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
現在尚且白日,床簾還未放下,繞過屏風就可将內裏窺探地一清二楚。
小厮知曉這是為瑾王殿下備好的上等房,而他正是這間房的料理人,在門口候了半日之久,也不曾見人過來,樓下不知誰家少爺在搬東西,陣仗鬧地頗大,他順手下去幫了個小忙。
又怕錯過恭迎殿下,幫完忙之後連杯茶水都不敢多喝,就急匆匆地跑上了樓。
原以為殿下還未到來,誰知破門而入竟瞧得這麽一副畫面,殿下好端端地在床上閉目養神,床頭處卻趴着一個姿色明豔的小丫頭,婀娜纖弱,腕白肌紅,長相十分惹人喜愛。
但行為卻令人羞怒,竟然敢伸手去掀殿下的被子,如此大膽,如此地不知廉恥!
小厮腦中閃過無數念頭,是哪個權貴為讨好殿下獻上來的女子?還是哪個膽大的丫鬟想來傍金枝?
但無論是何種情況,也不該輕薄殿下,況且這是他的管轄範圍,出了事殿下問罪可怎麽辦!
尤其殿下守身如玉,即便功成名就也沒無端跟哪個女子發生過混賬事兒,怕是為了迎娶衆人口中的藍家小姐才這麽做的呢。
藍家小姐聲名顯赫,也是他所敬仰的女子,不該受此委屈,小厮當即氣哄哄地把果盤往地板上一摔,擡起因為生氣而發抖的手指,繼續喊:“殿下可是你能随意輕薄的人,趕快磕頭認罪!”
阮阮本該就要倒在魏濯身上,千鈞一發之際,她發現這個姿勢稍微再側些身子,就能摔在地上了。
可惜她身子虛弱,沒那本事,更使不上力氣,最終還是軟綿無力地趴到了魏濯的胸口上。
她打算翻個身,滾一圈兒,滾到冷冰冰的地板上,那樣還可以裝暈,閉上眼,就什麽事都沒有了,而且還能逃過一劫。
她只好推了一下魏濯的側腰,借力彈開自己,好容易滾下床去。
魏濯躺在那裏,不似往日那般冷硬,反而多出些懶散輕挑,他剛才并無睡着,只是閉着眼養神,發覺小姑娘跪坐在他身側,盯了好久。
不知是良心發現還是責任使然,幫他扯開了一角棉被蓋住身子。又或許是後來想到了他的不好之處,準備動手掀開。
當小姑娘倒在他懷裏的時候,“美人計”三個字複又出現在眼前,那種暗香浮動,溫軟輕柔的滋味蔓延在心口處,久經不散。
Advertisement
魏濯閉了閉眼,長臂一攬,勾住了那個即将滾到地面上的小姑娘,勾到了自己懷裏,順帶着,還戳了下她柔嫩的左臉頰,一個紅印子赫然顯現出來。
怪軟的,臉皮也不厚。
阮阮沒料到是這種結果,她逃脫失敗,捂住了略有疼意的臉頰,安靜地不發一言。
屏風處氣急敗壞的小厮見狀急忙指責:“殿下,她要輕薄您啊,您快些松開她,莫要讓她得逞。”
魏濯手依然沒松,只是淡淡倪了他一眼:“可有證據?如何輕薄。”
小厮低着頭忿忿道:“小的親眼看見她撩您被褥,欲行不軌之事。”
魏濯又點了點剛才他戳過的地方,啞聲道:“說話。”
阮阮趁機撐起身子,坐了起來,聲音裏含着委屈,沖小厮道:“我沒有,是你誤會了,我只是掀開了被褥,又沒脫殿下衣服,為何料定我要行不軌之事?”
“而且,我是殿下的随身侍女,這屋中爐火旺盛,怕殿下生出燥熱,好心讓他睡得踏實一些,難道有什麽不對嗎?”
小厮見魏濯不說話,自當是默允了他辯駁,于是說話時也曾了幾分氣勢,咄咄逼人道:“殿下身側從不需要侍女侍候,你又是哪裏憑空冒出來的,還敢在殿下面前撒謊!”
阮阮偏頭去看魏濯:“還請殿下為我作證。”
魏濯還是躺在床上,枕着手臂,展平剛才皺起來的衣角,并沒有為她作證,反而狀似無意地問:“為何撲進本王懷裏?”
