求他打開。邢銳不曾強硬讓他做過什麽,往常都是旁觀一樣看着他胡鬧,然後到快要收拾不了場面的時候上來勸哄。可光憑那沒什麽感情的勸哄,邱和就好像能驗證其中的情意,在無聊的生活中猶疑,又再一次次的相處中求證,嘗到甜頭了就願意相信。
總歸是不同的,邱和。他一道這般告訴自己,平穩下心緒才能讓手從震顫中脫離,才能讓小指勾到按扣附近,才能漸漸低下頭來送上文件袋,用幹燥的雙唇打開這個袋子。
文件袋被這一怪力打開,邱和卻持握不住,傾倒的勢頭讓一本本硬質冊子從塑軟的袋口脫出,裝得太整齊,滑落也輕松。邱和看着花花綠綠的小方本飛出去,唯有那本大紅的卡在他的身前。
那是他不用打開也知道內容的虛構的童話。好像欺騙了的,相信了的,只有他。
“怎麽不動了?”邢銳的聲音從後面傳來,他系着全身圍裙戴着帽子,還挺像個家庭煮夫的,其實只是因為邱和腸胃不好必須注意衛生,“小王說,你今天太累了胃口肯定不好,所以今晚一起喝粥。”
邱和早知他們日常有交流,不會有脾氣,可聽到“一起”這倆字,卻不敢開心,好像自己已經偷到了很多日子,過于貪心只會讓一切更加像個笑話。但他又禁不住誘惑,揚起嘴角扭頭去追邢銳的身影:“好呀,好不容易跟哥哥一起。”
健全人總有着一心多用的高超本領,邢銳一邊說,還能一邊蹲下,擡頭看着他,還能把掉落一地的文件撿起來。語言交談能轉移邱和的注意力,卻左右不了邢銳的舉動。他把文件整整齊齊地碼好,堆在邱和的肚子上,給他揉了揉手,盡力把拇指掰開,另一只手則壓在對側。
正紅底色的喜氣幾乎都要溢出來,邱和下意識就伸手描着金色大字,他知道內容所以不願打開。
可是有的人就是不想讓他當縮頭烏龜,邢銳渾身冷氣混了些廚房的香味,貼着他輕而易舉地翻開這本結婚證。
邱和,邢銳,結婚的日期是年輕人崇尚的520,兩個名字還因為批量打印沒有和其他文本對得特別整齊,像極了辦公填空的文本都是刺激強迫症的上上下下。照片上兩個人沒有靠得很緊,不就像邢銳的不善表達和板正。
多像真的啊,邱和覺得不能怪自己随便就當真了。
沒想到邢銳就問了:“是不是很像真的?”
“我們也很像真的。”邱和讷讷回道。
能很好控制身體的人其實只要兩個支點就可以坐穩,邢銳把邱和往一邊抱過去了點,然後自己躺了上去,留一只腳在下面輔助支撐。又擔心邱和被擠着失勢就要飛出去,他伸出手把邱和環住,讓這個別扭的病人半靠在自己身上。
好親密的姿勢,以前都沒有過。邱和不知道這個鬧劇緣何而起,只知道自己是當真地喜歡,所以會在其中沉淪無法自拔。
邢銳的情緒好像不太好,邱和懷疑是因為自己不夠殷切。有的人在外面辛苦工作,回來還要伺候自己什麽都幹不好的“假老公”,而假老公還不能做到自己唯一能做的讨好。所以他用腦袋輕輕蹭了蹭邢銳,也是用他的所有知覺感受他。
“邱和,面對問題,我不喜歡逃避。我也知道不能這樣要求別人,但是有時候,你做得太……”邢銳把結婚證舉在邱和面前,讓他能近距離細細打量,“不去面對,問題不會消失,如果問題成為橫亘在我們之間的大山,你還能逃避嗎?或者逆着走更遠的路試着找到我?邱和,你又做得到嗎?”
很多問題邱和都不能第一時間給出答案,但這個問題可以,關于喜歡的也可以。他如何迂回盤旋,他都是在邢銳的身邊守望回應。
邱和很久沒有回應,本來對他手上的肌力來說,翻看東西就不是件容易的事,何況這些文件在他的心裏重逾千斤。
一不順心的時候邱和這嬌貴的身子就會先反抗,阻止其實很心軟的邢銳做不得更殘忍的事情。邢銳看着邱和已經發作過的身體只能微微忤逆,軟乎得似乎整具身體都是骨架和皮肉無機組成,充塞着無機的棉絮,他覺得自己或許又太急。揉着眉心剛想說他不會逼迫,可邱和咬着牙,即便控不穩雙手也很努力地嘗試,終于一個巧勁把厚實的絨毛外殼掀開。
裏面串串外文鋪滿,中心嵌着他和邢銳另一張穿着情侶裝的照片。
邢銳:有的人以為自己睡了很多年,都不知道國內不讓結婚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