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0章
林端拿出一本小冊子, 推到蘇瀾面前, “這是我在宮裏藏書樓找到的, 你看看, 興許有用。”
藏書樓?
蘇瀾有些狐疑。
林端又道,“自然是謄抄本,我總不能把原書給帶出來。”
蘇瀾自然不是因為這本書看起來很新而狐疑。
她也算在藏書樓看了好幾年的書了,不敢說全都看完了, 也看了大半, 尤其是和解殿下蠱毒相關的, 她來來回回不知翻了多少遍, 印象裏, 不記得哪本有用。
不過既然林端誤會,她也不必解釋,做出個“原來如此”的表情。
她低頭翻閱。
第一頁, 金蠶蠱。
取十二蟲,如毒蛇、蜈蚣、蜥蜴、蚯蚓、蛤蟆等等,将蟲置器密封之,秘密埋于十字路口, 經七七四十九日, 獨存一蟲, 再秘密取出置于香爐,早晚用清茶、馨香供奉,得無形金蠶,存于香灰。
施蠱時, 取香灰放于食物中讓過人食用即可。
看到這兒,蘇瀾确定,這絕非藏書樓的東西。
別的不說,她在藏書樓看了多年書,各個角落都翻遍了也沒看過這本,林端随随便便一找,就找到了?這書本就是他放進去的不曾?
這原本也不重要,可林端騙她做什麽?
蘇瀾的心思百轉千回,故看的就有些慢。
直到最後一頁,食心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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哪怕知道這本書未必那麽可靠,蘇瀾的心也狂跳不止,這就是殿下中的蠱?
她認認真真,一字一句地讀下去。可惜的是,這裏記載的都是練蠱之法,卻無解蠱的辦法。
蘇瀾有些失望。
林端似是知道她心中所想,說道,“這食心蠱大概是寫書人獨門秘創,想必太子已經網絡不少制蠱解蠱高手,有了這制蠱的法子,還愁找不到解蠱的辦法?”
倒也是。
蘇瀾突然激動起來,如此一來,也許十天半月,殿下就能好了呢。
“多謝表哥。”蘇瀾謝完就要走,林端叫住她,神色有點冷,“什麽時候放了我義父?”
“只要證實這個有用,我自然會放了他。”蘇瀾揚揚手中的書,說道。
但現在,是絕不可能放人的。
縱然她确實很激動,期待不小,但她對林端的說辭,仍持保留意見。
他那麽仇恨殿下,萬一瞎寫幾筆想害殿下呢?
她得去跟蕭千裏求證。
----如果這本書是真的,卻又不是來自于宮裏,那林端是從何處得到它的?
不可能是齊王府,否則齊王定早早送給殿下了。
而林端又不大可能無端端就早早研習巫蠱,那就只剩蕭千裏了。
他不是天下第一神偷嗎,也許早年從何處偷來的。
蘇瀾迫切地要斷定這本書的真假,也就顧不上去見聿哥兒了,只能改日再回來。
一回東宮,蘇瀾就立刻奔向地牢。
如今,東宮已沒有任何地方是她不能随便去的了。
蕭千裏被關了兩年,容顏不見憔悴,反倒圓潤不少,就連膚色也白了少許。若不是手腳都被鐵鏈鎖着,還以為他是來休閑放松的。
見到蘇瀾,看似很享受的蕭千裏老淚橫流地向她沖過來,但因手腳困于鐵鏈,速度并快不起來,動作還顯得笨拙。
“大侄女,你快去求求太子,放我出去吧!我寧可受一百個板子,也不想再在這裏多待一刻!快點放我出去啊!”
蘇瀾“???”
她記得上次來的時候,他分明說絕不要她去求太子啊?
他在這裏都遭遇了什麽?
不過,他看起來過的很好啊。
此時的蘇瀾,并不想知道他都遭遇了什麽,所以說道,“我來這兒,也是想放你離開,不過你得幫我個忙。”
剛才還涕淚橫流,只想趕緊離開這個鬼地方的蕭千裏卻愣了下,眼裏有些遲疑,并沒有一口答應。
蘇瀾把那本小冊子遞過去,“你看看,有沒有印象?”
蕭千裏困惑地拿過去看,翻開第一頁,眼睛瞪的溜圓,“這不是……”他死死盯着蘇瀾,呼吸變得急促,“你從哪兒找到的這個?”
他認不得林端的字。
蘇瀾說,“買的。賣的人說是從你家裏偷來的,我得确認一下。”
蕭千裏的失望溢于言表,倒是沒問好好的她買這個做什麽。
他說,“我以前是有一本這個,但不是這本。我那本,不但寫的有如何制蠱,也有如何解蠱。賣書給你的人在坑你。”
蘇瀾心一緊,連忙問,“當真?每一種蠱都有解蠱的方法?”
蕭千裏有些茫然,費勁地想了想,“這個我就記得不太清楚了。十幾年前的事了,我又不像你們,各個都過目不忘,哪裏記得那麽清楚。”
怎麽就不能記清楚呢!
蘇瀾又氣又急,“你再好好想想!”
蕭千裏很煩躁,但想到這可能關系到他是不是夢出去,只好再動腦子想,一頁一頁地翻下去,也許會有點印象?