阮阮怔了一下,她還以為魏濯知道自己不是故意的,只要說服小斯就能擺脫這個莫須有的輕薄罪名了,沒想到還得打消正主的疑慮。
“我是被他吓了一跳,才不小心摔倒的……”她越說越沒有底氣,這種話正常人怎麽會信,可這的确是真事,阮阮嘆了口氣,自求多福,可憐巴巴地等着魏濯相信。
小姑娘耳尖微紅,眼睛裏藏也藏不住的期望,睫毛輕輕顫動,擺了一副被人欺負了的模樣,光是看着,就想再欺負她一下。
魏濯垂下眼,臉上的線條看起來有些柔和,他稍稍勾了勾唇:“又為何偷親本王?”
“因為……”阮阮急于澄清自己,忽略了魏濯語氣裏的笑意,聽到這話時,驚訝不已:“偷親?我沒有偷親!”
魏濯收起笑意,正經道:“本王說有,便是有。”
阮阮小聲道:“我沒有啊。”
她擡起眼眸,羞怯又磕絆地問:“殿下莫不是……做……做一些夢了?”
“嗯?”
“春光……旖旎的夢。”
魏濯沒想到小姑娘這麽好騙,他不經常笑,做一些認真的表情時尤為可信:“你是說,本王夢見的人是你?”
“不是。”阮阮下意識抱緊自己,“不是夢見我,是夢見你被偷親了。”
“偷親本王的人不是你麽?”
阮阮百口莫辯,尤其是旁邊還有個人站着,她又羞又急,以前從來沒遇見這種事,這會兒也不知該怎麽辦了。
小厮的看着二人對話,一句都不敢插嘴,在屏風那裏站着,靜悄悄地像是不存在一樣,要不是阮阮往那裏看了兩眼,魏濯已經快要淡忘這個人了。
“你先下去。”魏濯一個眼神過去,小厮立刻意識到這是對他說的,麻溜地離開了這裏,還不忘關緊房門。
他要趕快去跟藍家小姐知會一聲,好早些提防着這個侍女,剛才瞧着殿下那樣兒,也不像是真要懲罰她的樣子,恐是興致來了,戲弄一番而已。
珠簾內,熏香袅袅升起,跟從窗外進來的寒風交雜到一塊兒,迅速遍布整間屋子,四處皆是濃郁的暖香。
一女子端坐于窗前,杏面桃腮,秀眉輕蹙,一身白衣刺金紗裙襯得她落落大方,豐容淑秀,周身萦繞着聰慧端莊的氣質。
“小姐,您穿的單薄了,晚宴風涼,要不要再添件衣服?”
藍初雲搖搖頭:“風涼而已,無礙。”
這件衣服是她提前半月才選好的,中途又輕裁縫修修改改不下十次,才做出來的一件珍品,怎能說掩蓋住就掩蓋住。
況且,魏濯向來喜歡穿一身黑衣,她這件白色刺金裙穿着正正好,還能與他配成一對。
藍初雲想起那條腰帶,吩咐道:“桃兒,去把木盒拿來。”
桃兒嗔道:“小姐,您真是一刻都閑不下來。”
木盒裏裝着的是一條腰帶,是藍初雲按照魏濯日常佩戴的腰帶樣式做的,乍眼一看,并無不同,但這條是她親手繡下的。
藍初雲拿着腰帶仔細看了看:“桃兒,你看這腰帶像不像殿下日常穿戴的?”
“當然像了,其實小姐大可不必費這般心思,只要是您做的,殿下無論喜不喜歡,必定會收下的。”
藍初雲笑了笑,沒有說話。
門外傳來一道聲音:“小姐,殿下那間房裏的仆人求見。”
“讓他進來。”
藍初雲關住窗戶,坐在了桌前,随和地給那小厮倒了杯茶,“小哥有何要話?”
第一次接過千金小姐的茶,小厮受寵若驚,心裏竊喜不已,不愧是他敬仰的人,心癢難耐地把剛才發生的事全部告訴了藍初雲。
“殿下身邊的确多了一個侍女,她倒是沒騙你。”藍初雲問:“你是說,害怕殿下受此侍女蠱惑?”
“此女還大膽到偷親瑾王殿下。”
“好了,我知道了,你退下吧。”
“是,還請藍小姐多為自己着想,莫要讓殿下被其他妖女給拐跑,在小的心中,只有您才配得上殿下,即便是公主皇女,也不行,當然并不止小的一人所想,還有其餘很多人也是這般希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