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 (24)
吧。”
慧妃見狀,氣的差點沒有咬碎一口銀牙。
她不想回去,皇上卻不顧自己臉面,直接說要讓護衛送她回去,而秦璇或許是想要回去,他卻不同意,這根本就是差別對待。
她到底哪裏比不得那個秦璇?
心中再不甘心,也知道君無戲言,無奈只得走上去,讓下人伺候着沖洗了一下,這才被攙扶上馬車離開了。
珍妃看着那消失在土路盡頭的奢華馬車,輕笑道:“皇上為何不同意娘娘您回宮,要知道……”
要知道皇後娘娘如今懷有身孕,雖說月份還不大,但是娘娘本來就瘦,如今已經能看到些微的起伏弧度。
她詫異的看着面前的秦璇,那帶着懊惱的眼神,那因為怒氣而鼓起來的雙頰,那紅豔豔的酡腮和潋滟的紅唇,這到底是不是生氣?
秦璇冷哼一聲:“若是他答應,我還能順便走別的路到處轉轉,不愧是皇帝,果然是狡猾,居然看透了我的想法。”
劉婉珍心裏都想罵娘了,這就是皇後?她不會平時也是這般和皇上相處的吧?喂喂喂,這樣真的沒問題嗎?
話說,她以前是如何和皇上相處的,若是也像皇後這般,皇上是不是就會臨幸她?
“嗨,別亂想,你心裏的想法都是錯的。”秦璇無奈的開口打斷珍妃的意淫。
珍妃愕然,“娘娘知道臣妾心中所想?”
“那還用問?就算沒有表現在臉上,你的眼神也騙不了人。”秦璇近乎無語,這有什麽好奇怪的,“不過我奇怪的是,你為何會想要站在本宮這邊了,不是太後那邊才更安全嗎?”
珍妃沒有想到秦璇會這般的直接,卻也不知道該如何解釋。
“娘娘,臣妾表現的那麽明顯?”說完,苦笑一聲,“其實臣妾要的也不多,只是想護着家人平安就好,太後無法達成臣妾的願望,臣妾心中有數,若是繼續跟着太後的話,指不定劉家會早早的隕落。”
“太後是皇上的嫡母,這些年皇上是如何的敬着太後,你也不是不知道,這有什麽好擔心的。”秦璇不以為意。
“臣妾不知,只是心中覺得不安,臣妾知道娘娘的為人,但是臣妾保證,不會和娘娘作對的,只要能護的家人平安。”
秦璇彎腰按照那邊的人的指點,精準無誤的插進去,最開始的秧苗雖然軟塌塌的浮在水上,但是過幾日就會站起來的。
“你還有事瞞着本宮,本宮信不過你,你劉婉珍絕對不是個表面看上去那麽安分的人,本宮是個很謹慎的人,同時也心狠手辣,這一點你千萬不要理解錯了,只要為了心中的目的,我會不擇手段,若是你真的要服從本宮,就要拿出你的誠意,否則的話,你會毀在本宮的手上。”
珍妃被她的話吓得不輕,說實話,秦璇表面看上去根本就不像她說的那般。
等等,珍妃突然想到了什麽。
“娘娘,您為何要和臣妾說這樣的話?明明不說才最好。”
是了,為何要和她說的這麽明白,明明隐瞞了也沒有什麽,反正她是看不透皇後的想法。
“因為你說要依靠本宮,卻不和本宮說實話。”直起腰身,伸手在背後敲了敲,然後繼續低頭插秧,“說明白點,本宮疑心病很重,不和你說明白,以後你讓我利用,怕你會後悔。”
珍妃咬唇不語,看到她漸漸的向前走去,趕忙彎腰加快了腳步。
“娘娘,臣妾想得到皇上的寵愛,想……”
