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4章 . (24)
朗便難免提起當初琳琅和他當時南下的事情,自然而然的就說起了朱家。
琳琅頗為敬佩的道:“聽聞陳相在漠北智計無雙,這回朱镛伏誅,您可是立下了汗馬功勞。”——雖是王妃尊榮,但陳相年長權重,琳琅便要送一聲尊稱。
陳皓便客氣的道:“王妃過譽了,全是仰仗皇上和王爺英明。”
琳琅又道:“聽說先生對朱镛了如指掌,先生以前曾與他相交過?”
“在下原本就隐于江南金光寺,朱镛是江南衆官之首,時間久了自然耳熟能詳。”陳皓拿着酒壺為兩人斟滿了酒,卻是避開了琳琅的目光。
琳琅卻不欲放過他,仗着年紀小,笑吟吟的道:“那麽朱镛欲圖謀反,也是陳相聽來的嗎?還是陳相又先知的本事,早就知道此事?聽聞陳相用計神出鬼沒,我實在是好奇的很。”
陳皓未料徐朗會跟一介內宅婦人說這些話,登時一驚,又有點尴尬,道:“無非是刺探消息罷了,哪裏會有先知之說。”
琳琅仿若未絕,自顧自的道:“我最近看了些閑書,說的是還魂重生之事,說一個人活過一輩子,竟然還能重回到小的時候,改一改自己的運程前途。要不是我從來不信這些鬼神之談,真要懷疑陳相也是這樣的鬼才了。”
她這是頭一次在人前提及這種事情,就連徐朗都頗為意外,眼風落在琳琅臉上,便見她泰然自若,仿佛說的不過是玩笑話。然徐朗心內早有疑惑,此時不免暗暗心驚。
陳皓迅速看向琳琅,眼底全是震驚。然他也是經歷過大風浪的人,當即勉力鎮定,笑道:“志怪奇談而已,王妃說笑了。”探究琳琅的神色時卻看不出端倪。
他前世雖是朱镛帳下謀士,跟朱成钰也有過來往,卻從未與朱家內宅接觸過,只知道眼前這位曾是朱成钰的妻室,後來慘死在了冷宮。如今她命程大變,居然一轉身成了徐朗的王妃,徐朗和徐朔兄弟倆的才能地位陳皓很清楚,恐怕将來皇帝駕崩,皇位很可能落在徐朗頭上。如此一來,這個女人要再度入住皇宮?
雖然向來自負才華瞧不上女流之輩,陳皓也覺得這個女人運氣好得不可思議。前世雖早亡,卻也是嫁入了皇家,十分尊榮。這輩子運氣就更好了,不止嫁入了皇家,且這位英王對她的寵愛之名早已遠播,只要她能保住命,榮華富貴自是無雙。
難道是她也重活過一次,所以避開朱家嫁入了徐家?陳皓疑惑,可看那神情又不太像。
心裏狐疑不定,對面的琳琅卻微微一笑道:“陳相讀的是孔孟之書,我卻愛看志怪奇談,在陳相面前做鬼神之談,見笑了。”已經從陳皓的反應中确信了自己的猜測,琳琅并不打算透出自己的底子,一笑便收,順便招手叫侍婢過來添酒。
陳皓樂得揭過此頁,剛剛琳琅提及重生時委實将他驚了一跳,這時候心內自是暗暗慶幸。
送走了陳皓,徐朗和琳琅也頗有了點酒意。冬日裏園中花樹凋盡,只剩下松柏翳然,琳琅雖然已不再畏寒,這個時節也不敢輕易出門閑逛,大多數時間都蟄居在屋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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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會兒暖閣裏炭火燒得正旺,徐朗瞧着琳琅紅撲撲的臉蛋便愛不釋手,伸手将她攬過來,讓她坐在自己膝蓋上。摸了摸她的手,指尖帶着點點涼,便道:“回頭也該找個能工巧匠,在這兒修個地龍。”
“何必那樣大費周章,多少幾個炭盆也就是了。”琳琅微醉中聲音甜軟,靠在徐朗肩膀上,是溫軟撒嬌的情态。
徐朗在她額頭親了親,“你也見過陳皓了,還不肯告訴我答案?”
