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醉酒
酒店是孟氏旗下的, 剛建成投入使用不久。孟星也乘電梯上到頂樓,穿過一條幽靜長廊,走進豪華氣派的宴會場。
幾根華麗的圓柱支撐着天花板, 跌級式吊頂呈現立休空間, 天花板筒燈投射出明亮光線。四面都是沙發區, 最中間擺放着一個現代抽象藝術雕塑。玻璃牆外,是半開放的觀景臺, 有不少人在外面觀景閑聊。
孟星也站在入口尋找目标人物的身影, 發現蔣槳獨自一人坐在角落畫圖。
哥哥在另一邊沙發區, 悠閑地翹着二郎腿, 嘴上咬着一根沒點燃的煙, 正在和一群男的打牌。林菀離他很遠,在跟她的大學同學玩桌游。
現場清一色的年輕人, 大家送了禮物說了祝福語之後就開始各玩各的。
這個聚會局,大部分人只是過來刷個臉,順便找點樂子,不是誰都把壽星當成主角, 這裏有讓他們更感興趣的人。
孟星也穿了條高腰闊腿褲,緊身上衣勾勒出盈盈一握的腰肢,顯得腰細腿長,現場不少人注意到姍姍來遲的小姑娘。
孟星也絲毫不受影響, 她随便挑了個方向看過去,正巧看到倚在欄杆邊的兩個絕世美男和一道修長挺拔的背影,她的視線只在那邊短暫停留一秒, 便毫不猶豫的收了回來。
池易示好的笑容僵在臉上,聯想到孟星也最近一段時間的反常,他疑惑道:“我們是不是惹到她了?”
楚北然聞言回頭看了一眼,看到孟星也時才知道池易在說誰,他也是一臉不解。只有左渡神秘莫測地笑了笑,池易聽到笑聲,問他:“你知道原因?”
左渡确實知道,他笑着說:“小姑娘肯定是在氣我們跟她搶東西。”見池易不明所以,他解釋道:“拍賣會結束後我才知道那天一直和我們擡價的人,是孟星珩的助理。那晚孟星珩壓根沒去,去的人,是星也。”
說起來那事是個烏龍,那天他和季沅辰拍東西的時候并不知道跟他們擡價的是孟星也,要是提前知道,就直接把東西讓給她了,還費那大勁幹什麽。
他這樣說,池易完全明白了,怪不得星也不理他們,她這是在搞連坐。彎彎繞繞這麽一圈,池易替季沅辰心疼錢,問道:“沅辰哥知道這事嗎?”
左渡眉梢輕佻,一副看戲模樣:“應該還不知道,我知道的時候,他已經出省去錄綜藝了。”
“我跟他說。”池易掏出手機,邊打字邊說:“讓他找個機會和星也說解釋一下,要不然這氣不知道要生到什麽時候。”
今晚來了不少親戚,盡管孟星也盡量繞開人群走,也還是被好些人逮着閑聊了幾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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等走到蔣槳面前,她臉都快笑僵了,還沒坐下就問:“有什麽情況沒有?”
聽到聲音,蔣漿才驚喜地擡起頭,孟星也在她旁邊坐下,蔣漿有些感動,搖頭道:“沒有,他們話都沒說上。
桌上有蔣漿拿過來的果酒,孟星也倒滿一杯,喝了一口情不自禁又往觀景臺方向看過去,這一次還是沒有看到季沅辰。
蔣槳順着她的視線一看,立刻看穿一切,笑着說:“季沅辰沒來。”
孟星也心裏好奇季沅辰為什麽沒來,但一想到他和自己搶東西,又忍下沒問,心口不一道:“我沒找他。”
蔣槳輕啧了聲,笑了笑不打算拆穿她,一擡眼看到孟家的阿姨攙扶着老太太進來,她趕緊用手指戳了戳孟星也。孟星也看到奶奶那瞬間心道麻煩了。她剛想起身把奶奶截過來,離的更近的孟栀初速度比她還快,帶上林菀去迎老太太。
“外婆您怎麽來了?”
老太太笑道:“閑在家裏無聊,來湊湊熱鬧。”她讓阿姨把禮物拿給孟栀初,又說:“外婆祝你生日快樂。”
“謝謝外婆。”
“一家人還謝什麽。”老太太說完,看向孟栀初旁邊的人,林菀笑容得體,柔聲道:“奶奶好。”
老太太上下打量她兩秒,覺得這姑娘出落得越發水靈,心下更喜歡,溫聲問道:“上次和星珩吃飯聊的怎麽樣?你們之後有沒有再聯系?”
