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阮阮左思右想,實在想不通何敬為什麽為徐姑姑傳話,兩人究竟是怎樣認識的?

徐姑姑從未告訴過她。

正想得入神,聽到門外傳來的聲音,這個時辰應該是用完午宴了,她放下茶杯迎了過去,正對上禹王妃揶揄的笑容。

禹王妃不禁好笑:“阮阮真是叫本妃好生擔心,怎麽不在床上躺着?不是頭暈嗎?”

“午宴是王府正經主子才可以用的飯,阮阮自知身份低微,又不喜人多,所以才撒了個小謊裝病,還請王妃原諒。”

“本妃看你不是不喜人多,而是午宴上有你不喜歡的人,”王妃飲了口熱茶潤喉,一邊又樂道:“你也是第一次看見濯兒吧,他氣場強大懾人,難免會吓到你,這也怨不得你裝病想要遠離他。”

阮阮急忙辯解:“阮阮不是這個意思。”

“罷了,本妃把他養大的,自然知道他什麽性子,你也無須多說。不過……濯兒很受姑娘們的喜歡,已經有不少人明裏暗裏地來府上打聽他的親事,可惜濯兒對這方面一直不開竅,簡直是遇神殺神遇魔殺魔,無論對方多娴雅漂亮,他從來都拒絕不見。”

禹王妃心思活絡,想起魏濯拒絕時的話,笑着抱怨:“他自己不想娶親,還拿九公主打幌子,說因為自小被人家拒了婚,心裏生出陰影……可真是什麽混賬話都說的出口。”

“唉—苦了深宮中的九公主,不僅被皇上禁在了冷宮,現在還被濯兒莫名地誣陷了個罪名。”

阮阮:“……”

她看了眼歲月靜好正在悠閑吃茶的禹王妃,如果現在跟她說自己就是九公主的話,那盞名貴的茶杯恐怕就要砸到地上。

她輕彎唇角,不過……魏濯也真是斤斤計較,她只是幼時悔了一樁婚事而已,竟還能被他計較到今天,對他來說也算是是物盡其用人盡其力了吧。

畢竟,誰能想得到自己在他那裏還留着一點僅存的價值?盡管只是為了拿她的名號來擋桃花。

阮阮雙手抱着小巧玲珑的手爐,衣袖被唐芙輕扯了一下,她側頭問:“唐芙姐姐怎麽了?”

唐芙是禹王府的表小姐,其實也算不上是表小姐,這是別人對她的敬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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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的母親和禹王妃是義結金蘭的好姐妹,當年在一場大火中毀掉性命,唐芙就是在那個時候留下了口吃的毛病。

這個毛病被家人嫌棄為不吉利,想着法地趕她出家門,禹王妃聽說此事後氣憤不已,就将唐芙帶在身邊照顧,如此多年,府中人都敬她一聲表小姐。

此時她手中拿了一本書遞給阮阮:“阮妹妹……讀書……好聽。”

原來是要她念書。

阮阮掀開兩頁書,美目掃過一行又一行的娟秀小楷,像往常那樣柔聲念出來。

唇瓣輕碰,舌尖抵颚,貝齒間流露出的字詞珠圓玉潤,咬文斷句間聲情并茂,把書中原有的韻味展現地淋漓盡致。

洋洋盈耳,娓娓動聽,如林籁泉韻。禹王妃和唐芙癡癡地聽着,屋內氣氛似四月春回大地般溫柔靜美。

房外守門的粉衣丫鬟卻是妒意滿滿,語氣恨恨道:“她也不知是那個村野山溝裏出來的,竟得王妃如此厚待,魅惑人心的本事可不小,不就仗着她那口溫言軟語?”

另一個藍衫女子只笑笑,“怎麽可能是村野山溝裏來的,光看那身柔弱身骨便知她是閨中千金。阮小姐初來之時發釵滿頭,玉石加身,腰間還墜着整荷包的珍珠,當真是珠光寶氣富貴卓絕。”

粉衣女子不服氣:“哪有人會插滿頭的珠釵,也不嫌俗氣,一身銅臭味定是從亡城逃來的商戶之女,本就地位低下,現在抱上了禹王府的大腿,可是眼巴巴地讨王妃歡心呢。”

藍衣女子繼續說:“阮姑娘貴氣足,那麽多的寶石玉墜都沒能壓住她的绮麗姿态,身上毫無世俗之氣。我當時被鎮住心魂,竟是沒注意到她的那身行頭,現在細細回想,才能在此與你讨論個一二三四來,你莫要說錯話。”

粉衣女子原是禹王妃的錦落院裏模樣最俊俏的女子,她早就聽說過瑾王殿下的威名,心裏漸漸生出仰慕之情。

殿下平日孝順,對禹王妃敬意十足,回京後定常來錦落院,自己又是最貌美的丫鬟,她還想趁此機會,躍上枝頭呢。結果半路新來的阮阮将她的風光搶地一幹二淨,這讓她如何不心生怨恨?

