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1章 江煜小時候

溫初白從未習過武,第一次接觸便是這樣高深的輕功, 跟着阚陽練了一整日始終也沒感覺到一絲一毫那書中所說的“氣”, 倒是把自己累得不行, 夜裏泡了藥浴,便早早睡下了。

許是白日少見地勞累,她今夜睡得格外沉。

前幾日江煜也是半夜溜進房內, 她雖未醒, 卻也有小小的哼聲, 今夜卻累得一動不動, 絲毫未感。

江煜輕手輕腳地坐在床邊, 就這樣靜靜地盯着她的睡顏。

“小石頭......”溫初白在夢中迷迷糊糊地叫了一聲。

“我在。”江煜低聲應道,一手上前摸了摸她的額頭, 怕她發熱,卻因此牽動了背脊上的傷口。

重黎樓被外人傳成人間地獄, 并不算空穴來風。

阚陽給溫初白修習的那本《九煙禦氣錄》, 乃是上上任樓主從一個古墓中尋得的術法秘籍。

按重黎樓的規矩, 所有收集來的,不是凡品的秘籍功法, 皆應封存在至臻閣中, 由專人看管, 不得取用,不得外傳。

即便江煜是樓主,也要按照規矩行事,如果壞了規矩, 便要受罰,重黎樓的刑罰,幾乎都是酷刑。

可即便如此,江煜還是破例了。

他甘願受罰,只為進至臻閣中拿這本《九煙禦氣錄》。

雖然這本秘籍相比其他法寶而言只能算作最低級的秘籍,但其禦氣的法門,卻的确和習武之人的內功有着本質上的區別。

江煜求了阚陽和吾正多日,兩位長輩雖然是瞧着江煜長大,卻更清楚自己肩負的責任,幾人拉鋸多日,江煜再三哀求,動之以情,曉之以理,終于讓二人松了口。

最終的判定算江煜監守自盜。但因為《九煙禦氣錄》影響較小,溫初白又情況特殊,刑罰罪不至死,但也要接連七日鞭刑一百。

第一日鞭刑結束,江煜牙關咬得發白,額上青筋畢露,衣服更是成了一條一條的破布,可吾正黑着臉色問他,“可還要去拿那《九煙禦氣錄》?”的時候,他的雙眼又瞬間明亮起來:“謝謝吾叔叔。”

“……”吾正無語半晌,“罷了,七日之後你若是要要堅持,便去拿吧。”

江煜的鞭刑一連受了七日,這七日裏,他身上時時刻刻散發着血腥味,白日裏怕被發現,不敢來溫初白這。

再加上最近兩人總是吵架,他也不想再讓溫初白心煩,便在拿了書的當下,将這教人的重任委托給了阚陽。

不過……

江煜抿抿唇,這次進至臻閣,雖只拿了一本書出來,卻算得上收獲良多。

“小石頭……”溫初白又迷迷糊糊地叫了他一聲,許是因為明天就要和阚陽修習功法,她覺得生活又有了絲希望,就連說話的語調都帶上了一絲輕快,“我們一起去捉魚。”

江煜的臉上不由地挂上了笑容,“好。等你神功大成,我們去捉魚,不僅捉魚,還烤魚,吃魚,好不好。”

溫初白砸吧砸吧嘴,沒有答話,也不知道聽進去了沒有。

這夜的月亮圓而亮,從木窗上照進來,照得溫初白的五官柔和而明晰,江煜也不說話,就這樣靜靜地坐着,一動不動地望着她恬靜的睡顏。

第二日一早,宛兒推開門,本打算叫溫初白起床練功,哪成想,一擡眼,竟看見了自家樓主的背影。

她生性膽小,一時無措地不知道該說些什麽好。

門板發出了低低的吱啞聲,江煜一手抵着唇,“噓。”

宛兒縮着脖子,怯生生地道,“樓……樓主,該叫夫人起來了,老樓主再半個時辰就要來了。”

江煜點點頭,他身上的傷很重,又這樣坐了一夜,起身的時候身子都有些微微晃動,“你叫她起來吧,我出去了。”

宛兒應了一聲,把身子從門外挪進來,又問,“樓主,您一會兒不陪夫人嗎?”

