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整治和拯救

承望路酒吧一條街的盡頭有家酒吧,門口一左一右懸着兩面旗,一面國旗,一面彩虹旗,相對而立,迎風招展,獵獵飛揚。

門口招攬顧客的,是個有着漂亮胸肌的小夥子,眉毛修得很好看。他引着三三兩兩的顧客進門,為他們殷勤地拉開椅子。

一個頭發削得短短的,發茬處露出青色頭皮的姑娘抱着電吉他,半靠半坐在舞臺一角的高腳凳上,搖頭晃腦唱着流行的歌。大廳裏氣氛燥熱,舞池裏站滿了男男女女,跟着鼓點和電吉他的節奏瘋狂搖擺,五顏六色的鐳射燈從他們身上和臉上拖過來又滑過去。

二樓,視野最好的卡座上。

與聒噪的氣氛格格不入,四個大老爺們各自雄踞在一角,團團對坐,談判一樣,抱臂看着其他人的方向。

他們面前的桌子上有張紙條,用紅色的油漆筆寫了兩個鮮紅醒目的大字。

“叛徒”

“怎麽個意思?”章昭低頭擺弄着那張紙,問向他對面的阮祎。這個局是阮祎組的,字也是阮祎寫的,群裏最小的小傻逼突然不傻了,要求組局,還領略到了群裏有叛徒的事實,讓章昭很是欣慰。

——本身最先被背叛,最先覺得群裏有叛徒的,就是章昭老師自己。

見三個人都轉頭望向自己,阮祎清了清嗓子,壓低了聲音,神秘道:“我們連着這一周,一個接一個被整,你們不覺得奇怪嗎?我被整是因為自己作死,江帆學長是他家那位太醋,章老師是嘴太賤,但是柏警官這麽謹慎小心的人,怎麽也會被抓到小辮子?這不科學,我們這當中,一定出了一個叛徒。”

章昭平白無故被罵了句嘴賤,瞬間不爽了,也顧不上給不給阮祎面子,他身份最特殊,主子群和奴群都加着,兩邊信息都能看見,明知道柏丞被罰是因為什麽。他看着阮祎,冷笑一聲:“是啊,那個叛徒不就是你麽,柏丞為什麽被罰?那是因為你主子親自截圖,把我們的小辮子都遞到了人家手裏。”

阮祎想起那天被賀品安按着揍,最後邊哭邊招供的情形,臉瞬間紅了,噘着嘴,結結巴巴地解釋:“那,那也賴不着我啊,我那天被折騰得半條命都沒了,哪兒還顧得了那麽多?再說,我為什麽會被罰?我本以為是被爸爸看見了我手機裏的東西,後來越想越不對勁,他進門的時候就黑着個臉,明顯是被人拱了火。要說我背叛了大家,那,那也是有人先背叛我的。”

江帆嘆了口氣。

他跟阮祎也算認識挺多年了,大學的時候這個學弟就一直崇拜他,在他屁股後面學長長學長短地叫,有這份情誼在,賀品安罰完阮祎,他還上門去探望過。他進門的時候,阮祎哀哀戚戚地趴在床上,那叫一個慘,讓他不由得有些過意不去。

“你那個,是我故意在奴群裏誘導你的,我知道你的脾氣,故意轉發了那篇姜刑的文章,”江帆硬着頭皮招供道,見阮祎一臉遭遇背叛的受傷,他忙撇清關系,“但是這也不能怪我,還不是因為你跟杜君棠提我的choker,”他還覺得自己挺有理由,“我被他好一頓整,憋得委屈,我小小地報複你一下,算輕的了。”

阮祎目瞪口呆:“我什麽時候跟杜君棠提過你的choker了?我表姐千叮咛萬囑咐,讓我離杜君棠遠點,不能招惹那個煞星,你自從住進他家給他做保镖,我連你見的次數都少了,那只母老虎下的禁令,借我一萬個膽子,我倒是敢招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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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帆這才猛地反過味兒來:“操!”

他扭頭盯住阮祎的小臉:“不是你說的?那他莫名其妙犯哪門子病?”

