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章

石山是提前兩天回的店裏,下牛車的時候脖子上挂着笑嘻嘻的小南瓜,父子倆個親熱的說着話。

遠遠就見石記樓的門口臺階上坐着灰撲撲的一個人,石山走進看,一愣“劉豐?你怎麽在這,店要過幾天才開,不是今天”

石山以為劉豐記錯日子,提前來店裏上工。

夥計劉豐看到老板,從臺階上站起,看樣子已經坐了好一會。

“老板,我前幾天看到川福樓的掌櫃在店這邊轉悠,川福樓是關家的産業,想着還是過來給你提個醒”

劉豐在店裏平時是屬于悶頭做事的人,話不多,但人勤快得很,只有對着他的小夫夫大林才會多說幾個字,現下卻是說了這麽長句,也讓石山不得不把話放在了心上。

和溪鎮上的首富是關家,不止和溪鎮,關家在別的地方也有衆多分號,酒樓、米店、布莊、賭坊涉及很多産業,關家財大勢大不好惹,川福樓是關家的酒樓,在和溪鎮已經算得上是老店,而店裏的掌櫃竟然跑到石山的店來轉悠,什麽想法其實不難猜。

果不其然,石山這才開店的第一天川福樓的掌櫃就扮做客人來了石記樓,對着從未見過的餐盤,各種店內的擺設唏噓研究了許久,不但如此還嘗了店裏的每道飯菜,以為神不知鬼不覺,其實從他進店,劉豐就招呼了石山,此人是川福樓的掌櫃,把該藏的手藝藏好,不要讓人偷師了。

石山該收錢收錢,該打菜打菜,沒藏着掖着什麽,愛看想看那就看,買東西都要貨比兩家,何況是做買賣,探查重複見怪不怪,而且他也打算搗鼓新的吃食,所以随便看随便研究!

随後的日子,川福樓的掌櫃又來過幾次,有一次還帶了人過來,嘗了石山做的菜,瞧着樣子應該是川福樓的廚子,石山沒空管這些,一直在搗鼓新的吃食,制作新的醬料,不想大夫人竟帶了縣太爺過來給石山捧場,立立口碑,那天引得不少人來了石記樓,石記樓爆滿。

縣太爺看到石山明顯訝異了一下,這不是上次祭祀還勞煩何隽之出面的人嗎?當時倒是讓他看了場好戲,沒想到夫人口裏常說的竟然是他,這店開得也不錯,上次帶回去的飯菜,味道确實不錯,他還以為是和溪鎮新來的那位大廚做的,沒想到是這個不怕事的小子。

看着清麗得體的夫人,縣太爺的八字胡都要翹起來了,忙用手捋一捋,夫人高興就好,到哪吃飯都一樣一樣,看在石山眼裏猥瑣得不行。

————

川福樓的掌櫃從石記樓打探回去之後,忙去關宅和關家大少爺禀告,石記樓的種種不同于其他酒樓的獨到之處,句句都是石記樓的好話,話裏話外都透出擔心。

關家大少不以為意,一個小小的酒樓他還不放在眼裏“街角的位置成不了氣候”他這麽多年什麽沒見過,他們關家什麽地位身份,這樣就讓酒樓的掌櫃火急火燎的,真是失了身份。

“大少,酒香不怕巷子深”掌櫃還欲多說,就被關大少不耐煩的揮手打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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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家小店,有特色的地方我們學着來就是,川福樓也弄個幾葷幾素不就行了,要不了幾天,這小酒樓肯定站不住腳”

“可是……”

“我這還有一堆的賬薄要看,別什麽事都來煩我,事事都找我,我養你們幹什麽!”

關大少把賬本合上,一臉的不悅。

川福樓的掌櫃是老掌櫃了,他顧忌着老爺子的面子禮讓三分,真是得寸進尺!

如此掌櫃的也只能嘆了口氣退下,這大少做事還是不如老爺子,只是可惜了二少,罷了罷了,他也老了,管不了那麽多。

石山這幾日因為要弄新的吃食,店裏的活基本都交給了劉豐、大林和胖丫,只負責收收錢、發發呆。

這天,石山看了看時辰,怎麽小江還沒過來?他最近要準備什麽童生試,就沒過來打工,但石山最近搗鼓新吃食,約了小江今天過來幫忙石山寫菜牌,怎麽到現在還沒過來。

直到大林到他身邊推了推他,石山以為是小江來了,擡頭訝異,嘴角略抽,這不是何隽之嗎?又來吃飯?

