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章 司命有憶(十)

玉神機諸多算計,段非淵等人也曾九死一生,奈何重鳴萬家期間,三家聯系密切,森域動作多次失敗。漢河七日之約逾期破裂,森域唯有再尋他路。直至己未年二月,洛神猶未出關,戎武關要塞之內,湘夫人只好繼續以易容術扮演陰陽家主的角色,攘外安內。将近三月的交鋒,各家已對十三騎有一定了解,此次會議,正是商定如何對森域進行反擊。

縱橫段家的出席者,正是天浮山幾将。溫辭雲再見江池月之時,不免震驚一番。第五雍容笑說江池月英武氣質本就不凡,若真是尋常家臣才是意料之外。

陰陽“五元”新增“引路人”挽靈姬,聽徐绾樽說,挽靈姬時常繪以奇詭字符,大約是一種古老的文字,用來解析森羅奧妙,一朝頓悟,是以覺醒天命。徐绾樽拿捏着洛神孤高冷傲的性子,一改往日親和作風,以冷淡疏遠的神情,忽略所有奉承廢話之人。

通玄家的南北兩位宗主,鶴骨霜髯,卻仍是踔厲風發,各自的親傳弟子也長大了許多,水雲姬沉穩冰清、水煙兒飛鳥依人、玉樓白壯志淩雲。

曾有幾面之緣的人禮貌問候,而後各自站在家主身後等待會議開始。一刻鐘後,鐘樓敲響九聲悠遠綿長,隅中時分,段非淵一通妙語連珠,聚起八方精神。滿座文武,一片意氣風發、戰役昂揚。

“所以,為中州長遠安樂,吾輩英豪需戮力同心。今日在此,段某向各位英雄請願,共同消滅十三惡人、讨伐逆水帝君。”坐中一片激烈響應,意料之中。“縱橫,與八騎交兵多年,悉知森域武學;而這三個月內,百家也與十一騎頗多交鋒,定有諸多想法。段某拙劣,以為用萬象相克之法,最為有利周全。因此,鬥膽請出各家精英,同戰十一騎。”

通玄南宗主慵懶地靠在矮幾上,撚起一粒沾露的葡萄,傲氣懶怠道:“段家主想法是好,只是你也說了,咱們只見過森域十一騎,那剩下的兩個,要不是在暗中埋伏,就是混在我們之中。說不定搞個背後偷襲,逆轉大局,到時候換我們倉皇逃跑,那可如何是好。”

“倉皇逃跑事小,折損俊傑事大。”北宗主憂慮接話。

段非淵應對道:“其餘兩騎,所在位置、所做動作,我等都不知曉。往好處想,他們也許是在森域守護逆水帝君,畢竟按照幾個月前森域搶奪‘玄海硫帖’與‘四儀生字卷’一事可知,帝君傷勢已經瀕臨爆發。若是我等正道此時突襲森域,帝君極有可能敗陣,換成在下,為保萬無一失也會留人把守。而最差的打算,就是那兩騎已在我方竊取信息,為防他們成為戰中變量,段某提議,在百家之中推舉幾位有資歷的能人分別交戰。由此,斷絕頹勢可能。”

“若真是那麽簡單,那還開什麽會。現在就去叫陣,将他們全部拿下,不是很省時間?”南宗主咀嚼完一粒葡萄的甘甜滋味,伸手拿了白帕子擦嘴。

北宗主阻止道:“诶,師兄此言差矣。大大小小的戰争殺了不下幾十回,你應也發現,當五騎相聚時,便可影響天象;而十一騎聚首,乃是日月同天之兇兆,這等混淆陰陽的異象,能夠完全壓制我等修者的功體。要想萬無一失,必須先破同天現象。”

段非淵嘆了一氣:“正是如此。只要天地存在、日月不滅,異象對十三騎的加持增益,就不會改變。”

“難道剪除帝君羽翼,還要效仿後裔射日嗎?現在天上可就一個太陽一個月亮,若是真射下來,将會嚴重影響百姓存活。”坐中激起憂患之聲。

段非淵出聲安定道:“這便是此次‘遮天’的關鍵。萬物負陰而抱陽沖氣以為和,陰陽由太極,太極生兩儀,兩儀即天地,天地自混沌。。。”言語至此,段非淵深算的雙眼,将目光送往閉目養神的“洛神”。“不知将一片地域的天地暫歸無極一事,可否有勞洛神?”

洛神閉關一事,未傳外人。徐绾樽聞言,鼻息綿出一聲輕嘲,才道:“段非淵,本座不是魚質龍文,換天地無極也并非兒戲。你可知重歸混沌的地界将被永遠轉移至輪回之外,再無還原可能,何來‘暫時’一說。別說森域十一騎不可生還,就連你們,也一個都逃不了。”

“哈,玉石俱焚倒也是一個法子。只是代價慘痛,恕玉樓白不陪同就義。”玉樓白折扇輕敲掌心,随興玩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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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既然同歸于盡不行,那将他們引到一處、以機關困住呢?”有人問。

徐绾樽冷笑一聲,不屑回複。挽靈姬掩唇一笑,千嬌百媚,卻是首次出聲回答:“這位公子可真會為難洛神。無極之術下風雲變色,十一騎見到異狀怎麽可能輕易上當。就算如期到達陷阱之中,又能有什麽機關難得到玉神機?”

