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繡坊一日游
溫初白愣了一下,擡頭瞧見丫鬟們已經走遠,這才坐直了身子,坦然道:“今兒出去買的。”
江煜“哇”了一聲,控訴道:“白娘子,你竟然自己出去玩,不帶上我!”
溫初白被他的大嗓門吓了一跳,連忙上前要去堵他的嘴,“別叫,別叫,帶你,帶你!”
江煜這才滿意,“那明天我們一起出去玩!”
溫初白想拒絕,可抗不過江煜的軟磨硬泡,只好半推半就的答應,末了還不忘問一句,“你就不怕給你父皇發現了?”
江煜心中發笑,道:“白娘子今日出去玩兒就沒叫人發現,一定也有辦法讓我也不被發現。”
哎?
溫初白靈光一閃,“那行吧,明天……”
第二日一早,溫初白拎着個巨大的包袱小心翼翼地進了嘉陵王府主院,江煜已經起來,聽見聲音便探出個腦袋左右瞧瞧,确認沒人了才把溫初白放了進去,抓着溫初白的衣角撒嬌道:“白娘子~”
溫初白這才發現他只穿了身亵衣,頓了一下,道:“別急,剛好你沒穿外袍,喏,穿這個。”
她從自己帶着的包裏取出一件白裙給江煜穿上,又給他挽起發髻,插上簪子,化了個妝,聰慧王府的傻王爺就此消失,取而代之的是一個身材高挑的清麗女子。
“不錯,不錯。”溫初白笑了笑,輕捏了一下江煜的臉頰,“一會兒你就跟在我後面,不要開口,我還得回清風苑收拾一下。”
回了清風苑,柳清芳在前廳照看江煜,溫初白帶着白桃去了寝室換衣。
白桃皺着眉,“小姐,你這次帶他出去了,下次他要再鬧着要出去可怎麽辦。”
溫初白賊笑一聲,“我是怕他在這府裏悶出毛病來,不過你也放心,我帶他去的那地方他保準去過一回就再也不想去了。”
“什麽地方,竟然如此神奇?”
……
半個時辰後,男裝的溫初白帶着女裝的江煜,齊齊地坐在了和瑞樓對面的一家繡坊裏。
隔間裏,一位夫人一手舉布,一手撚針,正從最簡單的平繡講着刺繡。
溫初白前一世空閑時間太多,對這一門算是精通,聽這些個入門玩意兒聽得昏昏欲睡,反倒是江煜津津有味,叫打着“讓江煜再也不想出來玩”的念頭的溫初白大失所望。
也不知過了多久,那夫人終于講完,拿出兩塊已經安在手繃上的棉布,給兩位學生一人發了一塊,順帶着還有配套的針線。
“這上面花的形狀已經勾好,給你們半個時辰時間,将它繡出來,今兒我講了不少,江姑娘聽得細致,應該沒什麽問題。”她說着,又瞥了眼一直在打盹的溫初白,眼神裏帶着三分鄙夷,“至于溫公子,您還是多多請教一下江姑娘吧。”
她說完也不多留,搖着手裏的錦繡扇子便出去休息了,溫初白與江煜面面相觑,拿起手中的東西幹起活兒來。
手繃上夾着的是一朵牡丹,因為是學習,畫得巨大,溫初白瞧了覺着難看,三兩下改成了郁郁蔥蔥的一叢,細密的針腳接連而上,顏色由淺至深,勾勒出花朵的邊緣後逐漸深入,沒多久便繡出了一副精巧的牡丹圖來。
她弄好了自己的,又去看江煜。
江煜一定是從未接觸過這刺繡的,也因此,平整的布面上別說牡丹了,就說它是個紅色的殘月都有些牽強,溫初白笑出了聲,指了一處角落,“這兒應該加一針。”
江煜停下手來瞧她,一心撲在繡布上的溫初白看着認真極了,雖然做了男人打扮,卻仍然有着姑娘家的心細如水。
也不知外面的人都是怎樣的瞎子,竟連人是男是女都分辨不出。他腹诽道。==
溫初白看他沒反應,用胳膊肘戳了一下他,“繡啊!”
江煜如夢初醒,一針紮了下去,布上冒出個指甲大小的血花。
他還沒來得及反應,溫初白卻被吓了一跳,連忙拿過他手上的手指,放在唇中吸吮了一番。
等口中鐵鏽味淡了,溫初白才講口中的手指拿出,“疼嗎?”
江煜愣着神,連心的指尖進了溫暖的口腔,讓他有些晃神,聽見溫初白的問題才如夢初醒,他多大的風浪沒見過,何況這樣細細的一個小傷口,想也未想地回道,“不疼。”
忽又意識到自己這幅樣子過于鎮靜,呲牙道,“本來是疼的,白娘子親過後就不疼了。”
什麽親啊......
溫初白的耳尖頓時紅了起來,她一個活了二十多年的婦人,竟被個小男孩說得面紅耳赤。
等這插曲過去,半個時辰的時間也到了,那夫人又搖着扇子從外頭進來,“怎麽樣了?”
