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Chapter 14

公元2023年9月7日 木曜日 晴

得益于幸村的悉心照料,越前雖不能在一周後立刻恢複到活蹦亂跳的樣子,但好歹也能自己下床在可允許的範圍內随意走動,再不用整日像個廢人一樣躺在床上吃喝拉撒都需要人照顧了。

恨透了自己在那一周裏連擦身、換內褲這樣的小事都要幸村動手,所以越前在能自己動手後的第一件事就是對他說:“以後這些事情我自己來,不用麻煩幸村學長你了。”天知道他每每被這位曾經的學長剝個精光,連最私密的地方都被暴露在對方的目光下時有多尴尬,尤其是那雙紫晶般的眼還半點沒有要回避的意思。

越前能動了,意味着幸村平靜的日子也就到頭了。除了打着繃帶也要鬧騰着讓幸村帶他去周圍看看以方便完善地圖,還振振有詞的說“反正我也是用左手的,右邊壞了也沒有問題”之外,還時不時晃到幸村位于地下的實驗室,對他的次聲波裝置充滿了好奇。

面對這樣的越前,只要他鬧得不是太過分,幸村一向是縱容的,看着他的目光也是溫和而寵溺。唯有一次,是越前在看了幸村的實驗日志之後對他說:“我是免疫者,幸村學長可以用我的血來做實驗,之前我也是這麽幫助國光的。”

那時,原本還帶着淺淡微笑的幸村面色驟然陰沉,紫眸冷冷的看了越前半天之後轉過身去用格外冰冷僵硬的聲音道:“我也是免疫者,你有的我都有,不勞費心。”

從此以後,幸村不再允許越前進他的實驗室,每天盡可能的抽出時間守着他,不讓他再去亂翻自己的資料。就像今天,幸村正在屋後一片小小的菜地裏采摘剛成熟的西紅柿,越前就被他安置在走廊下乖乖坐着。

不過這樣的安排并沒有讓越前不高興,反倒真的乖乖坐着,半點沒有表現出很無聊的樣子。當然,這還得要感謝幸村所養的那只貓。

幸村有一只貓,胖胖的,通體漆黑,圓圓的眼眸是琥珀中泛着一點金色,像極了越前的眼睛。這只貓是他一直養在身邊的,注射過血清抗體,擁有免疫Darkness的體質。可惜這抗體只能作用于動物,對人是無效的。

貓兒很乖,很黏人,也很喜歡越前。自從越前來了之後,貓兒就不怎麽黏着幸村了,變成了越前的小跟班,他到哪貓兒就跟到哪。面對這只賣主求榮的貓,就連幸村也很是無奈,很多次都又愛又恨的嘆道:“到底誰才是它的主人,它搞清楚了嗎?”

此刻,越前正單手抱着貓靠在走廊下,一邊吹着夏末的微風,一邊對幸村抱怨:“你說,為什麽你要給它起一個跟我一樣的名字?你每次一叫,我都不知道你是在叫我還是叫它。”

聽着這已經聽了不下十遍的抱怨,幸村放下手裏的活計,唇角泛着淺淺的笑意看向越前寫滿不悅的面孔,柔聲道:“你就不覺得自己和它長得很像嗎,小家夥?”你不知道吧,越前,其實叫它,也就是在叫你。我也就只能借着叫它“龍馬“時,才能這麽親昵的稱呼你。

“哪裏像了?”聽了這樣的回答,越前心中的怨念更甚,伸出一根手指托着貓兒圓潤的小下巴左看右看了半天,嘀咕道:“除了眼睛的顏色跟我很像之外,還有哪裏像了?再說我又不是貓!”真是的,一個兩個都是這樣,猴子山大王老是叫自己小貓,現在這位前輩也這麽說,他到底哪裏像貓了?

除了眼睛還有那不服管束的傲慢性格也是像極了啊。實在不忍心再打擊看起來已格外郁悶的越前,幸村輕輕笑着,拎起一籃新鮮采摘的西紅柿走過來,挨着越前坐下。拿起一個紅通通的果實在衣襟上擦了擦,遞到越前唇邊,他輕哄道:“吃吧,這是今年第一次結的果,嘗嘗味道。”

本還想繃着臉表達一下自己的不爽,可看着那紅豔誘人的果實越前還是沒能忍住,低下頭在幸村手裏狠狠咬了一口。入口清甜的滋味讓他滿意的眯起了貓眼,再接再厲的啃下幾口之後,終于注意到那雙滿含寵溺笑意的紫眸。紅了紅臉,有些不自在的垂下眼眸,他伸手也拿了一個在衣服上擦幹淨,小聲道:“很好吃的,你也吃。”

“謝謝。”就着溫熱的風,幸村慢慢咬着這難得的新鮮果實,眯眼望着遠處,心中一片平靜。說實話,他已經很久沒有享受過這樣的安逸了。每一日低頭忙碌于絲毫沒有進展的實驗,一次又一次的失敗讓他早已麻木,根本忘記了上一次發自肺腑的微笑是什麽時候。只可惜,這樣清閑平靜的時光,很快就要結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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啃着手裏的西紅柿,越前微挑着眼角偷偷打量幸村,忍了許久終于還是忍不住開口問:“這麽熱,你幹嘛不把袖子卷起來?”關于衣服袖子這個問題,其實他已注意到很久了,心裏也一直奇怪。這麽酷熱的天氣,他恨不得把身上所有的衣服都扒拉下來,這個人反倒一直裹得嚴嚴實實的,難道真的不怕熱?

