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19

遲風顧從沒有這樣挫敗過,他已經把真心捧給了林西城,可林西城不信他。交往超過四年的男朋友,原來連最基本的信任都沒有,是一種怎樣的體驗?

凝固幾秒鐘,林西城輕輕地把懸在空中的手放回去,他反問:"你說為什麽?"

遲風顧不想說,近一個小時以來積累的煩躁值到達了頂峰,他不想再猜測林西城對他有過幾分真心,"算了,不重要。"

遲風顧突然又想喝幾杯,但這裏是度假山莊,不是酒吧,不是借酒消愁的地方。

他沒換林西城給他的睡衣,從衣櫃裏拿了一套別的,穿戴好,林西城問他:"你要去哪?"

遲風顧說出去走走,可他也沒來過這個度假山莊,除了他們一起去過的溫泉池,他想不到別的地方,所以他又回去了,坐在林西城剛才坐過的藤椅上。他又讓前臺送了酒過來,小姑娘問先生對酒有什麽要求。遲風顧說随意。

酒是俞既白拿過來的,遲風顧看到他在旁邊坐下,一點反應也沒有,俞既白驚訝道:"不躲了?"

遲風顧之前明裏暗裏躲着俞既白是為了避嫌,是怕林西城不高興,所以才盡量離俞既白遠一些。俞既白是他爸媽朋友的兒子,不能撕破臉,他只能用這種辦法,等俞既白耗光對他的耐心,這事也就過去了。

可現在,遲風顧說:"沒必要了。"

俞既白笑了笑,給他倒了杯酒,推給他,"喝吧。"

遲風顧沒想到自己還會跟俞既白一起喝酒,這感覺挺諷刺的,再一看俞既白手裏的酒瓶,"香槟?"

俞既白笑道:"你跟林西城吵架了,對我來說難道不是該喝香槟慶祝的好事?"

遲風顧放下酒杯,咬着牙道:"我跟他沒吵架。"

"這都不跟你鬧,"俞既白啧啧贊嘆,"沒想到他還挺能忍啊……"

遲風顧已經很疲累,不想再應付俞既白,回頭道:"你讓我安靜會,成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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俞既白噤了聲,把香槟留下,"好吧,那我先走。"

遲風顧好不容易有了清淨,懶得再找人給他換酒,直接拿了俞既白的香槟來喝,他酒量不好,連喝香槟都要醉。

半醉間,他想起林西城。

四年、或許是五年前,林西城去他公司實習。那時遲副總剛從國外回來,對工作充滿熱情、視察工作也很勤快,偶爾會參加部門例會。其實跟林西城同一批進公司的實習生很多,可遲風顧一眼就看到他了。

那時候遲風顧也才碩士畢業,面上裝得鎮定但心裏已經砰砰直跳。會後,他找了遲風顧的部門經理,說是要了解一下新來的實習生,但其實只想了解林西城。

那批實習生運氣好,經常能在副總面前刷臉,部門經理受寵若驚,新來的副總這麽看重開發部?每周一次的部門例會副總都要來視察,雖然來了也不說話、只是坐着看,但是偶爾也會跟實習生聊幾句。

遲風顧越看林西城越喜歡,可他不敢再公司太明目張膽,等到林西城實習結束,才約他私下見面。

那時也辦妥了林西城弟弟學校的事,見面時問他:"你有個弟弟,沒考上高中?"

可能是這個開頭不太好吧,他是挾恩圖報、林西城是半推半就。

醒來時睡在他自己的房間。

遲風顧慢騰騰地坐起來,身旁一把不太熟悉的嗓音,漫不經心道:"你醒了?"

遲風顧猛地回頭,俞既白盤着腿坐在他床上玩手機。遲風顧不明所以,"林西城呢?"

"不知道啊,"俞既白往門口望了一眼,說:"他幾個小時前回來過,看到我就走了。"

遲風顧忍無可忍,吼他:"你他媽是不是有病?"