“你和我這樣說沒用,你這些話應該和皇上去說,難不成本宮說讓她去臨幸你?他就會過去?就算可以去,本宮也不會答應的,他是本宮的男人,他就只能有本宮一個女人。”
“……娘娘,那是皇上,娘娘的父親不是也有好幾個妾室嗎?”珍妃大駭,這種話若是傳出去,她的名聲就徹底的毀了。
只是如今皇後和她親自說出口,她卻不敢說出去,否則其後果真的是難以估計。
“是啊。”她微微嘆口氣,“繼續吧。”
她覺得似乎有些難以控制,明明是來助他奪得天下的,誰想到居然會說出方才那番話,她不是來和景千曜談戀愛的。
雖說她很憐惜他,但是愛情會不會太過奢侈。
“剛才的話你就當沒聽到吧。這有了孩子,總覺得會胡思亂想。”
來回種完一趟,他們就走上地壟,然後春詩和夏詞就帶來了清水給她清洗掉小腿和腳上的泥土,伺候她在車內換好衣裳,這才給她倒了一杯茶。
“娘娘,是不是很累?”春詩問道。
她們可是看到了,娘娘栽種的水稻秧苗很整齊,近乎就是一條直線,而相比較起珍妃娘娘那歪歪扭扭的,簡直就是範例。
“還好,這都是小事。”她搖搖頭,然後掀開車簾看到景千曜正看着面前的農田,和周圍的官員不知道說着什麽。
若是真的如同大國師所說,今年北方大旱,不知道北方的百姓該如何過活,但靠着朝廷的赈災款,還真的是有些捉襟見肘。
或者說,今年若是真的大旱,不知道要有多少朝廷命官掉腦袋了。
她若是說自己有些興奮,會不會被人罵死?
先回到宮裏的慧妃,不意外的再一次砸光了宮裏的茶碗杯碟,讓以往溫柔秀美的容顏變得格外的猙獰,吓得殿內的下人紛紛跪地,防止娘娘的怒火蔓延到她們身上。
“你躲什麽?狗奴才,居然敢躲?本宮讓你躲,你再躲。”
看到一個茶杯順着一粉衣宮婢的身邊略過,她頓時氣惱,上前抓着那宮婢的頭發,就是一陣暴打猛踢。
那宮婢被她的護甲刺破了臉頰,勾亂了頭發,但是這所有的一切都比不得那全身的刺痛。
“娘娘饒命,奴婢不敢了,請娘娘饒命。”
慧妃也不管不顧,一直鬧騰到她覺得全身累了,才松開那宮婢的頭發,回身踉跄的繞過碎瓷片,走到上面的錦榻上坐下。
陳嬷嬷倒了一杯茶,上前遞給她,輕聲道:“娘娘,喝點茶潤潤喉吧。”
慧妃本來想發火,可是看到面前的人,才擡手接過來,喝了半口之後,察覺到實在是因為怒氣無法下咽,放在旁邊,對她道:“陳嬷嬷,真的是一點辦法都沒有嗎?本宮不甘心。”
“奴婢知道娘娘不甘心,可是她是皇後,而且現在還身懷龍嗣,若是稍微有個差池,她甚至會用別人為自己的孩子陪葬。”說到這裏,她揮揮手,把殿內的人遣散出去,才繼續說道:“娘娘,現在和以往不同,皇後是正妻,如今還懷着皇上的龍嗣,那可是第一個孩子,就連太皇太後也是為了這第一個孩子,每日都要在佛堂裏誦經祈福,若是這次皇後娘娘真的有個什麽意外,無論是太皇太後或者是皇上都不會善罷甘休的。”
“她現在嬌貴了,那本宮心裏的怒氣該如何解決?姑母整日裏就呆在壽康宮,說是要為本宮做主,卻從來沒有采取措施,這讓本宮還要等到什麽時候?”
那後位本來就是她的,她曾經是這麽認為的。
只要有太後姑母在,誰坐皇帝,她都是名正言順的皇後,如今她深愛着景千曜,但是他卻把自己的真心摔得粉碎,居然專寵秦璇?
