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章
“——終于,見到你了,姐姐。”
圖南驚醒,一屁股坐起來,又被拘束帶扯了回去,摔在了綿軟的床上,袁轍笑吟吟地坐在地板上,撐着頭看他。
“姐姐。”
圖南瞳孔放大,他本能地往後縮,肩膀撞到了床頭柱。那是很古舊的家具,曾經在九十年代很流行。“誰是你姐姐?!”
“姐姐生病了,要好好休息。”袁轍坐近了一些,圖南想要拿拳頭揍他,擡了半邊胳膊又無力地垂了下去,他胸悶欲嘔,忍住惡心問:“是你把我弄過來的?”
袁轍搖搖頭,看了看手腕上的表,“姐姐餓了嗎?”
“都說別這麽叫!”圖南突然歇斯底裏。
袁轍沉默地俯視着他,眼神他感覺有種很熟悉的惋惜,“姐姐,你生病了。”
“我沒病!有病的是你!”圖南感覺自己的心跳不正常,就像一根細微顫動的弦,随着他每一次呼吸都加劇震動,發出刺耳的斷裂聲。“你快放了我!”
“你為什麽要跑?這裏不好嗎?”袁轍貼着他坐,循循善誘,“這裏沒有人會傷害你,是你一直在傷害你自己,你在外面那麽久,你知道我有多挂心你嗎?”
“我們根本就不認識!”
“不,認識的,姐姐,雖然我那時候還小,不代表我沒有記憶。”
圖南頭疼欲裂,他的手克制不住地顫抖,“你給我吃了什麽?”
“我沒有,是你在害怕。”袁轍回答,“你怕什麽,這裏是你的家啊。”
“你閉嘴!”圖南尖叫地打斷他的話。
“你好好休息吧。”袁轍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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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裏是哪裏?”
袁轍站起來,拉開門,刺眼的光線讓他幾乎落淚,圖南堅持睜着眼睛,看着那扇古舊的大門在他面前轟然關閉,他從那雪亮的縫隙中只看到了袁轍的笑容。
“姐姐忘了嗎,這裏是你原來的房間。”
他用了十數年的時間逃出的巢穴,一腳踏空又跌落回去。
粉色的花瓣的牆紙已經只剩下灰暗的紙屑,像是什麽昆蟲蛻下來的殼。外面遠遠的傳來鳥叫聲,天終于暗了下來,圖南坐起來,攤開掌心,試圖握拳,卻怎麽也握不緊。
一片昏聩中,他感覺有人在摩挲他的肩膀,一個女人的聲音在他耳邊輕輕說:“你乖乖的,好不好?”
女人就坐在他眼前的梳妝臺邊,撫摸着他留長的頭發和窄窄的肩膀,像是吟誦搖籃曲一樣,“你不要讓媽媽難過。”
第二天袁轍早早就來了,他嬉皮笑臉地給他端了一個食盒,“這是阿姨做的,不過我沒告訴阿姨你在這裏,阿姨知道的話,一定也很記挂你。”
圖南一夜沒睡,還在用力扯被拷住的手腕,沉默以對。
“這個是專業拘束精神病人的,那種躁狂症比你力氣大多了,別費事了。”袁轍說。“你的手都破皮了。”
他從口袋裏拿出一個創口貼,被圖南躲了過去。
“你是不是腦子有病啊?!”
“姐姐,你有什麽資格指責我腦子有病,我和你到底誰看上去才像有病?”袁轍抱着胳膊說。
他坐在床邊,撫摸圖南的頭發,“姐姐為什麽要剪短頭發呢,把頭發留長,好不好?”
“你以為你是誰啊。”
袁轍不以為意,笑了笑,從身後的口袋裏拿出一件絲綢長裙來,裙擺上點綴着細密的玫瑰,柔軟飽滿如鮮血。他走到床邊,按住他的肩膀,把那條裙子比在他的胸前,對着鏡子贊賞道:“姐姐,為我穿上吧。”
鏡中的人蒼白着臉,像一朵倦怠的花,裙子的血色倒映在他臉上。
圖南突然吐了。
袁轍被他吓了一跳,他從沒想到圖南竟然會發作得如此厲害,“姐姐,我去叫人來。”
圖南這一天粒米未進,還是劇烈地幹嘔,吐完胃裏的東西開始吐膽汁,把床上弄得一塌糊塗。他滿臉眼淚,攥住了袁轍的袖子,“帶我離開這裏,好嗎?”
袁轍遲疑了一下,圖南像是看到了什麽希望,把他的袖子攥得更緊了,“求求你帶我走,你要什麽我都給你……”
他喘着氣單手去扯自己身上衣服的扣子,往袁轍身上靠,被袁轍按住了,“姐姐,今天我下課碰見徐學長了,你猜他問我什麽?”
圖南不可思議地擡頭看他,停下了動作。手指間的扣子像是變得灼熱,讓他幾乎握不住。
“他問我你去哪兒了。”袁轍哈哈地笑了兩聲,“真有意思,居然也有他來問你在哪裏的一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