俞既白放下手機,一本正經道:"沒病,我喜歡你。"

遲風顧只當他胡說八道,下床去拿衣服,眼神掃過俞既白,"你穿我睡衣幹什麽?"

俞既白道:"昨天扶着你回來的,你身上有酒味。"

遲風顧氣道:"你就不能回自己房間嗎!"

"你還記得這兒離溫泉池多遠嗎?"俞既白低頭一看手機,"卧槽死了!昨晚你房間也沒別人,我就睡會,又不把你怎麽着,怎麽了?林西城回來我還跟他解釋呢。"

遲風顧從衣櫃裏拿了衣服,回頭問:"怎麽解釋的?"

俞既白把被子拎起來蓋上,露出半個身子,重複道:"你別誤會啊!"

"就這麽說的。"

這他媽還不如不說呢!遲風顧匆匆換好衣服,拿起手機一看,十幾個未接來電都是林西城昨晚打給他的。打回去發現林西城已經關機,只好換了鞋出門去找。

在走廊盡頭遇上來找他的江白宇,他抓着人問:"你有沒有看見林西城?"

江白宇奇怪道:"他走了啊,你不知道?"

遲風顧問:"什麽時候?"

"六七點吧,他說有事要走,我就讓人送他去機場了,"江白宇一臉我什麽都懂的表情,"吵架了是吧?沒事,有時候感情是越吵越好,就像我跟我對象……"

遲風顧打斷他:"哪個機場?"

林西城被堵在半道上,司機說他正趕上前面修路,估計得堵上個把小時。他剛出門的時候簡直是氣炸了,遲風顧出去的時候沒帶手機,他找了遲風顧一夜,天快亮的時候想回房間看看遲風顧是不是自己回來了,一開門就看到俞既白睡在他們的床上,還穿着遲風顧的睡衣。

俞既白還跟他打招呼:"你回來啦?"

林西城面無表情地收拾行李,出門卻不知道往哪走,幸好遇上了他認識的江白宇。他跟江白宇說家裏有急事,江白宇要聯系遲風顧,他沒讓,說他要自己走。

他不想看見遲風顧,他也不想讓俞既白看到他連這個度假山莊都走不出去。

出了度假山莊,又趕上堵車,林西城覺得自己心裏更堵了。但是他又忍不住想,昨晚遲風顧果然去找俞既白了嗎?他明明說過不會去找他的。他也答應過不跟俞既白睡的,他們昨晚是不是真睡了?

林西城強迫自己不要再想,同時他也後悔了,他不該這樣離開,他該等遲風顧醒來、等他的解釋。他看到的場面像極了老套對我電視情節,如果俞既白是個女的,搞不好就要懷孕了。可昨晚還好好的,今天怎麽突然就這樣了呢?

林西城說:"師傅,我不去機場了。"

他又不是小孩子,不能受了委屈就回家找媽媽。司機也不耐煩被堵着,"你怎麽不早說,要去哪兒?"

林西城報了個地址,不是遲風顧那兒,是他跟遲風顧分手那陣租的房子。兩室一廳,離他工作的公司很近。

遲風顧讓人查了林西城的航班,沒查到,他在機場松了一口氣,還好,他還沒離開S市。

他又給林西城打電話,林西城開機了,但是沒接。

遲風顧握着手機,不知道該怎麽辦,林西城肯定誤會他了,可他也很委屈,林西城對他是真的連一點點信任都沒有了。

也不能全怪林西城,遲風顧提醒自己,如果是他看到林西城跟別的男人躺在一張床上,別說看到了,想想都覺得難受。

遲風顧失魂落魄,在外游蕩一天才回了家,他和林西城的家。

不出所料,家裏另一個人已經不在。

遲風顧的助理查完航班曾問他,需要查一下林先生的行蹤嗎?只要他還在S市就很容易查到。

遲風顧猶豫了一下,還是拒絕了。上回林西城跟他分手,助理也這麽問過,不知為何,遲風顧總覺得林西城會反感這樣的手段,林西城沒告訴他在哪裏,總不是為了等着他去調查的。

他去書房拿了平板,登錄好幾天沒登錄的微博號,就是那個轉發各種錦鯉求林西城回來的微博號。

他一更新就收到了評論,遲風顧一看差點哭出來--你又把男朋友弄丢了啊。

遲風顧忍痛點了贊,覺得自己真沒用,吵架了分手了誤會了都只能轉錦鯉,去跟錦鯉過日子算了!

