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7章 墜崖

一個溫柔而正式的吻落下。

輕柔的好像白翎鳥的羽毛輕輕劃過,是全然的疼惜與視若珍寶。

江煜的吻淺嘗辄止, 兩人分開時, 都還像做夢一般覺得剛才像是一場虛幻而美好的想象。

“阿白。”江煜認真地叫她, “我是真心喜歡你的,你相信我。”

溫初白這才明白過來,自己一時興起的随口一句, 竟被他當了真, 以為自己是不相信他的喜歡。

“我不是不相信你。”溫初白低着頭, 這一月中江煜的種種時刻在腦海中翻騰, “可……可你忽然從一個笨笨傻傻的小石頭, 變成了萬人敬仰的重黎樓主,總得讓我有時間習慣。”

江煜恍然大悟, “是我忘了,但我們還有很多時間。”

“哎呀……”溫初白嘴唇甕動, “回去再說吧, 這事兒急不得。”

“好。”江煜點點頭, 開心于溫初白這一絲的松口,“明天你先回家, 我把東西先送回重黎樓, 你放心, 你買的那些小玩意,還有那只鹦鹉,我一定幫你好好地帶回來。”

溫初白沒回話,瞧着江煜一本正經的臉, 忽然心中一陣心癢,上手捏了一捏。

重黎樓主的臉哎!

好滑!

還會變紅。

是夜,江煜送溫初白回了房間,雲岚已經睡了,屋裏只有那只鹦鹉聽見人聲,在籠子裏上蹿下跳地偏頭看她。

溫初白心情不錯,走過去逗它,“叫姐姐。”

鹦鹉的主人顯然已經教過它簡單的人話,聽溫初白這麽說,便偏着頭叫:“姐姐。”

溫初白有些驚喜,給它又加了些難度,“叫阿白姐姐。”

鹦鹉不會,依舊叫着,“姐姐。”

“不對,不對,是阿——白——姐——姐——”

“姐姐,姐姐。”

……

溫初白教的口幹舌燥,可那鹦鹉鐵了心似的,只會叫姐姐,弄得她只好放棄,擦洗了一番身子睡下了。

然而此時此刻,江決的屋子卻徹夜明着燭火。

江決坐在高椅上,一手把玩着一個圓嘟嘟的瓷罐子,“可查證了?”

其下之人跪在地上,“查實了,主上。那兩個瓷罐的确分別來自龍泉窯和未安官窯,而售賣這個瓷罐的那個女子,此次打的是懷川墨華文玩的牌子。”

江決手中仍擺弄着那罐子,“繼續。”

“我們順着這條線倒着找了回去,發覺搶在我們前面聯系這兩家窯的人,的确是墨華文玩的人。而這個女人這次能代表幕後老板參會,身份應該是墨華文玩的高層。甚至……”

“甚至?”

“甚至……”那人瞧了一眼自己的同伴,“甚至……我們估計,這次她處處與主上作對,是計劃好了,誠心的。”

“啪!”

一直被江決捏在手心的瓷罐被摔在地上,砸得粉碎,乳白色的面霜暴露在外,一陣藥香在空氣中彌漫開來。

江決閉了閉眼,手指關節發出駭人的擠壓聲,“那她的身份查到了嗎?的确是溫初瀾?”

“這……”那人有些為難,“主上,我們已經派人回去看溫姑娘是否還在溫府了,但即便快馬加鞭,也要明天午時才能趕回來,不過屬下覺得應該不是。”

江決按了按自己沉重的眉心,“為何?”

“您忘了?”那人提醒道,“今兒一早,我們才收到王府裏的飛鴿傳書。”

江決眼睛一眯,想了起來,“是忘了,溫初瀾那個蠢女人,竟敢趁我不在的時候亂下命令。”

……

第二天一早,整個離朱谷人聲鼎沸,大家各自收拾着行李,紛紛踏上回家的路。

沽月客棧作為整個離朱谷最好的一家,門口聚集的人尤其多。

汶雛和馬夫趕了回來,此時正在樓下等着,瞧見溫初白和雲岚的身影在門口出現,就要上前去迎。

沒成想,有人動作比他倆更快。

江煜恢複了重黎樓主的打扮,面上扣着那遮住半張臉的暗金面具,微抿着唇,不茍言笑。可他竟就頂着這副樣子萬分自然地迎了過去,順帶接過她手中的鹦鹉籠子,一路陪着她到了馬車邊。

“手給我。”他邊說着,一手上前攙住了她,生怕她上馬車時踩空了摔倒。

四周商賈們的眼珠子都要掉下來了。

這女子到底是何來頭?前兩日這二人還瞧着生分,這會兒便能叫重黎樓主纡尊降貴,扶她上車了。

一旁的女子更是各個捂着嘴交談,滿眼羨豔。

溫初白被衆人瞧着,有些不自然,低聲道,“這麽多人看着呢,你別這樣。”

江煜聞言,頸子微側,涼涼地掃了一眼附近的人。

大家連忙看天的看天,摳腳的摳腳。

隔着面具也能猜到江煜臉上是怎樣的笑意,偏偏他還擺出個理所當然的正經樣子,“這樣就沒人看着了。”

“……”溫初白無語半晌,對他掩耳盜鈴的功夫佩服得五體投地。

“行了行了,你快走吧,有什麽事我們回家再說。”她轟人道。

江煜看了看四周越聚越多的人,有些不滿自家娘子被人看見了,可心中又被溫初白一個“回家”塞得比蜜還甜。

“那你回家等我。”他着重了“回家”兩字。

溫初白哪知道他少年心事,“行,行,回家再說。”

送走了溫初白的車,江煜自己也要打道回府,重黎樓的馬車排場極大,單看不覺得,可在這種滿街都是馬車的情況下,便顯得格外鶴立雞群。

江煜快步上了車,打算早些趕回重黎樓,進而能早點回家,可還沒來得及叫馬夫行動,便被半路殺出的司惡給攔了下來。

江煜着急趕路,聲音裏也不免帶着一絲怒氣,“你幹嘛?”