江煜愣了一下。

他還是不要出現在阿白面前惹她煩了吧?

“我最近有些忙。”他低聲道,“若是阿白問起來,就說我還在外面沒回來。”

他說完這話,便往門口走去,快要出門了,又補了一句,“她要是提到我了,麻煩你和我講一聲。”

宛兒的腦袋搖得像是個撥浪鼓,“不麻煩,不麻煩,我一定第一時間就和樓主講。”

江煜嗯了一聲,不再看她,輕輕合上門走了。

阚陽按照約定,在半個時辰後準時到了溫初白的房裏。

“小丫頭~!”他今天好似專門做了打扮,花白的胡子編了兩條小辮,臉上笑眯眯的,手中拿着那本江煜求來的《九煙禦氣錄》直晃悠。

“老樓主。”溫初白有些拘謹。

阚陽一捋胡子,頓時不樂意了,“嗨呀,什麽老不老的,你要是不介意,可以叫我一聲阚哥哥,看——哥哥!”

溫初白額頭冒出一滴冷汗,“阚……阚師父。”

“嘁,沒意思。”阚陽皺皺鼻子,活像是個惡作劇沒有成功的小孩,“我今兒還專門打扮了一番,瞧瞧我這飄逸的小辮子,這偉岸的身軀,這不凡的談吐……”

溫初白:“……”

她開始後悔昨天答應這小老頭跟他習武了,這人怎麽看怎麽不靠譜。

阚陽瞧見她懷疑的眼神,眉毛一凜,“怎麽,不信?”

他一手成掌,遠遠的一個掌風便打到了窗外的一個陶壇上,瞬間将那壇子打得四分五裂。

一陣刺鼻的臭味飄了出來,随之還有宛兒的驚呼,“哎呀,誰把我準備澆花的肥料給打碎了?”

“呵……呵呵。”阚陽尴尬地摸摸鼻子,“雖然......嗯,但是相信你已經對我的實力有了一分的了解!”

溫初白艱難地點點頭。

“那走吧!”

阚陽将她挪到椅子上,端起椅子便一陣風似的跑到了重黎樓內的一片竹林裏。

溫初白感覺阚陽帶着她時,風從面上拂過,景色極速變換,神奇極了,問道。“你剛才用的輕功,就是你要教我的嗎?”

阚陽低咳一聲,“不是。”

這至臻閣中的典籍,他們是不會去看的,因此,他雖然答應了江煜要去教她,卻着實自己也不知道如何運用。

“不過這不礙事。”阚陽雖然心裏沒底,面子上卻顯得胸有成竹,“我這輩子,看過的典籍比你用過的廁紙還多,還怕一本小小的《九煙禦氣錄》?來,讓我看看……”

他翻了一頁,到底見多識廣,掃了一眼那書上晦澀難懂的文字,道,“丫頭,閉目,凝神,感受天地之力。”

溫初白在被阚陽連鍋端來的竹椅上坐好,合上了雙目。

自然與人本就為一體,自然大于人,又包含着人。她之前那二十多載光陰,不是在為生活奔波,便是在為生存勞累,如此感受自然,還真是開天辟地的頭一遭。

阚陽在一邊搖頭晃腦,“老子曰:人法天,天法道,道法自然……”

溫初白聽得半知半解,堅持了一炷香的時間,睜開了眼,“不行,我感受不到。”

阚陽一歪頭,“時間太短了,你這個小丫頭,一看就從來沒有習過武,就你這閉目凝思的時間,還沒有江煜小時候紮馬步的時間長。”

溫初白問,“江煜小時候?”

