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手機裏一陣清冽透亮的男音突然響起,歌聲輕緩,帶着少年特有的絲絲青澀。

每次來電話,溫婧聽着這個聲音,心中都會微微悸動。

她趕忙拿起手機,接了起來。只聽電話那頭——

“喂,小婧啊?在家嗎?”

是林伯母,溫婧不用想也知道。

今天是大年三十。天還沒黑,外面的煙花禮炮不甘寂寞地響着。她擡眼看了看窗子,雪氣蒙蒙,因着溫度不同,屋子裏側的窗罩上成片的薄霜,像磨砂的似的。

她的聲音在這樣陰冷的天氣裏,越發顯得瑟瑟縮縮:“在、在的,伯母好。”

“好,小婧也好,今年還和往年一樣,來家裏吃年夜飯吧。”

一說到年夜飯,溫婧腦海裏就顯現出那張似熟非熟的清俊面龐來。現在的她,也就只有年夜,才能一睹真人了。

就算是因為這個,也要痛快應下。

“好啊,那我就不客氣啦。”

“嗯,你先收拾着,老于開車去接你啦。”

溫婧邊保存了電腦的文檔,邊說:“伯母真客氣,我自己過去就可以了啊。”

電話那頭笑了笑:“是小婧太客氣了,趕快來吧,好久沒見,可想死伯母了。”

京城的冬天很冷,因為要去林家,溫婧翻遍衣櫃,才找出件還算像樣的米色毛衣裙,外面套了件慣常穿的大大的羽絨服。一頭帶着些自然卷的黑發倒是利利落落梳了個馬尾,只化了個淡淡的妝,卻顯得清麗非常。

匆匆收拾好,就拎起一早買好的禮物,下樓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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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家伯母說的果然沒錯,溫婧一下樓,司機老于就已經在樓下等着了。

老于是個熱情的,在林家當了十幾年司機,打從溫婧小時候就認得她了。一見面,就說:“小姐真是長大了,越來越漂亮了!”

溫婧笑笑,有些不好意思:“于叔,最近怎麽樣啊?”

老于啓動車子,看着後視鏡:“還是老樣子呗,先生和大少爺的生意越做越大,小少爺的事業也越來越好,咱們林家啊,真是蒸蒸日上喲!”

越來越好麽?

“真好啊……”

她的聲音低低,不知是說給誰聽。

車子很快就進了小區,還是京城久安區的南苑別墅區。沉積的冬雪還零零落落鋪陳在道路兩旁的松樹上,不但沒有掩去原本的蔥郁,反而青白相稱,顯得更加清新怡人。

這裏還是老樣子啊,看着熟悉的一點一滴,溫婧的頭恨不得伸出車窗去。京城的風很大,雪絮被風帶着,吹到了她的臉上,生疼生疼。

老于忍不住提醒:“小姐啊,窗子別開那麽大,風大,小心頭疼。”

溫婧聞聲,才從思緒中抽身,忙搖上車窗,應着:“噢、噢好。”

林家的別墅也還是老樣子,地中海式的裝潢,與京城的雪天顯得格格不入。仍舊是低調,且奢華。

溫婧的眼神卻已越過院子,飛到隔壁的那棟房子裏去了。

那裏原來是她的家,不算溫馨,卻也有冷暖,也有溫度的家。不像現在,貼着封條,冷冷冰冰的。

老于知道溫婧睹物思人,見着從前的家心裏肯定是不舒坦的,忙招呼她:“小姐啊,到了,快進去吧,夫人少爺都在呢!”

溫婧這才緩緩收回眼神,點了點頭,正要擡腳,頓了頓,卻又停了下來。

剛才想着旁的,這會兒想着要去林家,才突然感覺有些緊張,只不過片刻的功夫,手心已沁出一層薄汗,微微有些粘膩。

正糾結着,方玉琴卻已經迎了出來,遠遠見着她,就喚道:“小婧啊,快點,快進屋裏來啊,外面這麽冷,可別凍着了!”

溫婧悄悄深吸了口氣,忙端起笑臉,對方玉琴應聲道:“伯母好。”

說着,便将手中的禮物全遞了上去:“一點小、小心意,祝伯母新年快樂。”

方玉琴看也沒看,就接了過去,口中是常用的官話兒:“你這孩子,這麽客氣!”

正說着話,又一輛車開了進來,摁了聲喇叭。還沒下車,客套話就上來了:“一年沒見,伯母怎麽又年輕了!”

方玉琴笑得合不攏嘴:“這小子,就是嘴甜!你伯母都越來越老啦!”

兩句話的功夫,楚逸凡已經停好了車,打開車門,走了下來。

一下車,就沖着方玉琴和溫婧過來了,大大方方地打了個招呼:“都是實話。伯母好,小婧也在。”

他穿着一身裁剪得體的藏青色的絲絨西裝,外面是黑色的羊毛大衣,顯得身材颀長,器宇軒昂。溫婧下意識朝他身後看去,半天還沒見有旁人下來,便問:“月、月月呢?”

楚逸凡搖了搖頭,一左一右拉着兩人進屋,邊笑說:“不知道啊,一準兒逛街,給你們選禮物去了,就瞧好吧。”

溫婧走近了才看清,和往年一樣,為着過年熱熱鬧鬧,林家一早裏裏外外都貼了對聯窗花,顯得喜氣洋洋,讓人平生些溫馨的感覺。

一進門,就看着屋裏已坐了幾個衣着不凡的青年男女,溫婧看着,還是從前那些玩伴。都是住在南苑的,打小的時候就一塊到林家過年,一過就過了二十多年,每年的年三十都能聚到一塊來。

“逸凡、小婧,來晚了啊!”

