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阮阮怎麽也想不到丁側妃是如何知曉這件事的。
她和邊晴是被迫帶過去的,幾個走過來的嬷嬷長相兇神惡煞,青天白日之下就敢劫王妃身邊的人,可見丁側妃有多猖狂。
小丫鬟在前方帶路,幾個嬷嬷在後面跟着,生怕二人逃走。
邊晴湊在她耳側,小聲道:“小姐,丁側妃原是碧榮郡主家中的舞姬,鼓唇弄舌,花言巧語,正是王爺喜歡的那類人,那日慶王府小少爺生辰,做宴請衆人一同歡喜,其中就有咱們王爺。”
“丁側妃在大庭廣衆之下倒入了王爺懷裏,一雙手不知廉恥地在王爺身上蹿來竄去的,惹得王爺心生漣漪,所以,慶王爺就順水推舟,提出把這舞姬送給王爺。她就這麽一腳踏進了禹王府,憑着溜須拍馬的本事被王爺寵愛了十幾年。”
丁側妃既是慶王府的舞姬,說不定這麽些年跟慶王府聯系依舊緊密,定是慶碧榮派人過來打聽,才讓丁側妃得知她說的那番話。
阮阮一邊走,一邊想着該怎麽擺脫她。
丁側妃的院子是離二皇叔住處最近的地方,即便現在還是冬天,院裏也擺滿了五顏六色的花,阮阮走近一看,原來都是用布料和紙糊的。
這院子裏光鮮亮麗,能讓人一眼就看見,在荒蕪冷酷的季節也不失溫馨,怪不得二皇叔天天在這裏休息。
只是院裏守着的丫鬟穿着單薄,手上凍瘡觸目驚心,邊晴輕輕嘶了一聲:“在這裏當差的丫鬟,都是命不好啊,主子飛揚跋扈,也是苦了她們。”
忽而房門打開,迎來一個棉衣丫鬟,态度算是恭敬:“阮小姐,這邊請。”
屋內主座上的丁側妃正在塗指甲,桌子上攤了一盤顏料,她握着一支毛筆,眼皮都不擡一下:“阮小姐,随意坐便是。”
阮阮被邊晴引着坐到椅子上,“側妃娘娘找民女前來有何要事?”
“自然是我們蓮兒能否去賞梅宴的事兒,聽說王妃很是疼愛你,你若在她跟前多說說蓮兒的好話,沒準兒王妃就同意帶蓮兒去了。”
這麽直白的要求,這麽理直氣壯地開口,丁側妃為什麽覺得她一定會答應?
阮阮靜默一番,“阮阮不過是一介民女,在王妃面前說不上話,也幫不了青蓮小姐的忙,還請側妃娘娘另尋他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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丁側妃顯然有些不可思議,她終于擡起頭:“我那丫鬟沒跟你說麽?本妃可是知曉你在外诋毀瑾王殿下的事情,你就不怕殿下下令對你嚴懲?”
阮阮垂下眼:“不知側妃娘娘為什麽要這麽說,民女未曾在外诋毀瑾王殿下。”
丁側妃沒想到這個小小的姑娘竟有膽量不聽她的話,實在是放肆,她可是王府裏最受寵的妃子,如今有人在她院中反駁,當然是好好彰顯一下身為寵妃的威嚴才是。
她立刻擡高了聲調:“休要辯解,即便是王妃寵你又如何?私下議論殿下乃是大不敬,光這一點罪名,就能讓嬷嬷對你施罰,來人呀!”
邊晴在禹王妃身邊站了五年之多,最看不慣丁側妃這種下三濫的招數,“側妃娘娘,你非要把诋毀殿下的罪名扣在阮小姐頭上,若殿下知道後,會不會怪您冒用殿下威名而滿足自己的私欲?殿下極其厭惡這種行為,您覺得,他肯放過您?”
丁側妃自然是害怕的,所以她沒了要動手的念頭,正琢磨着該用什麽法子時,魏清蓮從門外走了進來,“母妃,蓮兒想要去賞梅宴,想得不得了,您快幫幫蓮兒。”
“放心,你父王會幫你的。”丁側妃瞥了眼阮阮,“既然你死不承認诋毀殿下,那本妃就命人過去将事情真相全部告之,以後你呢,在王府日子定不會像以前一樣好過,可千萬別後悔啊小丫頭片子!”
這惡狠狠的語氣,從貌美的丁側妃嘴裏說出來,古怪極了。
但她的狠相只持續了不到一會兒,因為外面的小丫鬟急促地前來宣告:“娘娘,王爺朝這邊走來了,馬上就能過來,您先準備準備。”
丁側妃瞧了眼自己的手指甲,忙令人把它圖好,對着鏡子描了描眉,在臉上堆起笑意,準備迎接禹王爺。
阮阮在一旁站着,她身邊的魏清蓮冷哼一聲,慢慢悠悠地倒在了地上,臉上很是痛苦,仿佛飽受穿心之痛。
阮阮:“?!”
啊,這大概就是苦肉計?不過,怎麽看怎麽覺得假,二皇叔也不傻,他真的肯信?
等門縫中閃出二皇叔的身影後,丁側妃已經牟足了氣勢,連連朝前撲過去:“王爺,妾身好想您,您已經三個時辰沒來看妾身了。”
二皇叔一進門便被美人撞了個滿懷,他好聲好氣地把美人推開,哄勸道:“小輩們都看着呢。”
躺在地上,沒有一個丫鬟來扶的魏清蓮發出痛苦的嘤咛,“母妃,父王,蓮兒好疼!”