“不幹嘛~”司惡仍是那副賤兮兮的樣子,“蹭個車呗。”

江煜薄唇輕啓,“滾。”

“別啊!”司惡攔在前面,“你不讓我搭車,我就不讓你走。”

江煜深深地吸了口氣。司惡與他關系不錯,算是他為數不多的江湖好友,兩人年齡、功夫也不相上下,可正是因為如此,他倆要是打起來,能打個三天三夜,更費時間。

“進來吧。”

司惡像是早就料到,聽江煜一松口便一道閃電一般地竄進了馬車裏。

重安、重康退了出去,偌大的馬車只有相對而坐的兩位“魔頭”。

溫初白的鹦鹉放在兩人中間,瞧見司惡進來,沖着他便叫了一聲“姐姐”。

司惡吹胡子瞪眼的跳腳樣子,讓江煜心情好了一些,便先開口道,“怎麽想到坐我的車?”

“嘿嘿。”司惡本還老實,見江煜開口,頓時挑着眉毛,滿心好奇地湊了過去,“怎麽樣,你們進展到哪一步了?”

江煜皺着眉毛,心知能叫自己這不着調的好友關心的,肯定只有兒女情長一類的事。

可又轉念一想,自己的情路又似乎的确有些“坎坷”,自己明明都說了那麽多次喜歡,怎麽阿白卻毫無回應?

他想不通,幹脆将兩人的事情說與了司惡聽。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司惡笑得整個車廂都在震動,“笑死我了,你竟然,你竟然和一個姑娘說要與她生孩子!!哈哈哈哈哈,笑死我了,笑死我了!”

江煜瞪着他,“我說的不對嗎?她本就是我夫人。”

司惡瞪着眼睛:“她是聰慧王的夫人!”

江煜更是不服,“聰慧王便是我!”

“哈哈哈哈……那你豈不是,逼自己的妻子紅杏出牆自己!”司惡仍然笑得不止,一把折扇攏在一起敲着鳥籠的邊緣,“不過,我說錯了,她也不是聰慧王的夫人,你不是說她是代替她姐姐嫁過來的嗎?那她姐姐才該是聰慧王的夫人,她和你啊,一點兒關系都沒有!”

江煜聞言,心底頓時沉了下去。

他倒是把這一茬忘了,若是這般,他和溫初白豈不是名不正,言不順?

“再說說你,別的公子哥兒讨小妹妹歡心,都是送這送那,噓寒問暖。”

江煜打斷他,“我也送了!”

司惡一擡眉,“你送什麽了?”

“那支點翠金步搖。”

“她收了?”

江煜閉上了嘴。

兩人正你一言我一語地聊得開心,重安忽然在馬車門外道了一聲,“主子,王府來信。”

江煜斂了神情,“拿進來。”

重安走進來,是一封插着三根白翎羽的加急信。

司惡與江煜相處不是一天兩天,知道輕重,瞧見那三根純白的翎羽,也瞬間收起了玩鬧的心思。

王府來的信?

江煜一時也猜不到是什麽原因,快速拆了信封,讀完信上的內容,一陣後怕。

“怎麽了?”司惡問。

“沒事。”江煜将那信焚毀,“有人昨夜刺殺阿白。”

“刺殺溫初白?你家阿白不是在你樓下嗎,怎麽信是從王府寄來?”

江煜點了點頭,“是從王府寄來,刺殺她的人不知道她不在王府,但目标明确,直奔別苑,要不是我的人攔住了,她那個丫鬟這會兒估計已經當了替死鬼。”

司惡皺眉道,“這不合理啊,溫初白在你們聰慧王府就是個傻子,也不會礙着誰的利益,怎麽會有人要殺她?又不是昨天,她一罐面霜炒到了十萬天價,梨花當指名道姓地要一罐未安官窯裝的,一罐龍泉窯裝的,你說奇不奇怪,他們買面霜不看成分,看罐子。”

江煜心中一凜,自打接到這信以來便隐隐湧現的不安達到頂峰,“誰買的?”

“江決的梨花當啊!”司惡還要說什麽,可再一擡頭,哪裏還有江煜的影子?

江煜順着回皇城的方向一路狂奔,可半路上的車轍卻指明,他們被人圍堵,轉向了離朱谷的山崖。

山崖之上,汶雛、雲岚皆是身受重傷昏迷在地,溫初白不知所蹤。

“阿白呢?”江煜拉着汶雛的衣領,将他晃醒。

汶雛認出他是重黎樓主,可剛一開口,一口鮮血從口中“哇”地湧出,嗆得他說不出話來。他平複半天,瞧着來人面具下赤紅的瞳孔,顫顫巍巍地指了一下崖邊。

崖邊停着他們的“馬車”,但只能姑且稱作“馬車”了,因為它頂上的蓋子不知道飛去了哪裏,底下的轱辘也四分五裂,顯然是被□□炸的。

江煜松開汶雛,腳步沉重地朝馬車走去。

“阿白。”他輕輕道。

無人回應。

“阿白!”他加大了些音量。

依舊無人應答。

他顫着手,艱難地掀開馬車的簾子——裏頭空無一人。

汶雛咳幹淨了口中的血水,虛弱地道,“他們将我們逼上了懸崖,又在我們車裏裝了火丨藥,溫姑娘和馬夫,被那火丨藥沖擊,都掉到崖底了。”

作者有話要說:  作者:沒有掉崖的古言,不是合格的古言。

江煜:(圍笑)還活着的作者,不是合格的作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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