阚陽捋了捋胡子,搖頭晃腦道,“想知道?冥思一個時辰我就告訴你。”

好奇心戰勝了煩躁,溫初白點點頭,又閉上了眼。

這次她心中有盼頭,時間倒也便過得快了起來,林間有風吹過,竹葉便就此響起,有趣的是,竹葉的響聲比普通樹葉要尖而空靈,像是在竊竊私語。

林間還有鳥,有些婉轉地叫着,有些咚咚地啄着竹節,還有的振着翅膀,雖然聽着也是撲簌簌的,卻和竹葉一下就能分開。

竹林裏也有香氣,聞不出是竹葉還是竹竿,亦或是二者相同,溫初白還想細細分辨,忽聽阚陽笑道:“小丫頭,一個時辰到了。”

“到了?”她緩緩睜開眼,“我怎麽覺得才過了一刻鐘。”

阚陽微笑道,“這便是自然,怎麽樣,可有什麽收獲?”

溫初白回憶了一下方才那玄妙的感覺,“談不上收獲,就是覺得,自己似乎融入到了這片竹林裏。”

“那就是了。”阚陽翻了翻書,“《九煙禦氣錄》共有九層,第一層便是感受氣,等你與之融會貫通,就可以讓這氣帶你去任意的地方了。”

溫初白聽他這樣說,心情高漲了起來,“我會努力練習的!”

阚陽哈哈一笑,迫不及待地想要把自己徒兒那點事兒抖摟出去,“你按照約定冥思,我也按照約定,給你講講江煜小時候的事兒。”

溫初白也好奇,“阚師父您快講。”

阚陽走近兩步,頗為豪邁地在溫初白對面席地而坐,“江煜啊,他小時候就是個倔強的臭石頭。”

溫初白點頭附和,“是個石頭。”

阚陽眉飛色舞,“不過你一定想不到,這個臭石頭他又貪嘴又怕黑。”

溫初白來了興趣,“怎麽說?”

“你是不知道。”阚陽賣起自己徒兒來毫不手軟,“我第一回 進宮見到他的時候,他正偷了別人的紅薯烤着吃,那吃得,滿臉都是。”

“還有,後來我不是在你們聰慧王府的院子裏教他功夫嗎?我們明明約好了夜裏,沒想到他第一日就爽了約,當時可把我氣壞了,後來你猜怎麽着?”

溫初白好奇道,“怎麽着?”

“他在半山腰就因為天黑吓得尿了褲子,哈哈哈哈哈!”阚陽高興起來,頓時忘了自己一早專門做好的造型,笑得滿地打滾。

溫初白也抿着嘴笑,但她畢竟是個姑娘,笑別人尿褲子,不好過于放肆。

哪知,阚陽瞧她笑得不夠爽朗,還以為自己說的料不夠猛,頓時坐直了身子,“不好笑?沒事,我這還有更好笑的!”

“當初……四年前吧!”他努力回想着,“反正就是他剛剛接任沒多久那會兒,他代表重黎樓外出任務,對方給他準備了四個美女,環肥燕瘦的,一個賽一個水靈。”

溫初白臉上的笑意頓時散了:“……”

阚陽沒有察覺出絲毫不對,“而且最絕的是,他們直接把人安排在了他的床上。江煜那小子辦完公務,一推開房門,四個姑娘一起叫他‘爺~’,你猜怎麽着?”

溫初白感覺心頭怒火中燒,硬邦邦地道,“我不想猜。”

“哈哈哈哈!”阚陽又一次毫無形象地在地上打起了滾,“估計你也猜不到,他竟然吓跑了!哈哈哈,一個大老爺們,被四個姑娘吓跑了,連夜跑回了重黎樓,把自己關在了書房一整天,還說要和人斷絕來往。”

溫初白松了口氣。

好你個江煜,算你自覺,不然等我病好了,看我不掰斷你的命根子。

同類推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