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男人和男人較量,有時不在言語,也不貿然出手,而是眼神中的厮殺,刀光劍影,你來我往。
不過這一世,秦昇改變了策略,不想整死沈恒,那就只能努力将這個絆腳石變成踏腳石。
可顯然不那麽容易,沈恒這性子跟糞坑裏的石頭一樣又臭又硬,現階段,秦昇也沒太好的辦法拉攏他,只能用最蠢又最管用的一招,那就是---
死皮賴臉。
“晚輩很喜歡皖城這邊的風土人情,大伯更是體恤晚輩,聽說我胃口不好,介紹了許多當地美食,可謂是琳琅滿目,我這才試吃了一半,若不能将美食嘗遍,實在是人生一大遺憾,如今外頭正亂,我也只能再等些時日了。”
說罷,秦昇頗為惆悵地輕嘆了一聲,似乎心情真的有受到影響。
沈恒見過太多不要臉的人,但能把不要臉的話說得如此煞有介事,臉不紅氣不喘,聽着還很有道理,也就唯獨秦昇一人了。
先帝當年将廢太子貶黜到南平,可想到将來有縱虎歸山那麽一天。
沈恒閱人無數,見到秦昇的第一眼就直覺此人非池中物,如今年歲尚淺,待過個幾年,心智成熟了,更難對付。
“秦小郡公執意留下,那麽,希望你能規規矩矩當個過客,而不是攙和主人家的事務,甚至跟主人發生沖突。”
老夫人寫給沈恒的密信裏将沈家近期發生的大事小事都提了一遍,若不是容峥落馬,秦昇打了沈奎,這兩個外男住在沈家讓沈恒很不放心,他也不會這麽快趕回來。
也好在他回得及時,将她平平安安接回府。
“秦昇年輕氣盛,因為一時口角和沈表哥發生沖突,事後內心很是愧疚,以後定當審時篤行,不與小人争長短。”
沈恒前面聽着還好,感覺這小子還有點誠意,沒到無可救藥的地步,可最後一句,秦昇無比認真地說出來,沈恒頓時很想将他一棍子攆出沈家。
沈家的人是小人,你就是大人了?
這小子實在猖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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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恒冷嗤:“但願秦小郡公說到做到。”
言罷,甩袖,大步走遠。
秦昇望着男人壯實的背影,目光也是十分堅定,難度大,才有樂趣,鹿死誰手,且看誰技高一籌了。
沈恒轉腳又去了楓園,看望卧了一個多月床的沐恩侯世子,容峥聽聞沈恒來了,讓随從攙着自己,勉強半坐起來,靠在床頭,唇畔勾起演練了無數遍的無害笑容。
進到屋裏,沈恒見到臉白得跟鬼似的容世子,那羸弱單薄的身軀,他輕輕推一下感覺都能垮掉,心下更是五味雜陳,盡量緩和語氣:“世子近日感覺如何?有沒有好一些?不如這次沈某回京,帶着世子一起,到了京城,再請太醫仔細為世子診治。”
容峥不能留在沈家,他摔傷腿與沈家無關,住久了,衆口铄金,人言可畏,反倒多生事端。
容峥還沒回複,守在床邊的丁強連忙道:“傷筋錯骨,躺半年都不算久,我家主子現下實在受不住舟車勞頓,沈大人請不要強人所難。”
沈恒官職不低,但他們沐恩侯府也不是吃素的,想攆人,也要看主子願不願意離開。
“我和三舅舅講話,哪有你插嘴的份兒,還不給三舅舅道歉。”
容峥提氣一聲叱喝,丁強頓時變了臉色,垂下了頭,拱手朝沈恒賠禮:“是丁某越矩了,望沈大人海涵。”
