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章

在某一瞬間,腦海中像是在剎那炸開道道白光,炸的他眼前迷蒙混沌,幾乎什麽都要看不清。

但梁淺似笑非笑的表情、實則冷淡漠然的眼神,還是深刻的被他刻在了心底。

如同被抽去了氣力,雙腿酸軟的快要栽下,宴柯嘴一咧,笑得比哭還難看:“巧啊……淺淺。”

見梁淺滿臉譏諷地看着他,那眼神就像是在說“沒關系,好好編,我等你解釋”。

宴柯立刻一改幾秒之前風光無限的冷淡模樣,眉眼溫順的耷拉下來,像是一只随時等待主人愛撫的金毛犬。

他可憐巴巴的看着梁淺,奈何她已經收回視線,不再多看他一眼,越過他的時候冷聲道了句“借過”,當時他腦子也是混亂的不成樣子,想都沒細想,下意識聽了她的話,等緩過神的時候,人都不知道去了哪裏。

他立刻讓齊峰處理後續事宜,開車一路疾馳,他先是去了MS STUDIO,前臺告訴他梁淺今天一天都沒來過工作室,而後他又回了家,可是屋裏也是冷冷清清的空蕩無人,像是從來都沒有人回來過。

坐進車裏,他悔恨又懊惱,完全感覺不到痛似的用拳頭猛砸了兩下方向盤。

就在這個時候,随手扔在中控臺的手機響了起來,宴柯迅速拿起電話,還以為是梁淺打過來的,然而看到來電顯示,了無興趣的扔進副駕駛座。

鈴聲不屈不撓的還在繼續,在第三次響起的時候,他還是接了:“有話快放。”

周祺嘶了一聲,懶得跟他計較,料想這會兒已經發生了,于是他不無幸災樂禍的問:“怎麽?被發現了?”

宴柯:“你知道?”

周祺自然不敢說是自己一手促成的,只道:“今天傅川也在,我聽他說的。”

宴柯冷笑起來:“消息倒是挺快的。”

周祺心虛的呵呵直笑,腦子一轉,他說:“找不到人是不是?這個時候啊,你就應該示示弱,對待這種類型的大女人,她跟普通的小姑娘不太一樣,有的時候,她就是想要在伴侶的身上找到所謂的‘寵愛感’,要不怎麽這麽多女人喜歡姐弟戀呢?不就是這種原因,你想想,女孩子小時候是不是都喜歡玩過家家的養成游戲?道理是一樣的,就看你怎麽理解怎麽運用……”

宴柯沒耐心聽他長篇大論,擰着眉不耐的直接打斷:“說重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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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祺咬着牙忍下了這口氣,繼續做他的狗頭軍師,“我的意思就是說,既然你都已經掉馬了,那不如就将錯就錯。塞翁失馬焉知非福。依我看來,這倒可能成為你們之間關系的轉折點,你不正愁絲毫沒有進展嗎?兄弟,好好利用。”

挂斷電話,宴柯雙手掩面,靠在座駕上呆坐了半個多小時。

他在不斷地回想這段日子以來的點點滴滴,同時也在認真的思考起周祺的話。

梁淺最喜歡他什麽樣子?

想起有一次他喝的爛醉,走路都搖搖晃晃,她一路都在耐心的護着他怕他摔倒。

其實她這個人平時看起來疏離寡淡,對誰都是一副不冷不熱的樣子,但宴柯逐漸的發現,她的好,都是在生活中絲絲縷縷的相處中才能感知到的。

梁淺不會大張旗鼓的做些明面功夫的好,她的好是隐忍沉默的。她會在他害怕雷聲時寬容的準許他闖進她房間,臉上依舊是慣有的冷淡嫌棄,卻一下下的在他背後輕拍,安撫他不安的情緒。

宴柯從小就害怕打雷,這一點,要從他八歲那年說起,當時宴長豐還沒收心,整日無心公事,跟鄭岚夫妻結合源自于豪門家族的利益捆綁,兩人之間實則并沒有什麽感情,對外相敬如賓,私下其實是相敬如冰。

那天宴柯生日,外面飄了小雨,雖然從來都不喜歡下雨天,但因為日子特殊,小朋友總是會對生日生病格外的感到高興,因為這種時候,爸爸媽媽都會很緊張在乎自己,哪怕要天上的星星都給摘。

小宴柯早早回了家,乖乖的把作業做完,父母感情雖然不怎麽好,但從來都十分重視對他的教育,每年生日都很在乎,兩個人都會到場,為他舉辦一場生日宴會。

不過小宴柯在偌大的家中轉了一圈,什麽都沒發現。

蛋糕、彩帶、香槟、客人、禮物、忙碌的傭人……

什麽都沒有。

他失望的回到三樓,一直坐在窗邊等待爸爸媽媽,想着如果能像往常一樣,他要第一個看到他們的車停在院子裏。

他等呀等,從天亮等到天黑,從小雨等到電閃雷鳴傾盆大雨,視線被雨幕沖刷模糊什麽都再看不見,他看了眼時間,十二點零三分。

生日過了。

“生日快樂,宴柯。”他輕輕對自己說,眼淚滴落在地板上。

伴随着轟隆隆的雷聲,小宴柯獨自度過了自己的八歲生日,第二天早上,他就被遣送到了國外,全程都沒有看到過父母一眼。

南城一隅,譚柒坐在角落裏喝着冰咖啡,聽梁淺有一搭沒一搭的說完全程,她笑得狂拍大腿,連日以來因為工作而帶來的陰郁一掃而空。

她笑得眼角冒出生理性眼淚,被梁淺無奈的瞪了一眼漸漸平息下來,但仍掩蓋不住笑意,她說:“哎喲笑死我了,我是真沒想到,那位帥弟弟,看起來這麽高冷這麽酷,居然做得出來這種事?要不是長得太好看,絕對有很大的騙財騙炮嫌疑。”