她不過就是長得比自己好看了一些,家世比自己好了一些,僅此而已。
僅此而已!
“娘娘慎言,太後娘娘一直都是站在娘娘這邊的,她雖然沒有說什麽,但是所做的一切,奴婢相信,定然都是為娘娘着想。”
“哼,為我?”慧妃冷笑,“她為的都是陳家,而我進宮為的也是陳家,憑什麽身為女子就要為陳家犧牲?嬷嬷,我為何不能為自己活着?為什麽?”
陳嬷嬷把她緊緊地抱在懷裏,察覺到她的眼淚潤濕了自己的胸口,心不由得揪緊。
她是自己從小照顧到大的小,在不着調的陳家,居然還能培養出小姐這般出色的女子,如何能不讓人心疼,有時候她也會懷疑,太後到底是打的什麽主意,為何不幫着大小姐,若是太後真的手段夠強硬的話,秦璇是無論如何都坐不上皇後的。
“太後娘娘駕到。”
☆、【第077坑】情絲劫
太後走進來的時候,看到慧妃,眼底閃過一抹不悅,不過卻轉瞬即逝。
“慧兒給姑母請安。”慧妃趕忙上前行禮,然後請她在上位坐下,她則是乖巧的站在太後的身邊,“姑母怎麽過來了,有事讓陳公公或者孫嬷嬷來傳慧兒就是。”
太後看着她,心裏不由得浮現出一抹厭惡。
這個侄女簡直是太沒有了,早知道就不讓她進宮了,嬌娘論模樣和心機都比這個慧兒厲害得多了,她空有一副相貌,想法卻格外的單純,凡事都喜歡直來直去,喜歡讨厭從來都不知道隐藏。
其實秦璇也是這樣的人,但是她比陳慧要厲害,有手段有魄力,不像她的這個侄女,就是嘴上說的厲害,每走一步,不還是要看她的眼色,只要她不下指示,她就好似一只無頭的蒼蠅,胡亂沖撞,絲毫不計較後果。
若是有一日她真的失勢,靠着陳慧,陳家必定是無法存在下去的。
“今天是開耕節,皇上還沒有回宮,珍妃也沒有回宮,如何你就先回來了?”
不說還好,一說陳慧就有些懊惱,臉色頓時就不好了。
“姑母,慧兒也不想,只是那水田裏實在是難以站住腳……”
“好了!”太後不耐煩的揮手讓她閉嘴。
慧妃看到太後的臉色很是陰沉,心中頓時拎了起來,她之所以能進宮,都是姑母的手段,若是被姑母讨厭了,她在宮裏就真的會舉步維艱了。
還沒有得到皇上的寵愛,她如何甘心放棄。
想到這裏,她上前幾步,在太後身邊半蹲,握着她的手,委屈的道:“姑母,都是慧兒的錯,但是慧兒真的不甘心被秦璇壓在頭上,慧兒想護着家人,護着爹娘兄長,更想要孝順姑母,但是慧兒真的不想要這樣,她為什麽要進宮?”
太後看到面前狀似無所依靠的陳慧,心裏有些煩躁,但終究是無法真的不管不顧,畢竟都是同根,一榮俱榮,一損俱損。
擡手摸上她的發,給她正了正有些歪掉的牡丹金釵,深深的嘆口氣道:“好了,哀家知道你孝順懂事,但是這件事急不得,她畢竟懷了皇上的第一個孩子,如今還不知道是皇子公主,就算是想要動手,也不能是現在。”
“慧兒一切都聽姑母的。”她乖巧的點點頭。
太後一副恨鐵不成鋼的樣子瞪了她一眼,“你若是早聽哀家的,現在何至于讓皇上對你生了嫌隙,以前秦璇沒有進宮的時候,你不是和他相處的很不錯?哀家和你說過很多次,在宮裏,一步錯步步錯,有的時候連回頭的機會都沒有,你整天就知道和他們争風吃醋,何時把哀家的話放在心上?現在知道後悔了?”
