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指婚

溫初白此言一出,滿座嘩然。

溫偏安一張老臉紅綠變幻,也顧不得那些禮節,忙不疊地跑到了溫初白身邊,一臉悲戚之色,“阿瀾,你這是怎麽了呀,連自己叫什麽都不知道了?”

溫初瀾也一臉惶恐地跪在地上,與他一唱一和道,“姐姐,你莫要亂說,我才是初白。”

江桑瞧着眼前一出大戲,面無表情。

溫偏安怕他瞧出自己貍貓換太子,跪下連連求饒,“陛下,臣罪該萬死。臣沒有看好自己的女兒,讓她不小心磕壞了腦袋,這才成了這樣。您……您的指婚……”

江桑畢竟是皇帝,這麽多年來別的沒練成,偏是一顆淡定的心修煉得上了九重仙境,不過是傻了個人,也沒當成多大的事,板板正正地站着,面上無悲無喜,緩緩一揮手,來了句:“先進去再說吧。”

溫偏安更是惶恐,這才想起讓皇帝在門口站了那麽久,連忙讓一行人散開,帶着皇帝進了前廳坐下。

江桑坐在首位,“溫相,剛才你說,女兒病了?”

溫偏安一臉苦相,“回陛下,臣也是萬萬沒有想到啊,她昏迷了三天,再醒來,就是這幅樣子了。”

江桑看向溫初白,溫初白似乎感覺不到自己是話題的中心似的,端起了小腿,毫無形象地扣着腳底的泥巴。

這樣一個标致秀氣的姑娘摳腳,實在是讓人不忍看。

溫偏安道,“陛下指婚阿瀾與嘉陵王,本是一件美事,但阿瀾這樣,臣萬萬不敢把這樣的女兒交出去啊。可,家裏夫人只有一女,阿白、阿雨……”

他話只說了一半,但大家都明了,皇室之人何其尊貴,怎麽可能接受庶出的女兒做妃。

溫初白一邊摳腳,一邊在心裏盤算着場上形勢。

七年之前,江桑身體還硬朗,溫偏安還不敢像七年後那般不将他放在眼裏,即便是如今這樣不想嫁,也不敢只說,反而是兜了個大圈子。

但江桑顯然也對溫家有所看法,要不也不會讓溫初瀾嫁給當時毫不顯眼的三皇子江決,而是應該嫁給太子江汎才是。

但這于她而言并無所謂,溫初白只想自己再瘋傻一些,心道,皇帝就是再喪心病狂,也不至于給自己的兒子取個傻子當正妃。

她這樣想着,幹脆豁出去了,把一雙泥巴鞋脫了下來,提在手裏,一雙玉足□□着暴露在人前。

她拎着鞋蹬蹬兩下跑到了溫偏安身邊,抱起他的胳膊就要把他從地上拽起來,“爹爹,爹爹!你為什麽要跪在地上,地上多涼啊,阿瀾的鞋子髒了,阿瀾要換鞋子。”

她一邊說,一邊将自己的鞋往溫偏安臉上壓,溫偏安躲閃不及,一個揮手,把一只繡花鞋揮飛出去,正正好好地砸中了皇帝身邊的李公公。

李公公湛藍的宮服本來平平整整,幹幹淨淨,猛地印上了個鞋底大小的泥巴印子,滑稽萬分,惹得他一直含在嘴邊的笑也收了起來。

溫偏安面露尴尬,招呼着丫鬟,“來人,快給李公公換身衣裳。”

溫初白則在心中叫好。得罪了皇帝身邊的紅人,這婚怕是徹底沒戲了。

沒成想,李公公恍若未聞,撣了撣自己的前襟,附身在皇帝身邊道,“陛下您可記得,聰慧王幼時,也做過這件事情……”

皇帝再看向溫初白,眼神裏已經滿滿的都是欣喜之色了。

溫初白驚恐萬分,又看李公公紅了眼眶,一副憶起往事的樣子,皇帝一合手掌,“小李子所言甚是,朕險些忘了,我看溫家姑娘雖然癡了些,但赤子之心,善良可愛,指給我那五兒子江煜正是合适,而且他也一直沒有娶妻,不算愧對溫相千金。”

一地的人皆呆愣了,還是溫偏安反應最快,轟隆一下撲到在地,打頭念了句“謝主隆恩。”其他人才如夢初醒般紛紛跪拜。

溫初白心中急的如同熱鍋上的螞蟻。

她都傻了,怎麽還是要嫁人!難道重活一世,還是逃不過代嫁的命運嗎?

沒人反對,又或許,目前這個方法是對溫家與溫初瀾而言最好的方法,大家求之不得。

皇帝與溫偏安又寒暄幾句,賓主盡歡。伴着李公公一聲“起駕回宮——”,消失在了相府大門口的道路盡頭。

溫偏安帶着溫初白回了拂柳院,柳清芳和白桃在後面跟着,拂柳院被撞壞的大門已經安上,晃晃悠悠的,像是個風燭殘年的老朽。

“以後嫁到了五皇子那……”

溫初白打斷他,一臉天真地問:“什麽是嫁?”

