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6章 離清4
容笙只是稍微動了一下, 離清就醒了，多年的習慣已經養成, 并非一朝一夕就可以改變, 即便明白容笙很弱，離清還是會因為容笙發出的動靜而蘇醒, 只不過他睜開眼，瞥一下上方的床又閉上了眼。
這些時日, 他總是會在醒來的時候往容笙的床上看一眼, 這是不知何時養成的習慣，他總是下意識的看一眼, 他偶爾能看到容笙熟睡的臉, 安靜恬然, 那一刻他的心情格外的好。
不知道是不是錯覺, 在她身上他好像總能看到美好的一面，讓人覺得活着是如此美好。
離清的腦海裏，忽然浮現了一張帶笑的臉, 那是……容笙。
他很少做夢，昨晚卻做了一個，他醒來之後常常是夢裏的一切都記不清了，昨晚的夢他記得的只有容笙轉過身時, 朝着他, 眼眸彎彎，那笑頃刻間漾開。
如花，似夢。
一眼萬年, 仿佛經歷了無數輪回，終得這一笑。
此生再無遺憾。
離清有些恍惚，偶爾他會分不清那是夢還是現實。
好似過了很久，又好像只過了片刻，容笙身後是溫暖的光，她的笑卻比光還溫暖動人。
那種感覺像是觸及心間，剎那溫柔如水。
容笙對他笑過，更多的是溫和，決不像夢裏這般帶着無盡的情意和溫柔，夢裏的容笙只需一眼他便淪陷，容笙對誰都一樣，之前出去時他在暗中是見過的，不過在外的容笙更加儀态優雅，溫和疏離。
容笙睜開眼時只覺得一切都變得模糊，眨了眨眼，好一會才看得清晰，從床上坐起身時，看到離清坐在被褥上，好像……在發呆？
容笙呆了一下，不知是怎麽得出這個結論的，就是覺得現在的離清無害極了，在她面前發呆，是因為信任了她麽？
這種感覺要怎麽形容呢？
若是一個很危險的人在你面前很無害，像是兇獸對着你露出了最柔軟的肚皮，你的心會不會因此變得柔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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容笙想大抵是會的吧，很少人能拒絕。
“你醒了呀。”
許是初醒，容笙的聲音軟軟的，帶着一點天真無邪，像是小貓一樣。
離清回過神，怔了好一會，容笙……在笑？這樣的笑容就像是夢裏的一樣，柔情萬千，美好純粹。
他一時無言。
半晌，才吶吶道，“……啊？”
“噗……”
意識到容笙真的在笑，離清滿眼疑惑，“你在笑什麽？”
她好像是在……笑他？可，這有什麽可笑的？
“因為離清你真的很可愛呀，”容笙笑得眼眸彎彎的，不介意說出她內心的想法，離清發呆的時候像是茫然的小狗狗，要多可愛有多可愛。
就像是現在疑惑的望着她，滿眼都是無辜惹人憐。
她好像理解富婆為什麽喜歡小奶狗了，對比着離清，的确很有感覺。
容笙琢磨着，莫不是她有什麽不為人知的癖好？不然看着這麽可憐的離清她怎麽會想要欺負他呢？
明明這個人很危險，她竟然還有這種想法。
