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平安扣

既然身份已被識破,溫初白也就不壓着嗓子說話了,兩人在桌上一通天南地北的聊,一頓飯的時間,溫初白愈發覺得何瑞這人心胸寬廣,潛力無窮;何瑞則愈發覺得溫初白古靈精怪,巾帼不讓須眉。

聊得正興起,何瑞忽然道:“其實我的主業是一家文玩鋪子,在巷子深處,溫姑娘可有興趣瞧瞧?”

溫初白想起即将風靡的瓷器,心中一動,問道:“都有何物?”

何瑞不知她心中所想,挑了些姑娘家喜歡的東西答道,“都是些小東西,瓷瓶、玉器,還有些首飾配件。”

溫初白聽見瓷瓶,頓時點了點頭,“正巧我倆下午也沒事,何老板帶我們開開眼?”

何瑞連道幾聲客氣,叫來小二來收拾餐桌,領着人進了巷尾人來人往的墨華文玩店。

聽何瑞那樣謙虛,溫初白還以為是個小店,沒成想,這一家文玩店的派頭一點兒也不必瑞和樓差,甚至因為玩得起文玩的都是些達官貴族,剛巧與這店鋪的風格契合,這店的生意可以說十分的好。

何瑞引着人直上二樓,行進間帶着些羞赧,像是在無言的辯解自己并不是有意炫耀,二樓人少些,三人尋了一處角落,溫初白這才顧得上細細觀賞。

文玩,本只指文房四寶及其衍生物件,可這墨華文玩做得實在是大,各種工藝擺件一應俱全,尤其是這二樓的,各個華光溢彩,巧奪天工。

白桃一路都在驚呼。

溫初白瞧她一眼,嘆了口氣,“叫掌櫃的見笑了。”

何瑞也笑,“是在下讓二位姑娘見笑了才是。”

溫初白笑了笑,又道:“你說那瓷器……”

何瑞帶她們朝裏走了幾步,“就是這了。也不知怎的,近幾個月來這類物品比之前賣得好了很多,不過我也覺得瓷瓶很好看,圓潤端正,擺在書房剛好。”

眼前的各類花瓶讓溫初白幾乎花了眼,她其實并不懂鑒賞瓷器,但她也沒想到,她本以為年底才能盛行起來的瓷器之風,竟然在現在便已經有了苗頭。

也是。

溫初白邊往前走邊想着,那時候她成日裏都在嘉陵王府裏待着,消息可不是閉塞極了。

她繼續向前,忽的瞧見一只小白瓷瓶,瓶口一圈兒靛藍,眼熟的緊。正是她在嘉陵王府常常把玩的那只。

“這個……”

何瑞見她感興趣,上前一步講解,“這是只白瓷瓶,咱們懷川自個燒的,比不得未安進口來的手藝精湛,這裏本來放着的是個雙耳青花器瓶,估計是被人買去了,小厮怕這裏空着不好看才臨時擺了個小瓷瓶。”

正說着,小掌櫃帶着兩個人上了樓,為首那人溫初白認得,是嘉陵王府的李管家。

嘉陵王府于墨華文玩而言自是大主顧,小掌櫃引着路,帶李管家在瓷器中間環顧,“剛才您挑的那些都給您裝好了,你再瞧瞧還有別的喜愛的沒有?”

李管家在一堆瓷瓶裏穿梭,好巧不巧的,也瞧中了這款白瓷瓶。

溫初白退後兩步,下意識地擔心前一世相識七年的李管家會認出她來。可事實證明她實在想多了,那李管家連正眼也沒給她,只是問了小掌櫃,這小瓷瓶怎麽賣?

小掌櫃眯眼笑道,“這瓶子不值錢,您買了那麽些瓶子,便是送……”

他正要說送給李管家,卻被何瑞截住,“小掌櫃,忘記和你說了,這件瓶子已經被這位公子訂下了。”

小掌櫃瞧了一眼來人,竟是不常露面的大掌櫃,連忙“哦”了一聲,從善如流地改口,“那我們便看看別的?這瓶子标價才八十懷川幣,本也不值錢,是配不上您嘉陵王府氣派的。”

李管家瞪了一眼角落裏縮着的溫初白,冷聲道了一句:“也是。”

瞧兩人走遠,何瑞将那白瓷瓶取了下來遞給溫初白,“送你。”

溫初白仍沉浸在對過往的回憶中。

前一世江決将這小白瓶給她,說的明明是未安進口來的精品白瓷,是特意讓人按照她的性格容貌買來的,之後還當着溫偏安的面提起了這事兒,惹得溫偏安接連嘆了兩聲江決對他女兒真好。

原來……

溫初白低笑一聲,她本以為江決已足夠沒有心了,原來還是她低估了他。

溫初白不接,何瑞便把那小白瓷瓶塞到了白桃的手裏,“這白瓶進價只要五十懷川幣,叫我送人我都不好意思,好不容易你家小姐喜歡,便收下吧。”

白桃瞧了瞧那瓶子,雖看不出好壞,但想着價格不貴,便道謝收下了。溫初白回過神來,再要拒絕,已經晚了。

她瞧了眼那白瓷瓶,忽然想起自己如今有夫之婦的身份。

小傻子的傻笑募的從腦海裏冒了出來,她心情好了不少,忽然起這次出來,也沒給小傻子物色個什麽物件回去。

小傻子那麽笨,給他帶瓷器,還得擔心他毛手毛腳的再給打碎了。她邊想着,邊往前頭玉器轉去。

普通男子帶玉,大多帶些蛟龍、貔貅一類的英勇神物,溫初白瞧了,雖然感慨其技藝精湛,卻也不指望小傻子将來魚躍龍門,招財進寶,只想着平平安安就好,于是便挑了一枚瞧着古樸溫潤的平安扣墜子。

何瑞拿了那玉出來擱在她手心,“溫姑娘好眼力,這枚平安扣雖然在雕刻技藝上較為簡單,但玉質上佳,是和田玉中的精品。”

“多少錢?”