章昭聽到這裏,突然縮回了座位上,默不作聲,低頭摸了摸自己的鼻子。

“章老師?!”江帆察言觀色,瞬間看明白了形勢,他回憶起出事兒那天下午,他陪着杜君棠去肖男的實驗室談生意,他不過下樓跑腿買了杯咖啡的功夫,杜君棠臉色就不對,似乎一切脫軌,就是從那天下午開始的。他想起那幾天悲憤莫名的禁欲,狠狠攥了攥拳,骨頭縫被他噼啪捏出兩聲響,一言一語都像是從牙縫裏擠出來的,“章老師,那天下午我買咖啡去的時候,你跟杜君棠,說什麽了?”

章昭心虛地不敢看江帆的眼睛。

他移開目光,小聲說道:“我,我也沒說什麽,我就随嘴提了一句,誇了誇你那根脖鏈,說那個舊choker,挺好看的……”他自己也知道自己做的不地道,越說聲音越小。

江帆氣得天靈蓋直冒火:“我跟你無冤無仇,你閑的,你沒事兒招惹他幹嘛?!”

他不提這個還好,提起來,章昭又何嘗不是一肚子委屈呢?他皺着一張臉,把打火機狠狠掼在桌面上,氣道:“我招惹他?還不是你主子先招惹我的?!我莫名其妙被肖男一頓狂削,我他媽不委屈嗎?咱群裏除了你主子,誰還認識肖男啊?”

江帆被他怼得簡直莫名其妙:“你以為杜君棠是你啊?他忙起來連自己的奴都懶得調教,有空搭理你?你自己惹了肖教授,少往別人身上扣屎盆子。”

他們三個人叽叽喳喳互相推卸責任,柏丞職業病一樣,在一邊抱臂瞅着,用他冰凍射線一樣的眼神,不時在三個人臉上掃來掃去。他衣服下面還有渾身被繩子磨出來的痕跡,又酸又癢。

“我聽明白了,”柏丞不愧是搞刑偵的,幾乎是瞬間就轉過了彎來,他從頭開始捋,“章老師被肖教授折騰,以為是江帆害的,于是故意刺了一句choker的典故,害得江帆被罰禁欲;江帆又誤以為是阮祎所為,對阮祎打擊報複,故意在群裏發了姜刑的文章,害了阮祎;阮祎又熬不住刑,把我們都賣了。我要是沒記錯的話,其中就有我錯手發到群裏的幾句話吧,跟馬大胖的那幾句?”

他想起歸海庭一邊揍他一邊嘟囔的那幾句:“你沒覺着最近清淨了不少?老子早給你收拾了。難不成還真等你‘襲警’那一套?我呸,浪費警力。”

歸海庭可能記得馬大胖,但是卻沒有任何道理知道“襲警”的細節,歸海庭卻能點進微信查看他們的聊天記錄,把他抓了個人贓并獲,這怎麽也不能是沒得到任何消息,未蔔先知吧?

他冷哼幾聲:“這算什麽?叛徒聯盟?互相出賣?”

阮祎見他都猜了出來,羞愧地低下了頭:“柏警官對不起,但是你相信我,我不是像學長和章老師,那樣故意報複,我純是被抓了小辮子。截你的消息,純是因為好奇,想回頭直接問你來着,誰成想……”

章昭卻仍舊憤憤不平:“要說互相背叛,那大家也情有可原,誰也別說誰。但是拉條時間軸出來,我是最先被整的,在我之前,一定有一個真正的叛徒,最先背叛了我們的組織。”

“行了,”柏丞聽到這裏,冷冷地開口,打斷了他,“甭猜了。”

他盯着章昭的眼睛,一字一頓道:“是我。”

——起因是一周前的一個工作日。

歸海庭那天下班早,去章昭學校找他,等他下課一起去喝酒。

那天是個禮拜四,章昭班上最後一節課是室外自由活動,學生們大多原地解散,想打球的下去打球,想散步的去散步,班上只剩下幾個排名靠前的學霸,懶得下去活動,在教室寫寫作業聊聊天。

章昭不用盯晚自習,樂得清閑,在辦公室收拾東西準備等歸海庭過來,一起去附近的館子吃小龍蝦。

史地政辦公室一向是全學校最輕松的部門,科任老師此刻都走完了,幾個帶班的班主任也都在班上盯自習和日過關訓練,辦公室裏空無一人。章昭換好了衣服,給自己的吊籃和仙人掌噴了噴水,等着歸海庭的電話。

“叩叩。”辦公室的門被誰叩響了。

章昭以為是歸海庭到了,一邊穿外套往外走一邊念叨:“你怎麽才來啊,你他媽的能磨叽死……”

