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 羽毛毽子
“我來啦!”溫初白左手舉着信封,右手撚着那幾枚圓圓的錢幣,蹦蹦跳跳地回到了前廳,“你瞧。”
江煜望向他的手,想不通他們重黎樓的信封怎麽拿來玩,雖然那紙看着像是牛皮紙,但事實上卻是浸過特殊藥水的紙,用刀都刺不破。再說那上面插着的三根白羽,是天門峰上白翎鳥的尾羽,通體潔白不染一絲塵埃,卻能在光下變得斑斓奪目,是貴族們争相收藏的珍貴物品。
只一根尾羽,在江湖上便可以賣到幾千元,何況……嗯?
江煜被溫初白的動作驚到——她竟把那信封上的三根尾羽拔了下來,插到了錢幣中心的空洞裏,又從袖子裏摸出一小卷線來在上面纏繞幾下,造出了一支羽毛毽子。
剛做好的羽毽在溫初白的手心裏上下翻動,她颠了兩下重量,滿意地道:“怎麽樣,小石頭,我沒騙你吧,是有好玩的。”
江煜心中哭笑不得,面上誠摯地誇道:“白娘子真聰明!”
“那是自然。”溫初白得意一笑,“走着,我們踢毽子去。”
先前看過月亮的那個山頭是個小平地,夜裏有些涼,但白天卻十分宜人,加上春風吹得人精神煥發,直想将全身的力氣都用個幹淨。
“小石頭,看招了!”才剛到山頭,溫初白故意趁江煜還沒站好就踢了出去,想讓他出個洋相瞧瞧。
卻沒想,江煜平日裏看着稀裏糊塗,手腳竟然十分敏捷,僅僅毽子飛過去的那一瞬時間,便調整好了姿勢穩穩接住,朝溫初白踢了回去。
溫初白哪能想到江煜竟然接住了,一個猝不及防,倒是差點把自己絆了個大馬趴。
毽子上的白羽被陽光一照,耀出五光十色,在綠油油的嫩草中實在顯眼,溫初白踱步過去撿起,臉上滿滿的不服,“再來!”
又是一個大力的直踢,溫初白咬牙切齒,像是用上了吃奶的勁,毽子如離弦之箭一般沖着江煜的腦門飛去,江煜毫不慌亂,笑嘻嘻地後退了幾步,等那毽子到了腰邊高度,才擡起腳緩緩一踢,春風化雨般消解了那一毽的力度,叫白羽刮着悠閑的風慢悠悠朝溫初白飛了過去。
這樣一毽自然好接,可溫初白卻感覺自己好像受到了侮辱,勝負欲更是熊熊燃起,“那邊!”
她指了左邊,卻故意将毽子踢到了右邊。
本以為這一招聲東擊西一定能叫江煜土崩瓦解,卻沒想到小傻子關鍵時刻一點不傻,絲毫未受她影響,而是直奔毽子過去,高高地踢了起來,直沖溫初白而去。
又是幾個來回,溫初白力氣耗盡,只能躬着腰在原地喘氣,“累死我了!”
江煜練武之人,這樣一點小小的體力消耗連平日的百分之一都沒有,把溫初白踢得滿地找牙還在一旁樂呵呵地看戲,“來啊,白娘子,再來啊。”
重安躲在樹頂上,一副看大戲的表情,“你說這王妃體力也太差了點,主子這還沒活動開筋骨呢?”
坐在前面一枝上的重康回頭瞟了一眼他,“你還是小,這不能怪王妃體力不好,是主子與女子交往經驗太少。”
重安一抹鼻子,“說得好似你經驗豐富似的。”
重康聞言,便問:“我問你,若是我們兩人一定要有一個人變成笨蛋,你想讓誰變?”
重安瞧着一本正經正視着自己的重康,忽的覺着有些不自在,屁股在樹杈上挪了一挪,色厲內荏地道,“自然是你,不然還能是本大爺?”
重康笑了笑,在心底道了聲:我也希望是我。便把頭扭了回去。
天邊掠過一抹白色,重康忽的神色一凜,“不好。”
“怎麽?”重安順着重康的目光看了過去,一只白羽信鴿正搖搖晃晃地朝江煜懷裏撲去。
那是重黎樓的鴿子,腳上帶着溫初白寫的信,是專門來尋江煜的,這豈不是要暴露?
江煜臉色微變,可這麽大一只鴿子也無法隐藏,索性故作驚喜地展示給溫初白看,“有只鳥,白娘子你看,有只白鳥!”
溫初白也休息夠了,搖搖晃晃地走了過去,“這不是重黎樓的鴿子嗎?”
“重黎樓我知道。”江煜笑得一派天真,“那日在廚房你提到過,還說要與他們交朋友,你與他們交上了嗎?”
溫初白點點頭,将那白鴿接到懷裏,“你這笨鴿子。”
鴿子不明所以:“咕咕。”
溫初白又道:“快去送信呀,怎麽往我這裏跑?”