20

林西城以為自己很久沒回他自己租的房子了,一進門看到陽臺曬的衣服才想起,原來根本沒幾天,冰箱裏還有沒過期的酸奶和面包。

他懶得去買菜做飯、也懶得叫外賣,将就着吃了,吃完洗澡、睡覺,他為了找遲風顧一夜沒睡,實在困的很。

為了找個人一夜沒睡這種事發生在林西城身上挺不可思議的,而且那是度假山莊,那裏還有遲風顧的朋友,根本不需要他到處亂轉去找人,大半夜還迷路好幾個小時,這太傻了。

林西城在床上躺下才意識到,好不容易睡習慣的床現在又不習慣了,分明很累但還是輾轉許久才睡着。

睡醒了發現,遲風顧給他打過電話,他猶豫了一下把手機放了回去,沒回電話。遲風顧是不是傻,打一次他沒聽到,就不能再打一次?

傻透了。

遲風顧此時正焦頭爛額,在電話裏跟他哥解釋:"哥,我真不想出門,你朋友聚會,我去幹什麽?"

遲恺說:"替我開車。"

遲風顧:"我昨晚喝酒了!"

遲恺道:"那剛好,我今晚要喝。你必須跟我一起去,否則你嫂子不放心,一小時查十回崗。"

遲風顧:"……好吧。"

遲風顧換了身衣服,看着精神比白天好多了,但遲恺評價:"你公司要破産了?"

遲風顧:"……"

遲恺安慰他:"沒事,哥養你。"

遲風顧覺得他哥真是太煩了,怎麽突然這麽貧。

遲風顧跟他哥沒差幾歲,關系又好,他哥的朋友也有不少認識他的,初中的時候總被他哥的女同學捏臉蛋,女同學捏習慣了,老毛病不改,"我的小封封還是這麽可愛。"

遲風顧捂着臉,"你們怎麽還這樣啊!"

遲恺就顧着笑,根本不去解救自己弟弟。

朋友聚會難免說起從前,遲風顧邊聽邊樂,猝不及防被點了名,"小封封從前還英雄救美來着,是吧?"

有人記得這件事,痛心疾首道:"對對對,救的是俞家那小子,可惜了,他該救個姑娘。"

遲風顧苦着臉,想打斷他們,卻聽到有人開口說:"那件事情啊,我知道,這事沒那麽簡單。"

說話的人是錢放的妹妹,錢樂樂。她未婚夫跟遲恺是同學,上學的時候他們剛好差三屆,一個高中部,一個初中部。今天這個聚會最主是要宣布他們的婚訊,金童玉女終于要修成正果。

錢樂樂說:"那時候救俞既白的不是遲風顧哥一個人,還有我們年級七班的一個男生,我還看到他替遲風顧哥擋了一棍子,估計傷得不輕。"

遲風顧的确記得有這麽一回事,不過他那時候沒看清,以為那一棍子是打在俞既白身上的,沒想到還有別人,他問錢樂樂,"你還記得另外那人是誰嗎?"

錢樂樂搖頭,"不記得什麽名字了,就記得長得帥了。"

未婚夫不樂意了,"比我帥?"

同學們中還有不少單身狗,最見不得秀恩愛,憤憤不平起來,俞既白的往事就被揭過去,連遲風顧也沒再細想。

聚會結束後,遲風顧把他哥送回家,時間已經很晚,反正林西城不在他也不想再開車了,就直接在家住下了。

遲夫人吃早餐時發現兩個兒子都在家,有些意外,"小封今天怎麽回來了?不是跟朋友出去玩了?"

