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烤魚
江煜好似被吓了一跳,堂堂七尺男兒縮成一團,在門邊委委屈屈地道,“本,本王名叫江煜。”
溫初白繼續裝瘋,“什麽玉?我看你像塊石頭!”
江煜兩條眉毛蹙在一起,“你這壞姨娘,煜兒不要和你玩,煜兒是來找娘子的。”
單論年齡,江煜比溫初白還大出幾歲,此時被他叫了姨娘,頓時火氣上頭,她本還想着忍忍,又轉念一想,自己是個傻子,為什麽要忍,抄起桌上的茶杯就潑了江煜一頭一臉。
江煜像是愣住了,定定地瞧着溫初白,他頭發、睫毛上挂滿了茶水,嘴巴一癟,頓時哭得地動山搖。
後面跟着的一衆小厮邁進門來就看到了這樣一幅景象,個個吓得神魂俱裂,将江煜寶貝似的圍在中間噓寒問暖抹眼淚。
溫初白一副事不關己的樣子,坐在一邊看戲,這才來得及細細地瞧江煜的長相。
單論皮相,江煜生得着實不錯,尤其是刀鑿斧刻般的下颌,讓人覺得精致而決絕,一雙桃花眼亦是滿目含情,此時蓄滿淚水,叫人覺得十分心痛。
再說身姿,皇家之人向來吃食不錯,哪怕是不受寵的五皇子,平時吃穿用度也是普通人的千萬倍,也因此各個身高腿長,儀态挺拔,可以說是人中龍鳳。
就是不能張嘴。
溫初白用小指毫無形象地掏着耳朵,成年男人的哭嚎聲還真不是普通人能接受的。
江煜被人團團圍住,哭得上氣不接下氣,時不時地還帶上了哭嗝,“你……你們這些壞人,不是說我娘子在這裏嗎?你們騙我,這裏哪有我的娘子,只有一個壞姨娘,我,我要罰你們!”
溫初白饒有興趣地看着,掏完了耳朵又去撓脖子,好奇這傻皇子能罰人什麽東西。
江煜不負衆望地繼續說道,“罰你們撓腳板,一炷香時間!”
一衆小厮敷衍地點頭,搖頭晃腦地應着“王爺贖罪”,顯然一絲悔過之心也無。一個看起來年長些的人許是管家,替江煜擦幹了淚,指向一邊和猴子似的撓脖子的溫初白,“聰慧王,我們哪敢騙您啊,您的娘子不就在那呢嗎?”
溫初白與江煜視線對上,一個吊兒郎當像個負心浪子,一個淚眼婆娑像個苦命怨婦,倒真是絕配極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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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煜眨眨眼,揮開面前一衆障礙物,半蹲在了溫初白面前,臉上飄着兩朵可疑的紅雲,輕聲念道,“娘子。”
溫初白被這一聲念得渾身難受,僵硬地呵呵兩下。
關鍵時刻還是柳清芳站了出來,她皺着眉,一副生了氣的樣子,“哪有小夥子往未出閣的姑娘家裏鑽的事兒,便是王爺也要收斂些的呀。”
小厮們你看看我,我看看你,誰也不敢上前勸江煜。
正猶豫着的檔口,溫偏安、溫初瀾帶着溫家大夫人林鳶到了。
三人匆匆忙忙的,顯然也是沒料到五皇子會說來就來,生怕随行之人看出了拂柳院的荒涼,懷疑溫初白的身份。
溫偏安與五皇子帶來的趙管家寒暄了兩句,林夫人連連附和,內容倒是和柳清芳說得差不多,覺得江煜無論如何也是一個男人,與自家女兒孤男寡女地呆在一起有失禮數。
趙管家連連稱是,話鋒一轉,“但王爺的意思我們做下人的也不好幹預。”
溫初白瞧了會說話的三人,再一低頭,江煜還是半蹲在那,一副小狗模樣,濡濕的眼睛直愣愣地瞧着自己,讓她一瞬間竟有些後悔潑了他。
哪能那麽輕易地讓溫偏安如願。
“爹!”溫初白笑嘻嘻地,等所有人都看了過來,捧起了江煜的臉,四目相接時道,“我喜歡他!”
江煜本就紅了的臉頰頓時更紅,吞吞吐吐地道,“你是我娘子,我也喜歡你。”
溫偏安被當衆打了臉,死鴨子嘴硬,“那你也不能和聰慧王單獨在一起。”
溫初白撅起嘴,附身摟住了江煜的脖子,感受到一片收緊的肌肉。吓到小朋友的成就感讓她偷樂一瞬,嘴裏叫嚷着,“我要和他玩!我不管,我就要和他玩。”
溫偏安沒辦法,只好看了一眼溫初瀾,道,“阿白,那你陪他們去荷塘玩會吧,三個人一起,一會兒再帶你姐姐回赤丹院。”
他着重了赤丹院三字,因為那裏才是溫初瀾的住處。
溫初瀾點頭,從善如流地接道,“阿白知道了。”
“那,我們就去前廳休息一會兒?”溫偏安朝趙管家比了個手勢,也顧不上自己堂堂宰相身份請一個管家休息有多麽的怪異,只想帶着這些人趕緊離開。
滿滿當當的房間煞時空了,沒了趙管家等人,溫初瀾頓時嚣張跋扈了起來。
“走吧?”她指了指荷塘邊的涼亭,溫偏安的話,她還是聽的。
溫初白歡呼一聲,“耶,出去玩啦!”又回頭給了柳清芳一個放心的眼神,才帶着江煜根溫初瀾走去。
江煜一路絮絮叨叨。
“娘子。”
“你真的是我的娘子嗎?”