何瑞思考了一下,“給姑娘進價,十一萬懷川幣。”

溫初白吓了一跳,她聽那瓷瓶進價才五十,還以為這兒的東西都是這般價格,沒想到這樣一塊小小的玉竟然僅是進價就要十一萬。

她摸了摸自己腰間帶着的全部家當,悻悻地搖了搖頭,“我還是買個便宜些的吧。”

何瑞點頭,十一萬的價格也的确不是尋常人家能接受的。便一指樓下,“一樓有類似的款式,金絲戈壁玉的扣,只要二百,你要喜歡可以直接拿走。”

溫初白拿了人家的白瓷瓶在先,怎還好意思拿旁的。再三要求後總算是付了玉扣的錢,心滿意足地将那平安扣拿在了手心把玩,金絲戈壁玉比起和田玉來顏色更實一些,帶着些絲絲縷縷的淺金色印子,倒是十分好看。

此次出府也算是收獲頗豐,既摸了彙率,又談成了生意,還給小傻子帶回禮物,溫初白帶着白桃順着王府後門溜了回去,有驚無險的到了清風苑,結束了一天的出逃。

柳清芳面前是整整一桌的菜,以至于溫初白剛進屋內就被滿房的菜香所吸引。

她換回女裝,飛也似地撲到桌邊大快朵頤,嘴裏鼓鼓囊囊的塞滿了肉說不清話,“娘,今天怎麽做了這麽多好吃的呀?”

柳清芳撫着她的發梢,“不是娘做的,這都是聰慧王差人送來的,這小院沒配廚房,中午的飯也是王府的人送來的。”

她說這話時也帶着幾分別扭,過慣了苦日子,忽然過上了這般衣來伸手飯來張口的日子,叫人有些不習慣。

溫初白掏了掏衣袖,摸出那塊金絲玉,“娘,我去找一下小石頭。”

“哎,你先吃點飯……”

後頭追着的聲音趕不上前面奔跑的姑娘,溫初白一路小跑,直沖聰慧王大院而去。

江煜本在大院書房忙碌,影衛重康幾個飛身到了門外,“樓主,王妃正在往這邊走,安說她是小跑着的,估計再半柱香時間就能到。”

時間緊急,江煜放下了筆,步伐若鬼魅一般令人眼花,幾個呼吸間,人已經到了小院涼亭中,手裏還掐了一朵未開的荷花,池中那支遭了殃的莖子還搖搖晃晃的尚未停歇。

溫初白一腳踏進院裏就瞧見江煜在院中涼亭裏百無聊賴地撕着荷花苞,餘光瞥見她,立即将手裏的花苞往桌上一放,興奮地朝來人揮手。

“白娘子,白娘子!”

溫初白瞧見他開心的樣子,嘴角也帶上了笑,她提着那根串成了個鏈子的平安扣,幾步跑到了江煜身邊。

“石頭,你瞧,我給你帶了什麽好東西來?”

江煜定睛一看,“好好看的石頭。”

溫初白笑起來,将那平安扣放在了江煜手心,“這叫平安扣,給你啦。”

那小小的石頭被溫初白捂得溫熱,江煜握在手裏,只覺得燒的手心也暖極了。

一列丫鬟端着各式菜式順着小徑走了過來,為首的道:“王爺,用膳了。”

江煜點點頭,随手将桌上的荷花苞掃進了池子裏,空出一片幹淨的桌面,溫初白順着荷花掉落的方向看去,小小的池塘裏由着尾尾赤紅的錦鯉,不正是從溫家撈來的那些?

想到這裏,溫初白沒忍住笑出聲來。

江煜便問:“白娘子,你在笑什麽呢?”

“啊?”溫初白回過神,瞧着還未走遠的下人,裝瘋道:“笑這飯太好吃啦!”

她這實在是胡扯,這一桌飯菜,別說吃,就連看她都還沒來得及看一眼。她邊說着,垂下眸子瞧了一眼眼前的菜式。

竟和送去清風苑的一模一樣。

“石頭,咱們全府上下吃的都一樣嗎?”

江煜睜大眼睛,“怎麽會呢,我吃的是最好的。”頓了頓,他又接着道,“白娘子吃的也是最好的。”

許是傻子的關切直白而自然,溫初白莫名地感覺眼睛有些發熱。

“不算愧對我的平安扣。”她小聲道。

“白娘子你說什麽?”江煜一副沒聽清的樣子,“對了,白娘子,你是從哪裏弄來這石頭的啊?”

作者有話要說:  若幹年後

溫初白:你是狗嗎你,不要在我臉上啃!

江煜:你不是早就答應我了嗎?

溫初白:答應你什麽了?

江煜:(害羞)給我吃最好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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