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Chapter 10

公元2023年7月16日 日曜日 雨

一天之後,跡部離開了,同來時一樣孑然一身。越前賭氣沒有去送行,手塚開着車送他到和直升機約定的地點。

送別了跡部,載着滿車的補給品、藥品并槍支彈藥,手塚回到越前的家,一下車就看到越前坐在二樓的窗臺上,神情寞落的凝望着跡部離開的方向。微微嘆了口氣,也不管車上的東西了,他徑直上了二樓,站在越前身後輕聲道:“跡部說,等他那邊的事情告一段落了,他會立刻來接你的。”

眉心微蹙,不回頭也不吭聲,越前就這麽靜靜的坐着,指尖輕輕撫摸着右手無名指上的戒指。他知道,這一分別不知何時才能見面,更何況那人要回去面對的局面兇險非常。正是如此,他才不能原諒那人将他撇下,獨自去承受一切。

明明我們說好了要永遠在一起的,不是嗎?為什麽我有什麽事你都知道,你有什麽事我總是最後一個知道?在你心裏,我是不是永遠都需要人保護的?

越前寞落的背影讓手塚看得很心疼,忍不住上前一步輕輕摟住他,低聲呢喃:“別傷心了,跡部不想看到你這樣子的。再說,我們在這裏也一樣可以幫到他的,不是嗎?”

背靠在手塚懷中,暖暖的氣息讓越前不自覺的縮了縮肩膀,悶悶的回應:“到底是誰主使了這一切我們都不知道,還能幫到他什麽?”

見越前終于肯說話了,手塚也算是松了口氣,半拖半抱的将他拉到床沿坐下。指尖在微紅的眼角邊輕撫,他想了想,道:“城市被封鎖的時候一切都很混亂,我想就算那些人事前再有所防備,也不可能半點蛛絲馬跡也不留下。況且,他們根本不知道我們是跡部的後盾,我們大可以慢慢查,反正跡部有留下衛星電話,等查到什麽通知他就好了。”

細想手塚的話,認為對方說得很是在理,越前乖乖點了點頭。但心中還是很氣跡部什麽都瞞着自己,他轉身就要去找衛星電話,嘴裏嘟哝着:“我要把猴子山大王狠狠罵一頓。”

一臉的孩子氣逗笑了手塚,連忙伸手拉住越前,他無奈的提醒:“跡部才剛上飛機,而且他提醒過沒事不要頻繁聯系免得被人發現,你要聽話。”

“部長倒是變得越來越聽猴子山大王的話了。快說,你們背着我在小黑屋裏面到底聊了些什麽?”不滿的皺了皺眉,突然想起兩天前這兩個人避開自己說了好久的話,一出來關系就變得比以前要好了許多,越前控制不住好奇,輕輕抓着手塚的領口追問。

垂頭看着那雙漂亮的貓眼,手塚情不自禁的湊上去吻了吻,啞聲輕笑:“沒什麽,只是決定以後我們三個人一起生活罷了。”

“猴子山大王答應了?”眼眸不可置信的瞪大,在得到手塚肯定的點頭之後,越前不禁漲紅了面孔,有些不自在的躲開那含笑的目光,小聲嘀咕:“我以為他不會同意的。”

是啊,跡部一定是愛極了這孩子,才會說出“只要是小貓想要的,我都會給他”這樣的話,若換做是自己,也未必做得到像跡部那麽大度。要知道,同性相戀雖已被認可但仍被大多數人所不齒,更何況是像他們這樣三個人之間匪夷所思的關系。所以,他不能不對跡部心存感激,哪怕是這突如其來的變故幫了他的大忙。

一絲強烈的悸動泛過心間,手塚一把抱緊越前吻了他許久,啞聲道:“我愛你,龍馬。”

突然的告白讓越前雙頰漲紅,竟不知該怎樣回應。不自在的動了動,扭頭看着窗外的天色,他輕聲道:“你該回去了,再耽擱下去天就要黑了。”他知道手塚無論怎樣都會每天趕回公寓,因為放心不下被Darkness感染的父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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誰知手塚卻沒有像過去那樣起身道別,反而更加親密的摟緊他,輕聲道:“不了,我今天留下來陪你。”

其實,越前也很希望手塚今天能夠留下來。跡部走了,偌大的家中又只剩下他孤零零的一個人,他突然很不習慣這樣的冷清。可一想到手塚的父母,他又忍不住擔心的問道:“不回去沒關系嗎?”

“沒關系的,別擔心。”明白越前的意思,也更加為這沉默少言的孩子無言的體貼感到心疼,手塚微微笑了笑,解釋道:“早上出來的時候,我用了平常兩倍劑量的麻醉劑,今晚應該沒什麽問題。”

“那,明天我還是搬到部長那邊去吧,也免得部長總是跑來跑去的。”反正跡部離開的時候已經将之前收集的血液樣本一并帶回去了,這個家裏也沒什麽需要保護的了,他還是想住到部長那邊去,不然怎麽也放不下心讓他和兩名Darkness近距離相處。那是部長父母又怎樣,被病毒感染之後,Darkness會徹底失去作為人的情感,只剩下撕咬攻擊的本能,更兼具感染正常人的危險,部長的處境真的很危險。

知道越前這麽做都是為了自己,手塚眼底泛起一抹感動,點頭道:“好,晚點我們來清點一下哪些是需要搬過去的。現在,我去做晚飯,你睡會兒吧。”

的确是為跡部的事兩天都不曾好好睡過了,此刻放松下來,越前覺得自己困得不行,也就不再堅持,一沾床便沉沉睡去。

吃完晚飯,又将明天要搬走的東西細細打點好放到車上,手塚用跡部帶來的新鮮茶葉泡了壺茶,和越前一起躲到原本存放血液樣本的地下室開始研究今後的探索方向。雖說樣本已經運走,冷氣也已關閉,但地下室依然很冷,越前幹脆把自己縮在手塚懷中,兩人裹着厚厚的毛毯,一點點在地圖上标注出可疑的地點。

做完這一切,越前的精神還很好不太想睡覺,對手塚道:“部長,你跟我講講,Darkness到底是怎麽傳播開來的?”