“答案是,陳皓跟我是一樣的人,才能輕易制住朱家。”琳琅微笑。
徐朗被這話說得摸不着頭腦,“什麽叫跟你一樣的人?”
琳琅原本是伏在他胸口的,這會兒擡起頭來,正色道:“二哥,如果我說陳皓跟我一樣,都活過一世,你信不信?”徐朗正單手拿了茶杯抿一口,聞言險些嗆着,道:“什麽?”
“我說我和陳皓都活過一世。”
徐朗不可置信,伸手摸了摸她的額頭,并不像是發燒說胡話。雖然覺得這事委實詭異,心裏卻不知怎麽的就信了幾分,似乎如果這是真的,以前他的那些疑惑就能迎刃而解了。然而畢竟聳人聽聞,徐朗一時有點語塞,“是說你死了之後,又活過來了?”
“差不多吧,只不過活過來的時候,回到了小時候而已。”
“是不是……前年的事?”徐朗的思維依舊敏銳。
這下輪到琳琅吃驚了,“你怎麽知道?”
“我記得前年有一陣子,你忽然變了很多。那時候我還疑惑你怎麽突然變得懂事,連眼神兒都變了,原來是這麽回事。”徐朗已經信了幾分。
琳琅便點頭道:“果然二哥觀察入微。就是那年的四月初,我找你說白婉兒的事情那會兒。”她不自覺的嘆了口氣,“現在想起來,又覺得那像是一場夢一樣。要不是有陳皓這檔子事,恐怕過上幾年,我真要以為那是場夢了。可是那樣的噩夢……”畢竟有些微醉,容易動情,琳琅想起前世的紛亂凄涼,聲音都低了下來。
徐朗将她抱緊,在她唇上親了親,“那個夢,很不好嗎?”
“嗯。”琳琅點頭,“那時候母親不在了,我跟着外祖母長大,朱家在陳皓的幫助下奪得了皇位,祖父去了,爹爹死了,大哥哥死了,你也死了……”想起那一世的支離破碎,當時的絕望心痛竟又分明起來,琳琅窩在徐朗懷裏,想着眼前明朗的夫君在臨死時的情狀,忍不住哭了出來。
徐朗一時間有些反應不過來。于他而言,重生這種事情本就駭人聽聞、荒誕至極,而琳琅所說的這些,又實在難以想象。可妻子的傷心如此真切,他暫時不去深辨,只好溫聲道:“別哭了,就當那是個噩夢吧,現在一切都變好了。”
他溫熱的掌心貼在琳琅的後背,慢慢的摩挲輕拍,是撫慰的姿勢。
琳琅将那一世的情緒憋了整整兩年,這會兒找到傾瀉的出口,酒意催動之下更是不能自己,便伏在徐朗肩上,狠狠哭了一場。淚珠兒浸透了徐朗的衣衫,她哭得眼睛紅紅的,心裏卻舒暢了許多——就當是個噩夢吧,那一切凄風冷雨已經遠去,現在她所擁有的,是值得珍惜的圓滿。
徐朗等她哭累了,便幫她擦掉淚珠兒,又倒杯茶讓她潤喉,道:“我抱你回去歇歇吧?”
“不想歇着,我把那些事情說給你聽好不好?”琳琅委委屈屈的瞧着徐朗,小姑娘當得久了,又被賀文湛夫婦和徐朗捧在掌心裏寵着,心性竟然又回到了少女的時候。
徐朗無奈,“好,我聽着。”
琳琅當真說了起來,從白婉兒的出現,到秦氏遇到泥流……當然她隐去了和朱成钰婚事這一節,只挑重點的來說,因為哭過後酒意上頭,這會兒已經有些醉了,口齒略有些不清,話也說得颠三倒四。好在徐朗還保持着清醒,被她東一嘴西一句的說着,竟然也聽明白了不少。
眼瞧着嬌妻已然沉醉,徐朗雖震撼于今日所聞之事,卻也明白這些都已是過眼雲煙。如今琳琅真真切切的在他懷裏,徐奉先坐擁天下,那個夢境中的蕪雜敗落,就讓它永遠留在夢境裏好了。
他俯身親吻琳琅的嘴唇,讓丫鬟們就近鋪好被褥,抱着她過去歇下。
琳琅這一覺睡得很沉,醒來的時候徐朗已經不在身邊,問了問錦繡,說是徐朗進宮去了。琳琅“唔”了一聲,覺得有些頭疼,便拿兩個指腹慢慢的揉着鬓角,旁邊錦繡欲言又止,琳琅瞧了一眼便道:“都快成女官了還吞吞吐吐的,想說什麽?”