“挺好的,只是孟先生太忙了,他一直沒時間,所以就。”林菀遺憾地笑了下,沒有把話說完整。
人家姑娘給支了個臺階,老太太私心使然,順着臺階下:“公司事務繁忙,國內全靠星珩一個人撐着,忙起來連飯都顧不上,希望你能體諒。今晚他沒事,一會我讓他送你回去。”
林菀忙說:“不用了。我明天要去外地出差,今晚的飛機,馬上就要走了。”
“那讓他送你去機場。”老太太對阿姨道:“你去把星珩叫過來,就說我找他。”
阿姨應下後去找孟星珩,孟栀初和林菀對視一眼,誰也沒說話。孟星珩很快跟着阿姨過來,老太太對他道:“林菀要去機場,你現在沒什麽事,去送送她。”
孟星珩情緒不明地瞥了一眼林菀,淡聲道:“奶奶,我派司機送她。”
林菀看到孟星珩眼神裏的不耐煩,面露尴尬,老太太把孟星珩叫到一邊,壓着聲音說:“你上次就讓她打車回去,這次說什麽也得送送人家。快,聽奶奶的。”
老太太一念叨起來就沒完沒了,孟星珩最怕這個,不再多說,示意林菀跟上,自己先邁腿走開。
看着孟星珩和林菀成對離開,蔣槳嘟着嘴,不開心道:“憑什麽她想送就得送,我都沒有這樣的待遇。 ”
蔣漿心思被勾走,孟星也悄悄嘆了口氣,說:“你跟着去吧,哥哥帶你來的,你讓哥哥順路送你回學校。”
“那你怎麽辦?”
“我回公寓呗,你快去,一會追不上他們了。”
蔣槳這才放下酒杯,三兩下收好稿紙,拎起包起身:“那我走了。”
孟星也擺擺手道:“別廢話了,趕快去。”
孟星也本來就是因為蔣槳來的,蔣槳走了,她也就沒有待在這裏的必要了,所以後腳跟着蔣槳離開。
孟星也原路下到一樓,還沒走出大廳,看到蔣槳一個人站在外面,還以為她是沒趕上,結果出去看到蔣槳滿臉淚水,神情受傷。
她一慌,忙問:“怎麽了?他們呢?”
見到她,蔣槳眼淚流得更兇,孟星也今晚沒帶包,沒有紙巾,就用手給她擦眼淚,連猜帶蒙地問:“是不是哥哥說你了?”
蔣槳還是不說話,眼淚像斷了線的珍珠似的,孟星也察覺事情不對勁,認識這麽多年,還沒見到蔣槳哭得這麽傷心過。她舉起手機要給孟星珩打電話,下一秒手機被蔣槳抽走。
孟星也無措地看着她,蔣漿緊緊握着手機,好半天才輕輕掀起眼皮,眼底含着無限的難受,孟星也心髒一疼,不再問她了,只說:“你不想說就不說了,我送你回學校好不好?”
蔣槳終于開口,聲音帶着濃濃的鼻音:“我不想回學校。”
“那就不回學校,我送你回家。”
“也不想回家。”
“那你告訴我,你想去哪?我陪你一起去。”
兩人最後就近選了一家清吧,蔣槳點了一堆烈酒,孟星也攔了兩下沒攔住就随便她了。
蔣漿一直沉默喝酒,孟星也一滴沒碰。幾大杯下肚,蔣槳臉上慢慢爬上醉酒的紅暈,不一會,便醉的趴在桌子上,趴了幾分鐘後沒了聲音。
孟星也搖了搖她,沒搖醒。她撥通了孟星珩的電話,對方接起,她語氣很不好:“林菀送到機場了?”
“剛從機場出來。”
“剛剛發生什麽了?你為什麽不送蔣槳回學校?”
“不順路,我讓司機送她。”
如果只是這樣,蔣槳不會哭的這麽傷心,她只會霸王硬上弓,直接爬上車。
孟星也思考兩秒,問:“你是不是還說了什麽?”
那頭沉默片刻,才說:“你跟她在一起?把電話給她。”
孟星也低頭看了眼蔣槳,她醉的一塌糊塗,她說:“她不方便接。”
畢竟是哥哥,孟星也聲音軟下來:“哥哥,剛剛究竟怎麽了?”
孟星珩低聲道:“是我的錯。你別管了,我會找機會道歉。”
他這樣說,孟星也更加發不起火來,她用商量的語氣說:“你一會來接我們好不好?”
