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章

受宴柯啓發,梁淺立刻着手修改圖稿,在連續兩天不眠不休的高強度工作和連軸運轉查資料之後,她找到了最适合用來點綴這件裙子的東西。

是一條名為海心藍的項鏈。

只不過……

她翻遍了所有資料和新聞報道,深刻的認知到,這條項鏈不太好弄到手。

“若若,你去幫我查一查,這條項鏈被蓉城哪位名流拍下了。”

梁淺将資料和項鏈照片給了助理,讓她去查海心藍的去向。

這條項鏈款式簡單,只有最中間那顆剔透晶瑩的藍寶石最為名貴,看似并無不尋常之處,但它特別就特別在這顆寶石。

據聞,它是上世紀一位英國王妃出席宴會時常佩戴的心愛之物。

傳說無論真假,但這條項鏈,在三年前的一場拍賣會上,被拍出了上億元的高價,一時廣為流傳,更是增添了幾分傳奇色彩。

只可惜,關于這條項鏈的記載鮮少,各式資料媒體報道上面的都是寥寥幾字,梁淺翻遍了所有的文件,都找不出任何有指向性的記錄,只在八卦論壇上看到有說蓉城一位貴太曾佩戴過這條神秘的項鏈。

無論可能與否,她都想試一試。

梁淺支着下颌盯着電腦桌面發呆。

她試過很多種,也想過是否可以自己嘗試訂做一條,但比對多次,都找不出任何一種效果好過于海心藍的珠寶。

忙起來的時候,梁淺常常會忘記了日夜晨夕,有時候一整天都能不吃飯,通宵達旦的直接住在工作室裏,這兩天她一直在忙改圖紙和挑選搭配品的事情,索性也就如從前一樣,忙碌起來的時候就在工作室過夜。

宴柯擔心梁淺忙起來就不記得吃飯,每天早中晚都親自來送吃的,亦或者他也有事情,就會給她點外賣,并且一定要梁淺打開視頻通話,親眼看着她吃光光才肯放心。

最近兩人關系突飛猛進,在一定程度上有了很大的進展,宴柯有些得意洋洋忘了形,有時梁淺聽話的吃完飯甚至喝了湯,他就會笑嘻嘻的誇她乖寶寶,然後在梁淺冷漠的眼神中抱着手機狂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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通常情況下,梁淺直接挂斷。

這天,兩人都不算很忙,中午宴柯來找梁淺一起吃午飯,梁淺便帶着筆電和他一起去餐廳。

途中,他一直在努力地找話題想要跟她聊天,可梁淺興致缺缺,甚至一直盯着電腦屏幕出神。

宴柯皺起眉頭,不悅的敲了敲她額頭。

梁淺一怔,回過神:“怎麽了?”

宴柯不高興道:“你還問我怎麽了?我倒想問問你怎麽了,吃個飯還頻頻走神,不理我就算了,飯也不好好吃,你胃有多差自己心裏不清楚嗎?”

每次教訓她的時候,他完全就像個小老頭似的,英挺的眉宇緊緊颦起,一張漂亮臉蛋也布滿陰郁神色,乍一看倒挺能唬人。

梁淺收起電腦,心下好笑之餘,更是覺得被關心照顧的感覺實在有些美妙。

回想起來,梁博年和周靜都未曾給過半點或和煦或嚴厲的關切。

而在面前這個比她小上幾歲的大男孩這裏,卻總能感受到缺失的溫暖。

梁淺勾起唇角,眼角眉梢都染上笑意。

順勢鈎住他手腕,兩人就着這個別扭的姿勢在桌面上十指緊扣,掌心濕熱的溫度源源不斷地傳遞給彼此。

他真是個小太陽。

梁淺一年四季手掌冰冷,哪怕是在最炎熱的夏天,也總是無法讓手心熱起來。

可他寬厚溫暖的手掌像只火爐似的,紮實的将她整只手都包裹在裏。

宴柯一邊揩着油一邊面不改色的繼續給她夾菜,順勢問道:“在忙什麽?這幾天不回家住在工作室也就算了,怎麽吃個飯還不好好吃?”

梁淺本想給他看看海心藍的照片順勢問問他知不知道,不知想起了什麽,她又打斷了這個念頭。

搖搖頭,道:“沒什麽,一直在改圖紙,想該怎麽落筆比較好。”

吃過飯後,宴柯牽着梁淺順着她工作室樓下散步。

“今天晚上回家嗎?”

“回。”

宴柯臉上立刻露出笑容,他今天穿了件白色襯衫,領口随意的散開兩顆扣子,露出精致鎖骨,他長得好看,身材又好,胸口處的衣料在動作間繃得有些微明顯,腰腹處卻又寬松收起,一雙筆直的長腿步伐穩健。

梁淺落後他半步,目光貪婪的落在這副年輕矯健的軀體上。

腦海裏不由浮現出一些靡靡的畫面。

在臉灼燒起來之前,她被宴柯用力拉了一把,被動的站到了他身前,有力的臂膀鎖在她腰上,靠得很近,身體的起伏都能清晰感覺到。

梁淺:“做什麽?”