似乎沒料到越前的觀察力會這麽敏銳,幸村唇角不自覺一抿,眸光微微一暗。不過他掩飾得很好,随即便微彎着眼眸迎上那雙困惑的眼,輕笑道:“人老了怕冷也沒辦法啊。”

好像你也就大我兩歲而已吧,說什麽人老了。好在也不是什麽特別要緊的事,越前心中嘀咕了幾句也就丢開了,只是嘴裏不服氣的反駁:“說得像真的一樣,其實也就是胡說八道吧,懶得管你。”

也不去接這話,幸村安安靜靜的吃完手裏的果實,拍了拍手站起來,道:“走吧,我送你回去了。”

“去哪?”一時沒有反應過來,越前愣愣的望着正往屋裏走的幸村,好一會兒終于明白是要送他回家,連忙放下貓兒快步跟進去,問:“不是說要等我好了再送我回去嗎?”并不是不想回去,只是事發突然,他覺得有點驚訝。

“小鬼,你能吃能睡能鬧騰,除了右半邊不能動之外,還有哪裏不好?”故意不去看越前,幸村低頭收拾着他之後要用到的藥物,淡淡的道:“早點送你回去我也能清靜幾天,回去好好養着吧。”

默默坐在床沿,看幸村很快整理完一切轉身出門去調試車輛,越前慢騰騰的站起身環視了一圈這個他住了十來日的小屋,眉心微蹙。才來那幾天,他心裏一直數着能夠回去的日子,現在真的能回去了,卻有點舍不得了。如果走了,幸村學長又是一個人了吧,他就不會覺得寂寞嗎?

也不去催促越前,幸村就這麽坐在駕駛位上,平靜的容顏看不到絲毫不舍的意思。倒是那只黑貓像舍不得越前一樣,還沒等他在副駕駛位上坐穩便小腿一登跳到他腿上,乖乖的蜷縮起來。

“看來這小混蛋打算跟你走呢。算了,就讓它跟着你吧,好好照顧它哦。”伸手在貓兒毛茸茸的小腦袋上摸了摸,幸村好笑的嘆了口氣,徑自發動了引擎朝外駛去。

一路上越前不吭聲,幸村也沒有主動開**談的意思,只是認真盯着前面的路。這份沉默一直維持到車子駛過荒涼的城郊,快要駛入一個三叉路口時,幸村終于說話了:“記下我從現在起形式的路線,小家夥。只有這條路是相對安全的,其他地方不要亂闖。”

大約一公裏的距離,幸村開得很慢,基本上是讓車子處于滑行狀态。除了偶爾在越前攤開的地圖上指點一二之外,其餘時刻他的臉色都很凝重,銳利的目光四下游移。等到車子一轉彎駛進一條大路之後,他輕輕噓了口氣,近乎癱軟般的将身體靠在靠背上,輕聲道:“可以了,到這裏基本上安全了。”

“那一段路就是你說的Darkness的活躍範圍嗎?”轉眼緊盯幸村,見他前額密密麻麻全是汗水,越前忍不住擡起手用袖子替他擦了擦,繼續問:“就算白天太陽這麽大也不安全嗎?”

絲毫沒有料到越前會有此動作,幸村不自覺的身體一僵,握着方向盤的手微微緊了緊,沉默了片刻才道:“不只是剛才那一段,這一圈都是。”騰出手在地圖上圈出一片範圍,又擡起來拍拍越前仍在前額擦拭的手,他道:“人裏面不也有亡命之徒嗎,Darkness裏面也有為了新鮮肉食不顧一切的。而且,我在懷疑……”

“懷疑什麽?”見幸村話說了一半便緊緊抿起嘴唇,眉眼緊蹙,越前追問了一句,突然打了個寒顫。琥珀色的貓眼猛的瞪大,像不可置信般的緊盯那完美的側臉,他用力吞咽了一下喉結,啞聲問:“你是說他們有可能對日光已産生了免疫?”

