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白娘子

溫初白還在想對策,只見一道金光閃過,江煜邁出一步,瞬間氣吞萬裏如虎地道:“是本王!”

溫初白發誓,這是自打她認識江煜以來江煜最像個正常人的瞬間。只可惜,這種上杆子認錯的行為讓他更坐實了是個傻子的現實。

氣勢如虹的溫偏安瞧見挺胸擡頭的江煜,心知這傻子的爹他惹不起,頓時萎靡了下去,臉上帶着讨好地笑,問道,“一條夠不夠!”

江煜頓時像是遇到了天大的難題,撓了撓頭,轉過來問溫初白,“娘子,一條夠不夠?”

溫初白眨眼,心中偷笑,暗道溫偏安今天算是栽在她手裏了,大聲回道,“石頭,我們把它們全都帶回家吧,以後什麽時候都能吃!”

江煜點頭,振臂一呼:“整個池子,除了那個女的,都給我撈回府裏!”

不論溫偏安同不同意,江煜帶來的那些小厮随從們已經跳進池中給江煜撈起了魚。

一潭池水被接二連三地撲進去的人攪得亂七八糟,荷葉、荷花被折斷了不少,更別說那些遭了殃的錦鯉,連還未長大的魚苗也沒被放過地全都撈了起來。

溫初白瞧着亂糟糟的池塘越瞧越高興,連帶着,就連本來避之不及的江煜也變得順眼了起來。

她正笑着,一道目光如芒在背,溫初白回頭去看,被人撈起來的溫初瀾裹在厚厚的冬衣中,只露出一個腦袋,一雙本來生得美豔的眸子死死盯着自己,像是要将人拆吃入腹。

想來也是,江煜把她扔進了水裏,溫初瀾卻沒法找他報仇,可不得把這筆賬算在自己頭上。

不如讓溫偏安更刺激些?溫初白在沒人看見的角度偷笑了一下,用胳膊肘撞了撞江煜,“喂,石頭。”

江煜扭頭看她,露出個燦爛的笑來,“怎麽了,娘子?”

溫初白愣了一瞬,發覺自己總是被江煜的笑晃花了眼,懊惱片刻,才道,“石頭,我給你講故事吧?”

“好啊,什麽故事。”

溫初白賊笑一聲,“《白蛇傳》的故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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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溫偏安不知道這邊發生了什麽,只知道池子裏的魚被舀盡後,他去尋江煜與溫初白,江煜正拉着溫初白的袖子喊道“白娘子,白娘子!”

他一個“白”字,差點把溫偏安的魂魄吓得飛了出去,當即便跪在了地上,額頭冷汗涔涔,“聰,聰慧王,您……”

溫初白故意晾着他,與江煜拉扯打鬧。估摸着溫偏安跪得膝蓋都疼了,才哈哈笑了起來,“許相公——不對,不對,煜相公——”

溫偏安松了口氣,随即覺着,他要不再快些将自己這個瘋女兒嫁出去,自己遲早也得瘋。

和江煜相處的這個下午,溫初白還算滿意。這傻子短短一個下午,又是把溫初瀾扔進了池塘,又是把溫偏安一池的魚撈回了家,現在又把他吓得在地上跪了半天。

許是前一世太苦,太慘,溫初白心中竟生出了一抹報複的快感。

這種感覺來得猛烈而陌生,令人矛盾。她既想好好地報複一番這些人,又想好好地過這一生。

旁邊的江煜還在傻笑着,溫初白瞧不出他是真傻還是裝傻,只忽然覺得他要是真傻也挺好的。他的傻就像個小孩,單純,透明,讓人放心。

我會保護你的。溫初白在心中許下承諾。

“喂!石頭!”她撿了個石頭砸向江煜的屁股,被趔趄的江煜逗得哈哈大笑,“你什麽時候娶我回家啊?”

江煜咬了咬唇,不知所措了起來,“我父皇沒和我說,但是我,我是想今天就把你帶回去的。”

“好啊!”

“不可!”

溫偏安連忙打斷了溫初白,即便他想把溫初白早早地弄出去,也沒有現在就把女兒送出去的道理。

溫初白頓時耍起了潑,原地坐下就鬧了起來,“我不管,我就要跟石頭回去,現在就回去!你們放開我,放開我!”

江煜似是心有靈犀,與她相對而坐,擺出了同樣的姿勢,“本王要娶她!現在就娶!你們不讓我把白娘子娶回去,我就不回去了,不回去了!”