開門卻驚了一下,未盡的髒話都吞進了嘴裏。是他班上的一個學生,歷史很好的小姑娘,聽見了他的髒話臉色不自然地泛着紅。

“不好意思不好意思,不該說髒話的,”章昭忙道歉,“別跟老師學。”

女孩兒抿唇低下頭,薄薄的齊劉海兒半遮住眼睛,她紅着臉搖了搖頭。

章昭打開門把她迎進去,随口應付道:“什麽事兒?”他邊說邊攤開了手,準備接過女孩要遞過來的練習冊或者試卷。

然而入手的感覺卻萬分奇特。

沒有練習冊那麽壓手,卻又比輕飄飄的試卷沉。章昭擡眼一看,手心裏靜靜地躺着一個粉紅色的信封,封口用一張可愛的卡通貼紙封着。

“怎麽個意思?”章昭瞥了手心一眼,又瞥了他的學生一眼,“給我的?”

女孩兒低頭看着自己的鞋尖:“章老師,我不知道您自己有沒有感覺,您是個特別有魅力的人。”

章昭愣了一下,心道,廢話,我當然知道,用你說?

“我一直都特別,喜歡您,”女孩兒似乎是鼓足了勇氣,擡起了頭,她咬着自己的下唇,盯着章昭的臉,心髒跳得飛快,“開學典禮的時候,您穿了一身西裝上臺致辭,我當時,真的不誇張,我都要暈倒了。這兩年只要有你的課,我就特別開心,我仔細琢磨了一個學期,您看,您又沒有女朋友,我,我就是想告訴您,其實……”

“你等等!”章昭忙豎起手掌,擋住了女孩兒後面的話。說實話,這還真的是他從教以來第一次碰見這樣的場面,小姑娘嬌小的身軀攔在他身前,讓他出了一後背的白毛汗。

他沒急着說話,先站起來,把窗簾拉開了。

——不注意不行啊,現在師德教育抓得這麽嚴,上課時間,成年男老師和未成年女學生在辦公室獨處,還涉及到感情問題,回頭查起監控來,門窗緊鎖,他跳進校門口的噴泉池裏也洗不清。

時間還早,天還沒擦黑,大片陽光透過窗子照進來,空氣裏浮動着的那股暧昧氣息瞬間就消失了。章昭這才感覺透了口氣。

他松了松領口,尋思着這事兒要怎麽說。說輕了不行,不能讓孩子還有別的想法;說重了又不合适,怕傷到孩子自尊心,不想談戀愛了還好說,萬一以後一氣之下不學歷史了,那罪過就大了。

小姑娘能憋出那麽一段話來,想來也是用盡了全力,章昭沉默了足有半分鐘,小姑娘也沒敢繼續吭一聲。

“是這樣的,我……”章昭組織了一下語言,擺出一副語重心長苦口婆心的樣子來,他平時跟學生們沒皮沒臉慣了,猛地一下端起老師架子,自己都有些不适應,他很快放棄了。

“算了,”他無奈地笑了一下,“估計我跟你說什麽年紀太小了不懂愛情之類的鬼話,也打發不了你。你們這代人早熟得很,什麽是喜歡什麽是仰慕,想必你自己心裏都清楚。”

女孩兒忙點頭:“我弄得清的。”

章昭接了兩杯水,紙杯遞給學生,自己端起茶缸子灌了一口:“我是把你當成年人看的,所以我要用成年人的方式回應你。我不想用你的年齡來搪塞你,我很認真。”

女孩兒深吸了一口氣,臉色通紅,也不知道是想到了哪種“成人方式”去了。

“我有愛人了,”章昭字字誠懇,重逾千鈞,“認識了很多年,很相愛。”

女孩兒霍地擡起了頭,瞪大了眼睛:“您、您是不是為了拒絕我……”

章昭搖頭:“不會,我已經跟你說了,我把你當成和我一樣的成年人,那我就不會用任何理由搪塞你,也不會撒謊。我的确已經有愛人了,雖然因為種種原因,我不能給你看他的照片,但是我以人格擔保,我沒有一句假話。我特別愛他。”

女孩兒失望地低下了頭。

半晌,她吸了吸鼻子:“那章老師,我知道了。”她擡頭瞟了章昭一臉,章昭神色溫柔,是她從來不曾見過的表情。女孩兒閉了閉眼睛,勉強笑了一聲,一把奪回了自己的情書,“那這個,您得還我。”

“當然。”章昭攤開手掌,做了個“請便”的姿勢,女孩兒再也撐不住,扭頭便跑了。

臨出門前,她低頭駐足了片刻,擡手抵了抵眼眶,突然扭過頭笑了:“章老師,您說不能給我看他的照片,您這個愛人,是不是某個方面比較不尋常?”