“就是住過去。”

“為什麽要住過去?”

“……”

溫偏安不知道如何解釋,又聽溫初白問道,“是不是娘親和白桃姐姐要嫁過去,他們要是嫁過去,那我也嫁過去。”

溫偏安如獲大赦,“是的啊,你娘親和白桃也住過去的。”

溫初白在心底松了口氣,她上一世最大的錯誤,就是把柳清芳一個人留在了溫家,這一世雖然難逃代嫁的命,但起碼對象從三皇子換成了五皇子,如此這般,說明逆天改命也不是一點不可的。

她點點頭,笑道,“那阿瀾答應。”

溫偏安叮囑完了溫初白,又去叮囑柳清芳,也沒什麽別的,只是說去了五皇子那記得自己是溫家的人,不可丢了溫家的面子。

柳清芳溫溫柔柔的答應,一雙美眸目不轉睛地盯着溫偏安的側臉。

溫偏安被她如水的目光盯得心底發虛,問了句,“柳氏,你可還有什麽別的要問?”

柳清芳眼中的光黯淡下來,低下頭,小幅度地搖了搖,“沒有。”

溫偏安一掃袖子,道,“那我便走了。”

“恭送老爺。”

溫偏安走後,整個拂柳院都是一片安靜的死寂。溫初白不知道怎麽安慰娘親,赤着腳走過來,将她的手握在手心。

“娘親,不要傷心。”

柳清芳搖搖頭,“娘也不是傷心,就是……就是覺得有些難過。”

溫初白被她這話說得沒了脾氣,難過不就是傷心嗎,她重活一世,心境較之前天翻地覆,哪有之前那般好忽悠,她拉着柳清芳坐下,盯着她的眼睛,“娘親,你愛爹嗎?”

柳清芳卻像被吓着了,連連擺手,“你這孩子,瞎問什麽呢。”

溫初白看她一臉抗拒之色,心知柳清芳聰慧伶俐,偏偏在感情上一塌糊塗,一時半會也改不過來,何況現在也不是談論這個的好時候,便叫了白桃過來,打算細說一下自己的計劃。

她瞧着柳清芳眉頭微皺,一向樂呵呵的白桃也悶悶不樂的樣子,先安慰了一下二人,“我被許給了五皇子,其實也是一件好事。”

白桃不同意地噘起嘴,“初白小姐,那可是個傻子!”

溫初白笑道,“今日之後,整條街也都知道我是傻子了。”

白桃動動唇,想起了今天沒有露面的夫人,以她那跋扈飛揚的性子,可不得鬧得滿城皆知。

反倒是柳清芳點了點頭,“也好,五皇子是個傻子,不會欺辱阿白,只是苦了我的女兒,嫁了個這樣的人家。”

“娘親,您這話我可只同意一半。”溫初白替她倒上茶水,“五皇子若真是個傻子,的确不會欺辱于我,甚至我們三個還能過得很好。不過,娘你這個‘嫁雞随雞,嫁狗随狗’的想法卻要改改了,我們女子難道一生就只能嫁與一個丈夫?”

她這話,既是說給自己,又是說給娘親。柳清芳與溫偏安的感情,起因也只是一段露水情緣,溫偏安早就将那些忘了,可惜柳清芳卻将一時沖動,當成了情。

她留了足夠多的時間給柳清芳思考,半晌才複又開口,“在這懷川。權,女子難得,色,女子無用,但錢卻是男女平等的,之後去了五皇子那,我會努力賺錢,讓你們二人過上好日子。”

白桃似懂非懂,“小姐做什麽,白桃都支持!”

溫初白擡眼瞧她,未被世事浸染的白桃帶着無盡的活力,叫她不由自主地也勾起個笑,“不過,我們也不能掉以輕心。”

“首先,在溫家這幾天,我們還得像今天這樣,我裝瘋,你們賣傻。”

二人點點頭。

“其次,我是裝傻,五皇子保不齊也是,所以即使過去了,在初期我們也要小心些,切莫被人抓了把柄。”

白桃撓撓頭,“不會吧小姐,老爺親口說的,應該不會有假。”

柳清芳則不語,眼中帶着認可。她畢竟閱歷多些,又以溫初白為先,定不能讓她有一點涉險的可能。

“所以,為了我們的計劃,到時候我會盡量為我們在聰慧王府要個偏院。”

溫初白正說着,門口一陣雞飛狗跳,男女老少的聲音亂作一團,一個聲音高叫着,“五皇子!聰慧王!您慢點!”

屋裏三人還坐着,忽然一聲巨響,才被小厮安好的院門又一次被推翻在地,一個衣着光鮮的高大男人沖了進來東張西望,嘴裏叫着“娘子呢!我的娘子呢!”

溫初白前世遠遠地瞧過一眼五皇子江煜,此時瞬間認了出來,提起裙子就從凳子上蹦了起來,“哇呀呀呀呀——來者何人,報上名來!”

作者有話要說:  我是你相公!(本文日更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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