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章
圖南癱在床上的幾天,真正成了袁轍擺弄的洋娃娃,他終于可以按照自己的喜好打扮圖南,給他梳頭發,穿裙子。圖南只覺得惡心。
“這年代誰還穿這麽土的裙子。”他能下床的那日被袁轍按在鏡子前坐下,冷眼端詳鏡中的自己。
袁轍的手搭在他雙肩上,透出暧昧的熱氣,“可是我覺得這樣很好看。”
圖南嗤之以鼻,“直男審美。”
他好像又鎮定下來,在歇斯底裏和無動于衷的人格中來回切換。袁轍相信是此前的自殺失敗大大地擊潰了圖南,使得他有些放棄抵抗了——這樣來得倒方便。
但袁轍還是不敢掉以輕心,圖南是會殺人的,他簡直要被這個人滿身是血卻不以為意的樣子吓壞了。他向學校請了幾天假,遣走了所有醫護,寸步不離守着圖南。
“我要上廁所。”圖南說。
他的活動範圍又進一步縮小了,除了躺在床上和坐在床上別無選擇。他想起以前和徐嵩沅窩在他的出租屋裏看租來的影碟裏的B級片,被囚禁在山洞的女人雙腿萎縮,看上去只剩下一個頭顱。
只是圖南覺得袁轍會比裏面的變态殺人魔還要變态,他也許會把自己的頭防腐處理然後供起來。
袁轍想要的就是這種東西罷了。
袁轍聳聳肩,“我陪你去。”
圖南張張嘴,“随便。”
袁轍心目中的圖南還是那個出淤泥而不染的小女孩兒,可是他是個男人,不光是個男人,還是個亂性的男人。裸露身體就能羞辱他嗎,他倒是想得美。
袁轍摸出一把小鑰匙,慢條斯理給他開了手铐,樓下突然傳來了沙啞的警報聲,不知道是因為沒電池還是線路過于老化,那聲音變調拉長,聽起來莫名刺耳。圖南想不起來原來袁轍他們家也有這玩意兒,不過按照老不死那種滴水不漏又生性多疑的個性,八十年代的家裝也要安上什麽防盜系統也不是不能理解。
袁轍皺了皺眉,側耳傾聽了一陣,把手铐給他铐回去了。
“你幹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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袁轍起身擰開房門,回頭對他笑笑,說:“等我一下。”
他真是他爹的親兒子。
徐嵩沅是翻進來的,他繞着那棟小別墅走了一圈,爬山虎無人護理,在瓷磚牆上留下暗淡的痕跡,昏黃廢水終日滴落。和其他家陽臺晾着衣服,大門口停着兒童腳踏車的場景格格不入,他有些吃不準,看四下無人,找了個低矮的鐵栅欄,幾步躍了過去,動作不夠純熟,衣角被劃拉了幾道口子。他正暗自懊惱是否調查出了錯,這麽老舊的房子,估計早就轉手他人也未可知。
反而是警報聲點燃了他的希望。
随即他看見袁轍沖了出來。
走對了路,總會遇到關底BOSS的,徐嵩沅突然想起那時候圖南給他買游戲機,自己潛心研究了幾天的游戲攻略裏的一句話。
袁轍氣還沒喘勻,突然見他便笑,“學長。”
徐嵩沅不想跟他廢話寒暄,“圖南呢?”
“好奇怪,學長要找人,為什麽來翻我家的院子,不怕我報警?”
徐嵩沅看了看手機,嘆了一口氣,“你報啊。”
草叢裏窸窸窣窣幾聲,走出幾個虎背熊腰的彪形大漢來,阿黃他們也翻過來了,團團圍在徐嵩沅身後。被簇擁的那人一臉平靜,垂下的眼簾甚至帶着一些憐憫,他像是一滴滾油鍋上懸着的清水,格格不入又一觸即發。“你報吧。”徐嵩沅重複道,“我還愁請不動警察呢。”
袁轍咬緊後槽牙,“你憑什麽跟我要人?”
“沒什麽,我就試試,你的反應讓我覺得我要對了。”
“你是圖南的什麽人?”他發圖南兩個字生硬得奇怪,像剛學說話的小朋友。
徐嵩沅笑笑,“我是他男朋友。”
“他和我睡過了。”袁轍在腦海漫無邊際的慌亂中摸到一把他堅信可以刺痛人的匕首,“他主動的。”
如果徐嵩沅為此動搖,他大可以誇誇其談,和他讨論床上的圖南如何如何來攻擊他——他早就在腦海中演練過萬千遍了。
“是麽。”徐嵩沅笑笑,就是這種步步緊逼的對峙狀态,他仍顯溫柔,“他一定山窮水盡了。”
他何時不是山窮水盡水深火熱,然而自己那麽遲鈍,直到今天才切身體會。光是目睹焚燒圖南的火焰,就讓他覺得刺痛異常,睜不開眼睛。
“他是自願的!”袁轍吼道,“他就是這種人!你了解他多少!”
“世界上我最了解他。”他一貫謙遜得體,在占盡優勢的時候也不曾這樣大放厥詞。世界上有數十億的人,幾千幾萬的人潮在他身邊來了又走了。他卻在此刻突然背負上沉重又輕快的十字架,世界上誰能比他更了解圖南呢,因為他是這個人,正因這個人是他,他也會拉着拽着推着圖南走下去。
“不懂他的人是你。”
袁轍本該立刻打電話給劉叔或者其他什麽人,他一呼百應,不愁收拾不了這些江湖草莽,可是不知道為何,他只是扭頭就往屋子裏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