禹王爺這才把目光投向地板上,見自家女兒眉毛擰地像京西頭王家小吃店的麻花一樣緊,她旁邊站着錦落院的阮小姑娘,此刻,他竟然覺得不發一言的阮小姑娘比女兒讨喜多了。
放在平時,他定會沖過去扶起女兒,然後滿足女兒提出的一切要求,或山珍海味,或金銀珠寶,或衣服首飾,這是蓮兒一貫的撒嬌方式,他也樂的滿足。
可今天,他還沒過去就知道蓮兒要什麽,想要去參加賞梅宴罷了,這一條,可不是他想要給就能給的。
禹王爺變了神色,一臉沉重地走過去,“快快起來,丫鬟都是幹什麽吃的,主子倒在地上了都不來扶,一會兒都給我領罰去!”
魏清蓮還沒見到父王這樣過,她坐起來埋怨道:“父王,你怎麽這樣對蓮兒,蓮兒摔得很疼,都怪她,她推我!”
禹王爺拉回魏清蓮的手指:“好好的,人家阮阮推你做什麽?別亂說話,趕快起來。”
“蓮兒不,父王你都不疼蓮兒了。”魏清蓮在地上撒潑打混,禹王爺嘆了口氣,直起身子,沖着阮阮指了指門外:“回去吧。”
丁側妃卻道:“不準,王爺,今日王妃沒在府中,您若連一個平民女子都收拾不得,該叫多少人瞧不起啊,蓮兒可是被她給推倒了!王爺,您一定得對她嚴懲不貸!”
阮阮跟邊晴對視了一眼,原來是王妃不在王府,怪不得丁側妃這麽膽大妄為。
但禹王爺最近在禹王妃那裏受了氣,非常不願再去招惹她,更別提懲罰阮阮了,那不是火上澆油麽!
他不耐煩地拍了下桌子:“吵什麽吵,讓阮阮回錦落院去,你們安生在這院子待着,兩個院兒井水不犯河水不是挺好,你挑什麽事兒?”
丁側妃一聽這話就拿起手帕抹淚,哽咽道:“王爺,錦落院欺人太甚,王妃不讓我們蓮兒去賞梅宴,連王妃帶回來的小丫頭都敢把蓮兒推倒在地,這哪裏是我挑事?”
“王爺,您今日若不嚴懲這個叫阮阮的丫頭,妾身就長跪不起。”丁側妃咬牙切齒地,把猙獰的眼神藏起來,跪在地上死活不肯起身。
一剎那,房內沉悶下來,隔着門,傳來清晰的腳步聲,在寂靜壓抑的環境下尤為倨傲。
魏清蓮沖外面喊了一聲,“誰啊,不許再胡亂走動,真是吵地人心煩,下人越來越難管教了。”
外面的人絲毫沒因魏清蓮的責怪而放輕聲音,依然保持着剛才的态度,阮阮心中升起一股詭異的熟悉感,這種想法把她吓了一跳,她立刻在心裏否定自己,魏濯無事怎會跑來丁側妃這裏。
那腳步聲越來越近,直到房門被推開,露出江陽茂的身子,江陽茂身後,便是冷着臉的魏濯。
這下屋內所有人的臉色都十分精彩,但同樣都有一種情緒,那便是眼睛裏藏也藏不住的驚訝。
魏濯大致掃了眼房內的情形,看見小姑娘完好無損地站在哪兒,一身“莫不關己”的态度,在滿屋劍拔弩張的氛圍中倒像是個看戲人,竟無半分懼意。
魏濯突然意識到,小姑娘怕的好像從來就只有他一個人。
在金玉良苑裏,能為了唐芙回怼外人眼中的世家小姐,在這裏,也不怕丁側妃對她施以私刑,只有在他面前時,才會乖巧地猶如小貓一般。
魏濯并不知道自己在那裏惹到她了,以至于她如此畏懼自己,或許真如江陽茂所說:殿下如寒風,本身就帶着令人敬畏的冷意,也難怪人家小姑娘看見殿下就躲着走。
禹王爺最先反應過來:“濯兒,怎麽來這裏了?是找父王有事?”
魏濯淡淡略他一眼,看向跪在地上的丁側妃:“聽說丁側妃半路劫了一人,還聽說側妃要嚴懲此人。母妃不在,側妃頗有要上位的陣仗?”
魏濯給人的壓迫感十分強烈,連着兩個問題就讓屋子裏的下人和嬷嬷們驚慌失措。
丁側妃也不例外她是下令的頭,比旁人更驚恐:“殿下誤會了,我從未說過這些話。”
江陽茂嗤笑一聲:“殿下耳力極好,隔着半個院子都能聽到側妃的尖利聲音,您說這話莫不是在質疑殿下。”
“殿下,我,我說這話是有理由的,是阮小姐自己尋上門的,她還,她還把我們清蓮推在了地上,清蓮可是王府正經大小姐,豈是一個民女能欺負的?”丁側妃一邊說,一邊向禹王爺求助。
哭得禹王爺心都化了,他連忙勸解:“濯兒,要不算了,我……”
“父王,”魏濯沉聲道:“父王近些年沉溺于聲色之中,對孩兒關切甚少,這時連父子的默契都沒了,真是可惜。”
禹王爺這麽多年都不被魏濯喜歡,聽他叫了兩聲父王,一時有些激動,他手指哆嗦着問:“濯兒是何意思?”
“自然是,來撐腰的。”魏濯看着拘謹起來的阮阮,一字一句地道:“本王的人向來受不得委屈,不知丁側妃要如何謝罪?”
作者有話要說:阮阮:終于聽到一句像樣的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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