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4章 辭別

江桑一雙慧眼,又當了一輩子皇帝, 和江煜那麽多次往來都沒有看出他是裝的。

江煜也便沒料到, 他自以為的完美無缺, 竟然被江汎這個說不上生疏,但更說不上親密的哥哥看出來了。

江汎心系着江桑安危,和江煜說清了自己一早便知道他“舉家”裝傻的事情, 便将話題轉向了江桑, “五弟、弟妹, 你們這次進宮見到父皇了嗎?”

溫初白點點頭, “見到了。”

江汎松了口氣, 剛想問江桑是何反應,就見溫初白緊接着嘆了口氣, “可是沒用。父皇十分信賴那個汀貴妃,連藥都是她親手喂的, 就是不知道那碗裏裝的是毒藥還是解藥。”

“哎……”

柳清芳出來的時候, 門口三人皆是一臉苦大仇深, “你們這是怎麽了?阿白,你不是接聰慧王去了嗎?”

聰慧王?

一邊站着的江煜忽然被點了名, 頓時有些尴尬。

他已然知曉柳清芳是溫初白的生母, 他既已與溫初白成婚, 那此時丈母娘叫了自己,他也只能開口回應道,“娘......娘親......”

柳清芳:“......”

柳清芳這才看向他的長相——可不是那統共也沒見過幾回的聰慧王嗎?

溫初白左右看看,也撓撓頭, “娘,這......”

她解釋的話還沒開口,江汎忽然“砰”的一聲跪在了地上,“柳夫人,請您救救我父皇吧!”

柳清芳退了半步,“太子,您貴為太子,萬不可對民婦行此大禮。”

江汎恍若未聞,“父皇如今抱病在床,宮中無人能醫,我思來想去,如今能做的,只有給父皇尋一位良醫,柳夫人,求求您幫幫我吧。”

他這樣說完,又是重重的一聲叩拜,額頭砸在地上,再擡起時,竟已然帶上了血絲。

柳清芳眉頭緊蹙,又見江煜在一邊握着拳,看那樣子,似是也在猶豫要求她。

“阿白。”柳清芳撇過臉,“夜深了,和我回屋去吧。”

溫初白瞧了瞧一邊的兩人,應了一聲,跟柳清芳進了卧房。

柳清芳兀自坐在了床邊,一言不發。

溫初白思慮良久,開口道,“娘親,你是不想救父皇嗎?”

柳清芳搖搖頭。

溫初白便又問,“娘親,那你是想救父皇嗎?”

柳清芳又搖搖頭。

溫初白一臉懵逼,“又想救,又不想救,那到底救不救?”

柳清芳開口,“阿白,你可希望我救他?”

溫初白不假思索地點了點頭。

“為什麽?”

“因為......”

因為我不想讓江決如意。

溫初白話語一頓,這才想起,她重生一世的事情,江煜知道,江汎知道,可她娘親卻還不知道。

“娘,我與你說一件事。”她坐在柳清芳身邊,“這件事可能有些離奇,但卻是真的。”

柳清芳心頭微微一動,母女連心,她幾乎瞬間便知道了溫初白要說什麽,“你說吧。”

可饒是柳清芳做好了一切的心理準備,在聽到溫初白說,江決帶着溫初瀾将白桃亂棍打死,最終她也死不瞑目時,還是一陣戰栗。

柳清芳顫着唇,“所以說,上一世,溫初瀾與江決為了奪皇位,殺了你?”

“是。”溫初白想起這些血淋淋的過往也覺得心中郁結,“溫初瀾的罪已經贖了,但江決還逍遙法外,女兒不想讓他得逞。”

柳清芳閉着眼,“自打來到這皇城,嫁給你父親,我已十七年未曾行醫,沒想到這一開戒,便是接連的兩次。”

接連兩次?

溫初白一怔,“娘親,你同意診治父皇了?”

柳清芳搖搖頭,無奈道,“再一再二不再三。”

溫初白歡呼一聲,撒了歡的雀兒一般沖出了房門。

大廳裏,江汎将這幾日發生的事情已然告訴了江煜,瞧溫初白興高采烈的出來,便試探問道,“你娘親答應了?”