“二夫人來了,想見你。”錦繡也知道琳琅跟二房的關系,有點猶豫,“她已經等了兩個時辰,說是為了二姑娘的事情,看着還挺着急。”——徐府的二夫人窦氏如今已成了王妃,錦繡口中所指的,自然是賀文清的妻子、琳琅的二伯母了。
賀瑾瑜?琳琅皺眉。真是陰魂不散。
她也不急着出去見客,慢吞吞的穿了衣裳鞋子,叫錦繡幫着重新通頭挽發,又喝了碗甜香的湯,這才問錦繡道:“她在哪裏?”
“就在客廳等着,已經安排人招呼着了。”王府裏的來往禮儀外有長史,裏面也有相應的女官操持,錦繡是不必操心的。她如今還是王妃的貼身大丫鬟,在府中十分得臉,等将來出嫁時由秦氏認作義女,那身份可就又不同了。
琳琅對二房縱然算不上厭惡,卻也沒多少感情了,不緊不慢的到了客廳,果然見二夫人在那裏坐立不安,旁邊兩個小丫鬟陪着。
見着琳琅,縱然二夫人是長輩,也還是得跪地行禮,口呼“拜見王妃。”琳琅笑吟吟的道:“二夫人請起。”又吩咐人看茶。
可二夫人哪裏有喝茶的心思,她坐在下首的交椅上,局促不安的絞着衣襟,道:“自打王妃出嫁,伯母這裏就一直記挂着,只是怕打攪你們新婚的人,沒敢上門叨擾。如今王妃一切都好罷?”
“一切都好。”琳琅似笑非笑,“我聽說二夫人有事尋我?”
二夫人瞧着她和氣,當即大着膽子道:“嗐,也沒什麽事,就是你二姐姐……前兒收到江南秦家的信,說你二姐姐跟朱家有點瓜葛,讓人給拿去下獄了。王妃也知道那個朱家,那可是亂臣賊子,你二姐姐好好的給人當着媳婦,怎麽會跟那種人有瓜葛呢,我想着這其中必定有什麽誤會,但是隔着這麽遠又沒法子。王妃您是秦大人的外甥女,不知道能不能?”
琳琅瞧着她眼中滿滿的期待,徐徐道:“兒姐姐跟朱家有瓜葛,這是怎麽回事?”
“嗐,肯定是她們誤會了,你二姐姐哪兒敢呢。”
“二夫人若是不說清楚,這事可讓我怎麽說呢?”
如今的賀家雖有賀文瀚居于樞密使的高位,賀文清的官職卻還是停在從五品上面,二夫人面對琳琅這位王妃時,更是十分忌憚恭敬。想要扯個謊隐瞞,可女兒的性命危在旦夕,況琳琅今非昔比,她倒也不敢期滿了,只得老老實實的道:“說是她跟朱家的那個什麽朱成钰認識,跟着他做了些小事情,詳細的我也不清楚了。”
琳琅聞言冷笑。原以為這輩子賀瑾瑜吃了苦頭後會學乖,誰知道還是那副模樣?上一世她就跟朱成钰勾搭,仗着床帳裏的本事好,硬生生的以一介棄婦的身份被朱成钰收在了宮中,這輩子她嫁給了秦鐘書,誰知道還是和朱成钰勾搭在了一起?