章昭搖搖頭笑了:“我什麽也沒說。”

章昭目送着學生出了辦公室,老氣橫秋地感慨,“現在的孩子們啊,怎麽一個個都這麽聰明呢?這點聰明勁兒用在學習上,多好。”

“嘟囔什麽呢?”歸海庭推門進來,老實不客氣地開了他桌前一瓶飲料,“你學生怎麽回事?剛我進來的時候,出去一個小姑娘,死死盯着我看,問我是不是你朋友,認識你多久了,那語氣又詭異又興奮。”

章昭心裏咯噔一下:“你怎麽說的?”

“照實說的啊,‘是朋友、認識很多年了’,怎麽了,有什麽問題?”歸海庭只覺得莫名其妙。

章昭沒回答他的問題,只是惡狠狠地砸了下桌子,罵道:“操!”

歸海庭眯了眯眼睛,敏銳地察覺到不對,他一詠三嘆:“有故事啊!”

“說說呗,怎麽回事?”

兩個人在龍蝦店坐好,點好海鮮和啤酒,歸海庭一邊剝花生和毛豆,一邊湊近過來,問道。

章昭嫌棄地推開他:“你知道你這樣像什麽嗎?像個農村老太太,天天八卦人家的家長裏短。”

歸海庭仰頭大笑。

不過章昭到底是沒有保密,男人嘛,受到年輕異性的青睐永遠是證明自身魅力的不二法寶,桃色新聞又是最好的下酒菜,對着歸海庭這個臭味相投的老朋友,章昭沒有什麽防備,三言兩語倒豆子一樣說了,還添了不少主觀描述,占最大篇幅的就是自己在學校有多麽受學生的愛戴和仰慕。

不過千防萬防,章昭忘了,歸海庭這個孫子嘴上跑火車的功夫,跟他比,那是有過之而無不及。

當晚歸海庭回家,扭頭就對着柏丞八卦了一番,還添加了不少主觀描述,占最大篇幅的就是章昭有多麽不要臉,勾引人家未成年的小孩子。

正直的柏丞隊長死死皺着眉,對自家主人的話深信不疑:“怎麽能這樣?”

“所以你看,我多正直,”歸海庭俯身一邊解柏丞的扣子,一邊咬他的喉結,“所以你得感恩,”他的手指一路滑到柏丞下`身,用氣聲在他耳邊道,“要好好伺候我。”

柏丞本不是一個多嘴的人,他與章昭和肖男并不太熟。但是出于某種原因,他做了一件在環環相扣的鏈條中,看似并不經意的事。

聯系到肖男,對他來講并不難,肖男本身就對這段屬性不合的感情缺乏安全感,再加上柏丞一張正直的臉,一個正義的職業,一段邏輯嚴絲合縫的證詞,肖男信了沒有,章昭早就親身體會過了。

“所以事情的經過就是這樣。我出賣了章昭老師,章老師以為是江帆做的,轉手賣了江帆,江帆牽扯了阮祎,阮祎又間接害了我。”柏丞一臉嚴肅,仿若在做結案陳詞。

衆人不禁都産生了一種微妙的錯覺,一種“歷史在這裏畫了一個圓”的錯覺。

唯有章昭抱臂,氣得挑起了一邊唇角,冷笑:“我就說怎麽回事——你真是好樣的。我是真沒想到最先背叛的那個人是你,一出事兒還第一個聯系了你,知人知面不知心。”

柏丞卻用那股無機質般的眼神盯着章昭,那眼神沒有一絲溫度,冷冰冰的。

“是麽,”他倏然揚眉,眼尾逼出一股殺氣,“那您怎麽不問問我,無緣無故的,我針對您,圖什麽?”

章昭寸步不讓:“我怎麽知道你圖什麽?”

這事兒不提還好,提起來,柏丞簡直是咬牙切齒:“半個月之前,你跟主人一起喝了場酒,酒席上,你跟他說什麽了?!”