遲風顧沒什麽興致說這個,"提前回來了。"

遲風顧在家消磨大半天,又回了他和林西城的住所。他抱着試試看的心情給林西城打了電話,林西城接了。

遲風顧磕磕絆絆地說:"你什麽時候回家呀?"

林西城沒說要回家,約他在外面見面,遲風顧記下地址,準時赴約。

林西城給的地址挺好找的,在遲風顧公司附近,不過他很久沒來了--從他跟遲風顧分手之後。

他們差不多時間到,都沒什麽胃口吃東西,點了一壺茶。

林西城先開口,開門見山道:"你跟他睡了嗎?"

遲風顧道:"沒睡。"

林西城提醒他:"俞既白穿着你的睡衣,我拿給你的睡衣。"

遲風顧搓着手,"我真沒有,我就是喝了酒,睡着了。"

林西城道:"那他呢?"

遲風顧老實答:"他把我送回來的,他說你不在房間吧,那你在哪裏?"

在找你!

林西城不再問下去了,"你找我,什麽事?"

遲風顧說:"跟我回家吧?"

林西城注視着他,更像是透過他在看什麽人,平靜道:"遲風顧,我相信你這次沒跟他睡,但是我不能跟你回去。"

遲風顧又沒料到,"為什麽?"

林西城反問他:"不如你說說那天晚上為什麽一個人出去?"

遲風顧忽然又想起溫泉池邊林西城那個眼神,充滿懷疑的、不信任的、像是看一個不忠誠的愛人。

遲風顧一下子說不出話,他本該質問林西城的,質問他為什麽不相信自己,質問他既然不相信,為什麽還要回來?可他不敢。

林西城說:"你懷疑我了。"

遲風顧張了張嘴,"……我沒有……"

"你有,"林西城的語氣幾乎是肯定的,他故作輕松地笑了笑,"也是,你懷疑我太正常了,你比我更清楚我們之間的差距。我絕對有足夠的理由,即便不愛你也跟你在一起,因為我能得到的太多了,不僅僅是錢,還有……"

遲風顧打斷他:"林西城,別這麽說。"

"你沒想過嗎?"林西城自嘲地笑,"你那天問我了,即便你不真心,我還要跟你在一起,是為什麽?"

"你當時是怎麽想的?我很好奇,"林西城說話時一直握着拳,這時放開了,"我在你眼裏,究竟算什麽?"

遲風顧節節潰敗,"林西城,我……"

林西城看着他,發現他眼神閃爍,問他:"現在你還要我跟你回去嗎?"

遲風顧不知道在這種情況下該說是還是不是,大概怎麽說林西城都不會高興。林西城看起來像是生氣了,比他那天晚上更生氣。他看起來也不像是在為俞既白的事生氣了,那他是在氣什麽呢?

遲風顧問他:"你願意嗎?"

林西城嘴角微動,慢慢笑了起來,"遲風顧,我幾天前說過我們已經複合了,但我現在後悔了。"

"我們今後不要再聯絡了,行嗎?"

遲風顧心裏轟地一聲,像是有什麽忽然崩塌,全身的痛感像是猝然醒悟了那樣,一下子全部都游移到心髒處。

遲風顧問:"為什麽?"

林西城體貼地回答:"如你所想,我不愛你。"

林西城很快離開,遲風顧追出去,林西城甩開他的手上了出租車,把他一個人留在路邊。遲風顧有些恍然,剛才是林西城,親口,跟他說,不愛他了?這不是真的吧?

店裏的一位服務員追出來,提醒他:"先生您還沒有買單!"