那時候,他還在美國參加ATP年終總決賽,是跡部突然就趕來把他接走了,然後他們一家人就到了安全區。外面到底是什麽情況,他一無所知,直到決定來這邊前,才被母親倫子強迫着惡補了關于Darkness的相關資料。所以,他一直很好奇,那麽可怕的病毒,怎麽事前一點防備都沒有就一下子大規模擴散了。

實在不願去回想那如噩夢般的一幕,但越前既然問了,手塚也不好不說,微微沉吟了片刻便開口道:“具體是怎麽樣的,我也不清楚。我只記得在封城前一周,新聞曾經報道過有幾個感染惡性病毒的人從醫院逃脫了,請大家一旦發現立刻報警。當時還特地公布了感染者的樣子,就像你知道的那樣,渾身毛發脫落,血管突出,犬牙變得格外尖利。”

“但新聞也就報道過那麽一次,之後就再也沒有了,倒是不斷聽到傳聞說有多人被傳染,之後就傳來了封城的消息。”說到這裏,手塚喉嚨像被哽住了一般,良久沉默了下去。因為,他想起了那天的情景。

那天,他本應在醫院裏值夜班,突然聞得封城的消息後,他和很多人一樣飛快趕回家中,帶着父母想要逃離這座已陷入混亂的城市。只可惜,城市已經被荷槍實彈的士兵牢牢圍住,他開着車嘗試從各個通道離開,但主幹道早已堵死,無論走到哪裏都是黑壓壓的擠滿了人,哭聲、嘶喊聲混成一片。

萬般無奈之下,他只得同父母一起回到家中,至少那裏沒有陷入絕望狀态正進行無差別攻擊的人們。那時的他,還不知道Darkness是可以通過空氣傳播的,直到父母在他面前漸漸變得狂暴,變得和新聞中公布的感染者一模一樣,他這才知道這個城市裏沒有一處是安全的。

幸好,父母在被感染後沒多久,太陽升起來了,他們被迫躲進陽光照不到的黑暗裏,變得不再活躍,他才免于被親生父母生吞活剝了的厄運。慌亂之中,他從随身攜帶的醫藥箱中找出麻醉劑将他們麻醉,然後将他們鎖在家中,還将所有出口都封閉起來。所以,他如今所住的屋子,并不是他真正的家,他真正的家正用來囚禁他的父母。

“第二天,城市周圍不斷傳來爆炸聲,新聞裏還一直播報着讓來不及撤退的人都回到家裏等待,還說一定會有人來解救我們。直到後來我們才知道,這一切都是謊言,那些人不但炸毀了所有與外界的通路,切斷了通訊信號,還在城市周圍建起了厚厚的圍牆,防止有攜帶病毒的人逃出去……”

他不知道建造這座城市耗費了多少人力物力,花了多少年的時間;但他清清楚楚的記得,毀滅這座城市前後不過十天,真正參與的人也一定沒多少。城市剛被封鎖後的那段日子,這裏簡直就是地獄。每一夜,都有無數人在感染者的利齒下淪為犧牲品,然後加入到繼續狩獵幸存者的行列當中。每一夜,四周都會響起感染者令人毛骨悚然的嘶吼聲,還有幸存者被逼至絕境凄厲的哭喊。

一直安靜聆聽着手塚的敘述,直到他聲音哽咽着再也說不下去了,越前這才擡起手輕輕撫摸着他有淚沁出的眼角,眼中滿是疼痛。“別說了,部長……已經夠了……”

輕捂着越前的手,臉在粗糙的掌心細細摩挲着,手塚勉強揚了揚唇角,将頭抵在他單薄的肩膀上,啞聲道:“還好你來了,龍馬。如果你不來,我都不知道自己還能正常的活多久,會不會有發瘋直接沖進父母的房中,讓他們把我也變成感染者算了……”

不自覺打了個冷戰,越前用力抱緊手塚不讓他再繼續說下去,也拒絕去想被他提到的那個如果。靜靜注視着那雙清冷的黑眸,他唇角微揚,輕哼道:“有我在,一定不會讓你發瘋的,部長。”

和過去很多次一樣,這雙琥珀色的貓眼給了手塚極大的勇氣,讓他反手抱住越前的同時無比堅定的點頭:“我知道,我們還要一起走出這座城市,去安全區。”

“安全區沒什麽好的,就那麽一個太平洋中的孤島,人多得要死。”皺了皺挺直的鼻,越前驕傲的一仰頭,道:“我們要把疫苗研究出來,救你的爸爸媽媽,救更多的人。”如果說之前來到這個城市只是因為家族的囑托,但在聽了手塚的描述之後,他有了最想要做的事,他想要的是挽救更多無辜的人。

深深凝望着精致驕傲的容顏,手塚微微笑着點頭,柔聲道:“好,我們一起。現在,去睡吧,很晚了。”

同手塚一起蹑手蹑腳摸黑回到卧室,越前蜷縮在他懷中,聽着往日靜谧的城市裏傳來幾乎沒有停歇的嘶吼,他皺着眉壓低嗓音道:“部長,你有沒有覺得今天晚上Darkness格外不安分?”

“沒事,睡吧。”雖說與越前一樣感覺到了不對勁,而且心底還有隐隐感到的不安,但精神的疲憊還是讓手塚不欲多談,擡手輕撫他削瘦的脊背,很快便沉沉睡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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