恐怕是當初秦紫陽假意投誠,賀瑾瑜以為朱家會飛黃騰達,才會勾搭上朱成钰吧?既然她自己要找死,自己又何必攔着呢。
琳琅心內冷哼了一聲,瞧了二夫人一眼,卻又道:“既然是誤會,我便修書一封給舅舅,問一問緣由。若當真沒什麽事,我幫二姐姐說句話也是應該的。”
二夫人只當她是答應了,當即感激涕零,千恩萬謝的走了。
這裏琳琅卻是喝着茶但笑不語。若是誤會,幫賀瑾瑜說句話自然是情理中的事,可若不是誤會呢?她前世能跟朱成钰串通一氣,對秦家和賀家斬盡殺絕,焉知這輩子就沒懷什麽壞心思?
☆、83|83
晚上徐朗回來的時候,琳琅便将這件事情告訴了他。
經白日裏琳琅那一番颠三倒四的話語,徐朗也理清了蘭陵院和二房的瓜葛,曉得賀瑾瑜母女做過的虧心事。這會兒琳琅提起,他便道:“你打算怎樣?”
“賀瑾瑜雖是我的堂姐,但自打她謀害我娘那時候起,姐妹的緣分早就盡了。”琳琅想了想,白天喝醉後似乎沒跟徐朗說過上輩子賀瑾瑜和朱成钰沆瀣一氣害秦賀兩家的事情,便也不提,只是道:“如果她真是和朱成钰有沾染,自然以國法論處。二哥,你那裏有消息嗎?”
“掃清江南餘孽的事情,父皇交給了我,我最近沒空南下,便都交給了易安和先前睿郡王府的曹立行。”徐朗将衣衫解了,坐到床上,将琳琅攬入懷中,“據收到的消息,朱成钰現在已經捉了回來,卻沒聽說賀瑾瑜的事。再過七八天他們就會押朱成钰上京,到時候就有分曉。”
琳琅對賀瑾瑜的事情原也不怎麽上心,聞言暫時作罷,不過……“那位曹立行是睿郡王府的長史吧?他怎麽還在主事?”雖然王府長史也算官員,但畢竟和前朝皇室牽扯,別處的長史可都是成了庶民的。
“我們布局的時候,曹立行出力良多。”
琳琅訝然瞧着徐朗,眼裏漸漸湧出贊嘆。徐朗瞧着她的眼神一點點明亮起來,不由微微一笑道:“很意外嗎?”
“是那年冬天布下的棋子嗎?”琳琅顯然十分意外。雖然只是“出力良多”四個簡簡單單的評價,但曹立行作為郡王府的長史,能夠被徐朗委以此任,可見對其信任。
徐朗點了點頭,琳琅又問道:“他居然肯?”
“曹立行忠于睿郡王,也很懂得識時務。皇室衰微之勢不可逆,他若愚忠下去,到時候主仆都保不住性命。如今他算是功臣,睿郡王一家能安然無事,出了你舅舅出言保全外,曹立行的力争功不可沒。”
能征戰沙場,登上帝位的人都不是什麽仁善之輩,徐奉先雖不像朱镛那般嗜殺,不分青紅皂白的對皇親下手,卻也不會輕易容忍前朝皇室,尤其是郡王殘存。如今上至親王,下至郡王乃至縣主,活着的不過寥寥數人,睿郡王能免于被殺,極為難得。
琳琅心裏還是贊嘆,不吝誇贊,“那麽短的時間裏就能将曹立行拉過來,你實在是厲害!當時查朱镛那個山寨的時候,是不是也有曹立行的功勞?”
“聰明!”徐朗抱着她親了親。手指頭碰上她柔膩的臉蛋六再也挪不開,一路向下滑到脖頸、胸前,忽然笑了笑道:“長大了不少。”
……琳琅臉紅。這輩子葵水來得早,她又調理将養得好,加上被徐朗抱着睡覺的時候沒事就要捏捏,這會兒胸前已然鼓起了兩個小丘。雖說離豐盈還遠吧,但是比起她剛嫁進來的時候,變化确實很大。
琳琅一把拍掉那只不安分的手,氣哼哼的瞪他。徐朗頗為委屈,“誇你呢,怎麽生氣了?”