“是,慧兒知錯,姑母以後說什麽,慧兒就怎麽做。”
“知道就好,姑母在這宮裏待了幾十年,知道的事情比你多很多,多聽多看是不會吃虧的。”說完,拍拍她的手,站起身道:“你這宮裏又被砸光了一次,以後切忌不可被人抓住把柄,哀家就回宮了,你休息吧。”
“慧兒恭送姑母。”陳慧起身沖着她福身,然後待太後消失在殿外,這才站起身,臉色蒼白的看着空曠的大殿。
陳嬷嬷上前,小心翼翼的看着她,雖然心疼,卻也知道太後說的還是很有道理的,皇後外家背景強悍,手握大周過半的兵權,而且還是幫着先祖打江山的功勳世家,按理說封為外姓王都是毫無壓力的,皇後也是個厲害的,武功出神入化,不喜歡說道理,最喜歡以暴制暴,自己家的大小姐如何能鬥得過那位皇後。
有皇上護着都難說,更何況皇上還是那般的寵愛皇後娘娘,再加上娘娘身懷龍嗣,整個天下即使是太後都動不得她分毫。
自家小姐的做法也着實是太過草率了。
“娘娘,您要休息嗎?”
“嗯!”慧妃點點頭,轉身往寝宮去了。
距離京郊五十裏外,有一處風景很是有沒的村莊,而在村莊外,此時的水田裏,碧波蕩漾,間或有白楊樹,在春夏交替的微風中,輕舞搖曳,一派生機盎然。
“相公,喝杯茶吧,您看了一上午的賬本了,稍微休息一會,眼睛會熬壞的。”
秦景琛擡頭看着新婚數日的妻子,雖說相貌不是頂美,但是溫和善良,他不後悔娶她,也會一輩子對她好的。
“沒關系的,繡雲也多少懂的做生意,雖說我生在将軍府,但是身份尴尬,也從來沒有想過走仕途,你理解我,我自然不想讓你失望,更不想讓岳父大人說你嫁的男人一無是處。”
盧繡雲神情微動,上前握着他的手,柔聲笑道:“相公這是說的什麽話,父親對相公很滿意,繡雲也很滿意,繡雲是白身,相公說的再差也是将軍府的少爺,按理說還是繡雲高攀了。”之後,再次給他添上清茶,“再說,夫人給繡雲的陪嫁也很豐厚,想必夫人是個極好的人,相公別想得太多。”
“嗯,夫人待我的親事,是很公允的,府中的中饋是你打理,若是什麽都不做,夫人給的銀錢和田地也夠咱們幸福到老了,只是繡雲,我出身将軍府,雖然沒有走仕途,但是卻也不想就此和将軍府斷了關系,以後若是有什麽可以幫忙的,我還是會幫的,即使傾家蕩産。”
“我支持你,出嫁從夫,妾身還是很明白的。”
秦景琛将她抱進懷裏,顫聲道:“繡雲,謝謝你,選擇了我,成為我在這個世上,最深最重要的人。”
否則的話,他真的不知道活下去的意義到底是什麽。
這二十年,他從來沒有恨過誰,也沒有埋怨過誰,若說唯一做的事情,只是想着他和這個世界到底存在着什麽聯系。
生母的身份和做派,他在下人的嘴裏聽了很多遍,無數遍。
有時候他會想,若是夫人真的無情,他就根本連看到這個世界的可能性都沒有了。
而若是任由他出生是想要折磨他,卻也未嘗不是在折磨她。
如今成親,身邊有如花美眷,他從來沒有如同現在這般的感謝生母,感謝母親,讓他能活下來并且長大,然後遇到盧繡雲。
一路上,沒有多走一步彎路的回到宮裏,秦璇的情緒還是有些不好。
她知道自己這是犯矯情了,只是自從有了身孕之後,她的情緒就很顯然的不受控制了。
想到閨蜜在懷孕的時候,把丈夫折騰的愣是瘦了兩圈,她還只能拼命的忍着。
若是景千曜被自己折騰了,她還真的是不敢想象,那個本該就是标準身材的男人該瘦成什麽程度,估計所有的龍袍全部都要重新做了。