直到最後一頁,他眼一亮,大笑道,“哈,這個肯定沒有!我記得很清楚!”
蘇瀾是看到他一頁一頁的翻的,所以知道,他指的就是最後一頁的食心蠱,心裏一沉,不死心地還要湊過去看,果然是。
她急的都快哭了,幽怨地看着蕭千裏,“這你怎麽就确定呢?萬一是記錯了?”
蕭千裏很無奈,費力地撓頭,無辜地說,“我肯定沒記錯,當時情況緊急,那個邋裏邋遢的老頭子都沒寫完就硬塞到我懷裏叫我快跑!我是看着他寫的,的确沒有寫解蠱的方法!”
老頭子…寫…塞…
莫非他說的那個老頭,就是和蘇皇後秘密往來的巫醫?
好巧!
可是,偏偏沒有解食心蠱的辦法!
蕭千裏畢竟是老江湖,看出這解食心蠱對蘇瀾好像很重要,又努力地再回想了當時的情形,想了許久,終于想起點有用的東西來,激動的大喊,“我想起來了。”
十六年前,他又去了趟京城,原本是想查探商家情形,看能不能把林端送回去,畢竟跟着他東躲西藏的也不是辦法,誰曾想竟然驚動官府,他只好四處躲藏,躲進一個不大,還有些髒兮兮的院子,看到一個邋遢的老頭拿着個罐子在院子裏神秘兮兮地搞拜月儀式。
蕭千裏看了會兒就呵欠連天,見官府果然沒追來,就藏在房梁上睡着了。
直到一陣狂笑驚醒了他,就見那個老頭抱着罐子激動的不停喊,“成了!終于成了!”
瘋子!他肯定瘋了!
蕭千裏心想。
過了約半柱香的時間,老頭才平靜下來,小心翼翼地抱着罐子回屋。
那時候,已經快天明。
蕭千裏被吵醒了,睡不着,又有些好奇到底成什麽了,就沒立刻走,就見老頭來到一個放滿了一模一樣罐子的木架前,似要找個地方放下,神神叨叨地說,“這可是世上絕無僅有的食心蠱啊,絕對沒有人能想出如何解蠱毒,我也不行。啊,不行不行,那丫頭如此心狠手辣,萬一用到我身上怎麽辦?我得想想,怎麽解,怎麽解……”
“啊啊啊……想不出來!想不出來!那丫頭肯定不會放過我!我得離開!趕緊離開!”
忽然那老頭大喝一聲“誰!”竟是從鏡子裏發現躲藏的自己,那時的蕭千裏也是初生牛犢不怕虎,被發現了就現身,解釋自己被官兵追,躲在此處而已。
老頭打量他許久,最後嘟囔了句“看着也不像有武功的”,就放過了他,而後繼續在屋裏轉圈,神神叨叨地念叨。
他在那兒待了一天,老頭念叨了許久,他也沒聽出個名堂來,暈暈沉沉半睡半醒,過了很久,老頭突然大喝一句,應該是,應該是陰?陽?
對,是“以陽克陰或可行”。
當時那一嗓子驚得蕭千裏差點從房梁摔下來,還沒反應過來什麽意思,老頭突然擡頭說,“待着別出聲!”
他愕然,不久後就看到老頭領了個唇紅齒白的少年進來,長的怪好看的,只不過沒有商兄弟好看。他心想,然後躲在房梁上,聽到那少年管老頭叫師傅,很是恭敬又有些親昵,但待的并不久,拿了那個裝着食心蠱的罐子就走了。
少年一走,老頭回來,匆匆在那小冊子上添了幾筆,把他叫下去,把小冊子塞到他懷裏,要他保管好,然後急促陰冷地叫他走,趕緊走,永遠別回來,否則有性命之危。
他當時被老頭的表情給吓壞了,竟是想也不想就跑了,只是外面風聲還緊,又躲了一日,後來才覺得不對勁,又跑回去看老頭,老頭已經死了,死狀凄慘,那些罐子,全都不見了。
他應該給老頭收屍的,可老頭當時的死狀,想到他的那些蠱,他又害怕,磕了個頭就趕緊跑了。
後來才在寺廟裏給老頭點了長明燈,請了和尚做了場法事超度。
但他不知道老頭叫什麽,更不知生辰八字,也沒他的物件,便自己抄了那本小冊子後,把原書燒給老頭了。
如今想想,越發覺得當初自己太膽小懦弱,愧對老頭。
蘇瀾卻是全部注意力都被老頭那句話給引過去了,忍了又忍等到蕭千裏追憶完往事,才問,“你确定說的是那句以陽克陰?還有沒有別的?”
“別的,我也聽不清,也确實記不得了。”蕭千裏都快把腦袋撓破了,也實在想不出別的。
蘇瀾雖然急,也知道蕭千裏确實盡力了。
畢竟是十幾年前的念叨,誰能記得那麽清。
“那你再看看,這上面寫的跟你當時謄抄的是不是一模一樣?”蘇瀾指着最後一頁問,那上面寫的,所有毒蟲都是用的母蟲,拜月儀式倒也詳細。
蕭千裏看了看,茫然又無辜,還沮喪,“我真的記得沒那麽清楚啊!你當各個都是你們商家後人,全都過目不忘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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