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做飯
裴楚洗完澡出來之後，把他書桌上和宋辰逸的合照收進抽屜裏，關掉了還處于待機狀态的電腦，站在床邊打開了藍野霖給他的邀請函。
再套路不過的邀請函，裏面的話他閉着眼睛都能念出來，下面的落款果然是 。能夠拿到 的贈與邀請函的權利，看來藍野霖在協會裏地位還不低。
他把邀請函随手扔在了邊上，有些焦躁地又捏了捏信封，發現裏面似乎還有什麽東西。打開一看，竟然是一張很薄很小的照片，只有掌心的大小，上面的人像卻非常的清楚。
年輕的宋辰逸在上面溫和的微笑着，旁邊站着更加年輕的藍野霖，那個時候的他還戴着眼鏡，但眼中的笑意和身邊的人簡直如出一轍。在他們的身後，是宋辰逸執教的那個有名醫學院的标志性建築，尖尖的屋頂在他們腳下投出靜谧的陰影。陰影的右下角用很細的藍色的筆寫了2045.09.16一行數字……竟然是九年前的照片。
九年前……裴楚有些混亂地想着，九年前他才剛進大學，宋辰逸也剛剛當上了H大的講師，他還經常偷偷跑到H大去看他，卻對藍野霖這類人物毫無印象。不過那個時候的他又叛逆又自負，眼睛裏面除了宋辰逸以外從來看不上別的人，宋辰逸也很少跟他提自己的學生的事情……
從他們認識的那一刻開始，宋辰逸就在竭盡全力地保護他，從來不讓他牽涉到自己的工作裏來，也從來不讓任何跟觀象師有關的事情進入到他的生活裏，小心翼翼地維護着兩人的私密空間，耗費了大量的心血為他設計了這個如同城堡一樣牢固的家。甚至在宋辰逸死的時候，彙聚了頂尖觀象師的巫家也沒有發現他們之間的關系，一直到葬禮的那一天他才從他的媽媽嘴裏得知了噩耗。
他所做的那些情報隐藏工作是那麽的出色，出色到他死了之後，他們之間就只剩下了不牢靠的灰色的回憶。
裴楚久久地看着那張照片，胸口像是要爆炸一樣，太陽穴也開始一抽一抽地疼。一直到有人敲響了他卧室的門，一個熟悉的聲音透過隔音材料問他：“老師，你沒事吧？”
裴楚花了幾秒鐘才想起來自己是誰在哪裏在做什麽，把照片和地上的邀請函重新塞進信封裏，連同書桌上的那張合照一起鎖進了抽屜中。
如果藍野霖是宋辰逸的學生，也許偶爾撞到過站在老師身邊的他，能夠有所推測也的确是個很合理的借口。但是，他們之間有什麽好談的？談當年宋辰逸是怎麽把他培養成才的嗎？或者想跟他做這個情報的買賣嗎？
“老師？”
裴楚應了一聲，确定這個房間裏沒有別的不該出現的東西之後才打開了門。巫赫站在門口，微微皺着眉，打量着他的臉色，道：“老師，你看上去不太好。”
裴楚嘗試着把腦袋放空，走出去帶上了門，笑道：“哪能動不動就不太好。電話打了麽？”
“嗯，”巫赫看着他的側臉，“你……”
“巫赫，”裴楚目瞪口呆地看着餐桌上的東西，打斷了他接下來要說的話，“你是不是屬田螺的？”
“……啊。”巫赫似乎在想田螺是什麽東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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裴楚看了一眼手表，又看了一眼餐桌，紅燒排骨、青椒炒肉、冬瓜湯、苦瓜片，還有兩道他叫不出名字來的菜：“你是怎麽在三十五分鐘之內，從我家什麽都沒有的冰箱裏和什麽都沒有的廚房裏做出這些東西來的？”
“資源利用最大化，”巫赫笑道，“我小時候學過的課程。”