鴿子:“咕咕。”
“就知道咕咕,你改名叫咕咕精好了。”溫初白被呆頭呆腦的它逗笑,又順了一下它的羽毛,笑道,“你這笨鴿子。”
江煜這次不再反駁,而是附和道:“就是,笨鴿子!夫子說,鴿子是可以送信的,它這腳上綁着東西,估計就是信了,我們快将它放了吧,不然它的主人要着急了。”
“對。”溫初白點點頭,“這就把它放了。”
江煜正要說話,手中卻被塞了個暖暖的東西,他低頭去看,竟然是溫初白把那鴿子塞給了他。
她朝他笑着,明媚如驕陽,清爽過春風,“小石頭,你來放吧。”
她邊說着,将雙手舉起,像是捧着日光,“萬物皆有靈,不要弄痛它了,像我這樣輕輕推它往外飛就好。”
最終那鴿子什麽是時候飛走的他也忘了,只記得他擡頭去看的時候,自己的手中也捧着一片日光,一抹驕陽。
“白娘子,你真好。”他喃喃道。
溫初白沒聽清,“什麽?”
江煜如夢初醒,“沒有,我……我是說我們回去吧!我餓啦!”
“好。”溫初白笑着,帶着江煜要去撿了羽毛毽子回家,江煜皺着眉,這白翎鳥的羽毛流傳極少,溫初白就這樣做成毽子四處拿着玩,若是叫識貨的瞧見了,恐怕要給她帶來不少麻煩,甚至可能會被人猜到她與重黎樓有關,對她極為不利。
思及此,他便拉了拉溫初白的袖子,“不要這個毽子了。”
“怎麽了?剛才不還玩得好好的?”溫初白不解。
江煜噘着嘴,一臉的嫌棄,“這毽子光禿禿的就三根毛,叫別的小孩看見,要笑話我聰慧王府窮了!”
溫初白手上一頓,沒想到江煜還是個好面子的熊孩子。幹脆手上動作起來,将那毽子拆得四分五裂。
江煜目瞪口呆,他本想溫初白将這毽子就此扔了,她怎麽還給拆開了,總不會要把這羽毛拿回去當書簽吧?他正想着,卻見溫初白随意一灑,将那三根羽毛揮落地上,手中捏着壓重的三枚錢幣笑得燦爛,“那毛不要就不要了,這錢還是得留下的。”
江煜窒住,對于他這種丢了個西瓜撿了個芝麻的行為無話可說,但他本意也是不想溫初白留下那羽毛,便也沒多說。
溫初白微微踮腳,趁他發怔揉了揉他的腦袋,“小石頭,你可別小看這一點兒錢,夫子教了你那麽多,一定也教了你滴水穿石、積少成多的道理,你可還記得,我倆新婚之時,我還說以後給你買荔枝的事兒?”
江煜點點頭,“記得,荔枝好吃。”
溫初白接道:“是呀,所以我要努力攢錢,這樣才能給你買荔枝吃的。”
“可是……”江煜撓撓頭,“錢,我不缺錢啊,也不缺荔枝的,白娘子你要是喜歡吃,我就問父皇去要,宮裏有荔枝!”
溫初白轉過來瞧着他,“不,你缺錢。”你成天除了吃就是睡哪來的錢。
江煜:“不,我有錢!”
溫初白:“不,你……”
“你跟我來!”
江煜撂下這話,不由分說地便牽起了溫初白的手,兩人一路小跑地進了主院,才發覺十指緊扣了一路。
“等着啊。”江煜松開溫初白的手,手心的汗一經風吹變得微涼,讓人有些不舍剛才的溫熱。
溫初白卻沒時間想那麽多,一雙大眼都黏在了江煜拿着的一沓票券上。
“白娘子,你瞧。”江煜翻那一沓票券好像翻書,嘩啦啦地叫人眼花缭亂,“這是我攢下的零花錢,都給你!”
他一邊說,一邊把那一沓票券盡數塞到了溫初白的手中,溫初白低頭一看,每張都能兌換一千的未安幣,這一沓,目測得有四五十萬。
溫初白還呆着,江煜便兀自在那裏講,“我聽別人說了,許多人家的娘子都是沒有錢花的,白娘子連毽子上的錢也要扣下來,定也是缺錢花的,我不能和他們那些傻子學,虧待了自己的娘子,白娘子,你放心,之前是我忘了,以後你不會缺錢花的。”
“小石頭。”她捏着那沓票券,“白娘子和你商量個事好嗎?”
“什麽?”
溫初白抿抿唇,“白娘子不該拿你的錢,但這算你借我的,之後我還給你,好嗎?”
“不!行!”江煜斬釘截鐵地拒絕,“我不借給你!”
“那我不要了。”
江煜一聽自己繞了這麽大個圈子給溫初白給錢,她竟然說不要就不要,頓時在地上撒起了潑來,“嗚嗚嗚!白娘子不要我的東西那就是不要我了,白娘子不要我了,白娘子這是要休了我啊,休了我啊——”
作者有話要說: 江煜:我有錢!
溫初白:好,你的就是我的。
全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