這是誇嗎?這分明是調戲!若是換成前段時間,琳琅還能振作起來調戲回去,然而每次都铩羽而眠,這時候已然不敢再戲弄他了,免得再被他壓在身下揉揉捏捏。心裏憋着一股羞惱,她掀開徐朗的衣領,撲過去一口咬在他肩頭以示懲戒。
不過玩笑戲耍而已,她這一口咬的當然不算重,只留了兩排淺淺的牙齒印。對徐朗而言,這自然是不痛不癢的,反而是她柔軟的嘴唇貼在他的肩頭,叫身體再度燥熱起來。
他曉得琳琅的年紀,這時候不敢起邪念,努力的深呼吸。然而琳琅并不曉得這一口的惡果,見她無動于衷,恨恨的加重了力道,奈何徐朗一直微笑不語,最後還是她覺得不忍擡起頭,見到那排深深的牙齒印時,又心疼的摸了摸。
徐朗一把摁住她的柔夷,忽然福至心靈,道:“忙了一整天腰酸背痛,幫我捏捏吧?”
“怎麽捏?”琳琅信以為真,徐朗便翻身趴在床上,将衣衫都除了,精壯的後背便擺在了琳琅面前。他将下巴擱在胳膊上,道:“你騎在我背上,捏捏肩頭就好。”
琳琅也不客氣,當即騎在他的腰間,幫他揉捏起來。徐朗舒服的哼哼着,挪了挪腰身。琳琅又不是真的十二歲少女,最初還心無雜念,這會兒猛然察覺他的意圖,登時漲紅了臉。可她還不能發作,否則徐朗問她為什麽臉紅,難道要說是他動腰時與她大腿的磨蹭是心懷不軌,想把她往男女之事上誘導?那可真是把自己往坑裏推了!
不過徐朗這迂回戰術也算是煞費苦心,且他每天要忍着旺盛的精力,抱着嬌妻睡覺卻要清心寡欲,實在是一件折磨至極的事情,徐朗能做到這個地步,也是難得。
琳琅為自己的揣着明白裝糊塗而慚愧,總叫徐朗受苦不是個辦法,能不能用別的途徑,讓他少受折磨呢?總不能他一直寵着她,她卻回報以這樣殘忍的折磨吧?何況看他這樣自制迂回,琳琅其實也很心疼。
側妃妾室什麽的自然不用想,若要分房睡不去撩撥他,徐朗定然不會同意。算來算去,這事兒還是得她自己來解決。
打定了主意,琳琅便彎腰趴在他背上,将下巴擱在他的頸間,“捏得手都酸了,舒服嗎?”明知道她說的是肩頭,徐朗還是忍不住想到了別的上頭。嬌軀就貼在背上,她在耳邊呵氣如蘭,任他再怎麽能自制,也是不可能坐懷不亂了!
徐朗一個翻身,靈巧的将琳琅護在臂彎,随即将她壓在身下。
“琳琅。”他的聲音有點沙啞,眼裏已經有了層朦胧的光。
琳琅回應,“夫君。”微微一笑,甚至湊上來親了他一下,照着他之前所教的,舌尖迅速舔了舔他的嘴唇,随即蜻蜓點水般收回,幾分調皮意趣。
床帳裏就他們兩個人,徐朗哪裏經得住她如此主動,懷抱收緊,重重的親了下去。她哪兒都是軟的,嘴唇、臉蛋、香肩、纖腰……柔軟又曼妙,襯着那張日漸明豔動人的臉蛋,徐朗簡直想把她揉進骨子裏去。身體的某處在叫嚣,理智卻在警告他懷裏的嬌妻只有十二歲,現在行房事只會傷了她的身子。
無師自通的,徐朗握住了琳琅的手。被親得有些犯暈的琳琅也察覺了,心內不由暗笑——這可是他教的。