“我讓司機過來,把地址發給我。”
孟星也咬着指尖,內心天人交戰,孟星珩等了半天沒聽到回應,又說了一遍:“你把地址發給我。”
孟星也覺得哥哥今晚固執得可怕,還特別冷漠。她十分不安,猶豫良久,還是把壓在心裏的話問出了口:“你知不知道蔣槳喜歡你?”
問完她心跳加快,屏着呼吸等待答複,可是孟星珩遲遲未開口。她指尖泛涼,小心翼翼地問:“你是不是早就察覺到了?”
那頭徒然變得寂靜無聲,孟星也猜哥哥應該是遇到紅綠燈路口了,她等了好久,才聽到哥哥的聲音:“是。所以才應該及時止損。”
果然是。
孟星也急忙說:“哥哥,蔣槳真的很喜歡你。”
孟星珩語氣平淡:“我只把她當妹妹,她和你是一樣的。”
最害怕的東西出現了,孟星也一時不知道該如何回複,她直接掐斷了電話。身側突然傳來一聲壓抑的啜泣聲,孟星也耳朵一麻,猛地低頭,就看見蔣槳肩膀微顫,像是再也壓制不住心底的難受。
她都聽到了。
孟星也恨不得給自己幾巴掌,看到蔣槳這個樣子,她好心疼。可是她竟然不知道該如何安慰她。
蔣槳艱難地直起身子,一邊流淚一邊含糊不清地說:“星也,我該怎麽辦?他說我任性,還讓我不要像個小孩子一樣。去他媽的小孩子!我哪裏像個孩子了?我已經21歲了,不是小孩子……”
孟星也伸手抱着她,輕聲安撫道:“你不是小孩子。是他胡說。”
孟星也沒去估算蔣槳到底流着淚胡言亂語了多長時間,醉酒加上哭了很久,蔣槳很快靠着她睡着了。她小心地扶着蔣槳,叫了輛網約車,請服務員幫她把蔣槳扶到車裏。
孟星也安置好蔣槳,打開手機看到微信進了一條新信息——
哥哥:【拍賣會那天我不知道是你,對不起。】
她現在沒精力想太多,簡單打下:【嗯,沒關系。】
哥哥:【你什麽時候有空?】
孟星也偏頭看了眼徹底安靜下來的蔣槳,回複:【有什麽事嗎?】
哥哥:【那套禮服,本來就是想送給你的。既然你已經知道我拍下了,就現在送了。】
孟星也呆呆地盯着這兩句話看了半天,要是換做平時,她早就高興地原地起跳了,只是現在這個情況,再驚喜她也只苦澀地牽了牽嘴角。
【謝謝,可是太貴重了,我不收。你留着送給合适的人吧。】
哥哥:【你就是合适的人。】
孟星也面露不解之色,他們的交情,還沒到這種花近千萬送一個禮物的地步吧。
看着已經到目的地附近,孟星也把手機放進蔣槳的包裏,給司機指路。上次離開季沅辰的小別墅,孟星也隔天就找中介幫她在這附近找一套空閑的,剛好那中介手裏有房源,當天就約孟星也來看房,孟星也沒怎麽猶豫就簽了合同,全款支付。
她又請裝修團隊來重新給小別墅換了個樣。
今晚她們需要一個誰也不知道的收容所。言言
這裏剛剛好。
車停在她的別墅前,孟星也把蔣槳叫醒,蔣槳迷迷糊糊地被她扶下車。
孟星也費力地扶着蔣槳進屋,把她扶進卧房,蔣槳沾床後一把揪住她的衣領,啞着嗓子說:“孟星珩,喜歡你好幸苦,我再也不想喜歡你了。”
孟星也後頸都被勒紅了,她用力掰開蔣槳的手,安撫地幫她順毛,一邊順一邊紅了眼眶。
蔣槳情緒穩定下來一些,又伸手拉着她,濕潤的眼睛裏溢出期待的光,輕聲說:“我不是小孩子了,你喜歡我一下好不好?”
蔣漿把她當成了哥哥,孟星也別過臉不敢再看她的眼睛,心髒被緊緊揪着,雖然不喜歡沒有錯,但她還是感覺自己特別羞愧。
蔣槳為了哥哥選擇自己最不擅長的理科,又為了他選了建築學專業,為了變成系裏最優秀的人,她每天都花費比別人更多的時間畫設計圖。
她一直在幫蔣槳,一直在給她希望。
她想到了自己對季沅辰的喜歡,這種喜歡可以不求回報。但是蔣槳對哥哥,是戀人之間的喜歡,這麽多年,還沒開始,就撕心裂肺的走向終點。
蔣槳鬧了一會又開始閉上眼睛睡覺,孟星也幫她把衣服脫下來,用溫水給她擦了擦身上,又給她換上了自己的睡衣。
做完這一切,孟星也拿着手機走出卧室,輕輕關上門。她走到窗邊,想到剛才回來時看到季沅辰屋裏亮着燈。
她以為他是還沒回來所以沒去參加孟栀初的生日宴。
他人在北城,為什麽沒去?
