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Chapter 17

公元2023年9月29日 金曜日 晴

三天之後,又到了跡部派人來送補給品的日子。因為幸村的情況一直不太好,越前留下來看護,由手塚一人駕車前往約定地點。

送走了手塚之後,越前挑了兩本過期的網球雜志回到卧室,恰好看見幸村倚靠在床頭,正拿着筆在一張廢紙上塗塗寫寫。細致的眉眼不自覺一蹙,掏出褲兜裏的小本子扔過去,他沉聲道:“還是寫在有用的地方比較好。”

垂眼看着落在手邊的筆記本,幸村眉心微動,拾起來翻了翻才擡頭看向越前,若無其事的問:“都看過了?”見越前點頭,他又問:“手塚也看過了?”

懶懶應了一聲,越前靠着床坐在地上,低頭翻看着手裏的雜志,不想多說表現得很明顯。一方面是的确很氣幸村這種不愛惜自己的行為;另一方面卻是一想到那天的事就仍會感到臉紅心跳,不知道說什麽好。

靜靜的看了越前好一會兒,在确認自己不開口對方也絕不會跟自己說半句話之後,幸村将寫完的紙往筆記本中一夾,放到床頭櫃上,輕聲道:“看完了就沒什麽想要問的嗎?”

擡頭飛快的看了一眼那雙平靜的紫眸,越前将臉扭向一邊,悶聲道:“你要想說,不問你也會說。你要不想說,問了也沒用。”

哦?這孩子倒是看得挺開的嘛。忍不住輕笑出聲,毫不避諱的迎上在自己笑聲裏浮起羞惱的琥珀貓眼,幸村伸手摸了摸越前的頭,柔聲道:“上來,讓我抱一會兒就告訴你。”

皺着眉默默盯着幸村,見那雙紫晶般的眼仍是一片溫柔寵溺,越前有些苦惱的咬了咬唇,半天擠出一句“你別亂來”才磨磨蹭蹭的坐到床沿,僵直着身體躺倒在幸村身邊。他的确很想知道對方為什麽會做出那樣等同于自殘的行為,但又覺得這個理由像是個借口。

蓋着被子仍是冰冷的身體近乎貪婪的貼上這溫暖的源泉,伸手輕摟着越前纖細柔韌的腰,隔着衣物在他平坦結實的小腹上慢慢滑動,幸村輕笑着問:“那天,不舒服嗎?”

被幸村一提,越前幾乎立刻就想起了當時的情景,臉上一熱,連忙抓住那只不安分的手,微惱道:“不說我就走了。”

“好吧,不逗你了,別亂動,滾下去了我可沒力氣抱你起來。”低頭在越前後頸輕咬了一口,趕在他發怒之前,幸村先問:“你知道Darkness是怎麽來的嗎?我說的是病毒而不是感染者。”

面對這個問題,越前微微一愣,發現自己根本回答不上來。是的,Darkness爆發的時候他根本就不在這個城市,後來問過國光并沒有得到準确的答複,恐怕到現在也沒人說得清那令人懼怕的病毒最初是從哪裏來的了。難道,難道幸村學長知道?

望着回頭望過來,滿臉寫着疑問的越前,幸村微微揚了揚唇,目光卻黯淡了下去。“是我從一具送來屍檢的死者身上提取出來的。我之前是政府旗下一個尖端生物實驗室的負責人,得到的任務就是研究出死者死亡的原因,而那具屍體據說來自非洲一個非常閉塞的地方。”

輕捂住越前微張的嘴唇不讓他發問,指尖在柔軟的唇瓣上輕輕摩挲,像是明白他想要問什麽一樣,幸村黯然一笑,搖頭道:“不是你想的那樣,小東西,我還沒喪心病狂到那種地步。最初,這種病毒被提取出來以後只是用在動物身上做實驗,感染後的動物表現出強烈的攻擊性和嗜血性,但沒過多久就死亡了。後來,不知道哪位高層提出應該用人來試一試,被我強烈抵制。那東西實在太恐怖了,繁殖得相當快而且不斷在進化,如果控制不好一定會造成不可挽回的結果。”

“因為這個,我被調離了那個實驗室,病毒和研究報告都被移交給了另一個實驗室。是的,就是你那天去的那個實驗室,由跡部家族全力資助的實驗室。”低咳了兩聲,紫晶般的眼眸驟然冰冷,幸村渾身輕輕顫抖着,沉默了好一會兒才又繼續道:“是我把人想得太善良了,以為研究報告中指出的危險性就能讓他們卻步,卻沒想到反而激發了他們深入研究,甚至把活人當成實驗品。如果早知是這樣,我當初就應該徹底毀掉那些病毒樣本和資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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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以……那天我在實驗室裏遇到的Darkness就是當初被用來做實驗的人嗎?他們為什麽要做這麽殘忍的事?”顧不得去躲開一直在嘴唇上暧昧撫摸的手指,越前轉過頭直直盯着那雙寫滿自責痛苦的紫眸,忍不住擡手輕撫幸村抽搐的眼角,小聲道:“這不能怪你的。”