第二天徐朗神清氣爽,雖然清晨也是個難熬的時候,但嘗到了甜頭,比起前段時間清心寡欲齋僧一樣的生活,徐朗已十分滿足了。朝會的時候總要起得早一些,這會兒琳琅還在睡着,他靜悄悄的起身披衣,瞧着嬌妻熟睡的容顏,忍不住又親了親。
快快長大吧,琳琅。徐朗在心裏默念。
府裏沒了人拘束,加上宮裏派來的管事嬷嬷也不敢将這位王妃管得嚴,琳琅雖不至于貪睡,早上也可起得稍微晚一些。
錦繡幫她穿着衣裳,口中笑道:“王爺今兒看着很高興呢。”
“是嗎?”琳琅饒有興味。錦繡便道:“平常王爺去上朝的時候都是端肅嚴整,今兒破天荒的竟然哼了兩句曲兒,那笑意藏都藏不住。”
“是不是尾巴也翹到天上去了?”琳琅可以輕易想象出徐朗滿足得意的模樣。徐朗能這樣滿足,琳琅自然也很高興,早飯後瞧着府裏沒什麽大事,便往徐湘的公主府去了。
自徐奉先登基至今也才兩個多月,徐奉先忙着修理前朝,太後和皇後也都專心整肅後宮,琳琅除了定期跟着徐朗入宮請安外,平時倒也進了少去打攪。徐湘雖然年紀不算大,但她能上場殺敵震懾匪寇,自然也和平常嬌養的公主不同,是以皇上已為她賜府,叫她出來主事,也算是歷練。
徐湘那裏倒是頗為清閑,如今将近臘月,還沒到年關忙碌的時候,徐湘原本是想出城騎馬散心的,不過因政局未穩,皇後囑咐她近來減少外出,便也只能在府裏悶着。聽說琳琅來訪,當即高興相迎。
前兩天下的雪還未化,兩個人在府裏散步說話倒也自在。少頃有宮人前來,說是皇後召公主入宮。那宮人見了琳琅也是一喜,道:“奴婢剛才去王府時王妃不在,皇後也召您入宮呢。”
“母後可是有事要吩咐?”徐湘問。
那宮人便道:“公主恕罪,奴婢不知道。”
楚寒衣打理後宮,有事時也常讓徐湘進去陪伴,不過琳琅是兒媳,除了定期的請安外,倒很少召她進去。這會兒兩個人都被召,倒是有些意外,琳琅瞧一瞧自己的裝扮,尋常入宮觐見也不算失禮,便和徐湘一同入宮。
自打徐奉先登基,這座皇宮琳琅也進了不下十數次了,如今瞧着熟悉的宮牆玉欄,倒也不像最初那樣情緒翻湧。到得皇後宮中,楚寒衣并不在那裏,問過宮人才知道她剛才匆匆去了皇帝日常批折子處理政務的含元殿。
琳琅和徐湘均感意外,匆匆到了含元殿,便見徐朔和徐朗也都在那裏靜悄悄的站着。殿內不少伺候的宮人,卻不見皇上和皇後的身影。
徐朔兄弟倆自然也瞧見了她們,見狀便伸手攔住,低聲道:“父皇剛剛睡下,咱們先在外面候着吧。”
兩人的臉色都不太好看,琳琅難免疑惑,站在徐朗身邊,偏頭瞧他。徐朗的目光也正好投過來,見她疑惑,便小聲短促道:“父皇批折子的時候突然暈倒了。”琳琅恍然,眉間也添了憂色。
徐奉先是武将出身,征戰沙場幾十年,身板自然是沒得說,有太醫在身邊,尋常小病小災的不在話下。他向來都健朗英武,如今年事也不算多高,好好的突然暈倒,任是誰都要緊張。殿內的氣氛頗為沉肅,琳琅悄然站在那裏也不說話,等了好半天見皇後出來,這才敢迎上去問安。
楚寒衣顯然也驚吓不小,見幾個人在外面滿臉憂色的圍攏過來,忙揮手示意他們安靜。待得到了殿外,徐朗這才敢出聲,“母後,父皇那裏怎樣?”