粉衣女子名為蔣慧,人如名字一般有着幾分小聰明小手段,媚眼一轉便計上心頭,嘴角輕輕勾起:“聽說近日有一批南疆的暗探潛入了京城,阮姑娘家世不知根底,還是要小心提防着才是,現在府裏的人都被她的外表給魅惑了,我得想法提醒提醒他們。”

藍衣女子無奈地轉身:“蔣慧,你可別做的太過分了,王妃賞罰分明,知道事情後有你好果子吃。”

蔣慧心高氣傲:“好果子是酸是甜,得等摘下來嘗一口才知道。”

“爛掉的的果子,你怎麽咬也不會甜啊。”

人人都愛八卦謠言,尤其是幹完活歇着的時候,一群小姑娘聚在一起,你說一句我說一句,時不時發出點笑聲,看起來高興極了。

由于這幾天蔣慧不遺餘力地散布謠言,她們這會兒都在探讨着阮阮的家世。

“阮小姐究竟是不是南疆人?”

“肯定不是,咱們王妃是那般聰慧能幹的人,怎麽會容許自己身邊有內奸存在?你怕不是被那閑話糊弄住了?”

“你別忘了,王妃也是南疆人,王妃可是齊南王的妹妹呢,她護着一個南疆女子,有什麽奇怪的,要我說啊,王妃就是看在故土的情分上所以才包庇阮小姐的。”

邊晴剛好端着盤子從旁邊路過,聽了這話不禁皺眉,她将盤子往石桌上一摔,沖着這堆人呵斥:“王妃是南疆人又如何,她早就跟齊南王恩斷義絕了,阮小姐清清白白為人和善,你們真是長能耐了,什麽話都敢亂說,真不怕有人聽到?”

**

邊晴回到錦落院的時候氣兒還沒消下去,她一臉憤懑地數落着今天聽到的閑話,不止丫鬟說,嬷嬷們睡地更甚,就連馬夫都隐約聽說了這事兒。

關于阮阮身世的流言蜚語,一直都有,只不過從前沒有這麽厲害罷了,現在這種人盡皆知的情況,恐怕是有人故意而為之。

至于是誰的作為,阮阮先懷疑到魏濯的頭上,畢竟魏濯應該是這個府上最不樂意她處在王妃身邊的人。

看平時江陽茂來錦落院的次數就知道了,江陽茂走南闖北的,也會跟多地兒的土醫術,尤其對毒藥這方面的研究頗為深厚,現在天天來,估計是受了魏濯的命令來查看她有沒有給王妃下毒。

但魏濯散布謠言,以這種方式向她施壓,無論如何都有些小家子氣,他真的會做這樣的事?

阮阮邊走路邊思考,在這王府裏,不喜歡她留下的人有很多,比如魏清蓮,比如丁側妃,當然也包括魏濯和他的幾個侍衛。

這個想法一旦生出就消磨不掉,以至于在跟魏濯迎面相遇的時候,阮阮下意識地就調轉過了身子。

她後知後覺地反應過來,她現在的身份不是養尊處優把心思寫在臉上也無人敢說的九公主了,她只是個民女。

一個見到魏濯得彎腰行禮的普通女子,而魏濯又是誰,殺人不眨眼,冷血無情,暴戾恣意等所有可怕的詞用在他身上都不會過分的一個人。

她有那麽一點後悔,但仍然向前走着,用多少年來煉化的傲氣支撐着筆直的背影,方才沒露出心中的怯意和不安。

身後的魏濯剛從營裏回來,腰間還佩戴着一把劍,劍柄和劍身連接的地方有一抹紅,乍一看,像是血。

他看着故作鎮定的阮阮,小姑娘實在是瘦,腰肢窈窕,裙擺翻飛,大概是走地太急,步伐完全亂了套,将心中的張慌失措全都顯現了出來,真是裝模作樣都裝地一塌糊塗。

這副直着腰的“淡定”模樣,哄哄別人也就算了,在他眼裏絕對稱得上是演技拙劣。

魏濯稍稍懷疑了一下自己是不是看走眼了,這樣一個人,哪裏能堪當奸細的重任。

又或者,她是在玩扮豬吃老虎的把戲,魏濯的眼眸沉了沉。

邊梁饒有趣味地數着阮阮的步數,“殿下,您真是可怕,看把人家姑娘吓成什麽模樣了。”

魏濯輕飄飄地看了他一眼,邊梁的表情立刻嚴肅起來,他識趣道:“不是您可怕,是這把劍太可怕了,您看還有紅色的痕跡,像是剛砍過人的樣子,剛才阮小姐大概是看到這個所以才跑的……”

魏濯淡道:“這把劍叫朱獅。”

邊梁不明所以:“這把劍不是副将送給殿下的嗎?”

“本王賞你了,日後每天都佩戴。”

邊梁:“……?”

阮阮回到錦落院時,禹王妃正在拷問幾個丫鬟,瞧見她進來後,才揮手摒下了外人:“阮阮,過來坐,這幾日,真是委屈你了。”

阮阮知道她說的是那些狂肆的流言蜚語,自己對此雖然也有些煩悶,還是不想王妃擔心,“阮阮想不出以前的事,也連帶了王妃被人争議,這本就是我的不是,王妃不怪罪已讓我十分感動,您別再憂心了。”

“本妃想了想,你不妨去找濯兒讨個護身符。”

“護身符?”

作者有話要說:神他&扮豬吃老虎哦,腦補帝,你居然敢說你皇後是豬,你贏了,皇位送給你,珍重。

好像有個辣條叫老虎肉?好像是這個名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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