“對對對,一會罰酒!”

“罰三杯!”

“對對對!”

“……”

一群人鬧了起來,都像沒長大似的,和小時候沒什麽兩樣。

溫婧同大家打了招呼,在沙發上找了個位置坐下。趁着他們和楚逸凡說話的功夫,不動聲色地看了一圈。

大家都在。

唯獨少了……

少了東道主。

溫婧有些黯然,雖然和在座的都一早相識,可她這樣的性子,不冷不淡的,很難與他們打成一片。這樣坐着,便顯得有些尴尬了。

正掏出手機,準備刷刷作者後臺,卻聽見一道洪亮的女聲——

“喲,都來啦?看來我還來晚了?”

程月一進來,見着大家都齊齊在沙發上坐着,有些驚訝。

衆人又跟方才一樣鬧起來,吵着要罰她酒。

程月和溫婧不一樣,成日裏大大咧咧,最是玩的開。正玩鬧着,方玉琴帶着林家的月嫂張姨端着茶水出來了,程月見了,忙接過來,跟方玉琴打招呼:“林伯母,又漂亮了!張姨也是!”

方玉琴笑着,瞟了眼楚逸凡,說道:“瞧瞧,又來一個嘴甜的。”

程月放下茶盤,随意問了句:“伯父大哥他們呢?”

林家的林衍厲是最大的,為人也雷厲風行的,一群孩子從小一塊玩,對他也是頗為敬畏,平時就叫一聲大哥。

程月這話一問出來,溫婧不自覺地向前探了探身子,豎着耳朵去聽,生怕自己落下一個字。

只聽方玉琴說:“公司的事兒,忙着呢!這不阿成去接他們了,一會就回來,咱們閑着也是閑着,叫張姨擺上桌麻将,打四圈吧。”

在場的徐傑、楚成、陸依依都是愛玩的,當即應下了。

方玉琴也是苦于沒有牌搭子,幾個人湊起來,歡歡喜喜地搓麻将去了。

程月也喜歡,但總是玩不溜,位子少,便被擠了下去,站在後面垂涎地看着。

“月月……”溫婧低低喚了她一聲。

程月回頭,一看見溫婧身穿了件簡單的米白色毛衣裙,白了她一眼,揶揄道:“死丫頭,今兒也不好好打扮打扮!”

溫婧笑:“那還穿成什麽樣,又不是走紅地毯……”

程月恨鐵不成鋼:“你這樣,還想跟林衍成走紅地毯?”

溫婧被戳破了心事,小臉兒登時紅了,語無倫次地解釋:“不是!

我、我沒有!……”

程月有心逗她:“這麽多年了我說你倒是上啊!”

楚逸凡上了前來:“說什麽呢?你倆沒事給張姨包餃子去。”

溫婧生怕楚逸凡聽了她們的話去,趕忙應下,拉着程月就要去。

這時只聽“吱呀”一聲,門又開了。

方玉琴從牌桌上轉過臉,滿臉笑意,喊道:“書凡,阿厲,回來啦。”

她說着,探頭向後看了看,複又說:“阿成呢?”

剛說完,就聽有人應了:“媽,回來了。”

溫婧原本低着頭,一聽這聲,心裏“咯噔”一下。

情不自禁地向門口看去。

林衍成恰好看過來。他身穿厚厚的高領毛衣,黑色棉衣,頭發也比上次見面短了,更顯得清俊。兩人目光對上,不過一瞬,他就錯開眼去,看了大家:“都來了?”

說完,又沖着門外:“進來吧。”

進來一個長發垂然,面容姣好的年輕女子。

方玉琴放下手中的牌,有些驚訝,幹脆轉過身,問道:“阿成啊,這是?”

作者有話要說:

下本寫,《我的男友是大白鵝》求戳~

1、

向晚長這麽大,從來都是沒羞沒臊,別人不知道,林譯白卻深有體會。

打從認識第一天,向晚就成天追着他,什麽“啊啊啊蘇炸了!”

“林譯白你真是蘇到我心坎裏了!”

“林譯白你為什麽這麽帥!!這麽蘇!!”

……

林譯白冷眼,極力掩飾臉上的不自然:“叫什麽,吵死了!”

向晚看着林譯白這副驕傲自矜的模樣,心裏陡然冒出個詞——

大、大、大白鵝?

好多好多年以後,一個月黑風高的夜晚,林譯白撐着身子,在她上方籠出一大片陰影,他啞着嗓子說:

“晚晚,還…蘇嗎?”

向晚:“……嗯。”

大白鵝埋下頭:“還有更蘇的。”

向晚頭一回見到林譯白,是在明德中學那棵年頭久遠,頂頂盛名的老榆樹下。

那時她拉着左一包右一包東西拎着的向家二老,激動地指着槐樹下說了句:

“爸、媽你們看!那個小哥哥長得好漂亮啊!”

嗓門還不小。

漂亮的小哥哥過頭,冷冷看她一眼,視如無物。

向晚搖搖頭。

那個樣子驕傲的像只大白鵝。

* *

再見的時候,向晚被他按在樹上,一動也動不了。平時嬌縱任性天不怕地不怕的小狐貍也慫了——

“你!你幹嘛呀!”……

話還沒說完,就被林譯白按着粗暴地攫取。

結束時,還微微喘着粗氣:“晚晚,你叫我什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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