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6章 偏要強求

暴雨下了一整晚, 商寧秀也基本上一整晚沒睡着。

穆雷的語氣太?堅定了,讓她沒法再去抱有僥幸心?理,他的邏輯很?簡單, 掃清一切阻攔在他們中?間的障礙, 什麽禮數門第?, 或許能吓住中?原禮教之下教養出來的男子知?難而退, 但卻吓不住穆雷這種天生地養的草原莽漢。

即便中?間隔着艱難險阻,他也偏要強求,偏要為之。

可?若非是他的這一股莽勁, 他們之間原本天差地別的兩個人,連交集的開始都不會?有。

強勢、霸道。非她不可?。

商寧秀渾渾噩噩的惆悵了半晚上, 明明不想笑也不該笑,結果最後嘴角竟是莫名其妙自己挽起來了,等?她發現的時候又趕緊抿唇變回了嚴肅臉。

待到天色微明的時候,商寧秀才終于眯着了一小?會?。

差不多辰時的時候,雨稍微停了一小?會?,穆雷又帶着她去河裏抓了些?刺球,然後再去瞧了眼那小?路上的水位線, 已經上漲到能淹沒小?腿了。

雨不過停了小?半個時辰就又開始往下潑, 下頭大夏的糧車隊伍披着蓑衣戴着鬥笠,車輪陷在了泥坑裏, 打了好幾次馬鞭, 把前頭拉車的馬抽得連連嘶叫, 士兵們踩在泥濘地裏連推帶拽地幫忙,那車轱辘才終于艱難的從坑裏掙出來了。

穆雷已經将準備好的刺球從上坡水道趕進去了, 刺球蛇的習性就喜歡鑽泥沙污濁之地,賴在坑坑窪窪的溫床之中?歡騰得很?, 糧隊的馬和人齊齊中?招,遠遠地傳來了罵罵咧咧的混亂聲。

下方的糧隊浩浩蕩蕩停在小?道上,待到探子出去探路回來,向首領禀明路線利弊,車隊人馬便向着穆雷既定的路線再次出發了。

遠處的山坡上,百年老藤交錯縱橫的藤條足以遮蔽絕大部分的風雨,商寧秀站在下面,激動地搖晃着旁邊穆雷的手臂:“改道了他們真的改道了你看!你算得好準啊。”

她笑逐顏開,穆雷也跟着一起笑,男人咧出了一口白?牙,側眼看着她。

到了傍晚時分,雨勢變小?,逐漸轉停了。

糧車隊伍慢慢經過山路,雖然繞遠了,但路況卻是比之前好走了不少,算下來也并沒有耽擱多少時間。

穆雷看了眼時機快到了,在商寧秀頭上揉了一把,道:“差不多了,我下去晃一圈,把蛇勾出來一點,你就在這等?我別亂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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男人翻身?騎上了桑格魯,動作一氣呵成,倉促間商寧秀只來得及喊了一句:“你注意安全!”

穆雷走後,商寧秀就一個人站在山頭上往下看,但随着糧隊的位置偏移,她周圍已經沒有什麽遮擋物能藏匿自己了,雖然她很?想親眼看到結果,但也知?道是安全第?一,迫于無奈折回了之前躲雨的山壁那裏。

雨後的山林間還有滴答的落水聲,她隐約感覺好像是聽見了刀劍相撞的聲音,但又聽不真切,不确定是不是自己的錯覺。

就這麽恍恍惚惚過了一會?,商寧秀忽然聽見了馬蹄聲,很?清晰的。

她第?一反應就是穆雷回來了,興沖沖地跑了出來:“你這麽快就——”

聲音和腳步同時止住,騎在馬上的不是穆雷,是同樣高大強壯的摩羅格。

商寧秀心?裏咯噔一下掉頭就跑,身?後的男人哈哈大笑了幾聲,興奮地翻身?下馬追上了她,輕易就一把提過她的衣領子拎到了半空,眼神興奮地用草原話道:“老子就知?道在靠近中?原的地方看見那頭狼就很?可?能在附近找到你,秀,他果然把你藏在高處安全的地方。”

商寧秀猝不及防被卡了脖子咳了幾聲,他說的話沒聽全,只斷斷續續聽明白?了幾個詞。

顯然摩羅格對她積怨很?深,不止因為她是庫穆勒爾在意的人,更多的是他們兩個自己之間的恩怨,男人笑得十分猙獰,“老子在那場雪流裏被埋了兩天兩夜才醒過來,你知?道嗎?這筆帳,今天老子跟你算清楚。”

摩羅格一把将她撂倒在地上,商寧秀後腦撞在水窪裏,濺起了滿臉的污水,她緊閉着眼屏住呼吸,摩羅格掐着她的脖子,驚嘆于掌心?裏傳來的滑膩觸感,不可?思議地睜大了眼:“哈哈,中?原的嬌花,怪不得庫穆勒爾那麽稀罕你,老子今天也試試是個什麽滋味。”

商寧秀拼命板動掙紮着,但對于強壯的異族男人來說這點力氣簡直是毛毛雨。

摩羅格并不忌諱傷着商寧秀,他力氣大,将人摁進水坑後不死?就行,“真他媽白?啊,等?庫穆勒爾回來了給他看到一具白?花花的屍體,他會?瘋吧,哈哈哈。”

摩羅格一邊急切的單手扯着自己的褲子,嘴裏一邊诨話不斷:“讓我想想,在哪裏留下痕跡能讓他一眼就能看出來你被老子狠狠地上過了呢。”