“我有娘子了!”
溫初白被他念得有些臉紅,偏又要裝出一副不懂害臊的樣子,大喇喇地回道,“你爹說了,讓我嫁給你,那我應該就是你的娘子了吧。”
江煜滿心歡喜地點點頭,“娘子你放心,我會對你好的。”
溫初瀾聞言,用鼻子嗤笑一下,道了聲,“絕配。”
溫家的荷塘建時便花了大價錢,用了活水,養了錦鯉,意為錢財、運勢源源不斷,此時又是初春的好時節,有幾分小荷才露尖尖角的羞怯意味,再加上三個如畫般的妙人,更是有幾分詩情畫意。
溫初瀾“铛”地一聲坐在了石凳上,瞧着眼前兩個傻子瘋言瘋語,起了整人的心思,她“哎”了一聲,把兩人叫了過來。
“我們玩個游戲吧?”她道。
“好啊。”
“好啊!”
兩個傻子果然上了當。
溫初瀾遙遙一指遠處一朵花苞,“瞧見了嗎?那是這池塘裏最大的花苞,我們輪流扔石頭過去,誰能砸中便是贏了。”
溫初白頓時躍躍欲試,回頭去看江煜,竟然已經開始撿石頭去了。
沒一會兒,江煜便抓了一把石頭回來,分給溫初白半把,“娘子。”他獻寶似的叫了一聲,示意她先去扔。
溫初白站在涼亭邊上,整個人倚着副手上身朝外探去,有幾分搖搖欲墜之感,溫初瀾獰笑一聲,一腳踹上她的屁股,将她整個人踢進了池塘裏。
溫初白“咚”地一聲掉了進去,激起了半人高的水花,又被池底掀起的淤泥差點迷了眼睛,看起來狼狽不已。
溫初瀾還沒來得及笑,便聽一邊江煜哈哈大笑了起來,“哈哈哈哈,好玩,真好玩!”
溫初瀾正要看向江煜,忽然感覺一陣天旋地轉,自己也與池塘的髒水來了個親密接觸,甚至還喝了幾口。
江煜絲毫不覺得自己做了錯事,在涼亭上開心地手舞足蹈,“娘子!下面好玩嗎!”
溫初白瞧見一邊也成了落湯雞的溫初瀾,暗道這小傻子替人解氣倒是一把好手,道,“好玩,兩個人一起玩更好玩了!”
江煜點頭,道了一句“那我也來!”,便一個猛子紮進池裏,像條游龍一樣在池塘中游了起來,吓跑了附近一片兒的錦鯉。
溫初瀾好不容易站穩,還不忘使壞心眼,拍了拍溫初白道,“呀,那有條魚!”
溫初白心知自己又要遭殃,但自己現在畢竟是個傻子,只好轉過身去,配合地道“哪呢?哪呢?”
溫初瀾正要再下黑手,江煜卻騰地一下從水中鑽了出來,猝不及防地把溫初瀾的腿彎撞了個正着,害她仰面朝下的跌進了水裏,連嗆幾口泥水。
溫初白等了半天非但沒等到溫初瀾的後招,反而聽見一聲水聲,奇怪地轉過頭來。
燦爛的陽光照得整個池塘都波光粼粼,讓其中的少年郎也鍍着層金邊,少年笑的一雙眼睛眯得只錄一條細縫,兩排白牙通通露在外面,一雙白玉刻成的手裏握着一尾赤紅的錦鯉,笑得爛漫天真。
溫初白晃花了眼,半晌才笑道,“真有魚呀!”
江煜點點頭,一手摟過她的腰,足尖輕點,帶人上了涼亭,錦鯉被放在了桌上,魚尾“啪”、“啪”地打着桌面,一副不認命的樣子。
水裏只剩了溫初瀾一人,她在下面揮着手,“喂,倆傻子,把我也帶上去!”
江煜微微側頭,一本正經地道,“你不是我娘子,我不能碰你的。”
溫初白附和地點頭,“我爹也是這麽說的!石頭,我們去烤魚吧!”
“石頭?”江煜皺皺鼻子。
“嗯啊!”溫初白點點頭,“娘子想叫你石頭!”
對方立刻展出個笑顏來,“娘子想叫什麽都可以!”
兩人動作飛快地烤起了錦鯉,魚肉的香氣夾在春風裏漂遍了整個宰相府,溫偏安感覺有些不對,出來一看,自己的寶貝女兒蔫巴巴地泡在水裏,而自己的寶貝錦鯉熱騰騰地冒着香氣。
“是誰烤了我的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