章昭萬萬沒想到,他會問這麽個八竿子都打不着的問題,他瞪大了眼睛,怎麽也回憶不起來:“我說什麽了?!”

這事其實真的不怪章昭,他跟歸海庭是大學就認識的好基友,兩人脾氣秉性也差不多是一個路數上的,只是歸海庭更痞一點,章昭更騷。

自打認識以後,倆人就經常約出去吃飯喝酒侃大山,一路從年輕時候的鮮衣怒馬,侃到人至中年的種種樂趣與無奈。

章昭這人一貫嘴上沒個把門的,那天酒至酣處,神神秘秘地湊近歸海庭,跟他分享自己的情感經歷。

那星期他跟肖男打賭擲骰子,比大小,最後輸得底掉,陪肖男玩了場大的——陪着肖男坐地鐵看電影逛商場,但是風衣底下什麽都不許穿。

那件風衣也不知道是肖男從哪兒搞來的,長到腳踝,上半身還有個假領,往身上一裹,看上去衣冠整齊高冷不羁的,誰知道下面是一大片一大片白花花的肉呢。那個衣兜設計得也夠變态,看上去是個挺深的兜,摸進去才知道,兜的底下根本沒有封口,手往裏一揣,上能摸到胸,下能摸到雞巴。

章昭這個人性格很好,玩得開也玩得起,願賭服輸。

他穿了雙長到小腿肚的男士棉襪,将襪口連接紳士帶,固定在腿根的繩子上,全身只有一雙襪子,幾根繩索,将身上能露的地方都捂得嚴嚴實實,該捂住的重點部位則不着寸縷。然後皮鞋風衣将淫亂的肉體裹住,就這麽出了門。

那天,章昭可算是體會了一把年輕姑娘們夏天坐地鐵的膽戰心驚,渾身都繃起來一根弦,生怕蹭着別人被人察覺不對,又怕風吹過來走光。肖男就在一邊立着喝奶茶,一只手捧着奶茶杯,一只手伸進他的“衣兜”裏。章昭看着愛人躲在奶茶後面的笑臉,忍受着他四處胡來的手,後槽牙差點咬碎。

後來他們逛累了,坐在一家咖啡館裏喝飲料,這家咖啡館愛打些情色擦邊球,例如雙人卡座裝修成一個個的籠子,或者是鐵索狀的秋千,屋裏燈光暧昧,牆上釘着手铐,馬鞭一類的裝飾品,很是吸引了不少有相同性癖的同好。

章昭一進來就自顧往角落裏走,縮在一角,仰頭靠着椅背休息。肖男不緊不慢地跟進來,坐他對面,也不說話,就盯着他笑。

“那邊有個人看你呢,估計看出來你是個S了,”肖男環顧了一圈,也許是同好之間自帶雷達氣場,也許是他倆不動聲色的親密仍舊太張揚,吧臺邊的一個小男孩頻頻看過來,也不瞅別的,單盯着章昭腳底的黑襪和皮鞋看,目光肆無忌憚,章昭扭過頭去,冷冷瞥了一眼,把小孩兒吓得瞬間轉過腦袋,這才扭頭聽肖男在他耳邊說,“那你說,他要是知道你這個S一身皮底下,什麽也沒穿,會是什麽反應?”

章昭擡了一下眼,俯過身去,隔着咖啡桌,猛地吻上了肖男。

一吻結束,小男孩早不在原位,章昭低低嘆了口氣,故作兇狠:“下禮拜你等着,看我怎麽收拾你。”

肖男搖頭笑了。

那禮拜結束,正巧章昭去和歸海庭喝酒,就提了幾句,說公共PLAY還不錯,蠻刺激,肖男盯着他興奮了一天,眼珠子都沒從他身上移開過,他看着愛人的反應,心理快感遠遠戰勝了肉體的不舒服。

“推薦給你,”章昭壞笑道,“你倆屬性相合,玩起來估計更有意思。”

章昭終于想起來了,他抓狂道:“就那麽一句話!”

“就那麽一句話,”柏丞冷聲重複道,語氣并不嚴厲,情緒卻極強烈,“我被他帶到警局裏,警服下面綁了繩,差點當着全組的面露餡。我最受不了這個!”