她有些好奇,打開微信,再次看到那句【你就是合适的人】,才想起忘了給他回信。
她盯着界面看了半天,最後還是打下:【我說的是你喜歡的人。】
作為粉絲,可能最不想聽到偶像戀愛或結婚的消息,按下發送鍵後,孟星也心裏醋醋的,還有些嫉妒。
一想到季沅辰以後會結婚生子,她就特別難受,覺得無法想象。她嫉妒将來某個成為他女朋友,甚至是妻子的女人。
思緒飄遠,又被消息提示音拉了回來。
哥哥:【你倒是想的久遠,還很替我着想。】
過了一會,他又回了一條:【這件禮服算是送你的出道禮物,我知道你喜歡。抽個空來別墅找我拿,或者,我讓人送到孟家?】
不能送到孟家,送過去奶奶和爸爸肯定會打破砂鍋問到底。孟星也看了看時間,八點半左右。【你現在方便嗎?我現在就可以過來。】
哥哥;【現在?】
【嗯,我有個朋友住這邊,今晚過來找她。】
哥哥:【方便,我給你留門。】
【好】
孟星也換鞋出門,在路燈光下走了五分鐘,到了季沅辰的別墅。她徑直推門進去,發現他準備了一雙女士拖鞋,還沒拆包裝。
她換上拖鞋,走進屋內,看到季沅辰靠坐在沙發上,隔着距離,她都能發現他的臉有些紅,再走近一點,看到他嘴唇有些幹燥泛白,很像發燒的症狀。
“你生病了?”
“嗯。”
他的嗓音很啞,生了病,所以沒去生日宴。
一個兩個都這樣,她今晚擔心過重。
“吃藥了嗎?”
“吃過了。”季沅辰說,“沒事,燒已經退了。”
孟星也仔細看着他,不太相信他的話,不過她沒理由過度關心,把話咽下肚子,換了個話題:“我可以借你的廚房用用嗎?”
季沅辰看着她,嗓音沙沙的:“可以。你要做什麽?”
“我朋友喝醉了,想給她煮點醒酒湯。你這有食材嗎?”
“冰箱裏看看,常用的都有,廚房架子上也有。你會煮嗎?”
他還是擔心她會把廚房炸了,不過她已經不是原來那個連開火都不會的廚房小白了。孟星也點了點頭,說會,然後走進廚房。
差一兩樣東西,不過将就着點也可以了。孟星也把食材備好的時候,季沅辰走了進來。他找了個保溫盒給她,然後就倚靠着牆壁看着她有模有樣地搗鼓。
化着淡妝,神情認真,眉目間有淡淡的愁緒,仔細看,還能看到她眼底的淺紅和濕意。能讓她哭的朋友,就蔣槳一個,也不知道那姑娘怎麽了。季沅辰斟酌着語氣:“你朋友還好嗎?”
孟星也動作停頓了下,被他勾起了傾訴欲:“不怎麽好,傻姑娘暗戀失敗了。酒量不怎麽樣,還喝了很多,明早起來頭要痛死。”
“你呢?”
孟星也手裏的勺子差點拿不住,睫毛輕輕顫了幾下,有被當場撕開秘密的不安感,她花了幾秒恢複平靜,淡定道:“我沒有暗戀。”
季沅辰一聽就知道她理解錯了,他換了個說法重新問了一遍:“你也喝酒了,有沒有覺得難受?”
孟星也仔細嗅了嗅,她身上的酒味非常淡,基本都聞不到了。
您是狗鼻子嗎這麽靈?還是生了病的。
不過這話她只敢暗暗說,嘴上老老實實交代:“我沒事,我只喝了一點點果酒,醉不了。”
煮好醒酒湯,孟星也把火關了,把湯裝在保溫盒裏。季沅辰見她要去洗鍋,他說:“放着吧,我一會洗。”
“你都生病了還洗什麽洗。”孟星也不理會他的話,快速洗了廚具,拎起保溫杯說:“禮服的事以後再說,我先把湯拿過去給她喝了。”
“行。”
邊往外走,孟星也邊殷殷地叮囑:“我自己會出去,你早點休息吧,不行的話明早去醫院挂個針。”
季沅辰停下腳步,對着她匆匆離去的背影啞聲說:“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