回到栖鳳宮坐下,景千曜有事直接去了前朝書房,她則是坐在錦榻上,吹着側殿的穿堂風,幾個丫頭在旁邊輕手輕腳的給她的小腿和雙腳塗一種不知道是什麽的清涼軟膏,本來她雙腿也沒有什麽事,如今她們不過就是求個心安而已。
“娘娘,您的腳都泡的有些發白了,這次可要好好的養活幾日。”
淳姑姑很是心疼,娘娘這都有了身子了,本來就不是特別的利索,今兒還非要去,現在這泡的兩只白皙粉嫩的腳都有些發白了,真是可憐見的。
“不礙事的,過兩日就好了,又不是病,有什麽好擔心的。”這也太大驚小怪了,當她是泥捏的不成?泡泡水就能壞了。
“那可不妥,還是要早點上點藥,免得到最後都皺了,可就不好看了。”說完,就急匆匆的起身不知道去做什麽了。
找了個舒服的位置平躺,輕撫着小腹,那微微的凸浮讓她心刺痛卻也格外的幸福。
“娘娘。”春詩在旁邊輕聲喚道。
她睜開眼,側頭看了面前的幾個丫頭一眼,“你們都下去吧,本宮要休息一會。”
“是,奴婢告退。”
如今算是進入初夏,春天的沁涼春風中帶着絲絲的暖意和濃郁的花香。
來到這個世界已經十七年了,她是代替前世的秦璇賠罪的,雖說她從來沒有這樣想過。
只是來到這裏,卻與她想的不同,來到這裏那個前世的禍水還只是個嬰兒,重生是不可能,因為沒有重生的記憶,只能說,她的出現是把秦璇這個禍水扼殺在搖籃裏。
若是按照那個景千曜說的,前世的秦璇是個穢亂後宮的女子,就連唯一的兒子都不知道是誰的種,那種女人,說實話,是秦璇最惡心的。
好在這一世的孽還沒有作下,還有改正的機會。
不過,前世的那個孩子到底是誰的?而最後就算她的兒子登基,她如何就沒有成為垂簾聽政的太後,反而被大國師以衆多滔天大罪斬首示衆?
秦家更是自開國以來最大的功勳,卻一心恪盡職守,從無半點越矩之事,更是忠心的保皇黨,而最後卻也被秦璇連累,滿門抄斬,沒留下一個活口。
想到那位清朗英氣,威懾邊關的少年将軍秦天朗,心裏突然竄起一抹強烈的疼痛,雙拳攥起,掌心留下了清晰的半月形的形狀,很深,透着血一般的紅。
其實這在古代是很家常便飯的,不是說經常有株連之罪,而是只要一人犯罪,同族連累的事情還是很平常的。
但是秦家滿門忠烈,為何清骁會用那麽多的大罪,将秦家在這個世上除名。
她不知道所謂的命運,而如今位及皇後,和景千曜也算得上是情投意合,她如今的地位可以說是無可撼動。
但是歷史的潮流不是因為你的無可撼動而停止流動,曾經的秦始皇一統天下,不也是無可撼動。曾經的大周國運八百年,不也是被別朝取代。曾經的唐太宗開啓了大唐的頂級盛世,不也是走向滅亡。曾經的康熙八歲登基,撤三藩,平定準葛爾,不也是毀在時代的洪流裏,煙消雲散,獨留後世的口口相傳。
她如今所出的大周,本身就不平靜,即使她的地位再過穩如泰山,終究還是要承受那時不時會出現的變故。
三足鼎立,景霄辰看似溫和,卻心機深沉,而清骁更是高深莫測,另外三位王爺不知道是忠是奸,看似身為天子的景霄辰,卻似乎是最弱的那一派,不知道何時就會被那兩只強有力的足鼎給壓進深泥裏,再也難以重見天日。
她自覺想要輔佐景千曜,卻毫無頭緒,即使知道再多,對方不動,他們就沒有任何的機會反撲,否則就會給文武百官和天下人留下把柄。
史官的三寸筆杆更是會讓本可以成為明君的帝王,被後世唾罵,遺臭萬年。
這實際上是一步死局,誰先動都得不到任何的好處。
景千曜進來的時候,就看到她的樣子,雖然閉着眼,表情卻并不平靜,反而看到掌心的那抹殷虹,有些不悅的上前握住。
“你這是怎麽回事?什麽事讓你這般用力?”