宴柯下颌靠在她肩膀上,有些咯人,他呼吸沉重又滾燙:“抱抱——”

語氣委屈巴巴的。

梁淺不知道他又怎麽委屈上了,只覺得這麽大個男人跟個巨嬰似的膩在她懷裏的畫面,落在別人眼裏,不知有多滑稽。

路邊行人三兩,目光或多或少都好奇的被街邊這對形容過于出衆的男女所吸引。

梁淺被盯得不自在,只好拍拍巨嬰的腦袋,“快松開。”

他哼唧着不肯松手,臉專門往她脖子裏鑽,梁淺感覺到側頸被個濡濕的東西碰了下,登時推開他。

“你做什麽?!”

宴柯滿臉無辜,嘴唇紅潤的跟抹了口紅似的:“被你冷酷無情的抛下,我孤枕難眠了兩天兩夜,要個抱抱也不可以?”

他似乎全然忘記了自己還是個追求者。

而梁淺顯然也沒有心思跟他繼續在這個話題争辯下去。

因為,在距離他們幾步的距離,徐旋端着一杯熱飲一臉詫異的盯着他們這邊看。

梁淺覺得不太舒服,秀氣的眉毛颦了起來,宴柯循着她的視線想要轉身,梁淺眼疾手快的攬住他脖子,不讓他回頭。

宴柯很乖順,沒有反抗,只是以眼神詢問她怎麽了,梁淺沒有說話,目光中注意到徐旋原地站了幾秒就離開了,便也就松了手。

她松開手,宴柯好像挺遺憾,問她:“剛才是看見什麽人了嗎?”

梁淺搖搖頭:“我上去了。”

若若在媒體方面認識很多人,很快便查到了這條項鏈的去向。

帶着一疊打印出來的資料敲開辦公室的門,她将東西都放到梁淺桌上,一字一句的開始彙報調查結果。

“總而言之呢,就是這些了,我朋友說這條海心藍最後以八千六百萬的高價被蓉城一位姓嚴的富商拍去了,只不過關于這位嚴姓富商,外界的傳聞很少,為人十分低調,據說原本是蓉城本地資本雄厚的實業家,後來發展到海外,家中資産不是簡簡單單可以用數字來計較的,要深挖下去,恐怕不太容易。”

聽完,梁淺也看完了所有的調查資料,而後陷入了深深的迷惘。

蓉城為國之首都,究竟有多少豪門名流就如同那海中幽秘不可探究,許多家底身後背景龐大的根本低調的都查不出任何資料,江湖上只有傳聞。

所以這條海心藍。

拿不拿得到手都得打一個大大的問號。

更遑論,八千六百萬的天價。

下午梁淺很早就離開了工作室,最近MS得到了資金注入,在考慮更新品牌LOGO。

這個建議還是徐旋提出來的,她最近在工作上面的熱情高漲,跟從前判若兩人。

梁淺先去了工廠盯夏季最後一批衣服的進度,而後又去看了一個畫展。

有時候她常常會一個人花上幾天的時間游走于各大畫展、會展,在這種地方,往往最能夠激發靈感,從別人的作品上,也能悟出一些新的東西。

離開學校之後,這就是她用來提升自己的方式。

看完之後夜幕已然降臨,手機應時的響起來,宴柯給她發了消息,問她有沒有下班,過來接她。

梁淺回撥電話過去,告訴他自己已經在回去的路上了。

宴柯那邊頓了頓,欲言又止的。

梁淺問:“怎麽了嗎?”

宴柯搖搖頭,又想起這是在打電話,便說道:“沒什麽,你要吃生煎包嗎?我剛好路過你最愛的那家。”

梁淺下意識摸了下肚子,雖然保持得很好,但她總感覺這段時間他住進家裏以來,長胖了不止一星半點。

以前在這方面梁淺很是注重,體重永遠都保持在45的臨界點,不上也不下,她雖然體重輕,但該有的都有。

前幾天她被譚柒拉上稱,發現居然還掉了體重。

可詭異的是,前兩天她穿內衣的時候,居然感覺小了很多……

譚柒說她這是被愛情滋養的好,有人功不可沒。

這個說法,梁淺是不接受的。

宴柯雖然住在她家,但兩人一直都是分房睡的,除了下雨打雷的時候他會借口擔心她害怕強行擠上|床。

更何況,從他們的關系從同居室友轉變到同居炮友再回到室友關系的這段日子裏,做那件事的頻率并不很高。

“不要。”

那邊傳來宴柯低低的笑聲,他洞悉的問:“姐姐,你是怕你變胖了,我不要你了嗎?”

“你覺得我會有這種無聊的想法嗎?”