“答應了!”溫初白也笑眯眯的,“不過......”

江汎忙問,“不過什麽?”

她伸出三根手指,“不過有三個條件。”

江汎笑道,“莫說是三個,就是三十個,三百個,我也定會為了父皇做到。”

江煜在一旁瞧着江汎一言不發,心中泛着微微苦澀。

他也想如江汎一般,如天下所有兒女一般,為了自己的生身父親不顧一切,可他如今瞧見江桑,卻只是模模糊糊、朦朦胧胧地希望他活着。

三個條件不多,溫初白一口氣便說了清楚,“一、我娘親進宮時,必須要有人保護,不能讓江決和汀貴妃有一絲一毫下手的機會;二、我娘親所開出的方子,必須由專人煎制,專人喂服,切不可讓讓人碰到分毫;三、我娘親這人和我一樣,淡泊名利,進宮時不可露出真面目。”

最後一條。雖然柳清芳不說,但溫初白也隐隐猜到了她是在躲人,皇宮耳目眼線衆多,若是救了江桑卻搭上了她,那實在是得不償失。

江汎松了口氣,“不願意露出真容這個簡單,帶個面具、鬥笠一類的東西遮住就是了,父皇那邊我會解釋,至于煎藥、喂藥一事,也不用尋人,我就可以。不過......這保護人,以我的功夫,打打地痞流氓還行,真要是對上了殺手......”

江汎正思量,忽聽江煜低聲道,“我可以做。”

江汎瞧他一眼,随即釋然,“能帶着弟妹出去皇宮而不引起絲毫察覺的,五弟的功夫定然卓絕。”

溫初白一拍手,“那就這樣定下。”

“如此甚好。”江汎也點頭,“明天一早我便去宮中和父皇說明情況,到時候叫人過來知會你們,夜色晚了,我也先回府了,五弟,弟妹,你們早些休息。”

溫初白點點頭,“太子哥哥再見。”

江煜猶豫片刻,別別扭扭地道了一句,“大哥明日見。”

溫初白瞧江汎走遠,朝江煜吐了吐舌,“叫太子哥哥多親切。”

江煜抿抿唇,壞笑道,“娘子更親切,不若我以後都這樣叫你?”

溫初白惱羞成怒:“回你府上睡覺去!”

江煜低笑一聲,“不逗你了,我先回去了,你也早些休息。”

溫初白輕聲答應,心中有些不舍,再一看江煜,竟用口型叫着她“娘子”。

溫初白跳腳:“你給我快滾!”

江煜走了,整條湯谷街卻都蕩着他清朗的笑聲,打更的人打盹醒來,敲着手中的銅鑼,“天幹物燥,小心火燭——”

江煜身上的傷十分嚴重,離了溫初白的視線,強裝的穩健腳步便虛浮了起來。

重安在他身後跟着,“主子,您身體抱恙,明日讓屬下去保護柳夫人吧?”

江煜擺擺手,“我親自去。”

他又走了兩步,“罷了,一人太單薄,明日你和重康跟着,再叫幾個人在暗中看着。”

重安猶豫道,“這麽多人護着,是不是有些過了?”

江煜瞧他一眼,心中倒沒什麽火氣,“她是阿白的娘親,我不能讓她受到一絲傷害,阿白會難過的。”

重安似懂非懂,“對于心愛之人,就是這樣嗎?不願讓她有一絲一毫的難過?”

江煜糾正他,“不是不願,是怕。”

重安抿抿唇,一言不發。

日頭剛出,江汎便入了宮。自打江桑抱病,早朝已經停了多天,通往皇宮的大道空落落的,僅有幾個掃灑的太監宮女。

汀貴妃還沒起床,江汎長驅直入,直奔江桑的寝殿,還沒來得及進門就在外頭高聲喊到,“父皇,我給您在民間尋了位名醫!”