睜開眼,就看到面前放大的臉龐,還帶着些微的怒氣和不贊同。
反手回握住他的,掌心有厚繭,是練劍所致。食指側腹也略微的有些平,顯然是常年握筆所致。
這些都是他的努力,不是誰都能否定的了的,她也知道他是個很努力的君王。
“我知道你很努力,從小到大,一直都是靠着自己,更想着替母後讨一個公道。如今大周看似平靜,實則腹背受敵,你的辛苦,朝臣看得到,我也看得到。你以後定會成為一代千古明君,絕對會的。”
他的表情有些沉默,也有些微的錯愕和驚喜。
從來沒有人如此的肯定過他,自從母親去世之後她還是第一個。
只是看她現在恍惚的模樣,他只是在旁邊沒有說話,然後無聲的讓永福去書房取了兩本書,在她旁邊的錦榻上邊喝茶邊看書。
恍恍惚惚,夢境中前世今生不斷的穿插,不斷的交彙,最後只落在那個全身綁縛着精鋼鐵索的陰沉霸道的男子身上。
“皇上!”她高呼着坐起身。
“朕在,璇兒可是做噩夢了?”景千曜擱下書,跨兩步上前,将她抱住。
察覺到瞬間而至的溫暖,她回身抱住他精壯的腰身,低聲道:“是做了噩夢。”
“別怕,有朕在,朕會護着你的,別怕。”她不說夢境,他也不知從何安慰,只能緊緊的抱着她,讓她知道,自己在她身邊護着她。
她點點頭,很久之後才坐直身子。
“他沒來的時候我很開心,如今在我的腹中我很幸福,卻也很難過,皇上,曾經我的那些大氣的話,如今想來真的就只是笑話而已。”
“別胡說。”景千曜絕對不容許她有這種前後否定自己的想法,“這也是人之常情,身為人母,都理該如此,只是咱們終究和這個孩子無緣,不過下一個咱們會好的。”
“下一個?”她的神情還是有些微的恍惚。
“是,下一個。”将她抱在懷裏,察覺到她軟綿綿的身子,曾經風雪過後的她,劍氣如虹,身姿翩翩,而如今她的模樣,讓他心疼,“咱們下一個的孩子,定然是健健康康的。”
“嗯!”