“可愛？”為什麽聽起來完全不配他？現在的江湖小姐都這麽不羁的嗎？還是他不了解江湖了，可愛是誇人的新詞？
平常只接任務不關注江湖之事的殺手公子沉默了，現在的人好像有點奇怪。
這副模樣的離清特別無害，容笙惡向膽邊生，好奇的問，“我能不能對你做一件事？”
是要他答應一些要求？既然她救了他，當然是可以答應的，離清自認為可以做到，回答得格外肯定，“可以。”
“我能抱你一下麽？”然後揉一揉腦袋。
“可以……”離清沒反應過來，等到聽清楚之後，懵了。
抱一下？這個……
“不行。”
容笙失望了一小會會，“這樣啊，不行就……”算了。
“也不是不行，就是……”在容笙目光灼灼下，離清臉上表情還是一本正經的，然而不知為何聲音忽然變小，而且越來越小，越來越小。
“……只能抱一下。”這句話幾乎是悶在喉間說的。
容笙的眼睛噗地亮了，離清頓時僵硬了，他是不是答應了什麽不得了的事？平生第一次有點後悔了。
可是大丈夫行事，怎能言後悔二字？
“那我就……抱一下？”容笙試探着說，甚至內心還有點期待。
只能抱一下也好，總比沒有好。
懷裏忽然一片溫暖，離清胸口狠狠的跳動着，他不敢動，容笙的抱抱很溫暖，離清有些眷戀。
好像……有什麽不受控制了……
容笙驚奇，竟然還閉上眼睛了？有那麽緊張？她湊近了看，離清真的緊張到眼睫毛都在顫抖，現在更像小可憐了，噫。
容笙愛憐的揉了揉他的頭。
不過，這眼睫毛好像是有點長哦，放在現代也是個人人嫉妒的睫毛精了。
容笙存心逗逗他，仗着現在離清閉着眼看不到她的表情，忍着笑裝作不解，“你很怕我？”
“沒。”
“那為什麽不睜眼？難道我難看到你都不忍直視了麽？”聽起來失落極了。
容小姐很難過？離清心突地重重往下砸，她難過，他好像也不好受，“不是的，只是我……”不知道該怎麽面對你。
他竟然不想她放開，還想着若是可以，她抱着他到地久天長也好。
睜開眼後，面前的人滿眼都是笑，離清愣了。她竟然是騙他？
他是最厭惡別人欺騙他的，可現在他想的竟然是她沒有難過就好，對于她騙他，竟然半點都不覺得生氣。
……怎麽會這樣呢？
可是，他現在卻覺得高興。
不過該說的還是要說的，“你不難看，很好看。”這一句話，離清說得很認真。
容笙低着眼，輕輕的笑了一笑，“有沒有人說過，你很會誇人？”
“沒有。”
“現在有了。”
容笙輕輕的笑聲傳進了他的耳裏。
“……嗯。”離清有些遲疑。
“那有沒有人說過，你誇人的時候心跳得很快？”
這一次，離清回答得有些慢，“……沒。”
“那現在也有了。”
離清忽然覺得臉上有些熱。
胸口的跳動已經不受他控制了。
就像是現在，容笙很容易聽到了他的心跳，重重的，跳動得特別有力。
容笙低聲問，“那，有沒有人告訴過你……”
離清下意識的回答，“沒有。”
容笙噗的笑了，“你真的很可愛呢，我現在告訴你了。”
啊，是嗎？
離清眨了眨眼。
可愛？聽起來很陌生，但是又莫名的覺得很高興。
“你是第一個對我說這些話的人。”在容笙沒看到的時候，離清的嘴角悄悄彎了彎。
