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天象有變

江煜緩緩接過那雙筷子,兩根木棍在手裏反複摩擦,就是不往菜裏伸。

溫初白用自己的筷子敲敲他的,“吃呀。”

江煜皺着眉,半晌憋出三個字:“不好吃。”

房梁上二人又是互看一眼,他們可都還記得有一次樓裏換了廚子,忘記禁忌,給江煜炒了個醋溜白菜,惹得江煜一手捏裂了那盤子時的盛景。

溫初白于此絲毫不知,看江煜不動手,便自己夾了兩根白菜絲到他碗裏,“小孩子挑食可不好,不吃菜嘴裏會生瘡的。”

她是完完全全将江煜當做個小孩子來看待的,如今發現小孩子挑食,一種莫名的使命感便油然而生。作為聰慧王府的女主人,聰慧王的姐姐,小石頭的白娘子,她有義務也有責任幫江煜改正挑食的壞毛病。

江煜對她這一連串的心理活動毫無所知,筷子尖兒點了點那白菜,嗦了一下味道,便當是吃了。

“好吃嗎?”溫初白問。

筷尖點那一下哪有什麽白菜味道,充其量就是些葉子上的醋汁兒,江煜咂了下嘴,裝模作樣地道,“還……還行吧。”

那就是不好吃。

溫初白在心裏嘆了口氣,她上輩子雖然結過婚,卻沒生過孩子,絲毫不知曉帶孩子的技巧,正想着,小二又上了一道東坡肉。溫初白不想生逼江煜,便夾了塊東坡肉進他碗裏,“吃吧,多吃點,瞧你瘦的。”

剛出鍋的東坡肉冒着熱氣,裹着糖色,紅潤誘人。江煜的注意力果真被吸引過去,不再計較碗底那兩絲白菜葉,專心吃起飯來。

江煜的碗每每還沒見底,便叫溫初白夾了新菜過來,一塊蘿蔔、一口雞肉、兩根青菜、一片鹵肉,江煜連個擡頭的機會都沒有。等他反應過來,碗底的白菜已經不見了。

溫初白偷笑着,這第一片是卷到了青菜裏,另一片是墊在了鹵肉底,全都神不知鬼不覺地進了他的胃。

江煜臉色大變,瞧了一眼空碗,指着溫初白的腦門:“你,你,你騙我吃白菜!”

溫初白扮着鬼臉“我,我,我~那你吐呀。”

江煜氣急,孩子氣地哼了一聲。

溫初白笑的前仰後合,“沒事,就那麽兩根,毒不死的。”

頭頂的房梁由于其上之人後仰的動作嘎吱一聲,溫初白連忙擡頭去看,梁上一片黑影一閃而過,快得好像是人眼花,她喃喃一句,“難道耗子上房梁了?”

差點被人瞧見的重安吓了一跳,在梁上小心翼翼地捂着嘴笑,重康瞧他一眼,眼裏的責備也帶着笑意。

也不知是不是錯覺,溫初白總感覺自己肩胛骨後有些刺癢,許是剛才在樓外的癢意再次發作,“哎,小石頭。”

江煜看她。

溫初白坐了過去,“我後背有些癢,你給我撓撓?”

她說得大方坦然,弄得江煜倒一下不知道怎麽拒絕,帶着薄繭的手搭在了溫初白的背上,感受着衣服裏頭傳出來的溫熱。

隔着衣服也能感覺到手主人的無措。溫初白偷笑一聲,心想江煜這個小傻子八成是沒有給別人搔過癢,便大爺似的指揮他上下左右地挪動,總算覺得身上爽利了些。

江煜的耳朵不知不覺地紅了,撓的差不多了便起身,準備坐到桌子對面。

他雖人站起來了,心思卻還都在溫初白的背上,過來一個彪形大漢也沒注意,一不小心便撞了上去,惹得那大漢手中的酒撒了半碗,潑了江煜一背。

溫初白吓了一跳,連忙拉江煜坐下,“沒事吧?”

還沒等江煜回答,那大漢暴喝一聲,聲如洪鐘,“你這小娘們怎麽走路不帶眼睛。”

溫初白擡頭去看他,來人身高八尺有餘,倒是和江煜個頭差不太多,只是江煜瘦削,不顯得紮眼,倒是眼前人足有兩個他壯,看起來兇悍極了。

溫初白瞧了瞧兩邊懸殊的身形,深吸口氣,滿臉歉意地道:“這位兄臺,是內人不小心,給您道歉了,您這碗酒算我的可好?”

卻沒想,她這般忍讓反而讓來人更是嚣張,大漢“啪”地把碗一摔,人聲伴着碗砸地的摔碎聲,驚得半個瑞和樓的人都忍不住朝這邊看,“你這是瞧不起誰呢!”

江煜聽這語氣知道不好善了,便轉過頭來瞧那大漢,誰知那人瞧見江煜的相貌後頓時換了副樣子,色眯眯地道:“小娘子好樣貌。”

溫初白皺着眉,這是……看上小傻子了?

她正要說話,那大漢的聲音壓住了她,“你這個窮酸小白臉,配這樣一個嬌俏美人實在是浪費,不如你把這姑娘讓給我,我便饒了她撞碎我酒碗的事,可好?”