商寧秀的掙紮暫歇,看起來似乎是沒力氣了,她張大嘴巴呼吸着,眼睛裏進了水帶來刺痛感,但仍然在努力地盡量睜開,她必須看清楚摩羅格要害的位置。

只一瞬間,水坑裏的孱弱女人一巴掌揮了上來,迅雷不及掩耳,用盡全身?力氣,拍上了男人的脖子。

“嘿,小?娘們——嘶!!”摩羅格壓根就沒想着躲,她一沒武器二沒照臉扇,能把他給怎麽樣?直到脖子上傳來尖銳刺痛男人才頓覺小?瞧她了。

商寧秀瘋狂喘着氣,死?死?将手裏的一條刺球蛇往他喉嚨上按,她心?知?這是唯一的機會?,即便是尖銳的毒刺紮進了她的掌心?間帶來刺痛也死?不松手。

那毒刺同樣紮進了摩羅格的咽喉,劇烈的麻癢傳開,商寧秀尚且能顫抖着忍耐,但摩羅格可?就沒那麽幸運了,咽喉最是敏感脆弱,稍有差池便是致命傷。

男人用力甩開她的手趕緊起身?,可?已經來不及了,他喉間一片麻痹痙攣,氣管劇烈收縮讓他痛苦至極,用力想要呼吸卻根本不起作用,摩羅格瞪大眼睛像一只瀕死?打挺的魚,他死?死?盯着地上的商寧秀,即便是死?他也要拖上她一起。

商寧秀被一股大力拖拽起來,她眼前一陣天旋地轉,摩羅格的本意是将她扔下山坡去,但窒息的痛苦極大影響了力量,他到底是沒能支撐到這一刻,死?亡的巨大身?軀徹底失去了核心?力量的依托,帶着商寧秀一起轟然倒下,從山坡泥地滾落下去。

下過雨的泥壤濕潤爛軟,商寧秀的鼻子喉嚨全嗆了水,她看不清眼前光景也分不清自己滾到了哪裏,意識終于慢慢回到身?上的時候,最先聽到的是自己劇烈急促的呼吸聲。還好,她還沒死?。

她躺在地上回神,林間樹葉上掉下來的大水珠滴在額頭和臉上,衣服也全被打濕了,冰涼刺骨得厲害,商寧秀躺了一會?終于回複了一點力氣,慢慢顫抖着爬起身?來,看見了同樣躺在身?邊的摩羅格的屍體。

男人還睜着眼,臉上被樹枝刮破了一道猩紅的口子,身?上全是滾出來的泥污,死?相相當凄慘。

但商寧秀仍然覺得不解氣,她身?上又冷又粘,喉嚨被他掐得到現在都還說不出話來,若非她摸到了那條刺球,她今天必定會?受辱喪命于這荒郊野嶺。

商寧秀撐坐在那,她的手心?被刺球紮破了,鑽心?的麻癢,整只手跟有幾千條小?蟲子在裏面鑽一樣,氣哼哼地抓起一把泥就往他臉上砸。

她顫巍巍站起來,渾身?都是滾撞過的酸疼。二人掉下來的方向好找,坡子上都是被人壓過摔過的痕跡,但就這麽一眼看上去,枝繁葉茂遮擋着視線,商寧秀根本不知?道自己滾了多遠,而且雨坡土軟還滑腳,想要原路爬回去肯定是不現實的。

可?這山上這麽野,不原路上去,她就繞不清楚路了。

商寧秀一陣頭疼,手上的麻癢更是攪亂心?緒,就在這個時候,她晃眼瞧見了側後方的山腳下密林間,有一隊車馬經過。

青石色的盔甲,鹿角袖章,是大鄞軍隊的服制。

商寧秀的心?跳漏了一拍,一瞬間激動萬分,也顧不上身?上手上的疼了,提着濕重的裙擺往下跑:“等?一會?!!”

泥坡打滑不好走,她颠了好幾下險些?滑倒,專門找草垛子踩,過了好幾個小?坡子,踩終于安穩落到了山路的實地上。

這一對人馬前後加起來不過十來餘人,繞過靖州城執行軍機任務,原本已經走得夠隐蔽了,不想還是被人給發現,領頭兵長皺着眉頭看着這個從山上跑下來的眼睛亮晶晶的泥人,沉聲道:“抓起來,別讓她嚷嚷暴露了咱們的行蹤。”

商寧秀跑得慢,生怕前面的隊伍走了她沒跟上,慌慌張張的,眼瞧着兩個男人騎着馬朝這邊過來了,她急切招手:“你們是大鄞的部隊對嗎?我是昭華郡主商寧秀——欸!你們幹什麽!”

話還沒說完,那兩個男人就跳下馬來将她反捆了起來,帶回了兵長面前。

“你們捆我幹什麽,我是昭華郡主商寧秀,赤羽營主帥商明铮是我兄長,忠毅侯商定海是我父親,我不是歹人,我是大鄞的郡主。”商寧秀仰頭看着他們說道。

兵長并沒有将她的話當一回事,随手一招示意手下将她捆好,嘴裏一邊嗤了一聲:“誰不知?道昭華郡主半年前就死?了,你從哪冒出來的。”

商寧秀有口難言,這事原本就三兩句話解釋不清楚,再者?她現在這身?泥巴狗一樣的凄慘樣子也确實難以令人信服,被兩個士兵架着往車架上綁,一邊急切道:“真的沒騙你們,不信的話你帶我去赤羽營,我大哥就在邊關的!”

“嘴塞起來,別讓她出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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