“難說。”

他向來自信。

梁淺也懶得跟他在這個話題上多做糾纏,徑直挂斷電話。

而另一邊的宴柯,聽到聽筒裏的忙音,臉上的笑意瞬間淡下來。

他一面吩咐店家不要加辣,一面扭頭看向站在旁邊等候的女人。

“還不走?”

“宴柯,你不覺得你做的過分了嗎?你一上臺就大刀闊斧的改|革,完全不顧下面的人是怎麽看你的,你就不會良心不安?”

“良心不安?”宴柯好笑地勾唇:“難道要留着那群只會不斷啃噬宴氏的害群之馬,繼續蠶食公司,直到……和你們家這樣,什麽都不用做就可以坐享其成,擁有一切?”

韓雪兒眼眶猩紅,情緒激動,披頭散發的像個瘋子:“你不就是不想跟我結婚,可以!但你可不可以不要拿我們家開刀?你要知道,我爸爸對你爸爸可是有……”

宴柯不耐的揚手打斷她:“夠了。你說的那些陳年舊事與我無關,也請你不要把自己看得太重,我所做的這些,跟你,和你們家的任何人都無關,僅僅只是因為想做,所以就做了。”

韓雪兒反複的看着面前這個人,眼睛也不眨一下,生怕錯過一個細節。

她們之間的交流頻率不高,很多時候,哪怕兩家長輩都坐到一起,她笑盈盈的主動與他攀談,都未必能得到一星半點的回應。

他在她面前,總是冷淡的令人心寒。

而現在,他不僅只是冷淡更是,陌生可怖的像另一個人。

“你是要将我韓家趕盡殺絕……”

“韓小姐,不要太看得起自己,我只是将不屬于你的東西,都拿回來而已。”

說完這句話,他提起包裝盒轉身就走。

韓雪兒癱軟在地。

她身上穿的還是上一個季度某品牌送的衣服。

以前,她的衣櫃裏永遠都會更新最新款,甚至是提前許多明星名媛拿到次年秋冬款。

她想起那天在後臺,遠遠的她就看到了他鶴立雞群的身影站在一堆嫩模中間,神情不耐的讓随身保镖劈開人群。

她的塑料姐妹們都以為他是為她而來。

連她自己都這麽以為。

直到他小心翼翼地站在幕簾後,深遂的目光透過人群,落在了一道纖柔的身形上。

那一瞬間,她的眼睛像是被針刺穿,痛意蔓延全身,她不寒而栗。

妒意總是能讓一個女人面目全非。

會展的總負責人是她父親的朋友,她直接找到那人,說明了情況之後,對方立即表示會将這個名額刷下來并且拉進蓉城所有大小服裝會展的黑名單。

只是等她換好衣服走到後臺,發現想象中的事情并沒有發生,并且負責人抱歉的過來告訴她,壓軸換了人,以後,她也不用再來了。

她如墜冰窖。

而在那之後,所有的報應都如多米諾骨牌效應一樣迅猛的襲來,打得她措手不及。

如果可以重來一次。

韓雪兒想,她一定不會對他動心。

玄幻的夢,做了一半,就被人活生生打醒了的感覺,真的不好受。

梁淺回到家的時候,屋裏沒有人,一片漆黑。

她在玄關處打開所有燈的開關,換好鞋陷進沙發裏準備休憩片刻,跑了一下午,渾身都酸痛。

眼皮将将合上,手機倏的鈴聲大作。

嘆了聲氣,她探身拿過手機,看見屏幕上的來電顯示,一時陷入沉默。

“喂——”

“淺淺,最近還好嗎?”

梁博年沉厚的聲音傳來,一如既往的平淡疏離。

像是對待他所有的女學生一般,語氣稀松平常,沒有任何屬于父女之間該有的親昵。

梁淺早已習以為常,淡淡回應:“嗯,您呢?”

梁博年心情似乎很好:“我也很好,倫敦近來天氣很好,你那邊呢?”

梁淺沒有說話。

等了許久沒有回應,梁博年自覺這個問題似乎不屬于他們間該有的方式,便換了問題,“你媽媽,前段時間回國了?”

“是。”

提起這個,神情浮上嘲諷,梁淺說:“一杯茶都沒來得及喝完,她就飛回去了。”

梁博年深深嘆氣:“淺淺,你媽媽她……”

“我知道。”梁淺直接打斷,語氣不無譏諷:“她忙嘛,她永遠都在忙,我一歲因高燒入院昏迷不醒她在忙,十歲那年我生日她也在忙,就連奶奶去世,她也忙的腳不沾地,連個電話的功夫都沒有。我一直都很明白,也很理解,不是嗎?”

“爸爸知道你心裏難受……”梁博年說:“前段時間我在華安公館給你置辦了一處房産,比你現在的居住條件要好很多,距離你工作室也要比較近,淺淺,爸爸安排人幫你搬過去?”

梁淺直言拒絕:“不用了,我這裏挺好的,更何況,我不太習慣用別人的東西。”

“淺……”

“好了,沒什麽要說的我就先挂了,您注意身體,再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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