清風微雨,涼風拂面,這是今年的唯一一場雨,不大,卻初初綿延,這種細密的微雨,即使是連着下個三四日,對于解決旱情也是毫無作用的。
說的是微雨,更如同霧沙一般。
站在游廊之下,伸出手去,柔軟的掌心,有細密的霧水飄下,好一會,在掌心處凝聚出一團小小的水窪。
淳姑姑端着茶出來看到,頓時擱下手中的茶托,取了一個披風走出來,給她搭在身上,語帶埋怨的道:“娘娘,您現在有了身孕,可不興這樣的吹風淋雨的,可別傷了身子。”
緊了緊身上的披風,接過淳姑姑遞上來的絲帕,擦幹淨手心的雨水。
“這種天兒是最好的,不涼不熱,淳姑姑可喜歡微雨的天兒?”每到了這種天氣,她就會想念家中的親人。
淳姑姑看着面前灰蒙蒙的天兒,細雨中,樹葉搖曳,花朵飄搖,恍若無根的浮萍一般。
“回娘娘,奴才還好,什麽天兒都可以。”
她不知道這句話是否能讓她滿意。
秦璇點點頭,擡手搭在淳姑姑的手背上,和她一起順着游廊往右走,在一處八角廊亭停住,倚在廊邊,看着細雨密密麻麻的落在湖面上,蕩起無數的細小波紋。
遠處,宮裏的百花綻放的極是妖豔,在雨水的沖刷下,顯得更加的美不可言。
春詩小心翼翼的放下茶點,然後退後幾步,看着淳姑姑。
“姑姑,我總覺得娘娘似乎是有心事。”
“是啊,我也是這麽覺得,不過如今娘娘有身孕,心情大起大落也是可以理解的。”好在即使如此,娘娘也不會責難他們做奴才的,更是從來都是連句重話都沒說過,能伺候在這樣的皇後身邊,宮裏誰不高看兩分。
只是娘娘現在身懷龍嗣,心情卻如此的郁郁不快,對未出生的皇嗣也是不利的。
“這可如何是好,長此下去……”
“別亂說,娘娘是天下至貴的女子,是不會有事的,龍種也不會。”淳姑姑眼神嚴肅的瞪了她一眼,吓得春詩趕忙在旁邊吐舌頭,拍胸口。
見他這樣子,淳姑姑嘆口氣,“你也被認為主子寬厚,就口無遮攔,在這宮裏都是要謹言慎行,下次再這樣,就算娘娘不懲罰你,我也輕饒不得。”
“是,姑姑放心吧,我記住了。”
“最好是記住。”
中午用過午膳,秦璇就撐起金鳳骨傘慢悠悠的出了栖鳳宮。
“皇上在做什麽?中午都沒有過來一起用午膳。”
永壽聽聞,都要哀嚎了。
他的好娘娘,中午用膳的時候,您就用的心不在焉,那個時候怎麽沒有問皇上?
再說他真的已經禀報過了,皇上中午在前殿和幾位王爺一起用膳,不能前來。
誰想到,居然這個時候問了起來。
“回娘娘的話,午膳皇上是在前殿用的,幾位王爺來宮裏和皇上議政,被皇上留下用午膳。”
“哦!”
點點頭,随後不再多說什麽,繼續往前走。
前面不遠處,就是禦花園的亭臺懸廊,春詩上前道:“娘娘,咱們走了好一會了,不如在這裏歇息一下吧。”
秦璇不覺得累,卻也知道她在關心自己,随後點點頭走上前坐下。
身下是厚厚的軟墊,面前是随後宮人送上來的茶水點心,總共有好幾樣,每一樣都是她能吃,卻并不是特別喜歡的。
她不是很喜歡甜食,卻喜歡吃巧克力。也不是很喜歡苦的,但是卻喜歡苦咖啡。
就像現在,雖然滿心的幸福,卻很是悵然若失。
不,是已經注定要失去了。
她自從有了身孕的時候才發現,這世上沒有什麽比未蔔先知更要痛苦的了。
有些事情,明明知道,卻無能為力。
“皇後娘娘有心事。”一道淡淡陰冷卻也沉磁悅耳的聲音傳進來。
她擡頭看着走上前來的清骁,指指旁邊的位置,道:“坐吧。”
“謝皇後娘娘。”清骁難得的沒有立馬離開,而是在她對面坐下。
春詩紅着臉上前給他沏了一盞茶,然後悄悄的退後,在旁邊伺候着。
“國師這是從太後的宮中出來?”