只是輕輕的撫摸和言辭貧乏的安慰,卻恰好正中了幸村心中最柔軟的角落,讓他克制不住的吻住越前,舌尖在溫熱的口腔翻攪了好一會兒才輕喘着松開。深深看入清澈的貓眸,他苦澀的笑笑,啞聲道:“別來安慰我,小東西。我自己做過什麽,我最清楚。”

我是個罪人,讓世界陷入毀滅危機的罪人。這些日子以來,我沒有哪一天不痛恨自己,痛恨自己因為那一點點的好奇心就培育出了惡魔。我早已做好了被你知道後痛恨責罵的準備,并不奢望你原諒。你不會知道,從你不顧一切前來看我那一刻起,我就已經下了決心,要把這些年對你思念,對沒能向你表白的後悔盡數補回來。

被幸村突兀的一吻攪得思緒有點混亂,越前喘息着撇開臉去,皺着眉道:“我說的是事實,不是安慰。你還沒告訴我,到底是為什麽?”

“抱着我,小東西。”伸手扳過越前的肩膀,半強迫的将他的手拉過來環在自己腰間,幸村望着微紅的精致容顏,輕嘆道:“聽過生化武器嗎?他們最初的目的是想要研制出像炭疽那樣的病毒武器,但見識了感染動物表現出來的攻擊性之後,他們想要建立一支由感染者組成的軍隊投入戰場。只可惜還沒研究出控制感染者的方法就出事了。”

“說實話我不知道感染者是如何逃出防衛嚴密的實驗室的,等我從新聞裏看到相關消息時,我就知道一切已不可挽回。所以,我比其他人更早離開了市區搬回從前政/府一處廢棄的小型實驗室住了下來。我的确可以逃離這個城市,但這一切起源于我,我必須承擔我犯下的罪行。”

一直安靜的聽着幸村的敘述,在聽到最後那柔和的嗓音不自覺的哽咽時,越前心中一疼,擡手輕輕撫摸着他手臂上密密麻麻的針孔,小聲罵道:“笨蛋,就算你想研究出治愈Darkness的辦法,也不用在自己身上做實驗吧,把身體搞得那麽差,還吐了那麽多血……”

反手握住那溫暖的手指,幸村淡淡一笑,啞聲道:“以後不會了。”

是的,不會了。在與你重逢之前,我的确認為自己的命根本不重要,哪怕是在實驗過程中死亡也無所謂。但再一次遇到你,我相信這是上天給我機會,我不會再像從前那樣糟蹋自己,我要留着這條命去愛你,去愛你這個被我放在心裏十多年依然無法忘記的小混蛋。

說話間,幸村已咳了許多次,唇角沁出一絲刺目的鮮紅,看得越前連忙捂住他的唇禁止他再繼續說下去。

紫晶般的眼眸微彎,擡手輕輕握住越前的手腕,在溫熱粗糙的掌心烙下輕輕一吻,看着那精致的面孔浮起一絲羞中帶惱的神色,幸村微微笑着,指尖在漂亮的貓眸下溫柔拂過。“別緊張,小鬼,我不會馬上死的。”

“你閉嘴!”不知為何,在聽到幸村如此平靜的說出死亡時,越前只覺胸口一陣劇痛,撲過去緊緊抱住他,垂着頭輕哽道:“我說了,我不會讓你死的!”

沒料到越前會突然有這樣的舉動,幸村不由得愣了一愣,眼底泛過一絲漣漪。擡手在削瘦的脊背輕撫,用臉頰磨蹭着那柔軟的發,他低低的問:“龍馬,你會一直陪着我嗎?”

聽着柔和悅耳的嗓音輕喚自己的名字,越前心中一軟,不由得将摟着幸村的手收得更緊些,輕輕點了點頭。

唇間溢出愉悅的輕笑,勾起越前的下颌溫柔凝望着掩不住羞怯的琥珀貓眸,垂頭在柔軟的嘴唇上吻了吻,幸村繼續問:“那,手塚和跡部怎麽辦?”他早知道越前和跡部、和手塚之間的關系,這麽問不過是想聽聽越前到底怎麽說,到底把他放在怎樣的位置。

是呀,那兩個人怎麽辦?明明答應過他們,只要他們的。可他還是不知什麽時候喜歡上了眼前這個人,已經把他放在了與那兩人同等的位置。苦惱的皺了皺眉,越前咬着嘴唇飛快的看了幸村一眼,嚅嗫道:“都……都在一起,可以嗎?”他知道自己任性、貪心、混賬,可還是忍不住想要擁有這三個人。