沈恒未搭理,只看着容峥道:“既如此,那就再住些時日,如今城內動蕩,也不适宜挪動。”
“動蕩?所為何事?”容峥露出一絲迷茫,好似不解。
沈恒目光沉沉地望着容峥,須臾,才道:“世子成日悶在房中,外面昏天暗地,又如何知曉。”
這邊,姚氏懂規矩也守規矩,沒有急着帶女兒回屋審問,而是先去到寶松院給老夫人請安,而不是等到老夫人喚她。
朱氏正對着老夫人訴苦,一把鼻涕一把淚,可看到姚氏攜女進來,立馬背過身取出帕子擦拭,可紅紅的眼圈一時半會也消不去,姚氏看到這位二嫂哭紅眼的模樣,心裏着實驚了一下。
二嫂比大嫂更要強更拔尖,人前總是端着一副百事不愁的笑臉,受了什麽樣的打擊才會苦成這般。
阿妧悄咪咪跟母親咬耳朵:“二叔被流民打傷,困在衙門裏有五六日了。”
姚氏聞言一愣,沒想到這群流民如此膽大包天,居然連當地官員都打,後怕之餘又無比慶幸,幸好沈恒來得及時,不然她怕是兇多吉少了。
老夫人見到姚氏安然無事,心裏也是輕松不少,她殷切詢問親家公的病況,以及外面局勢,姚氏從善如流,一一作答,将自己這些日的經歷大致講了一遍,略掉兄嫂避她嫁給蔡知府做妾那段。
朱氏聽聞小叔子緝拿住了幾個鬧事的小頭目,情緒一下子上來了:“三弟妹,你快去跟四弟說說,叫他派多些青衣衛在他二哥身邊,可千萬不能再出事了。”
她這會兒也沒使絆子的意思,确實真情流露,擔憂自家男人安危。
崔氏也趕緊道:“對對,還有他大哥,也不能少了人。”
那些個衙役就是吃幹飯的,空有花架子,碰到厲害點的人物,打不過還得認慫,指望他們那就是等死。
如今唯有沈恒才是他們所有人的救星。
可令阿妧不解還有郁悶的是,大伯和二伯都是四叔的兄長,四叔怎麽可能不管,一個個求到母親這裏算怎麽回事。
姚氏神色不變,輕輕柔柔道:“二位嫂子多慮了,他們兄弟情深,四弟怎麽可能不管兩位哥哥,青衣衛也已經分撥趕去了兩邊衙門,他們都會沒事的。”
半句話都沒提到自己,四兩撥千斤的本事,阿妧旁邊聽着打心底佩服母親。
尹川府衙設在皖城,老大沈榮跟着蔡知府做事,沈恒的知州衙門則離得有點遠,就跟他和蔡知府的關系一樣,表面敬着,實則疏離。
兩邊都有派衛兵過去,朱氏和崔氏聽後各自松了一口氣,崔氏第一樁心頭事放下了,轉而又想起另一件急事:“家裏餘糧不多了,最多也就再支撐個三四日,流民不除,可如何是好?”
“四弟都回來了,你還擔心什麽,青衣衛拔刀往那裏一站,誰敢亂來!”
朱氏在尚京住了好幾年,早就見識過青衣衛的威風,對沈恒很有信心。
京裏哪個官員犯了事,他們說抓就抓,抄家産算是輕的,倘若罪行嚴重,一家老少都得遭殃,僥幸活下來也要去掉半條命,街坊四鄰看着都覺得心慌,能做好幾日的噩夢。
好在青衣衛指揮使出自他們沈家,大樹底下好乘涼。
老夫人聽着兒媳們你一言我一語,心神卻已飛到了天外,想她那衣錦還鄉的小兒子,最愁的也是他,皺了眉頭不耐煩擺手:“民不與官鬥,一群烏合之衆還能鬧翻天不成,你們把子女們都管好,我就謝天謝地了,好了,都回去,這個天還塌不了,一個個慌什麽!”
老太太攆人,朱氏永遠是最識趣的一個,閃得比誰都快。
崔氏急着算賬查餘糧,也沒心情呆下去,道了安匆匆離開。
姚氏帶着女兒最後走,剛轉身,老夫人将母女倆叫住,卻讓沈妧先回來,她要留姚氏單獨談談。
作者有話要說:
你們最喜歡哪一對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