幾人速戰速決,帶着柳清芳行雲流水般地望聞問切一條龍。

等汀貴妃拿着早上的藥到了江桑的寝殿,柳清芳一行人都已經看完了病症,回家去了。

汀貴妃拿着藥碗進來,根本沒料到江汎會在床邊,詫異道,“臣妾見過陛下,見過太子殿下。”

江汎平靜道,“最近城外聚集民衆已散,我聽聞父皇有恙,進宮來看看。”

汀貴妃便道,“太子殿下能有這般孝心,是陛下與先皇後的福分。”

江汎心中猶豫,他素來沒覺得汀貴妃是個大奸大惡之徒,可溫初白這一世與她遠日無怨近日無仇,平白無故地潑她髒水也說不過,便微微蹙眉問道,“貴妃娘娘是來送藥的?”

汀貴妃點點頭,眼中似有祈盼,“臣妾一早起來親手熬的,只希望陛下能早日康複,龍體安康。”

“辛苦貴妃娘娘了。”江汎記着溫初白開出的條件,将她手中的湯藥接了過來,“我既已來了,就由我來給父皇喂藥吧,貴妃娘娘平日裏辛苦了,近日便好好休息。”

江汎說完這話,便将那藥湯放在了江桑床頭,餘光瞥見汀貴妃仍杵在那裏,兩眼看着床頭,頓時心如沉水。

“貴妃娘娘。”他看着汀貴妃,“早些休息吧。”

汀貴妃猶猶豫豫,一步三回頭地走到門口,忍不住又囑托一句,“藥要趁熱喝。”

江桑閉着眼,聽汀貴妃出了屋子,才緩緩睜眼,“怎麽不給我喝藥?”

江汎一頓,“早晨來的大夫說了,用她的法子治病,不能用以前的藥了。”

江桑點點頭,聲音拉得悠長,“我們父子倆也許久沒有這樣坐着說話了。”

江汎立即起身一拜,“是兒臣沒有盡到孝道。”

“不是,是朕太忙了,對不起你們幾個。”江桑瞧着他,淡淡地笑着,見江汎不語,他便又道,“前幾日,你說要來辭別,可想好了?”

江汎垂着頭,“兒臣……愧對父皇與母後的期許。”

江桑盯着江汎愣了半天,似是透過他在看他身後那已故的先皇後。

少年時代,杏花微雨,不論後來有多少個靈妃、汀妃,卻也始終敵不過心中那一隅清泉、一泓月光。

“罷了。”江桑嘆了口氣,“我與你母後,只希望你這一生能按照自己的想法去活,你願意怎樣,便怎樣吧。”

對于江汎,他是愧疚的。

先皇後去得早,江汎未曾享受幾年母愛,而那時他又忙于政務,父愛也給的寥寥。

柳清芳回了自家鋪子,便馬不停蹄地開始研究如何解毒,她雖然許久沒有接觸,但畢竟功底紮實深厚,自己也對醫術興趣滿滿,如今研究起來,哪裏還看得出當時那不情不願的樣子?

“娘親,吃飯了。”

“稍等一會兒。”

“娘親,喝點水吧。”

“你放在那邊上就行。”

溫初白無語,兩手舉在頭邊,裝作猛獸樣子,“娘親!有人來抓你了!”

柳清芳在單子上又寫下一味藥材,“讓他先……嗯?誰?”

溫初白瞧着她吓了一跳,無奈地開口,“我。”

柳清芳無語半晌,“阿白,你先去前廳與你夫君玩,娘親這就快要配出解藥了。”

“娘啊。”溫初白抱着她的胳膊,故意裝作陰森道,“你再這樣廢寝忘食下去,我可就在你的飯裏下蒙汗藥了。”

“哈哈。”柳清芳被她逗樂,“快了,真的快了,這幾日你分店的進度怎麽樣?”

“很好啊!”溫初白講起經商來眉飛色舞,“你不知道,我的鋪子如今在懷川已經開了七家了,未安開了三家,還有一家正在籌備,古德也開了兩家呢,還有一些遠一點的國家,也在準備開呢。”

柳清芳點頭道,“你看,你想起開店來就是這樣滔滔不絕,而我呢,醫術就是我的店。”

溫初白想了想,站起身子,“娘,你可真矛盾。”

“嗯?”柳清芳不解。

溫初白便板着手指頭問,“你不愛溫偏安,卻嫁給了他,你愛醫術,卻十幾年不行醫,這不是矛盾是什麽?”