梁淺沒說話,思緒亂得很,只能不斷的喝冰檸,試圖以此來冷靜。

說實話,她不是不知道宴柯有事情瞞着她,也早就看出破綻,無論是舉手投足還是平時的生活習性,方方面面都透露出養尊處優的宴柯,怎麽也不像是個肄業游民,有一次她就工作事宜跟他短暫的聊了幾句,看談吐見識,他也更不像是個才畢業的大學生。

更早的時候,梁淺沒有如實告訴過宴柯,上次韓雪兒來找她示威的時候,其實有隐隐約約的給出一些有關于他說身份的信息。

在淺淺的初見端倪後,她也不是沒有給過他坦誠以待的機會,可他沒有選擇正面回答,更沒有如實告訴她他究竟隐瞞了些什麽。

他早已破綻百出,她只是縱容着陪他演下去,一直等着他主動坦白。

譚柒最近因為工作外派來到了南城,住在了南陽酒店裏。

梁淺心裏很亂,也不知道該怎麽面對怎麽處理,索性過來跟她一起住兩天。

這兩天裏,工作一結束譚柒就帶着梁淺到處逛,南城大大小小的景點網紅打卡點都被兩人一一探訪,抛開了俗世的紛紛擾擾,這樣放松的感覺很不錯。

只不過第三天早上梁淺起床洗漱後準備下樓用早餐的時候,一推開門,卻看到了宴柯站在門口,單手撐在門框邊。

他低垂着腦袋,眼眶裏布滿了紅血絲,他像是一連幾日都沒有好好休息過,渾身上下都散發出一股頹廢喪氣的氣質,單薄的眼皮因為久違良休而出現了多層褶皺,讓他的那雙眼睛更加的深邃多情,與此同時,也寫滿了難以言喻的疲倦。

梁淺很快收拾好情緒,面色波瀾不驚,微微揚起腦袋,開門見山地直接問他:“想好怎麽說了?”

宴柯緊抿了抿唇,喉結滾了兩下,他拿出手機,聲音嘶啞的像在沙漠上長途跋涉始終未見水源的旅人,“我給你……打了電話,也發了短信,你,你沒理我。”

短短的一句話,他反複調整了多次情緒,中途幾次險些因為失聲而說不出話來,眼眶通紅,聲音喑啞,一雙總是神采奕奕的眼睛也蒙了塵,同她說話的時候為了遷就她的身高習慣性的為她躬身,看起來格外的可憐,像被主人抛棄的小狗。

有那麽一瞬間,梁淺也不是不心軟的。

她最沒有抵抗力的就是他這副模樣。

但這次性質不一樣。

她平生最恨欺騙,也狠狠吃過被騙的虧。

收回視線,她往屋內走,宴柯失落的盯着她背影看了好一會兒,旋即人又出現在視野中,他的眼睛頓時又亮起來。

梁淺遞給他一杯溫水,面無表情的嗯了一聲。

宴柯立即接過,很快就見了底,心底忍不住又燃起希望,他眼睛亮的吓人,又開始用軟綿綿的語調誘哄她:“姐姐,我還要喝。”

梁淺抿着唇,不說話,也不接過去,臉色不冷不熱的,但是看起來很有距離感。

他心裏又開始敲鑼打鼓,錯愕的收回手,背過身後,“對不起……”

梁淺呵笑:“說什麽對不起,你也沒做錯什麽。”

宴柯搖搖頭:“我騙了你。我知道……你最讨厭的就是被欺騙,但是,我并不是故意要騙你的。”他有些語無倫次,“一開始的時候是将錯就錯,覺得被你當成窮小子很有趣,後來……後來我想要告訴你,可是見到了你因為上一段感情的陰影而難過痛苦的樣子,又不知道該怎麽說,我害怕一說出來,你就不要我了。”

起初,她誤以為他是學生,也因此對他多了幾分不易被察覺的照顧,他在享受這份獨特的溫柔的時候,同時也覺得她這反應很有趣,像是對待一場游戲一般,在他過往人生中從未經歷過,所以覺得新鮮,覺得有趣。

後來,他眼見着她因為另一段感情而彌足深陷遲遲走不出陰影,漸漸的生出了些不太符合起初接近她時的心思,但宴柯沒有多想,畢竟無論有沒有巴塞羅那那一晚的意外,對他而言,她本身就完美契合他對伴侶的幻想。

只是當宴柯真的喜歡上梁淺的時候才恍惚察覺,他不應該當他們之間的一切都只是一場游戲。

他應該認真。

不應該再讓她受傷害。

他不想再騙她,可是卻早已不知道該怎麽同她攤牌。

作者有話要說:  本來我、想摸魚、想玩游戲……

但想到還是有很多小可愛等着更新,還是一個鯉魚打挺坐起來碼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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