何隽之,一身的沉重的書卷氣,木着個臉,坐在那裏都沒人敢往他旁邊坐,生怕自己污染了何大院長的仙氣。

石山剛想喊大林去招呼,結果人早跑到後院去了,連劉豐和胖丫也當看不到石山的眼色,只管坐着手中的活計,只剩坐在門口的小南瓜還給他一個眨巴眨巴的眼神。

石山抓了抓腦袋對着何隽之那邊剛露出一個覺得麻煩的表情,恰逢何隽之看了過來,石山猛的愣住,感覺氣氛微妙的有些尴尬,縮了縮脖子,泡了一壺金銀花過來,擺出自認為最标準的笑容來。

“何,何先生”

“江生華,今有事,寫菜牌之事,我代勞”灰青色的袍子展開,石山站在旁邊隐隐可以聞到墨汁的淡味。

“既然小江有事,我怎麽敢勞煩何先生,你喝茶,這菜牌今天就不寫了”他讓一個據說很牛逼的人來纡尊降貴寫什麽菜牌,他都不知道他那爪子寫出來的字多少錢一個,不敢請。

“受人之托,今日什麽時候辦完,我什麽時候回去”何隽之一板一眼的說着,自顧端起石山倒的茶,慢悠悠的喝着。

得,想寫就寫,到時候可別趕着要錢,他還有孩子要養,沒錢!

木牌墨條擺上桌。

何隽之“研墨力度适中,力道曲直姿勢要端正”

石山“……”

等何隽之寫完,被勒令研墨的黑臉石山臉色也散開了,就連他這種不懂字的也覺得字寫得順眼漂亮,跟青松柏似的。

何隽之瞟了一眼抱着菜牌直樂呵的人,不自覺的端起一杯茶就喝,被猛的燙了個正着,面上八風不動,皺眉看看茶杯,輕吹飲了一口。

後來小江看到菜牌,簡直覺得不可置信,何院長真的來寫菜牌了?他的字可以算是一字千金。

石山越發金貴這菜牌“這麽值錢?那我把這幾個菜牌拿去賣能值多少銀錢?”

小江“院長的字一字難求,豈是銀錢可以衡量”

乖乖,石山盯着菜牌,咽了咽口水,他娘的!銀錢衡量不了,這到底是值錢還是不值錢!能不能賣啊!

————

川福樓也弄出了幾葷幾素,原以為可以打壓石記樓,但這邊石山卻是開始在店門口外擺了個碳烤的爐架,開始賣燒餌塊。

燒餌塊,顧名烤粑粑,雲南小吃。

是把帶着米香的大米泡一夜後放到木甑裏蒸,不用全熟,差不多六七成熟時取出放到碓臼裏,用大木錘開始舂,一直舂成泥面狀,拿出放到案上用印有石記樓三個字和仿照母雞小白樣子做的圖案的圓形木模壓制成薄餅狀。

店門口外,瑩白的餌塊一張一張的疊放在一起,旁邊的小桌子放着肉末醬、辣醬、甜醬、花生醬、切得極細的土疙瘩,燙過水的熟豆芽、酸脆的蓮花白泡菜、油條還有一個個已經煎好的荷包蛋。

石山把燒餌塊字樣的木牌往爐架上一挂。

光餌塊6文

加油條7文

加雞蛋8文

加油條雞蛋9文

店裏的都是老顧客,有新吃食自然都買一個嘗嘗,一嘗,不得了,用老黑的話來說“好吃得舌頭都要吞下去”

所以除了店內的飯菜,外面烤餌塊的攤子更是麻溜的排了一大長隊。

“老板,今天賣幾個?”排隊的人有的迫不及待的問了,這要是排到自己就沒了就虧了。

“600個,賣完就收,多的沒有”石山笑着道,手上取了一張餌塊放在炭火上用夾子時不時的翻轉,薄餅狀的餌塊放在烤架上能映出通紅的火光,待烤到微焦黃,有氣泡鼓起,拿起攤到圓木板上。

“光的還是加油條加雞蛋?甜的辣的還是甜辣的?”石山問面前的客人。

“油條雞蛋都加,味道要辣的”客人吸了吸口水。

“雞蛋要全熟還是溏心的?”

“溏心”

熱乎的餌塊表面依次塗上肉末醬、花生醬、辣醬,用木片板劃拉抹均勻,放上少量切得極細的土疙瘩絲,熟豆芽和泡菜,最後把煎好的荷包蛋一放,把圓餅的餌塊包着裏面的料卷起,拿油紙袋一放。

“你拿好”

客人朝旁邊小南瓜正抱着的木盒子裏丢了銀錢進去,急着拿過,熱香一陣,吹了兩口就對着餌塊連帶餡料一咬“嘶,好吃,好吃”散發着焦香的餌塊立面的餡料又足又香,泡菜的酸味加花生醬和其他,除了好吃說不出其他。

這樣一來引得後面排隊的人更饞了,紛紛讓前面買好的人讓位,趕着讓他們也嘗嘗到底是什麽味道,聞着忒饞人。

此後關于石記樓的餌塊還引發了一句“觀氣泡,略焦黃,餡料放,餌塊香”

600個餌塊兩個時辰全部售空,錢盒子叮鈴砰啷的響,小南瓜後面都端不住,只能放到石山手邊的木臺上,眼睛不眨的盯着人付錢,生怕不小心看漏。

石山覺得這幾天浪費材料做的醬料總算沒有白費,父子倆個站在店門口,齊刷刷的露出大白牙,把周圍的人看得一愣一愣的,都笑出聲來。

父子倆個表情一模一樣,真是樂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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