面對這早已知曉的答案,幸村眼中浮起淺淺的惆悵,掩唇低咳了幾聲才輕喘着道:“也只能這樣了。”正說着,聽到窗外傳來車子的引擎聲,他知是手塚回來了。再加上勞神說了半天的話,身體也覺得疲憊,便合眼倒下,懶懶道:“你先去吧,我睡一會兒。”

見幸村神情倦怠,臉色也越發蒼白,越前也不再說什麽,擡手摸了摸他的額頭便準備離去。可是入手滾燙的溫度讓他眉心一蹙,想說點什麽又怕讓幸村太辛苦,只得悶悶的下樓。擡頭看見手塚正搬了一大箱補給品進來,他忙問:“有猴子山大王的消息嗎?”

搖了搖頭,看着越前滿眼的期盼驟然黯淡下去,手塚有些心疼,想着要轉移他的注意力,遂問:“幸村的情況怎麽樣?”

“不好,又發燒了,明明早上還好好的。”皺眉應了一句,幫着手塚把補給品搬到地下室放好,越前拉着他往地上一坐,直接把幸村的話全部複述了一遍。

聽完這些,手塚在很長一段時間裏沒有說話,面色陰沉。思索了好一陣,他在越前擔憂的目光下終于開口了:“這麽說來,幸村的身體是真的傷到根本了,我們必須要找個能給他确診并治療的地方,現在在這裏根本就不可能。還有跡部,如果在他家族裏真有這麽一群人他還一無所知的話,他的境況也很危險。”微頓了片刻,他直直看向眉眼緊蹙的越前,沉聲道:“龍馬,我們必須要離開這裏去安全區了。”

明白手塚的擔憂是正确的,越前點點頭,立刻起身道:“我去聯系一下猴子山大王,如果能聯系上最好;如果不行,我會找臭老爸想辦法接我們回去。”

說完,越前徑直回到客廳找出跡部留下的衛星電話。撥通這些日子以來已撥打過無數次卻從未有人接聽的號碼,他其實心裏是不抱希望的,所以當電話裏傳來聲音時,他竟愣了好半天才回過神來。只可惜,他再一次失望了,那接聽的人不是跡部,而是跡部國中時代的好友,現在的助手忍足。

“龍馬,是你嗎?”在電話那頭輕輕問了一句,忍足仿佛知道越前此刻最想聽到的是跡部的聲音,忙笑道:“抱歉啊龍馬,跡部去開會了,有什麽事需要我轉達他嗎?”

“忍足學長……”已經許久沒有見到過一直如兄長般對待自己的忍足了,突然聽到對方的聲音,越前怔愣了片刻才道:“你讓猴子山大王派駕直升機來接我們好嗎?越快越好。”

并沒有立刻答應越前,約莫過了一分鐘,忍足的聲音才又一次傳來:“好的,我會安排,到時候跟你聯系,就你和手塚兩個人對嗎?”

“還有幸村學長,他的情況很不好,可能還要麻煩你跟我老爸說一聲,叫他預約個醫生。”說完正事,越前微微猶豫了一下,又道:“如果可以的話,讓猴子山大王來接我好嗎,他已經很久沒有和我聯系了。”

也許是聽出了越前話語中隐隐的期盼,身在電話另一邊的忍足在這時緊緊皺了一下眉頭,沉默了好一會兒才笑着道:“跡部是太忙了,一直抽不出空來跟你聯系,你別亂想。我會幫你轉達的,放心吧。你現在最應該做的事情就是去收拾行李,然後乖乖等着跡部來接你哦,王子殿下。”

在“誰是王子殿下了”的嘀咕裏,越前紅着臉挂斷電話,轉眼看向站在身後的手塚,道:“忍足學長說了,猴子山大王會來接我們的。”

微微颔首,上前一步輕輕撫摸着那掩飾不住開心的臉龐,手塚想了想還是輕聲道:“龍馬,也許你該想想,見了跡部以後怎麽跟他說你和幸村的事情了。”說完,他不再理會怔愣在原地的越前,轉身離開。

是的,經過這段日子早就看出來了,幸村在愛人心中的位置已等同于自己和跡部,哪怕他們什麽都沒對自己說過。他雖然有點難過,卻也知道無可奈何,倒不如像跡部當初那樣大度接受了比較好。

而且,他現在更擔心的是幸村,從剛才聽到的轉述裏,他可以看得出幸村對導致Darkness爆發的跡部家族有很深的怨怼。幸村的性格看似溫柔随和,其實骨子裏有壓抑得很深的狠辣淩厲與偏激,他實在憂心如果幸村将這樣的情緒轉嫁到跡部身上,最終難過的還是他們都深愛着的人。

但願你們之間能和平相處,幸村、跡部。你們應該知道,這樣做不是為了我們,而是為了我們都深愛着的龍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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