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6章
這次, 蘇瀾識趣地沒再去和趙燚牽手, 不去親昵地抱着他的胳膊。兩人并排而走, 中間還隔着幾寸的距離。
趙燚不經意地看了眼兩人間的空隙, 有些怔愣,仍覺得煩躁。
“燚哥哥,瀾兒最近有做什麽讓你不高興嗎?”蘇瀾真誠地發問。
沒有。
确切地說,一直以來, 她做的很多事都是在挑釁他。現在想想, 他都不知道以前是怎麽容忍的, 而現在, 為何又容忍不了了。
一開始, 趙燚還當是自己情緒不好而無法忍受她,但次數多了,他都覺得不對勁。
他以前是喜歡她的, 就算現在不喜歡了,也不應該這樣沒有緣由的,毫無預兆的,突然就不喜歡了。
以前覺得她可愛的, 有趣的, 現在多看一眼都覺得厭惡。
就連她甜甜地叫他燚哥哥, 他都覺得渾身難受。
這種變化太突然。
有古怪。
趙燚說,“沒有。應當是受蠱毒影響,控制不住脾氣。”
“啊?”蘇瀾不懂,“燚哥哥吃的藥不是有所緩解嗎, 怎麽還會有這種影響?”
“吃的多了,藥效就不明顯,最近也沒新的藥。”
這倒是。
蘇瀾突然能理解了。
就像他們成親之初,甚至在更之前,殿下的暴戾,也多是因為他不受控制地要發洩出來。
她不由得很沮喪。
努力了這麽久,一下子就被打回原點。
“解蠱的東西他們還沒研究出來嗎?”蘇瀾半是抱怨,半是嘀咕,“怎麽這麽慢啊。”
趙燚身形一僵。
不是沒研究出來,而是那法子……他瞥了眼少女姣好的側顏。
以前是不舍,現在是,無法接受。
他寧可一輩子被蠱蟲禍害,也不要和她行房!
蘇瀾并沒有注意趙燚一瞬間的古怪,還在苦惱以後怎麽和殿下相處。
若是一直這樣下去,遲早有一天殿下會休了她,說不定還會一時忍不住要了她的小命。
想想都瑟瑟發抖。
可是,殿下遲遲不能解蠱毒,她做什麽都是徒勞的啊。
她以前,究竟是怎麽俘獲殿下的?
她沒記錯的話,就是靠她一身軟軟的肉。
可問題是,現在殿下對她一點興趣都沒有了,挨一下就跟丢了清白一樣,她還能怎麽哄殿下高興啊。
跟着幾天,蘇瀾都在冥思苦想還能怎麽讓殿下重新對她有興趣,又不敢輕易嘗試----一個不好,起了反作用,不用等以後,她現在都會被休。
只是蘇瀾靜靜地觀察幾天,還沒決定最終用什麽辦法好,先就發生了件不可思議的事。
那日他們到了一個還算繁華的縣城,趙燚因為才對蘇瀾發了通脾氣,事後又有些後悔,叫人買了個嫦娥奔月的糖畫給她,她欣然接受了趙燚的道歉。
變故忽然發生。
那攤販用來熬糖漿的爐子忽然起火,轟的一聲竄起尺來高的火焰。
當時蘇瀾就站在爐子邊上,火一起,吓得她花容失色,糖畫也掉了,趙燚略一遲疑,拉着她的手讓開幾步。
也只是剎那的功夫,那火苗已經熄滅,蘇瀾還驚魂不定,忽聽得井大顫顫地問,“主子,您是不是燙傷了?”
“燙傷?”
蘇瀾大驚,一側身就擡起趙燚的手腕,還什麽都沒看到,就聽見趙燚吸了口冷氣迅速甩開了她。
蘇瀾還以為碰到他傷口了,更急的不行,“帶燙傷藥了嗎?哪有醫館,先去看大夫!”
“不必。”趙燚聲冷如冰,看向蘇瀾的目光有些複雜,“先回客棧。”
“這怎麽行!”蘇瀾被他那一眼看的心都沉到谷底,但還是堅持去看大夫,處理傷口。
趙燚冷冷道,“沒有燙傷,回去!”
啊?
回到暫住的客棧,屋裏只有趙燚蘇瀾和井大,其餘人都在外邊候着。
“主子,剛剛怎麽了?”井大心緒惶惶地問。
趙燚面沉如墨,先擡起雙手,翻轉幾下給他們看,“沒有傷口。”
蘇瀾看的很仔細,的确沒有。
那就好,那就好。
她才舒了口氣,就見趙燚的手朝她伸過來。
她眨眨眼,有些疑惑,是她理解的那個意思嗎?
趙燚臉色更黑,蘇瀾不由自主地吞了口唾沫,現在的殿下可不好惹呢。
于是她只好小心翼翼地把手伸出去,輕輕地搭在他的手掌上。
就聽趙燚“嘶”地吸了口氣,沉如墨的臉都白了幾分,蘇瀾一慌,立刻縮回手,“燚哥哥怎麽了?”
她這手還長了倒刺不成?
井大卻聲音一沉,“主子,可否讓奴才一試?”
趙燚沒說話,直接朝他翻開手掌。
跟着蘇瀾就看着井大和趙燚的手挨在一起,趙燚毫無反應。
這什麽意思?