柳清芳輕輕嘆了口氣,“阿白,你還小……”

“我不小啊,娘嫁給溫偏安時,并沒有比我現在大多少,再說了……”她吐了吐舌頭,“娘你忘了?我上一世可是活到了二十三歲呢。”

柳清芳哭笑不得,倒真沒了能回複她的話,“總之,嫁雞随雞……”

“嫁狗随狗,娘這一輩子,就希望阿白能好好的。”溫初白搖頭晃腦地将她說了半輩子的話接了出來,“娘!我才幾個月沒有鞭笞你,你怎麽又活回去了?聽我的,過去的事就讓他過去了,把以前那些美好的撿起來。阿白這一輩子,就希望娘親能好好的。”

“以前的美好……”

柳清芳垂頭盯着自己手中的藥碗發怔,連溫初白何時走的都沒發覺。

除了在宮中的江汎,江煜、汶雛、白桃三人都在大廳,瞧見溫初白出來,白桃便連忙過來問她進度。

溫初白瞥了一眼坐在一邊,但耳朵直沖着自己的江煜,心中暗笑一聲,“放心,我娘說配得差不多了。”

“那便好。”白桃笑着,“等夫人立了大功,皇家一定會給我們很多賞賜。”

溫初白被她逗笑,走到了江煜身邊,“喂,問你呢,我娘救了你爹,該給什麽賞賜?”

江煜瞧她一眼,伸手一拉,将她拉着坐在了自己的腿上,“賞他們結成親家,早日抱上孫兒,如何?”

“……”溫初白鼓着腮,不知道作何回答,掩飾般地撇開了頭,又見到白桃在一邊沖着自己,用四指捂着眼睛——如果中間兩根指頭沒有蜷起的話。

“白桃!”她從江煜腿上跳起來,“膽子大了,敢看小姐的笑話了,看我今天不好好懲罰你,看招!無敵撓癢癢大法!”

兩個姑娘就這樣打鬧起來,江煜看了眼自己尚有餘溫的雙腿,露出個無奈的笑,一擡眼,又對上了汶雛豔羨的目光。

兩人視線既然對上,汶雛也不好意思裝作未見,只好坐在了江煜身邊。

江煜看他一臉羨慕,問道,“你和白桃姑娘,進行到哪一步了。”

汶雛臉上露出一抹尴尬,“比不得殿下與溫姑……與王妃那樣,我心悅桃子,卻始終覺得我們還查了一些,沒到火候。”

江煜點點頭,“這樣。”

“不知……”汶雛抿抿唇,“不知殿下能否傳授我兩招,追姑娘的秘訣。”

“追姑娘的秘訣?”江煜兩手相握,一派胸有成竹地笑道,“你可問對人了!”

汶雛頓感自己抓住了救命稻草,眼中滿是感激,“殿下!”

江煜一舉手,“莫急,且聽我給你慢慢道來……”

江煜一連說了半天,汶雛半信半疑,“這……真的可行?”

江煜一皺眉頭,“自然,我和阿白可是名正言順,拜過堂、成過親的夫妻,我一個過來人,還能教你假的不成?”

汶雛點點頭,一臉嚴肅,“汶雛受教了!”

柳清芳出來時,手中已然拿着寫好的方子。

“娘親,你配出解藥來啦?”溫初白問。

柳清芳點點頭,“其實不是特別烈的毒,應該是想讓他慢慢毒發而亡。”

溫初白接過那張方子遞給江煜,“還是娘親厲害,小石頭,你快去把這方子交給太子哥哥。”

“等一下。”柳清芳止住他,又從袖中拿出一卷銀針,“還要轉告太子殿下,每日的吃食、飲水也當小心,先用銀針測了再用。”

江煜有些感動,站起身來道了一句,“謝謝娘親。”便接過那方子和銀針,身形一閃,從大堂裏消失了。

為防宮中的藥材被人做手腳,他幹脆去街上買好了藥材,一并送到了宮中。

江汎拿到方子和藥材,便立即開始熬藥,江桑的吃食也由他一手包辦,每次飯前皆用那銀針試過,父子同食。

汀貴妃送來的那一碗藥湯一直放在那,江汎捏着自己指尖的銀針,思慮再三,終于下了決定,将那銀針探了進去。

黑色。

既在意料之中,又在意料之外。

江汎也說不清自己心中是什麽滋味,他一直以為的良善之人,竟是這樣蛇蠍心腸。

正發着怔,江桑忽然叫了他一聲,“汎兒,你在做什麽呢?”