本來只是潑了半碗酒,如今搖身一變成了碎了碗,溫初白對這人颠倒黑白的能力萬分咂舌,她瞧了眼一臉懵懂的江煜,在他肩上拍了拍以示安慰,莫名的使命感叫她忘了自己打不過那大漢,不管不顧地橫了那大漢一眼,“做夢。”

大漢氣極,有力的手掌虎虎生風,就要拍上溫初白胸口,江煜看着,捏着拳頭不能出手,重安重康二人亦不敢輕易現身。

千鈞一發之際,吊喪臉的店小二猶如一道閃電瞬間立在了二人中間,瘦削的手牢牢地抓住了大漢的手腕,沒能讓他再向前一點。

所有人都松了口氣。

大漢“哎呦”一聲,瞪着小二:“要死了,你這店竟然打客人!”

店小二瞧着他,聲音毫無變化,“摔了一只碗,賠償五十元,給您記在賬單裏了。”

大漢自是不服,另一只空閑的手便朝小二頭上掄去,那小二反應也是不俗,足尖輕點撤了半米,一個輕巧的轉彎繞到大漢身後,朝他後心便是一個寸拳。

兩人于是正式打了起來,但只能算作是單方面的毆打,小二身形不定猶如拂風之柳,大漢空有一身蠻力卻不能碰他分毫。

沒多一會兒,大漢便被打地鼻青臉腫,連連求饒。

旁邊的桌椅撞壞不少,一片狼藉,偏偏人們好似不怕似的,将這外面圍了個水洩不通,削尖了腦袋往裏頭看。他既求饒,小二便收了手,從腰後掏出菜單,刷刷記了幾筆。

“一共損毀三張椅子一個桌子,合計兩千八百元,剛才那碗五十元,你一桌點餐四十七元,合計兩千八百九十七元,那處交錢。”

小二話音落下,兩個男人從人群中走出,左右架起了那大漢便朝交錢的地方去了,人群跟着熱鬧走,也便烏泱一片地都跟了過去。

溫初白盯着小二滿眼佩服,“小二哥好身手。”

店小二這會兒倒是謙遜了,掃了掃兩邊衣袖,“我身手着實一般,是那莽夫空有蠻力不會使用,這才僥幸勝了。倒是您,溫公子,您沒傷着吧。”

“我沒事。”溫初白搖搖頭,又想起被潑了酒的江煜,“你沒事吧?”

江煜動了動肩頭,後背被潑到酒水的地方除了有些發涼外沒什麽別的感受,便怯懦道:“我沒事。”

溫初白放下心來,轉向店小二:“小二哥沒傷到吧。”

小二道:“謝謝溫公子挂念,小的沒傷到。”

溫初白點點頭,沒心情再吃,便打算帶江煜回府。結賬的檔口人山人海,原是看熱鬧的人還在那圍着,店小二便提議先記在賬上,溫初白連連感激,帶江煜走了。

重安與重康從梁上翻下來,正打算跟上,卻聽江煜忽然傳音過來,叫他們查一下這瑞和樓的來歷,順便整治一下那大漢。

兩人對看一眼,小小的酒樓有個深藏不露的店小二的确離奇,可整治那大漢……

樓主忍辱負重多年,不是個睚眦必報的人。難不成……是因為那大漢差點傷到了夫人?

兩人搭檔多年,默契非凡,皆從對方眼裏看出了同樣的推斷,心中詫異無比。但樓主吩咐,作為影衛也沒有不辦的道理,重康看了眼重安,示意自己去辦,讓他繼續保護江煜。

本來二人吃午飯便有些晚,又鬧了這樣一出,回到府中已經下午,再偷偷摸摸地給江煜卸了妝,換回衣服,外面已經漫天繁星,溫初白感覺自己這一天累得快要散了架,又瞧江煜沒事人似的,氣不打一處來。

“年輕真好。”她佯裝生氣地揉亂了江煜的頭發,回院去了。

今夜的皇宮熱鬧非凡,原是國師夜觀天象,發覺紫微星旁忽然多了一顆星。

紫微星向來是帝王家的象征,其附近的星宿變化一直最為國師所關注,事關重大,國師在與江桑商量後,當即決定招來所有的皇家之人一同商議。

江桑在首位點着其下來人,各位王爺皇子,乃至一衆妃嫔,除了五皇子江煜一家全都到了個齊——江煜及其妃子癡傻,對于皇室之人算不得秘密,便也無人詢問。

“愛卿,将今夜發現的事兒與大家講講。”

國師上前一步:“近來夜觀天象,發覺紫微星旁有異動,多了一顆黯淡的星,今日那星忽的亮了不少,臣便蔔了一卦,卦文顯示,有一本不該存于現世的人混入了皇家,做了影響到我們懷川未來的君主的事兒,事關重大,請各位王爺、後妃多重視。”

皇位是一個國家頂天的大事,國師此言一出,頓時滿座嘩然,等聲音漸漸消了,他才接着道:“衆位也不用過于擔心,卦文中還說,這一本不該出現的人的身上會有一特殊印記,他改變我懷川皇室越多,印記便會越大。”

江桑接過話頭,“正是如此,今日叫衆位來,就是希望大家回去之後對自己府中、家中的人一一檢查,發現身上有特殊印記的,一論帶進宮裏來交于國師查看。”

與此同時,溫初白正在白桃的伺候下正要沐浴。

白桃替她脫下衣服,“小姐,這是什麽啊?”

“什麽?”

白桃指了指她後肩的位置,“這兒有個紅斑。”

“紅斑?”溫初白想了想,忽然憶起在瑞和樓的瘙癢,暗道了聲原來如此,“估計是被蚊蟲咬了吧,這才剛開春,真是讨厭的蚊子。”

作者有話要說:  江煜:哇唧唧哇滋兒哇,白娘子大壞蛋,騙我吃白菜。

溫初白:(微笑)大壞蛋是吧,你這是逼我喪偶。

江煜:???白菜好吃!白菜全世界第一好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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