“太醫看過了沒什麽大礙,說是操勞過度所致。”楚寒衣嘆了口氣。新朝初立,徐家一門榮登寶座,看着尊榮無匹,但徐奉先這皇位來得不算正當,雖有軍隊在手,但朝中上下不歸心的人還是多了去了。
且徐奉先以前執掌軍務,不曾有過治國理政的經驗,這個時候百廢待興,南方的山匪還沒消停,北邊的疏勒雖在年前輩徐家重傷,這等時候也未必不會蠢蠢欲動。徐奉先是個好強之人,且要在一衆朝臣前做出勤政的模樣,經常三更半夜的才歇息,幾個月熬下來,牽動以前戰場上留下的舊傷,再好的底子都得垮了。
徐奉先暈倒時徐朔和徐朗都在場,正和左相及兵部尚書議事呢。這一下耽誤了不少功夫,宣來的朝臣們也都還在那邊等着,還有一大堆事情要處理,楚寒衣便讓他倆先行過去商議,拟好對策等皇上醒了再定論。
兄弟倆告辭離去,旁邊徐湘和琳琅自然也關心皇上身體,楚寒衣只說沒什麽大事,她要留在這裏照看,讓徐湘和琳琅先行回去。
楚寒衣向來有威儀,駁了琳琅和徐湘侍疾的提議,徐湘不得不從,琳琅作為兒媳更是不能違拗。不過畢竟擔心徐奉先的身子,楚寒衣便帶她們輕手輕腳的進去瞧了瞧,見得徐奉先面色還算正常,這才安心離去。
這一趟入宮撲了個空,琳琅回到王府的時候都有些心神不定。不過徐奉先後晌就醒轉過來,歇到晚飯後就又批折子去了,這事兒便就此揭過。
沒過兩天,易安押送朱成钰抵京。除了一些微不足道的小人物在江南就地處置外,跟朱家相關、有點身份的人都被押送了過來,共有十二三人,包括朱夫人、朱含香,還有賀瑾瑜。
按說以賀瑾瑜的身份,縱然跟朱成钰勾搭,必然也不會參與得太深,犯不上特意押送她上京,想來這應當是秦紫陽的安排。聯想到二夫人那幅緊張的模樣,必然是秦家已休書于她告知情況,難道是秦家已經舍棄了賀瑾瑜?
至晚間徐朗回來,琳琅便說想見一見賀瑾瑜。徐朗是徐奉先的得力助手,比徐朔還得器重,如今手中的權力不小,安排這事自是不在話下,便道:“明天我派人提她過來吧。”
“算了,畢竟是和朱家有關,想來提她也麻煩,明日我自己去天牢吧,正好跟朱含香敘敘舊。”
徐朗會意,便道:“我陪你去。”
☆、84|
隔了一年多再見到賀瑾瑜,琳琅只為她覺得心酸。
在賀府的時候賀瑾瑜是嫡出的二小姐,有賀老夫人的疼愛,加上她本身也生得如花似玉,嬌生慣養下來,本該是個明麗嬌豔的姑娘。落胎後她雖然沉默了許多,那份尊榮也還在。遠嫁江南,雖然秦家不喜她的行為,但按秦老夫人的性子,斷然不會短了她的用度,哪怕行動可能會受限制,卻也該是個安享富貴的媳婦。
可如今呢?
牢獄裏陰暗寒冷,到這隆冬時節裏更是難熬。賀瑾瑜是因參與朱家謀反案而提來的囚犯,又因不是主犯,所以單獨關在一間逼仄的牢房,地上鋪了些稻草,小石桌上擺着點殘羹冷飯,比及以前的錦衣玉食,境遇天壤地別。不過她身上披着件破舊的袍子,石臺上也有一床不錯的棉被,比起其他犯人算是殊遇,應該是有人照顧過,卻也只是爾爾。
這一路她都是作為囚犯被押送上京,能保證吃喝就不錯了,專門梳洗打扮什麽的自是奢望。這會兒首飾早被摘去,頭發用素絹綁着,正埋頭在膝間,不知是睡着了還是在哭泣。
那獄卒敲了敲鐵欄杆,賀瑾瑜惶惶然擡起頭來,見着獄門外的兩人時有些怔忪。
獄卒并不知道她的身份,不過英王和王妃親自前來,想必此人來頭不小,他也不敢呼喝,只低聲提醒道:“見了王爺和王妃,還不行禮!”