“我不知道,只是懷疑而已。”像是不願在談這個讓彼此都很緊張的話題,幸村眼中流露着淡淡的厭煩和疲憊,只偶爾出聲詢問下越前路線是否正确,其餘時間都沉默不語。

聽到窗外車子的聲音,手塚幾乎是踉跄着沖出大門的。見到從車上下來的愛人之後,他顧不得幸村也在場,幾步上前緊緊摟住越前,又像害怕弄疼了他似的連忙松手,連聲問:“龍馬,你還嗎?傷要不要緊。”

不好意思的看了眼也跟着下了車的幸村,越前有些心虛的垂下頭,小聲道:“還好,幸村學長已經處理過了,別擔心。”不知道為什麽,他突然有點在意幸村的反應,竟不敢肆無忌憚的撲到手塚懷中,哪怕他很想這麽做。

見越前精神狀态還好,手塚也就不那麽擔心了,也有了餘裕對正靜靜看着他們的幸村點頭致意:“好久不見了,幸村。謝謝你救了龍馬。”

“不用,只不過是碰巧而已。”溫和的嗓音裏缭繞着一抹拒人于千裏之外的淡漠,幸村轉身将帶來的醫藥箱和一籃子西紅柿拿過來遞向手塚,道:“既然越前已經送到了,我就先回去了。這是他需要換的藥,用法和用量都放在裏面了。”

“幸村學長!”眼看着幸村轉身就要離開,越前忍不住叫了一聲。望着那雙回望過來帶着淺淺笑意的紫眸,他嚅嗫了一陣,道:“留下來吃個午飯吧,我們這裏有新鮮的食物,國光做的東西也很好吃。”

也許是他的語氣太過急切了,讓手塚不自覺的微微皺眉,若有所思的看了他片刻之後才點頭道:“是啊,進來坐會兒吧,我正好要做午飯。”

沒有忽略手塚眉宇間一閃而逝的陰霾,幸村想要拒絕,但一轉眼看到那雙緊盯自己的貓眼,他微微猶豫了片刻,唇角泛起一抹淺淡的笑容。彎腰抱起正在腳邊打轉的黑貓,他輕笑道:“那就打擾了。”

将幸村迎進客廳,叮囑越前好好休息之後,手塚轉身去準備午餐,仍分神關注着他們交談的內容。好在兩人說的都是些無關緊要的話,這讓他稍微放心了一點,唯一在意的便是幸村柔和的嗓音裏始終缭繞着的寵溺。

他不能不在意,因為他從始至終都知道幸村對越前有心,只不過越前那時還小,一門心思都在網球上,又有跡部防狼似的防備着所有人,對方并沒有表現得太明顯。他不能肯定的是,十幾年的時間過去之後,幸村是否還有當初的心思。

胡思亂想間,一頓簡單的飯菜也做好了,三人便坐下來一邊吃一邊随意閑聊。席間,手塚看得出幸村對自己的疏離,無論問什麽也是簡單的三兩句作答便罷,絕不多言其他。但對越前,幸村始終帶着溫和的笑意,兩人一起喂貓其樂融融,竟顯得他才是多餘的那個。

吃完飯,眼看天色不早了,幸村起身作別。謝絕了手塚,他只讓越前将自己送出門外。站在車門口,看着那張帶着些許不舍的精致容顏,他情不自禁的擡手撫了撫,柔聲道:“好了,回去吧,乖乖養傷。”

“幸村學長真的不肯留下來嗎?你那邊太危險了,我們這裏有住的地方也有補給,搬過來的話相互也有個照應的。”實在不忍心幸村一個人孤零零的住在那所簡陋狹小的木屋裏,越前忍不住又把剛才在飯桌上讨論過的話題拿出來說了一遍,還強調道:“國光也同意了的,你就搬過來吧。”

擡頭淡淡的瞥了眼正站在窗前注視着他們的手塚,幸村微笑着搖了搖頭,道:“我習慣了,這麽多人住一起反而不自在。再說了,你也知道我并不懼怕Darkness,所以并不存在危險。”

幸村的回答讓越前有些失望但也無法,只得點了點頭,道:“那我有空了再來看你。”

“好,只是最近不要過來了。”見越前滿眼疑惑不解,幸村似乎驚覺自己失言,忙笑着将他往裏推,故意道:“我怕你一只手開車把車開翻了,纏人的小鬼。還有,把我的貓照顧好,弄丢了可不饒你。”

不再多言,幸村徑直上了車。将車開出一段距離之後,透過後視鏡望着仍站在門口目送自己的越前,紫晶般的眼眸驟然黯淡,嘴唇抿得泛白。隔着衣袖輕輕撫摸着手臂,感受着皮膚上傳來的輕微刺痛,他的心被攪得痛苦不堪。

如果可以,他又何嘗願意這麽快就把那孩子送還給手塚,又何嘗願意重回那孤寂的黑暗。但那有什麽辦法呢?他“那個”的日子一天天逼近,若越前留在那裏,勢必會發現他的秘密,那是他不可告人的罪孽,他不願讓任何人知曉,尤其是越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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