溫初白正幫江煜改着那朵殘月血牡丹,江煜則傻笑着抱着那精美的牡丹圖。
夫人拿起江煜的牡丹圖,頓時驚訝地睜大了眼,“走線利落,花紋精妙,配色絕佳,巧奪天工!單瞧這手藝,我還以為是繡了二十年老繡娘繡的,在我這聽課實在是......實在是我班門弄斧了。”
江煜對于女紅一竅不通,聽她這樣也驚訝了起來,他看向一邊還在和手繃作鬥争的溫初白。
二十年嗎......
可溫偏安明明說她的嫡女才十八歲,總不能在肚子裏就繡了兩年吧?
江煜想不通個中緣由,只好當溫初白是天賦異禀,在女紅方面格外精通。
那夫人瞧晚了江煜手中的,又去瞧溫初白手中的,頓時笑出聲來,晃着那手繃隔空點着她的腦袋,“瞧瞧,叫你不聽課,這繡的是什麽破爛玩意兒。”
溫初白一副尴尬樣子,也不反駁。慶幸還好是自己拿了這塊布,不然還得讓小傻子挨批。
他們這趟連學帶繡,等從繡坊出來已經過了午時,江煜在街上伸了個懶腰,卻忘了自己如今是個姑娘打扮,頓時引來無數目光。
溫初白正要拉他手下來,卻看江煜轉過頭來,癟了癟嘴,“白娘子,我餓了。”
他這一打岔,溫初白也忘了叫他要淑女的事兒。溫初白擡眼照着飯店,恰巧對面不遠處就是瑞和樓。
今兒的瑞和樓門口立着個半人高的木牌,寫着兩項活動,第一項是儲值五百記錄六百,第二項是二十元二十盤毛豆。
溫初白心中發笑,這個何瑞也是,竟把她的方案一絲未動的照搬。
再一偏頭,江煜也正盯着那木牌上的字看,眉頭皺着,好像這字中有什麽花兒似的。溫初白逗他,“這字好看?”
江煜下意識地點了點頭,又眨了下眼,才轉過身來笑道,“這老板真傻,二十元二十盤毛豆,不得虧死。”
溫初白笑了笑,未作評價,恰巧覺着背上有些發癢,便帶着江煜先進了樓去。今日的瑞和樓生意好了不少,就連門口吊喪臉的店小二也沒那麽難看了,瞧見前一日提了好建議的溫公子再次光臨,連忙堆起了笑容來迎接。
他是不知溫初白的女兒身的,領着二人問道:“公子,和夫人吃點什麽?”
溫初白還沒開口,江煜從懷裏掏出一張千元的懷川幣,“先,沖一千!”
溫初白他吓了一跳,連忙拉他找個角落坐下,兩人交頭接耳起來。
“你幹什麽?”溫初白問。
“我?”江煜眨眨眼,“那人不是問我和你吃點什麽嗎?”
“……”
溫初白扶額,指了指自己的衣服,又指了指他的,“我現在才是公子,你是我夫人!你說話聲音變一變。”
江煜睜圓了眼睛,在兩人身上反反複複地掃視幾圈,委屈地咬了咬唇,像只被遺棄的小狗一般“哦”了一聲。
角落裏人少,溫初白便摸了摸江煜的腦袋,哄道:“乖。”
店小二拎着菜單過來:“溫公子,您和夫人感情真好。”
溫初白呵呵兩聲。
店小二又道:“夫人個子那樣高挑,容貌如此嬌豔,公子好福氣。”
溫初白嗯嗯兩聲。
店小二接着道:“就是夫人的嗓音有些粗犷,不過……人無完人,也是能理解的。”
溫初白瞪了一眼江煜。
江煜好像看不出那眼神中的埋怨,倒是記得了要改變聲線,只不過他是反其道而行之地壓低了嗓子,喊了聲“公子,我餓了!”
好像一頭老牛在哞哞叫。
……
和一個傻子計較最後只能氣到自己,溫初白勸了勸自己,竭盡全力地保持住微笑,拿過小二手裏的小菜單,皮笑肉不笑地問:“夫人,你吃什麽?”
江煜依舊那副嗓音,“都行,聽夫君的。”
溫初白餘光瞥見店小二,他許是被江煜這嗓音所懾,臉色又無法控制地吊喪起來了。溫初白扶着額,随便在菜單上指了指,“就這些吧。”
店小二如蒙大赦,夾起菜單就打算走。
“哎,等下。”溫初白叫住他。
店小二一個猛剎,“公子還有什麽吩咐?”
溫初白擺擺手,“不是什麽吩咐,就問問你們老板呢,想打個招呼”
店小二思忖片刻,回道:“那個店有生意,所以沒顧得上來。”
溫初白心知那個店是指墨華文玩,卻又不知道為什麽這店小二要用“那個店”來指代,但也沒多想,點了點頭便放他他去備菜了。
半晌,一道涼拌白菜絲打頭被端了上來,溫初白從筷簍裏拿出兩雙筷子,遞了一雙給江煜,“這菜挺好吃的,你嘗嘗?”
藏在房梁頂上的重安和重康互看一眼。
白菜,樓主生平最讨厭的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