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章
圖南覺得自己做了很長的一個夢,實際上他只失去了意識幾分鐘,他總感覺有人要摸自己,睡夢中驚恐地跳起來。
圖南那短短的幾分鐘的夢是關于徐嵩沅的。
也許是夢,也許是幻覺。他夢見很久以前,他們并排坐在徐嵩沅學校籃球場邊的臺階上,徐嵩沅不停地說些什麽,也許是在分享他們班上發生的趣事,圖南聽得不耐煩,打了個哈欠,推脫自己困了,趴在了被太陽曬得微微發燙的水泥上,徐嵩沅嘆了一口氣,抽出書包裏的練習冊,墊在膝蓋上開始寫作業,只聽見他吧嗒吧嗒想問題的時候不自覺摁動圓珠筆的聲音。那時候他不是很想睡,只是不想聽他說話而已。
他閉眼假寐的時候,突然路過幾個學生,好像是徐嵩沅的同學,叽叽喳喳跟他搭話,徐嵩沅對他們噓了一聲,用手掌輕輕蓋住了他的耳朵。
他什麽都聽不見了。
他醒來,袁轍來了。剛開始他以為他也二十四小時都待在這棟房子裏,可是袁轍來的時間沒有定數,他想他大概還在照常上學。可見袁轍也非常變态,家裏關着個人,他還能若無其事每天去學校聽課。
除了袁轍,還有護工和保姆,不過他們總是來了一下就走了,像是聾子一樣不跟他搭話。
袁轍一口一口喂他喝粥,怕他吐,不敢給他吃不好消化的東西。對方簡直就像一個聖誕節得到了父親給買的一條小狗的小男孩,狂熱地和他黏在一起。
不過對于那個老不死來說,自己不就是一條狗嗎。
收拾房間的人很細心,除了一張床什麽可移動的東西都沒有。怕他自殺,活動範圍也很小。
“我的包呢?”圖南問。
“啊,在這裏。”袁轍放下碗,走到房間的另一端,拉開了衣櫃,圖南的手提包就挂在那裏,這麽多天,他沒有一次走到過那裏,衣櫃近在眼前,然而超出了他能活動的範圍。
“姐姐想要什麽?口紅?濕巾?”
“我想要我的手機。”
袁轍低頭翻了一下,翻出了圖南的手機,“解鎖密碼是多少?”
“憑什麽告訴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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袁轍笑笑,摸了一枚小別針,取出了他的手機卡。
“你想幹嘛?”
他手指輕輕一捏,把圖南的手機卡折成了兩段。
“你們到底想做什麽?!”圖南暴怒,“還給我!”
袁轍繼續低頭翻他的錢包,把他的身份證收進自己口袋。他突然驚叫了一聲,舉起了一張小紙片。
“還給我!”圖南從床上跳起來,他還沒有習慣手上被拴着,把鐵架床帶動吱呀地響。
袁轍把那張小照片迎着光仔細打量,突然扭頭看他笑。照片裏是個小屁孩,穿着白襯衫帶着領結,像是學校的制服,他目光筆直,嘴角帶點笑,顯得超出年齡層的沉穩。這種人袁轍見多了,他們學校火箭班多得是這種煞有介事端着的優等生。
圖南被居高臨下赤裸裸地審視着,那目光像是污泥一樣從頭澆下來,讓他渾身打冷顫。
“這張照片是從什麽地方撕下來的嗎?”袁轍翻過背面看,陳舊的邊緣已經有點褪色,上面附着黃色雙面膠的污漬。
圖南抿緊了嘴唇。
“二中的表彰欄?”他看到圖南渾身一震,“不會吧,我猜中了?”
對方僅報以屈辱的沉默。
袁轍笑了。
徐嵩沅從教學樓出口下課的人潮中揪住袁轍,“我想跟你談談。”
“我不想談。”袁轍拍開了他的手。“我待會還有課。”
徐嵩沅道:“我等你下課。”
袁轍笑笑,走了。他走了一段路突然回頭,看着還在原地看着他的徐嵩沅。
“學長,你小時候和現在好像都沒什麽變化。”
不知道他知不知道自己表彰欄的照片曾經失蹤的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