以往每次蘇醒後那種清冷的感覺忽然間消失不見了，取而代之的是慢慢升起的溫馨之感。
這樣的感覺，好像很不錯，讓人眷戀不已。
離清的心驀地塌了一角，他清晰的意識到，這是他心甘情願的。
就讓他放縱一些時日罷，這種感覺他舍不得割舍。
……
因為離清在這裏，這段時日容笙不方便讓其他人為她打點妝容，離清有幸見識到了女子打點自己時有多繁瑣。
很多胭脂水粉他都不知道，也不知道那是用來幹什麽的。
見離清一直盯着她的胭脂看，容笙一邊抹一邊說，“這是戴家的胭脂，很多女子都喜歡用。”
戴家的胭脂不算便宜，不過容家能付得起，容家的女人們都喜歡用戴家的胭脂。
其實古代人也很有經商頭腦的，知道女人為這些肯花錢，戴家還會搞活動，老客戶還會買胭脂打折送新品，頗具現代理念，容笙聽到的時候驚訝了好久，随後感嘆小說誤人，古人也不傻的。
什麽穿越女一穿到古代大殺四方，随便一首李白杜甫的詩就獲得所有人的贊美，随便一個現代點子就讓所有人都震驚不已，還順便收獲一大批美男子的愛慕，在這個陌生的朝代裏，憑借這些是不夠的。
容笙發現這個朝代不是她知道的任何一個時，還想過像小說裏說的做玻璃、水泥，以此來一鳴驚人，然後發現，她根本不知道配方是什麽，連現代簡單常用的鏡子她也不會做，感嘆她為穿越者丢臉之後，容笙釋然了，她大學的專業也不是學這個的，在現代也沒誰會留意這些東西怎麽做，誰知道會穿越？
後來有人發現了如何做玻璃，鏡子随之産生了，容笙聽到後讓人買了幾塊，清晰度和現代沒得比，但是有總比沒有好。
女人都是愛美的，容笙這輩子調養身體之餘也喜歡化個美美的妝，自己看着也很賞心悅目。
……
某天，容笙拿着畫眉的筆，轉頭問，“你要不要試試給我畫眉？”
這些天離清一直看着容笙畫眉，大概的畫法他是看清楚了，然而聽到容笙的話，他明顯頓了一下，“我？”
他從來沒有為誰畫過眉。
容笙也是突發奇想，然後躍躍欲試，“要不要試試？”
容笙眼裏的期待離清不忍拒絕，他接過了畫眉的筆，筆和她的眉比了一下，恰好對着她溫柔的眼，離清不知該如何下筆。
從前拿着劍不會猶豫的手，如今拿着畫眉的筆竟然遲疑了，離清認真回想了容笙畫眉的動作和畫的眉的輕重，最終将筆落在了她的眉上。
一筆一筆，慢慢勾勒。
一開始離清還有點生澀，落筆比較慢，慢慢的，他畫得越來越快，越來越注意輕重，容笙注意到他的手一次都沒有抖過，一直都很穩。
這一刻，兩個人離得很近。
“好了。”
離清将筆遞給容笙，他已經盡力按照容笙之前的畫了。
容笙對着鏡子照了照，驚訝的發現，竟然……還可以？和她平時畫的很像，雖然是沒她畫得好，但是對于第一次畫眉的人來說已經很好了。
離清沒忽略容笙眼底的驚訝，頓時緊張了，有點拿不準容笙的想法，“是不是不好？”
“不，挺好的。”容笙有一說一，“好到讓我有點驚訝，沒想到你竟然會畫眉。”
她其實已經做好了心理準備，對于離清畫眉沒有抱太大的期望，畢竟讓一個從沒化過妝的人畫眉本身就是在難為對方，更別說離清看上去根本沒接觸過這個。?