“王妃?”賀瑾瑜的目光落在琳琅臉上,已然無神。她嗤笑了一聲,并不動彈,只管發呆一樣看着琳琅,旁邊徐朗叫獄卒開了門,便有随從入內擺上幹淨的圈椅蒲團,讓琳琅坐下,徐朗則往旁邊去歇着,讓她姐妹倆單獨說話。
姐妹重逢,卻無話可說。
四只眼睛瞪了一會兒,一個空洞,一個哀憫。
“二夫人之前來找過我,想讓我救你。”琳琅首先開口,“二姐姐,你有什麽話要跟我說嗎?”
“想讓我求你嗎,還是專程來看我的凄慘處境?”賀瑾瑜冷哼,咳了兩聲,不自覺的緊了緊身上的舊袍。從一屆富貴小姐淪落至此,這一路作為囚犯上京,受人呼喝轄制,已全然将她當年的驕傲明豔消磨殆盡,空洞的眼神裏已不見半點亮光。
說實話,琳琅最初确實有那麽點隐秘的心思,畢竟前一世賀瑾瑜的行為十分惡劣,這輩子惡果自食,按理該拍手稱快。然而賀瑾瑜這幅慘淡模樣落在眼中,琳琅心裏有再多的芥蒂,這會兒也是提不起來了,只覺這樣的懲罰之下,她也是罪有應得,便道:“聽說你跟朱成钰扯上了關系,何必呢?”
“是我鬼迷心竅,如今我落到這步田地,你該很高興吧!”
“為什麽要高興?”琳琅嗤笑,“說實話,我确實厭惡你,但你畢竟是賀家的女兒,今日成了階下囚,要是明兒推到刑臺問斬,讓祖父他老人家怎麽想?還有二夫人和二老爺,你當真一點都不顧念他們?”
賀瑾瑜身子一顫,擡起頭來,“母親他們……都好嗎?”
“你原來還記着他們。”琳琅冷嘲,“今日我不是來看你的笑話,也不是來敘舊,只是想知道,你在江南到底做了些什麽。”
賀瑾瑜怔怔的望着她,琳琅也頗有耐心的等下去。姐妹倆早已有了心結,賀瑾瑜心裏也始終對琳琅懷恨,甚至她投靠朱家的時候曾想過,有朝一日跟随朱成钰入京,她必然要召賀琳琅到跟前,好好折辱一番。然而這個願望終究落空,沈桓和秦紫陽的突然叛變徹底打破了美夢,如今她已無法回到曾經的富貴溫軟,只是一個毫無反抗力量的階下之囚。
“如果我照實告訴你,你一定會救我嗎?”
“二姐姐這話說得可笑。”琳琅毫不客氣,“我今日只是想知道你在江南的所作所為,至于罪名如何,自然有人判定。要不要如實說,全在你自己。”
獄中一時靜默,過了半天,賀瑾瑜才開口道:“我說。”
雖然已是頹喪之極,但是面對這唯一可能的救命稻草,終究是求生之心勝于一切。
離開賀瑾瑜的監牢時,琳琅的臉色頗為難看。她原以為賀瑾瑜遠嫁後會有所收斂,卻未料她在嫁入朱家後不到半年就和朱成钰混在了一起,這回朱家起兵謀反,賀瑾瑜更是蠢蠢欲動,甚至沈桓和秦紫陽掌控局勢之後,她還癡心妄想的認為朱成钰能謀反成功,而她能憑借花容月貌和溫軟身段勾住朱成钰的心,擺脫在秦家的尴尬處境。
然而事情敗露後秦紫陽大怒,如今賀瑾瑜已被秦家休棄。雖然二房一家早已搬出了賀府,不過畢竟是賀老太爺的孫女兒,這事怎麽辦,恐怕還得問問賀文瀚的意思。
靠北邊的這一側皆是女牢,越過賀瑾瑜再往內走一段,關押着的是朱夫人和朱含香。她們是叛賊親眷,看守得自然格外嚴密,且因無人照料,境況比之賀瑾瑜差了許多,這會兒身上穿着在江南時的衫子,凍得瑟瑟發抖。
琳琅站在獄門外駐足,靜靜看着,那一對母女蜷縮在一起,再無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