21

遲風顧匆忙掏出錢給了服務員,攔下路邊另一輛出租車,"師傅,麻煩您,給我追上前面那輛車。"

遲風顧攔到的車,司機是個慢性子,接了單還慢悠悠的,"小夥子跟女朋友吵架了?吵架了也得遵守交通規則,前面路口都紅燈了,咱們寧讓三分不搶一秒。"

遲風顧:"……"

果然跟丢了,師傅還挺抱歉的,商量道:"小兄弟對不住啊,我也沒想到前面那哥們開車這麽猛,要不這樣,我這一躺不收你錢了?"

遲風顧無話可說,只好讓司機送他回家,然後讓助理去查林西城現在的地址。

林西城自己回了自己的租房,他的年假已經結束,第二天就要開始上班,他必須調整心情。

但他就是……很煩躁……

他不知道自己是怎麽對着遲風顧說出"我不愛你"的,這麽騙他、騙自己有意思嗎?萬一遲風顧真信了呢?那你找誰哭去。

找媽媽嗎?

晚上七點的鬧鐘響了,是特意開了提醒自己吃晚飯的。他從冰箱裏拿出幾個雞蛋,打算煎個蛋吃,鍋裏的油一熱,啪嗒一聲雞蛋下鍋,蛋液裏還混着蛋殼,看着一點食欲也沒有,還他媽吃個屁……

關了火,直接洗洗睡覺。

淩晨三點多,餓醒了。

林西城從回憶裏找了一下原因,原來他一天都沒吃飯,但實在是太煩了,連一盒泡面都懶得泡,就這麽睡吧,明天再吃,反正天快亮了。

清晨,穿戴整齊、背上包出門。

年假期間沉靜下來的城市似乎一下子就熱鬧了起來,外來打工的、上學的都漸漸回來了,地鐵裏、馬路上又重新變得擁擠不堪。

林西城慢悠悠地在小區樓下的早餐攤上買了早點,煎餅果子加倆蛋,算是彌補他昨天沒吃到雞蛋的遺憾吧,再來一杯豆漿,不甜也不鹹,寡淡無味,只比喝白開水好一點。

節後第一天上班,也是卡着點打了卡。時隔許多天再和同事們見面,高興不過幾分鐘,就有人嘆道:"可算是躲過了催婚,到了公司卻無心工作,我的年假居然吃吃睡睡就過去了……"

遲風顧公司也結束了年假,節後遇到的第一個客戶就非常難纏,白天晚上連軸轉地開會,總算把這一單搞定了,半個多月就過去了。

下班的時候,手機屏幕亮了亮,是他哥提醒他不要忘記參加婚禮。遲風顧還真忘了,明天是錢放他妹妹的婚禮。

錢放這人不着四六的,但對他妹妹是真好,捧在手心裏怕化了的那種好,他要是把錢樂樂的婚禮給忘了,趕明兒錢放就能跟他成仇人。

錢樂樂的婚禮很溫馨,宣誓、換戒指、親吻,互訴衷腸,這些環節按部就班、毫無新意,可偏偏令人感動。大概是因為他們所有人都知道這一對肯定是要結婚的,所以這場婚禮,他們這些旁觀者和新人一樣,都等待了近十年。

遲風顧在婚禮上想起了林西城,林西城為什麽說不愛他呢,他看起來,并不像是不愛他的樣子啊。

為什麽呢?

是他懷疑林西城不愛他,所以林西城生氣了?可是林西城不信任他在前,難道他的懷疑不合理嗎?

想不明白。

錢樂樂的婚禮很溫馨,婚禮後的聚會更加溫馨,跟他哥的風格一點也不一樣,就是親友們坐在一起,喝喝茶、聊聊過去的事。

錢樂樂和齊嘉寧是他們圈子裏的金童玉女擔當,校園戀愛到談婚論嫁,實在很令人羨慕。齊嘉寧說起校園那部分,有些激動,"那會追樂樂的人太多了……"

遲風顧還因為林西城的事難受,不想聽這些,就去天臺吹了會風,下樓時遇見了他的老同學,對方喊他:"遲風顧?"

"啊,"遲風顧認了半天才認出來,"紀筱雨?"