裴楚一下子就變得饑腸辘辘了起來，抛下了那堆亂七八糟的情緒，從酒櫃裏取了一支好酒，和巫赫分開坐在了餐桌的兩頭。兩人在開吃之前碰了一下杯，裴楚道：“謝謝。”
巫赫晃了晃酒杯，沒有說話，給裴楚夾了一塊排骨。裴楚嘗了一塊，菜裏面有一股很鮮明的巫赫的風格，每一種調料都像是用實驗量杯量過的一樣恰到好處，甚至每一塊排骨的大小都保持着均衡，一塊之後就好吃得停不下來了，裴楚一口氣吃了小半盤子，才慢吞吞地開始嘗試別的菜。
蔬菜的火候把握得非常完美，清清淡淡的，讓人胃口大開。因為之前發燒的緣故，裴楚已經很有沒有這麽有過食欲了，一直吃到覺得有些撐才放下筷子，那邊的巫赫才剛剛動了一小碗米飯，正慢條斯理地把吃剩的骨頭排成無可挑剔的一排，似乎那是什麽藝術品一樣。
“噗，”裴楚實在沒忍住笑出了聲。巫赫擡起頭來看他，收起了筷子，單手支着下巴笑了起來：“老師，打個分吧。”
“嗯，我想想，”裴楚裝出認真思考的樣子，“技術分10分，态度分10分，表現分10分，排骨的排列組合分也10分，給滿分吧。”
巫赫笑着舉起了酒杯：“為了滿分幹杯。”
“為了滿分幹杯。”
兩人花了快一個小時的時間，吃完了桌子上所有的食物，裴楚都撐得有點站不起來了，巫赫把碗筷收進廚房裏。
等他也跟着走進廚房的時候，巫赫正系着那條他幾百年沒有用過了的粉色圍裙站在洗碗池的旁邊，微微彎着腰，黑色的T恤被圍裙的繩子弄得往上縮，露出了一大片精瘦的腰身，暧昧的曲線流暢地連接起緊實的臀部和那雙筆直的長腿，幾乎沒有給人抵抗的能力，不知不覺中目光已經順着那道曲線從背部滑到腰部臀部再滑到腳底。
裴楚愣了幾秒，覺得自己可能是憋出毛病來了。
而且那個粉色的圍裙，上一次使用還是很多很多年前，他裸/身穿着它，從廚房一直戰到客廳，到後來不得不請保潔阿姨幫忙收拾……
“老師？”巫赫微微側過頭，燈光剛好在他英俊的五官棱廓上投出溫柔的陰影。裴楚猛地回過神來，這句“老師”讓他渾身上下都是罪惡感，伸手幫他把洗好的碗放進櫥櫃裏。
“你今天一直都很穩定。”裴楚迅速找起了話題，想驅散那股難受的尴尬感，“陌生的環境沒有什麽不适的感覺嗎？”
巫赫朝他遞過來一只塗滿了泡沫的盤子，裴楚下意識地接了，很自然地打開了水龍頭沖洗了起來。兩人安靜地合作着這個工作，巫赫很專注地注視着手中的碗筷，嘴角輕輕勾起了一個不起眼的弧度，低聲問：“老師，你相信命運嗎？”
命運……？
放在幾年前，他肯定要不屑地說，命運是什麽玩意兒，能吃嗎？但是現在突然被問起來，竟然一時間說不出答案了。
裴楚沒有正面回答，只道：“觀象師還會信這個嗎？”
巫赫只笑了笑，沒有說話，把最後一只碗遞給了裴楚，擦幹了手，解開圍裙挂回了它該在的地方。裴楚有點沒臉看那圍裙，把櫥櫃關好。巫赫突然伸過手來，摸了一下他的額頭。
“你是不是有點兒發燒？”
“開什麽玩笑，還燒？”裴楚自己也摸了一下，“沒有吧。”
“還好。”巫赫又摸了一下自己的額頭，看着裴楚似乎有些欲言又止，“我覺得老師你……”
裴楚等了一會，後面的話沒有了。
“沒事，你可以去看會兒書或者電影，陽臺邊上的那個小房間是VR游戲室。”裴楚看了一下手表，“我得去做明天上課的課件，十點半我們來做催眠。”
兩人開始分開行動，外面的雨停了，城市彩色的霓虹燈在濕潤的窗戶上暈成了小花，裴楚坐在他專用的老爺椅裏，右手邊就是整個明暗交錯的現代都市。巫赫窩在沙發上看書，雖然沒有說話，不可忽視的存在感總是讓裴楚分心。他一個人在這套公寓裏呆的太久了，旁人的氣息無時無刻不在挑逗着他。一個小時的時間，他就做了兩頁ppt，只好起身，去卧室裏找了一套自己的舊衣服。