“是嗎？”
接下來的幾天，離清像是對畫眉有了興趣，容笙任由他畫，然後她發現，每次她糾正過的畫法，離清不會犯第二次錯，離清畫眉越來越娴熟了，甚至比她畫的還要好。
每一回畫完了容笙都會笑着誇他，“你畫得真好看。”
離清的眼神慢慢的亮了，對為容笙抹脂粉也開始感興趣，就這樣容笙一張臉幹脆交給他化了，現在離清已經可以化一個簡單的妝容了。
“今天化什麽？現在流行的桃花妝？”離清目光灼灼，好像很感興趣，随時等着容笙發話，然後開始幹活。
看着離清眼中的期待和躍躍欲試，容笙忽然沉默了，這是不是有點不大對？
原本的離清好像不是這樣的……吧？她難道打開了他什麽奇怪的開關嗎？
不過，她不想拒絕他。
容笙思索片刻，“就這個罷。”
……
日子總是咿呀咿呀的過去，兩個人相處越來越和諧了，容笙偶爾會向離清撒嬌，離清僵硬片刻就會答應她。
他發現，他越來越拒絕不了她了。
可是看着容笙滿足的笑着，離清又特別高興，這種高興他可以清楚的感知到。
容笙還發現離清其實不喜歡吃太甜和太苦的東西，但是對于糖又特別喜歡。
每次吃完藥，容笙都能發現他不自覺的皺着眉，似乎覺得藥苦苦的，一點也不好喝，其實離清皺眉并不是很明顯，可是相處了一段時日，這個動作是能發現的，離清對她沒有遮掩。
容笙就會記得給他糖吃，起初離清還不知道容笙為什麽要拿糖給他吃，直到他知道原因，離清開始拒絕了，理由是——
“不可能。”
離清一本正經的解釋，“我不可能害怕喝藥，以前不論多苦的藥，我都能喝下去，眉頭都不會皺的。”
為了證明自己真的不怕苦，離清當真把容笙熬好的藥一口氣喝下去了。
“可是，你皺眉了。”容笙無情的把事實指了出來。
離清：“……”我不信，你騙我。
容笙把糖遞了過去，“喏，吃點罷。”何必假裝不怕呢，不就是怕吃苦藥麽？有什麽不好說的。
這一次離清拒絕得很幹脆，“不。”
“你真的不要？”其實容笙不是很相信一個喜歡吃糖的人能拒絕得了糖。
“不要。”離清以行動告訴她，他是認真的。
“那好吧。”容笙唉聲嘆氣的把糖收回自己的地盤。
離清的眼神随着糖遠離，甚至黏在了上面，容笙還隐隐聽到了心碎的聲音。
啪嗒……
心碎了一地，還是呱唧呱唧碎幾瓣的那種。
容笙還能想象離清可憐巴巴的望着糖糖的畫面，甚至見證了這一幕。
離清：可憐，無助，又無辜極了。
容笙繼續嘆息，“可是這麽多糖，我吃不完可怎麽辦？”
離清眼神一飄，有點動搖了。
容笙繼續呢喃，“其實我可以找一個人一起吃的。”
這個聲音，離清完全聽得清楚。
離清的目光終于得以名正言順的放在糖糖上了，試探着問，“要不……”
容笙開始詢問他，“你說……”
離清眼神微亮。
“我分好幾天吃好不好？反正糖放着也不會壞。”
離清：“……”眼裏的光啪叽滅了。
這一刻，容笙能讀懂離清眼神的意思，那是完全不敢相信，她竟然真的不打算分給他了。
你不是說要給我吃的麽？你好壞。
容笙咳了一下，那句話是她想象的，不過現在看着離清她真覺得好像是有這個意思，因為此刻離清正可憐巴巴的看向糖糖，還帶着他自己都不知道的失落。
天吶，她突然覺得不給他糖吃是多麽罪惡的事情。
沒糖吃，娃都變可憐了，容笙差點要笑出聲了，“不過，我又想一想，糖沒必要放幾天，今天吃就好了，所以我還是決定找人一起吃了，你說我們一起吃糖好不好？”
“好……？”離清突然就意識到了自己在說什麽了，他為他的倔強掙紮着，企圖挽尊，“是你說要一起吃的。”
容笙不想在逗他了，不然就真的看着太可憐了，這一回她終于承認了。
“是啊，我們一起吃。”
容笙重新把糖遞了過去。
離清突然覺得，承認喜歡吃糖也沒什麽了。
其實他也不知道他喜歡吃糖，只不過現在知道了。
——
不怕苦藥，是真的，
現在，喜歡吃糖，也是真的。
——【心語】
這是8號和9號的，寫這個的時候想到了一句話，衆生皆苦，唯你是甜感謝在2020-02-07 20:21:30~2020-02-11 05:41:16期間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營養液的小天使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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