“這。。。那就直接将無極術降在他們的據點上,這總無法逃脫了吧。”那人又道。

挽靈姬嫣然一笑,坐中半數為之傾倒。“不行。易天術法從來就不是一蹴而就的。”

問者無語。

段非淵深思熟慮一番,問道:“段某曾見識過湘夫人的‘水月界境’,可暫時改變空間結構。只是自結盟以來,還未見過湘夫人,不知可還安好,又能否請出她為中州一盡心力?”

徐绾樽聞言,再由洛神身份,冷傲回答:“時間、地點,湘夫人會如約而至。”

“洛神大義,段某在此謝過,”段非淵鄭重作揖,引得幾人暗自嘆服。又道:“就定在三日後午時、天漏川如何?那麽關于對戰十一騎的人選?。。。縱橫家,山老、白衣送酒、第五雍容,枕戈待命、義不容辭。”

洛神清音絕塵,一如山巅冷泉:“陰陽,湘夫人、大司命、雲中君。”

通玄北宗主與南宗主讨論片刻,揚聲道:“那我通玄家便是,水雲姬、玉樓白、九襄君、喻南風,以及我與師兄。”

段非淵聽罷,遏止道:“這正是段某想說的第二件事。兩個月前‘鬼念奪志’一事,足見森域刁滑奸詐、操弄人心。段某擔心此次與十一騎交鋒,逆水帝君會再有動作。況且,如若此次成功,帝君必會警惕戒備,日後想殺他,将會難比登天。所以段某認為,百家此時應該将森域,一網打盡。”

看來花茵舞成功請出钺帝相助,否則段非淵何來自信。江池月終于有了幾分興趣。

“剛才沒聽到段家主念自己的名號,聽來是想讓中州三足的家主,合力對付那躲在樹林子裏的帝君?”南宗主眯着眼睛,狡黠的情緒在眼中彙成暗影打轉。

段非淵點點頭,道:“洛神與兩位宗主,功體極致、修為高深,段某與香燭丹雪願盡綿薄之力。另外,為引帝君傷勢爆發,中州有幸請出鏖鋒五王之钺帝。段某相信此行,必能除惡務盡。”

江池月望了一眼淡然自若的徐绾樽,這個溫婉明媚的江南女子,正努力飾演着“洛神”。不知分身乏術的她屆時該如何是好。看來得想想法子。

百家又是一陣詳細商讨,江池月悉數聽入耳中。

直到午時,悠遠雄渾的鐘聲再度傳來,會議才終于散去。不少家主還圍着讨論,但憑洛神不染俗塵的作風,陰陽一行人徑直離開了去。

“洛神認為,此次戰役取勝的幾率有多大?”江池月問道。

“一試何妨。”徐绾樽冷淡回應。直到一處無人的林中,才轉而幽怨地看着她。軟綿綿的聲音苦道:“你可別再刁難我了,我從前只知洛神日理萬機,卻不想還要頂着那麽多雙眼睛。”

江池月笑道:“這便是‘高處不勝寒’了。再者,寵辱易不驚、戀本難為思,也洛神的大智慧。”

徐绾樽正要說話,卻不料挽靈姬忽然擡手揚起她的下巴,望着徐绾樽詫異的神情,勾起一抹妖冶魅惑的笑意。“如此冰冷無情的面容,原來也會露出這樣乖巧的表情。是洛神可愛,還是绾兒你可愛呢。”

“呀。。。”徐绾樽耳尖微微發燙,側過頭不去看她。

江池月笑道:“看你繃了一個時辰的臉,仔細別神經失調了。不過你當真覺得,試試無妨嗎?若你真能分出個身子去征戰帝君,我倒是樂見得很。”

“你還打趣我?遮天關鍵如今在‘水月界境’上,我必須與你們一同。不知能否勞挽靈頂替洛神?”徐绾樽問。

挽靈姬伸手揉弄徐绾樽的耳垂,貼近了說道:“是绾兒的請求,挽靈姬怎會不應。”徐绾樽最吃不得她這一套親昵,面頰瞬時飛紅。

途冬沙風緊,旌旗飒凋傷。畫角悲海月,征衣卷天霜。三日後,中州十将對戰逆水十一騎。昏黃陰郁的天穹,停滞流雲邪風。日月同天,交際出森冷的死亡色彩。幾人感到身負重擔,功體被壓得不足七成。

冷眼,冷劍,冷殺。

一卷即将掀起狂瀾的殺局,不知會以什麽開始,以什麽結束。

驀然,鷹擊長空,悠遠長嘯吞入天際。刀劍神兵迅急上手,大戰一觸即發。

山蒼子一提浩元,擒龍捕風,力搏談璎珞。九襄君身動留影,叱牙利刃席卷狂沙,凜風逼向玉神機。玉樓白指挑琴弦,以潺潺柔力融合浩氣剛勁,炸響鷇音。

作者有話要說:

蘭庭君:終于大亂鬥了,終于啊。太欣慰了。讓小生再仔細想想怎麽寫不會太亂,畢竟,二十一個人。1v1有十組啊(山老1v2)!混入四個疑似長歌的不明生物,三個能下懵逼圈(眠妃不行)!全場綠油油!這個标題已經寫了十章了,強迫症看不下去了,數了一下怎麽滴也要寫十五六章。然後,“鬼念”是個坑。另外——親兒砸!!好久不見了!!!

九襄君:呵

(舉起真·四十米大刀·叱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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