“要洗澡的話，湊合穿一下吧，內褲是新的。”
巫赫把書放下，是夏目漱石的《心》，已經看到了下卷，一眼掃過去，“先生”在遺書裏字字泣血地寫着：“你要剖開我的心髒，吮吸那帶着暖氣還流動着的血潮。那時我還活着，不願意死，所以就約了別的日子，而拒絕了你的要求。現在，我要自己破開自己的心髒，用鮮血來澆洗你的面龐……”
裴楚下意識地把書合起來的時候，發現巫赫正在看他。
“不喜歡麽？”
“不喜歡。”裴楚毫不留情地說，“不喜歡到了上課都會跳過的地步。”
巫赫看了一眼那本昂貴的珍藏本，有些書頁甚至因為經常翻閱而泛了舊。他把書重新放回了書櫃，有些無奈地接過了衣服：“你真是……”
裴楚也注意到了他的目光，嘆了一口氣，把他趕進了浴室，自己回到書櫃邊上的時候，又忍不住翻開了那本書，精準了打開了剛才合上的地方：“……倘若在我的心髒停止跳動的時候，能在你胸中寄寓新的生命，那我就滿足了。”
再下一頁的地方，夾着一張邀請函。
那是他很久以前偷偷從宋辰逸的郵箱裏留下來的集會邀請函，他總是對那個充斥着神秘和優越感的群體保持着強烈的好奇心，帶着這張邀請函一個人去了那個宴會大廳，回來之後宋辰逸大發雷霆，整整一周沒有理他。
他把這張邀請函從書裏取了出來，揉成一團，丢進了旁邊的垃圾桶裏。
巫赫洗完澡出來的時候他已經靠在床上玩手機了，擡起頭來看的時候愣了好幾秒。
巫赫穿他的衣服竟然有點小了，T恤短了，褲子也短了，大腿和臀部被裹得緊緊的，拿着他的毛巾擦頭發時腰身的曲線一覽無遺。裴楚有些不可思議地說：“你看上去挺瘦的啊……”
巫赫扯了扯衣服，不小心露出了一小節內褲，又馬上拉了回去，擡眼打量了一下穿着寬大舒适的棉質T恤的裴楚：“是老師太瘦了。”
裴楚被看得有些不好意思了，拉過被子擋住了自己露出來的腿：“湊合一下吧。”
巫赫走到鏡子邊上吹頭發，每一個動都牽動的身體曲線變化都一覽無餘地進入了裴楚的眼睛裏。裴楚一直看着他吹完頭發、整理自己的衣服、倒水、轉身……
巫赫舉着杯子，微微挑起眉。
“喝麽？”
“啊，”裴楚回過神來，“喝。”
巫赫又走到他身邊，他能夠聞到他身上跟自己一樣的沐浴露的味道。
這個味道一下一下地撩撥着他的神經。
正心不在焉地喝着水，巫赫突然伸手拉了一下他的衣服。裴楚整個人都是一驚，差點把水打翻在床上，巫赫眼疾手快地扶住了他的手，只是短暫的接觸，很快就把手收了回去。
巫赫指了指他的衣服，倒是一臉坦然，甚至還帶着笑：“剛才老師的肩膀露出來了。”
這個時候叫他“老師”真是有種一言難盡的感覺。裴楚覺得自己可能有病，起身自己把水杯放回書桌上，讓巫赫在自己剛才的地方躺下來。
巫赫微微仰着頭，純粹又專注地看着他。
柔和的燈光下，穿着自己的衣服，散發着自己的沐浴露香味的巫赫與平時的巫赫有很大的不一樣，又說不出到底是哪裏不一樣。裴楚咳嗽了一聲，道：“好好坐好，我來做催眠，你睡床，我做完去睡沙發。”
巫赫什麽異議都沒有，找了個舒服的姿勢，比在自己家裏還要自在地躺了下來。
作者有話要說： 不用擔心！我一定會好好更新的！今天就粗長了求表揚甩尾巴啪嗒啪嗒【。
昨天沒更是實在太忙了，最近忙得恨不得每天三十個小時，無時無刻不處于睡眠不足之中orz
以及下一章這兩個家夥應該會有大幅度進展所以預告一下w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