就她的手有問題?
井大略一沉吟,有些猶豫地說,“要不,讓井八也試一試?”
蘇瀾,“嗯?”
趙燚沒怎麽考慮,“可。”
蘇瀾“……”
不是,你們到底在打什麽啞謎?
很快井八就進來了,似乎已經知道自己是來幹什麽的,被吓得面無人色,戰戰兢兢地停在兩步外。
趙燚臉一沉,“過來。”
井八求救似的看向蘇瀾,蘇瀾愛莫能助,她如今都自身難保呢。
井八認命地頂着趙燚兇殘的目光又往前走了一步,顫巍巍地伸出手,哆嗦個不停,趙燚看的不耐,直接一把抓住她的手,吓得她本能地想甩開。
也,甩開了。
“主子,怎麽樣?”井大連忙問,雖然趙燚的反應已經很明顯了。
“沒有感覺。”趙燚冷聲道。
“那就果然是了。”井大憂愁地眉都擰成川字,看向蘇瀾的眼神十分同情。
“到底怎麽回事?”蘇瀾被看的心裏很慌。
“厭情蠱。”趙燚聲冷如冰。
蘇瀾瞪圓了眼。
殿下,中了厭情蠱?
這厭情蠱在商林端給她的小冊子裏是有記載的。
中了這種蠱的人,無論曾經多愛一個人,都會忘卻曾經恩愛,厭惡施蠱之人。
這種蠱,倒是可解。
解法也不難,就是中蠱人和施蠱人行房即可。
可問題就是,中了這種蠱的人,若和施蠱人有肌膚相觸,則痛如刀絞,若還強行行房,還不如死了算了。
而且,殿下情況特殊,他若強行行房,還會喪命。
所以,不管出于什麽考慮,殿下都不可能解了這蠱了。
到底誰這麽惡毒!給殿下下這種蠱!
這厭情蠱症狀特殊,可以看得出,一般人都不會給心愛之人下這種蠱。
所以所謂的施蠱,其實是先把蠱引到自己身上,再和中蠱人接觸,蠱則轉移到中蠱人身上,然後就慢慢厭惡施蠱人。
所以,即使蘇瀾是施蠱人,卻不是下蠱人。
“确定嗎?會不會搞錯了?”蘇瀾懷着萬分之一的希望問。
最好就不是。
如果真的是,她不如去死了算了!
“回夫人,蠱王已經在來的路上,不日就到,等他檢查過才能确定。”井大想想又補充就句,“有蠱王在,就算是厭情蠱,說不定也有別的法子可解。”
可是,萬一沒有呢?
她就要一輩子單相思了嗎?
到底是誰!
誰那麽缺德給人下這種蠱?
因為殿下開始不喜她,最近她都沒有和殿下親親抱抱拉小手了,最近的一次,也是在農家借宿之前。
她接觸了那麽多東西,到底蠱是放在哪兒的?
若是讓她知道誰下的蠱,非扒了他的皮不可!
氣死她了!
蠱王一行沒幾天就到了,給趙燚檢查之後,确認的确是中了厭情蠱。
趙燚因已經中蠱,雖然憤怒下蠱的人,其餘方面,卻還好,其餘人,也多是同情憐憫,唯有蘇瀾,反而成了最大的受害者,真是求愛不得,求不愛也不行。
蘇瀾再也顧不得維持她的形象,當場就哭了,“那怎麽辦,就真的沒有辦法解了這蠱嗎?”
蠱王都快六十的人了,見着這麽一楚楚動人的小姑娘哭,心就像被人給剜了一刀似的。
可就是被剜無數刀,他也無能為力,汗顏道,“老朽無能。”
“食心蠱不能解,厭情蠱也不能解,你這個蠱王到底能解什麽?”蘇瀾傷心的不行,生平第一次,氣的口不擇言。
這……
蠱王覺得自己很冤。
他瞅了瞅趙燚,見他沒什麽反應,略一思索,像在決定是否要豪賭一場,最後一咬牙,“食心蠱可解。”
所有人都看了過來。
蘇瀾都忘了哭。
都不知是不是被震到了,打了個哭嗝,像沒聽清楚他說什麽似的,問了遍,“你剛才說什麽?”
蠱王小心地,飛快地看了眼趙燚,見他雖是驚訝,卻并沒有動怒,沒有阻止,把心一橫,一股作氣道,“根據老朽弟弟的提示,老朽已經用公蟲制出了陽性食心蠱,要給女子種下,從立夏那日到夏至後一天,和主子陰陽交合,共七七四十九次,則可解了主子的食心蠱。”
屋裏一陣死一般的寂靜。
蠱王一口氣說完,臉都白了,小心翼翼地又看了看趙燚,他仍只是面無表情,有些不耐有些煩躁,卻沒有動怒的意思,他才劫後餘生般的松了口氣。
中了厭情蠱,果然是如此效果。
蠱王的每個字蘇瀾都懂,但這一整段話連起來,她就懵了。
不是說中了食心蠱不能圓房嗎,否則就會死。為什麽解蠱的辦法卻恰恰好是行房?
還,七七四十九次?
而是,她還會來小日子的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