原來是他們班的班花,人美心善學習好。許久沒見面了,寒暄幾句後,紀筱雨像是突然想起了什麽,猶豫着問他:"你認識林西城嗎?比我們小幾屆。"

遲風顧本來喝了酒,聞言忽然醒了大半,"你說誰?"

"林西城,"紀筱雨又重複了一遍,"我爸在P大教書你知道的,林西城是我爸的學生。他原本是有保研名額的,可是不知道為什麽放棄了,後來聽說去了你公司?"

遲風顧說:"我知道。"

"也不奇怪,他一直喜歡你。"紀筱雨說。

"他跟你表過白的,"紀筱雨提醒他,"你不記得?你回家翻一下收到的情書,說不定還有他給你的。"

遲風顧遲鈍地:"……啊?"

紀筱雨笑笑,"害怕了?這事我也是偶然才知道,因為他偷偷把情書塞進你書包,我看到了。"

遲風顧處在震驚中,"我怎麽不知道?"

"我當時告訴你了啊,"紀筱雨有些遺憾地說,"我說連學弟都給你送情書了,可你那時候每周都收情書,大概已經習以為常,所以沒在意吧?"

遲風顧誠懇地:"謝謝你。"

紀筱雨突然被鄭重道謝,想問問緣由,但此時接她的人來了,她就沒顧上問,只說改天再聯系。

遲風顧嘗試着回憶他的高中生活,可是記憶已經只零破碎,想不起有哪個學弟曾經跟他表白過,也記不起他是否曾經見過林西城。

江錢放喝大了在廁所吐,吐完了出來剛好看見遲風顧,勾着他肩膀說,"兄弟,你扶我一把?"

遲風顧怔怔地,問錢放:"你記得高中的時候,有初中部的男生跟我表白嗎?"

"啥?"錢放喝得精神煥散,"那我哪記得,你高中那會不是跟俞既白最好嗎?"

遲風顧驚訝道:"啊?"

錢放清醒了點,回憶道:"你不記得了?你不光替他打了一架,你還有一陣給他帶盒飯,你忘了?"

遲風顧覺得要麽是錢放記憶錯亂,要麽是他失憶了,他給俞既白送盒飯,哪有這回事?

不過俞既白那會不吃學校食堂他倒是記得,他也不愛吃!那盒飯是誰送的?

管他是誰!

林西城跟他表過白又是怎麽回事?

錢放不靠譜,林西城打電話問遲夫人:"媽,我上高中那會收到的情書您是不是還都給我留着?"

"是啊,"遲夫人不知道遲風顧為什麽突然提起這個,嘆道,"那都是人家對你的心意,總不好扔了,那多可惜?"

遲風顧聞言放下心,"媽,我現在回家,你替我把那信全都找出來。"

遲夫人已經打算睡覺,商量道:"兒子,明天不行?"

"不行,"遲風顧等不到明天,懇求道:"您拿出來就行,我拿了就走,不打擾您休息。"

遲風顧難得有事相求,遲夫人只好犧牲一會睡眠時間。

遲風顧回到家吓了一跳,懷疑道:"這麽多?"

"有些是你哥的,"遲夫人笑着說,像是回憶起來從前,"你們兄弟倆的我都混在一起放了,你都拿走吧。"

遲風顧捧起沉甸甸的箱子,心情難以描述,這裏真有林西城給他寫的情書?

遲風顧把一大箱情書拿回了家,看了大半夜,終于找到他熟悉的字跡,一看落款,果然工整地寫着:林西城。

遲風顧坐在地板上,看到這封信差點崩潰,他今年二十九歲,頭一回覺得自己混蛋。

他從前想過林西城為什麽那麽好追,哪裏是林西城好追!那是林西城從前就喜歡他了!

可他呢?居然一點都不知道,還他媽的懷疑林西城,真他媽的不知道珍惜,這他媽他媽他媽的可怎麽辦呀!

林西城還能不能原諒他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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