江汎吓了一跳,連忙将那銀針放在了一邊,“沒什麽,兒臣在想晚上吃點什麽。”

江桑點點頭,“成日裏吃藥,也不能喝茶,叫朕有些心癢。”

江汎想了想,“花茶應該沒事,父皇稍等,我去叫李公公拿一些。”

他說着,便起身去拿了茶水,可等他再回來,那根銀針卻不知道滾到了哪裏去,找不到了。

江汎就這樣日日守着江桑,其間溫初白與江煜偷偷溜來一次,也被他轟了回去。柳清芳的醫術底蘊的确上佳,有長子相陪,江桑的心情也舒爽,這整個皇宮無一人能診治的惡疾,竟就這樣一天一天好了起來。

這日,江煜送來了柳清芳寫的新方子和藥材,大多是些補藥。江桑毒已解淨,但卧床太久,氣血不足,需要再補補身子。

江汎一直提着的心終于放下,這道別,便再一次提上了日程。

江桑聽他又一次辭別,只是淡淡地笑着,嘆了一句,“好男兒志在四方。”

江汎跪在他面前,“等兒臣游歷回來,給父皇講一路的見聞。”

江桑點頭,眼中帶着不舍,口中卻道,“好,去吧。”

江汎與江桑道了別,便直奔了溫初白的小鋪裏,沒想到,那老僧竟也在鋪中。

“來師傅。”他道。

老僧點點頭,聲如陳鐘,“我來接你。”

江汎應了一聲,鋪中衆人都在,他便一一道別,囑托江煜多進宮照顧江桑、與溫初白生活幸福;又再次謝過柳清芳對他父子二人的相救,祝她健康平安;等輪到溫初白,他卻頓了一下,“弟妹,我這個請求可能有些唐突,但我思來想去,也沒什麽人值得放心,只好拜托你了。”

溫初白一拍胸口,“有什麽事情盡管吩咐。”

“就是……”他望了一眼僅一牆之隔的文貝街,“文貝街經這半年努力,已然有了很大的變化,但我要離開皇城,心中始終放不下他們。你若是有時間,請幫我照顧一下。”

他邊說着,給溫初白深深一拜。

“太子哥哥。”溫初白忙去攙他,“你別擔心,我絕對給你把那條街看得好好的,明天就去!”

江汎淡淡笑着,放下心來,“我自是相信弟妹的。”

幾人又寒暄幾句算作道別,那老僧忽然從袖口掏出一個新做的水葫蘆遞給江汎,“既要和我走了,便帶上自己的家當。”

江汎淺淺點頭,将那葫蘆系在自己腰間。

老僧看他系好,便往門口走了兩步,快要出門,又回首道,“先前的叮囑,千萬莫要忘了。”

這事他已經提了三次,溫初白又怎能忘記,便連連點頭,“定不會忘的。”

明明是秋日的午後,湯谷街上閑逛、游玩的人衆多,可這二人卻格外顯眼,日光打在二人腰間的葫蘆,散出晃眼的萬道光芒,等那光散了,二人早已隐在了喧鬧的市集中。

“太子哥哥走了。”溫初白望着街邊道了一句。

江煜抵着房門,酸溜溜地,“你和我大哥這樣熟稔。”

溫初白瞧他一眼,“那可不是?太子哥哥他比你高、比你帥、比你高風亮節、比你舉世無雙。”

江煜豎起眉毛,“他有比我高嗎?應該是我更高一些吧?”

“略,太子哥哥在我心中一丈高。”溫初白朝他扮個鬼臉,笑着跑了。

江煜一個人望着門框,陷入自我懷疑,“我……我沒有我大哥高嗎?我應該比他高一點吧……”

作者有話要說:  男孩子真的是很在意身高問題,哈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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