一群人好說歹說,軟磨硬泡,又叫來了柳清芳和趙管家,費了九牛二虎之力終于将二人分開,也顧不上看什麽良辰吉日,安慰二人第二天一早就辦婚禮,至于聘禮一類都之後再補。

江煜被人簇擁着上了轎子,一群小厮七手八腳地扣緊了轎子的大門,他掀開側面的小簾,像是生離死別般,“白娘子——等我——”

溫初白兩眼含淚,“煜相公,明日見——”

這雞飛狗跳的一天總算是結束了。

白桃伺候着溫初白沐浴更衣,溫初白折騰了一天,只感覺渾身都散了架般的難受,臉上卻相反地眉飛色舞。

“這江煜來的真是時候。”她舀了一捧水澆在自己的小臂,“要等皇帝下旨,我們還得再在這住上十天半個月。”

白桃不懂為什麽溫初白這次醒來就這樣想離開溫家,但她也懶得去想,她一個下人,只要跟着溫初白就可以了,廢那麽多腦子作甚。

她幫溫初白洗着頭發,“明天小姐就要嫁人了。”

溫初白瞧着燭火怔了一會兒,忽的想起上一世自己嫁人的前一夜,雖然是代嫁,卻也是期待的,不像自己現在,只想着盡快逃離。

她的情緒也低沉下去,“是呀。”

白桃替她沐浴好,擦幹身子,退下休息了。

溫初白瞧着黑洞洞的床頂,在擂鼓般的心跳中沉沉睡去。

第二天,她倒真的是被擂鼓聲吵醒的。

林夫人帶着零零碎碎的裝扮首飾,踏着喧天的鑼鼓聲,一大早兒就來了拂柳院,溫初白一睜眼就瞧見了滿屋的人,吓得“呀”了一聲。

林夫人嗤笑一聲,“當真傻得不輕。”

丫鬟們把溫初白從床上撈了起來,套上了紅彤彤的喜服,溫初白瞧着有些眼熟,又仔細看了看,才發現和林夫人身上的樣式十分相像,原是她穿了本屬于溫初瀾的婚服,怪不得林夫人如此吊喪着臉。

溫家的習俗是大夫人送親,她雖心生厭煩,卻也幫溫初白梳妝打扮了起來,就是這水粉掃的少了些,胭脂又打得多了些,鬧得溫初白的兩邊臉頰像個猴屁股,兩只眼睛像是大熊貓,一張血盆大口猶如水底鱷魚,駭人得緊。

林夫人放下手中的東西,道,“就這樣吧。”

一群丫鬟圍過來看,空氣凝滞了一瞬後,紛紛誇獎道,“大夫人手藝巧奪天工、大夫人技術猶如天人,大夫人……大夫人給人化了這麽久的妝,一定累壞了,快回院歇息歇息吧。”

林夫人頓時借坡下驢,借口乏了,一秒也不在在院裏多待。

柳清芳終于能進來裏層,被自己女兒這驚為天人的妝容吓得愣了一瞬,作勢要改。

“別,不用。”溫初白打斷了她,“我現在是溫初瀾,丢人,丢也是大夫人的人”

柳清芳被她逗笑,從盒裏取出梳子,“娘給你梳頭。”

精致的牛角梳子被柳清芳握在手裏,她一邊動作,一邊口中念道,“一梳梳到尾,二梳白發齊眉,三梳兒孫滿地……”

溫初白盯着銅鏡,瞧見身後的柳清芳梳着梳着,眼淚砸在她肩上。

她也想哭,前一世因是嫁給三皇子,一切準備地充分,大婚的早上三皇子派了人來,全程都是林夫人包辦,也就沒聽過母親這一套說辭。

“娘。”她轉過身去,“這一世一切都會不一樣的。”

“什麽?”

溫初白驚覺失言,連忙改口,“我是說,這一次一切都會不一樣的。我們會過上好日子的。”

柳清芳似是還想說什麽,院中忽然一陣嘈雜,高低不等的聲音交相輝映,模模糊糊中有人喊道,“接親的來咯!”

溫初白一凜,連忙裝出那副傻樣子,蹦蹦跳跳地到了院門口,“我煜相公來了?”

來人吓了一跳,溫初瀾為首,指着柳清芳的鼻子,“你怎麽回事,蓋頭呢!”

柳清芳垂着頭,去拿了蓋頭來。

溫初白叉着腰,“溫初白,你怎麽回事,怎麽和你娘說話呢?”

溫初瀾正要回嘴,又聽溫初白道,“你不是都答應我娘要和我玩身份互換的游戲了嗎?難道你又要反悔?”

溫初瀾頓時吓出一頭冷汗,生怕叫五皇子的人聽見溫初白的話,忙道,“姐姐,你亂說什麽呢!什麽互換,你本就是我姐姐。”

溫初白點了點頭,兩人言語間,柳清芳将蓋頭取了出來,搭在了溫初白的頭上,溫初白被蓋頭遮了神色,摸索地前進了兩步,拍了拍溫初瀾的手背,“妹妹,好好照顧娘。”

溫初瀾咬碎了一口銀牙,從牙縫裏擠出個“娘”來。

溫偏安終于趕了過來,按照禮數帶着溫初白走到了相府門口,相府嫁女兒,王爺娶正妃,雖然時間緊迫,但也絲毫馬虎不得,江煜為首騎着高頭大馬,在門口不斷念叨着,“白娘子呢,白娘子呢?”

一行人從門中出來,江煜喜道,“白娘子來了嗎?”

林夫人指指蓋着蓋頭的溫初白,“我女兒不正在這呢。”

“白娘子!”江煜騎着馬兒向前兩步,一手掀翻了溫初白的蓋頭,讓她那張驚世駭俗的花臉展現在了衆人眼前。

作者有話要說:  小劇場:

溫初白第二天洗完臉。

江煜:你是誰啊,你還我白娘子,1551!

溫初白:(畫上大醜妝,無力)……這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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