他盯着章昭的目光如有實質,像盯着一個罪大惡極又死不承認的罪犯。

柏丞這性子,等閑不去招惹誰,無奈這回被整治得太慘,一口氣實在憋得厲害,面對這麽一個送上門來的把柄,不報複回來,那他就不是威震警局的柏大隊長。

真、相、大、白。

章昭閉目哀嘆:“真他娘的是禍從口出!”

“還不止吧,”柏丞似笑非笑,盯死了章昭,“我倒是很想問問,以賀品安老爺子的性格,何至于親自下場打小報告,還一口氣把我們的小辮子全部打包截圖,發到主子群裏?”

章昭臉色一僵。

阮祎聽見他爸爸的名字,猛地擡頭瞪大了眼睛,很認真地聽。

柏丞眯起眼睛:“怕不是某人先在主子群裏發了些什麽,挑釁了老爺子?例如,某個不知輕重的小朋友,在奴群裏公然嘲諷自己主子膽小的截圖?”

得,這下沒跑了,不用柏丞再說什麽,大家心裏也都一清二楚了——在坐的四個人裏,只有章昭既在主子群,又“自降身價”潛伏進了他們狗奴群。

“所以,”江帆摸了摸下巴,聲音裏帶着濃濃的嘲弄:“章老師,您先是酒桌上一句話害了柏丞,然後一句choker害了我,又轉發了阮祎的聊天記錄,給了賀品安?您夠能耐的啊章老師,四兩撥千斤,把我們玩得團團轉,還好意思第一個沖出來喊抓叛徒?”

阮祎摩拳擦掌蹦起來,想起那天被姜辣過的屁股,那股鮮銳的痛感牢牢地扒在他的記憶裏,一想起來就屁眼疼。他狠狠咧了一下嘴,因此顯得表情更加猙獰。他拾起桌子上的那張紙,沾了點酒,惡狠狠地貼在了章昭的腦門上。

章昭臉色慘白,掀開一半紙條,盯着那三個人的臉,環視一圈。

三人眼睛裏都明明白白地寫着同一句話。

——你他媽才是我們當中的那個叛徒!

衆人正對峙間,各自的手機分別響了兩聲,都是某種特殊的旋律,他們一聽就知道是誰在招呼自己。四個人顧不上針鋒相對,忙掏出手機來,打開各自的鎖屏。

五秒鐘後,四個人臉色都是一僵,各自盯着屏幕,誰也不說話。

江帆第一個反應過來,狠狠地倒抽了一口涼氣。他擡起頭來,神色僵硬:“你們……該不會也收到了吧?”

阮祎簡直要哭出聲來:“學長啊,這下玩大發了,怎麽辦啊?”

怎麽辦?沒有辦法!當主人的要整治不聽話的狗,狗能有什麽辦法?!

四人面面相觑。

只見四個人手機上都收到了一條消息,來自各自的主人,內容竟也高度一致,一張群聊截圖。

截圖的群聊自然是主子群,只是原本默認的群名不知被誰改了,現在的新名和他們“拯救sub聯盟”的群名堪稱情侶款,叫“整治sub聯盟(5)”。

——這聽上去就不是什麽正義的組織啊!衆人都領教過自家主人的手段,現如今他們也結成了聯盟,一想到這兒,心口都忍不住顫一顫。

圖片上的文字就簡單粗暴得多了,除了時間地點以外,只有一條指令,每個人接收到的都一模一樣。

時間地點是“禮拜六上午九點,郊區度假別墅乙區3排6棟。”

命令只有兩個字。

——“群調。”

操!

【全文終】

一點free talk

1大概真的是畢業前最後一趟黑車了,感謝各位乘客。

2.或許會在微博上更點小劇場?不知道。

3.若感覺[02幼主和幼犬=杜君棠&江帆]中信息過于繁雜突兀、摸不着頭腦,可參考我已完結的《好學的江帆》,是他們二人的少年篇(校園背景/輕微bdsm)。可能是因為預先寫過他們之前的故事,會無意識删掉/增加一些繁瑣奇怪的點,有些不可控,見諒。

4.等我畢業以後,四對cp全部都會再單開(包括02杜君棠&江帆的成年篇),作為獨立故事跟大家見面,四對共用一個世界觀,互相打醬油的那種,故事人物也會更加飽滿。所以不用太遺憾不舍,只是提前把八個人拉出來遛遛。

5.小短篇,戲劇性可能較強,也沒什麽其他內容,大家看個樂就行。

6.謝謝喜歡這篇文的你啦。

第2018章 /4/1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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