“太後心有不惑,微臣只是略盡綿力,只是皇後娘娘看着卻很是煩悶,想必是心中有無法纾解的煩悶,微臣善觀天象,從星海之中窺得天機,而今宮中将會有大動向,這就和皇後娘娘有關,微臣所言,可有錯?”
秦璇這次不得不正視起面前的這個一身黑衣,五官俊朗,眸色深沉的大周國師。
景霄辰是天上的谪仙,他就是來自魔界的魔王。
身負閑職,在朝中卻無人敢擾,不得不說,他是有真本事的。
“國師所言不假!”她抿唇輕笑,眼神清澈,眸色中隐約有光彩流動,“既然知道,國師準備如何做?是阻止維護你國師的聲譽,還是順其自然而不得罪本宮?”
清骁這不是第一次看到皇後,但是每一次都會有不同的想法。
适才的笑容,清斂絕豔,風華萬千,這種美豔的女子,自他有生以來是第一次見到,不只是空有相貌,還有一身的氣度。
“微臣不明白皇後娘娘的意思,微臣是當朝國師,自然會盡力的延長國家的命運。”
秦璇看着那雙攝人心魄的眼神,那堪稱完美的臉頰,讓她不由得沉迷三分。
擡手揮了揮,淳姑姑示意,将面前的奴才遣退出十幾米遠,在旁邊遠遠的看着。
“本宮不知道你到底打的什麽主意,但是你若是想謀害皇上,本宮是絕對不會袖手旁觀的。”
“娘娘言重了,不論是哪位帝王登基在位,微臣國師的地位很是穩固。”
“你心裏明白,本宮心裏也明白。”站起身,回頭看着微雨彌漫的景色,水上廊亭的一根木樁邊,一株水藤纏繞而上,在廊亭的頂端盤根錯節,開放出一些細密的花朵,很小,卻也很嬌豔,“天下人都傳,大周王朝三足鼎立,你和成親王已經緊密的綁在一起,但是依本宮之見,國教白蓮的教主,豈是那種謀朝篡位之人。”
“娘娘聖明。”
她看着清骁那不卑不亢的表情,不由得笑的很是開心,“聖明?我從不理會那種虛名,是我的我護着,不是我的我淡漠着,但是跟我做對的,我也不會放過。國師既然是護着大周的國運,自然就要以大周為重,雖說誰坐皇帝都一樣,而現在的皇帝是景千曜,還希望國師別有不該有的心思,不然的話,本宮會很失望的,畢竟國師不是凡夫俗子。”
“娘娘說笑了,微臣不過就只是一介凡夫俗子,不過能入得娘娘的眼,也算是微臣三生有幸。”好一個不好對付的皇後娘娘。
難怪師傅這十多年不知所蹤,果然是因為她命數發生了變化嗎?
原本是禍國妖後,如今居然會是鳳臨異世。
明明是至陰至煞之人,卻有着逆天改命的世間難得罕見的福星之象。
着實是太過詭異了。
“只要皇後娘娘一直都是這般的性情,微臣定然會用項上人頭擔保,大周國運,昌隆不斷。”
“一直這般的性情?”難道前世的秦璇不是被他們逼成了一個娼婦,才被滅門的嗎?
還是說他的話是要考驗自己?話說憑什麽?
不過只是一個國師,膽子未免也太大了。
鳳眸含笑,眼底卻一抹冰冷讓人無法忽視。
而清骁卻敢于直視她的眸色,甚至為那抹豔色而有些微的心動,這種感覺讓他的臉色瞬間就沉下去了。
他是不能愛上女子的,身為白蓮教的教主,身上的擔子不比那位坐在龍椅上的皇帝輕,而退一萬步說,即使他真的能喜歡上女子,也絕對不能是她。
“微臣府中還有事,微臣告退。”
“國師慢走。”
等他離開,消失在百花繁盛之外,她才笑着回過神。
“娘娘,您沒事吧?”
“本宮能有什麽事?反倒是那位國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